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化身
上古四灵，麒麟、龙、凤、龟四大家族，提起来这四家里，三界六道、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出名的原因很多。第一，辈分高，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代神灵。第二，实力强，单说龙家老大龙一的一身修为，三界六道，单打独斗找不出一个对手。第三，够嚣张，四灵族的老大们说昆仑是个好地方，天帝一道圣旨下来，立刻把昆仑无条件借给四灵族九十九万年。 那一年，泷九还没出生呢。 混沌时留下的九个龙蛋，只有泷九的孵化耗时最长，整整十万年。 龙三以手托腮，风情万种地说，九妹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姿。 龙四纵观三界，若有所思地说，九妹孵化的时候，四海之上狂风大作，浪涌上天。 龙五手持龟甲，掐指三算方说，九妹五行缺水，一字记之曰，水，离不得，名字里需有水。 龙六苦思冥想，灵机一动后说，不如在龙字上加上三点水，叫泷九？ 龙七打个哈欠，头也不抬地说，附议龙六。 龙八两眼放光，抱着泷九九说，我有meimei啦！ 那一年，四灵族最小的一个生命，诞生了。 ——————————————————————————————————————— 泷九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小rou爪怔了半晌，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后醒来，看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 今日何日兮？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泷九偏转了脑袋，讶异地看着那小男孩。 “九九，你醒了？”小男孩兴冲冲地跑到窗前，一把抓住泷九的小手，“九九，哥哥抱你出去玩好不好？” 泷九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鄙夷地摇摇头。瞧他那小身样，就算抱得动自己也一定不舒服。“我又不是不会走！”泷九说着从床上跳了起来，迈动着两条小断腿在床上走来走去，腿短裙长，一不小心踩到裙角，砰的一声摔个四仰八叉，疼得泷九眼泪汪汪。 男孩心疼不已，揉着泷九的膝盖连声道：“九九不疼，九九不哭！”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泷九咬着下唇，蹦出一句：“我才没有哭！”仰头看见沉香木龙雕，泷九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龙五拿着从乌龟家剥削来的万年乌龟壳横横竖竖看了三天三夜后，算出这两天便是几万年一次的归墟洞开之日，归墟在东海外的少昊之国，龙三和少昊交情匪浅，打了个招呼就往东海飞来，顺便地带了自家九妹过来炫耀，再更顺便地带上“九九的跟屁虫龙八”。 泷九侧脸看向龙八，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自己短短的四肢，圆滚滚的身子…… 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劲…… 印象中，自己应该是修长纤细型的啊，什么时候变成rou球模样了？等等，什么叫印象中？泷九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到三百岁呢！神仙的生命如此漫长，以十年为春，十年为秋，她泷九现在是个rou球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泷九rou爪子摩挲着下巴，低头沉思：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龙八见泷九许久不语，担忧地看着她说道：“九九别难过，不如……哥哥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听到玩这三个字，泷九眼睛一亮，随即想到某个极度贪玩的哥哥，眉毛一竖，“三哥跑去哪里玩了？是去找孔雀meimei还是凤凰jiejie了？” “应该不是吧……”龙八嗫嚅两声，“可能是精卫meimei……” 东海龙王家的太子敖汐和龙三一样，天生一副俊美的皮囊，却只会惹女人伤心。炎帝的三公主可是个烈性子的女孩，魂入东海，却摊上这么个风liu种，三天两头上房揭瓦，一言不合，就把扶桑当娘家。龙三并非不知朋友妻不可戏，只不过出于*，看到漂亮的仙子meimei，尤其是郁郁寡欢的美人，总是忍不住上前安慰几句，送去春天的温暖…… “死三哥臭三哥，见一个爱一个，把人家带来扶桑就扔下不管！”泷九气得直跺脚，“龙八，你你你，你去把龙三给我找来！” 泷九真是气着了，连“三哥”都不叫了。那个仗着长相俊美游走花丛，声称“万花丛中过，一朵不放过”的浪荡三哥，拐着自己的meimei到处跑，还不负责任地到处丢！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龙八得了命令，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向门外跑去。 