第七十六章 黑脸侍卫
黑九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石板上趴着的春杏，后者上涌的血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煞白无血色的小脸和满眼的惊惧恐慌。 从他们上路那一天起，黑九便一直若有似无地留意着这丫头，想看看她到底还能做出些什么稀奇的行径和她背后真正的目的，可惜让他一无所获的是这丫头除了整日干活伺候人之外便尽是些小偷小摸的琐事，根本不值得暗卫营的人挂心。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黑九开始不自信地重新审视起之前对此女的判断，多年的刀尖生涯另他对危险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灵敏嗅觉。正是他的这种固执己见让他在今晨极其罕见地舍下两位重点保护的少爷，尾随济安和春杏一路来到集市，有个预感告诉他这丫头今天会有所行动…… 本一心以为这丫头会去联络她背后的组织，亦或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来，结果不过是甩掉黑七一个人来车马行罢了，看来是捞够了打算遁走了……虽然结果与黑九所料稍有所出入，但“不过一介毛贼”的判定却在他心里落下了根，也终是放下了对此女的最后一丝不放心。若是调教得当，送到谢管事那里也能算个不错的苗子。 黑九心下思定，上前两步一把提起了地上噤若寒蝉的春杏，推开了围观的人群向客栈方向走去。 顺从地被其夹在腋下，春杏只觉两边肋骨咯得生疼，眼泪却自始至终未留下一滴，因她并不认为这个黑塔似的家伙会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从他拎她衣领差点没把她勒死的事上就看出来了。 这个人她认得，却不熟，是那些侍卫的其中之一，姓龚，大家都叫他龚头，平常极少开口，也不怎么与人结交，只看过他跟乔头两个说过话，饭食上从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但却吃的很慢，因为他在观察……这又是一个“联邦政府工作的”，春杏三四天前就注意到了，济安的假脸和他的谨慎寡言，还有他们俩之间的对视……不过春杏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也是他观察的对象之一。 抵抗是没有用的，这点春杏比谁都明白，自己这副身子的体能太差，即使经过她一年多来不停歇的锻炼，也依旧没能挽回重病前的底子。就算她现在能侥幸将此人迷倒，可也跑不了多远，而且躲起来也早晚会被他再给翻出来，其狠辣的身手和冷淡漠视的眼神无不在向她暗示着——自己决不是此人的对手！ 少爷派他来抓自己回去的？不能够！自己才与济安分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的，那就只能是他一直在跟踪他们二人…… 春杏脑中飞快地转着，杀了自己？不会的！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他留着自己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分析出他脑中的那个目的！什么目的呢，自己这张脸吗…… “嘭”的一声重响，春杏再次被扔到了地上，这次是一个隐蔽无人的巷子角落里，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看不到行人也看不到墙后的房屋，只能用耳朵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鼎沸人声。 没走出太远。春杏暗自镇定地思量着，脸上依旧挂着副惊惶失措的表情，眼光四下乱瞟，偶尔瞟到龚侍卫的脸也只是一晃而过，并不与其对视。 “为何逃？”黑九冷淡地开口。 春杏知他会有此一问，声音微颤地答道：“武绫……武绫姐要推我做三少爷的通房，我……我不愿，便……” 黑九眼神微眯，“为何不愿？” “我……我爹说了‘妾乃贱流’，王家儿女不得与人做小……”春杏甩给他一个官方答案——搬出王父，声音细若蚊蝇，脸上一副“忍悲含屈”的可怜样。 “哦？端王府长房嫡出少爷的妾可不算‘小’了。”黑九略带调侃地说道。 春杏的话他只信了一半，一个小贼混进王府无非是为了财，而擎着金镶玉裹的通房不做宁可私逃，看来是个不爱受管制的，不过这些都留给谢管事去伤神就好，他只负责将人活着送去。 思及此处，黑九扯下腰间的一团包裹顺手扔了过去，口中命令道：“把衣服换回来，再把瓶子里的香露抹在手腕和脚踝上……”黑九犹豫着没把怀里的药丸也一起撇过去。这丫头年纪太轻，身子骨又弱的不像话，怕是禁不住这药性。 春杏颤栗着捡起脚边的包裹，打开来是她扔在绣庄的那套丫鬟服，还有一个两寸来长的瓷瓶。揭了瓶口的软塞，入鼻一阵沁肺幽香，春杏来不及多想麻利地将露水倒出来涂抹在手腕和脚踝处，又迅速换下了身上刚买来的外衣，套上了那套湖蓝色制服。做完这一切，战战兢兢地立在墙角，小心谨慎地注视着眼前的龚侍卫，等着对方开口。 黑九看着春杏换完了衣衫，见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心下略感满意，转身迈步头也不回地训诫道：“把你脖子上的红印围起来，回去老实当你的丫鬟，再有下次，命就不给你留着了。” “是。”强忍下周身不住传来的钝痛，春杏连忙紧跟上去，尾随在离前面那人不足两步远的地方，低眉顺目地快步走着。 想必是这张脸无疑了……只摔了自己两下问了俩问题就完了，她可不认为这黑货是因为见着济安对自己示了点好就来找自己争风吃醋的！ 对方留着自己显然是有后用，而春杏自问除了这张面皮之外身上再无其他半点惹眼之处……该死的脸啊，上辈子用得着的时候你不长，这辈子用不着了却非要给自己安一个！ 在这个君王统治的强权时代，带着张祸水的脸却没有能保住祸水的拥有等级身份和势力的人存在的话，那祸水就是个死！想都不用想！多少历史上的祸水同胞们早就替春杏同学求证过了，死后还要留下一堆褒贬不一的传言和绯闻，留给后世闲嗑。 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甩不开这个端王府了……春杏心中无奈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