九九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九九的话一定是对的！ 九九如果错了，请参见上一条！ 这就是龙八和泷九的约法三章！龙八这个哥哥当得极为辛苦，但是苦中作乐，不亦乐乎？等了几百年，他终于不用做老幺了，还有个这么漂亮可爱的meimei，他做梦都会笑醒，跑到哪里都跟人说：“我有meimei了，她叫九九！我家九九天下第一！” 以至于四海八荒，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灵族的龙家有个天下第一的泷九九。 泷九看龙八跑了出去，这才气呼呼地坐下，右腿往左腿上一搭，小蹄子抖啊抖着……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怒火涨得太猛了，这阵子心头似有火在烧，那火越烧越旺，至神府、龙珠，又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唔……”泷九捂住心口，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沸腾的力量，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化身！ 化身！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哥哥们都不在身边！ “啊——”泷九向后一弹，在床上挣扎翻滚，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她仿佛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抽动的声音，头顶两侧，有什么东西似乎要钻出来，痛得她眼泪横流。“大哥，二哥，三哥……九九好难受啊……你们在哪里……”泷九手脚痉挛，双肩抽搐，神府处，龙珠发出的热量仿佛能将天地万物化为灰烬…… 谁都好，救救我，帮帮我…… 煎熬中，一双手将她抱到怀里，凉意自那掌心传来，缓解了她的疼痛。真气如水凝成的丝，滑入她的经脉，引导着灵力的流向，真气所及之处，燥热立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沁凉…… “唔……”泷九发出一声叹息，那人身上传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蹭过去，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用力地蹭着他的脸颊、下巴，缓解身上的灼痛……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意渐渐退去，她的神识也恢复了清明，睁开眼睛，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龙三、龙八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泷九大怒，吼道：“三哥，你忒不厚道了！” “啊啊啊啊！”龙三兴奋地蹦跶过来，右手掐上泷九的脸蛋，“九九长大成人……了！”最后一个字顿了一顿才蹦出来，泷九正为他的诡异感到疑惑，一件尚带着暖意的外套就披到了她的肩上。 泷九侧脸看向自己肩上的手，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是一只抚琴的手，是一只执笔的手，也是一只执掌天下的手。 泷九这才抬头看向帮自己渡过劫数的人。 有些人，你只能说他好，却说不清他哪里好，但那样的人总是能让你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暮春时绽放最后绚烂的一丛浪漫，比如明月夜映满四海八荒的千江禅意，比如雪止天晴后普天一洗山河一碧的明媚忧伤…… 泷九想起了很多，很多曾见过的，似曾见过的风景都在这一刻浮光掠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九九，你是大人了……”龙八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自己刚才盯了他多久？为什么她觉得有三生三世那么长呢？ 泷九的双手还抵在那人胸前，那十指显然已不能用小rou爪来形容了，粉嫩的颜色，象牙般的指甲盖，虽不能说是少女，却也离之不远了吧！ 泷九的思维一往下发展，就立刻意识到身上这件外套的必须性了！ 她经历了两次化身，如今已和龙八差不多大，正是人类女子十三四岁的模样，玲珑有致的身体明显区别于男性，而方才在化身中，一身衣物已为龙珠的热量所焚，所以——她现在是赤身裸体地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泷九后知后觉的惨叫让在场的三个男子都有些尴尬，泷九手脚极快地用那外套将自己裹住，向后跳了三步，远离男人，珍爱名节！ 泷九再次直勾勾地瞪着对面抱了她半晌的男人。她有三分确定他的身份了，但仍是开口问道：“你是谁？” 龙三摸了摸泷九的脑袋，食指停在两个小龙角上，轻轻一捏——再经历一次化身，这龙角便会消失了，笑道：“你刚占了人家便宜，这么快就忘了他的名字？” 泷九白了龙三一眼，“是他占我便宜诶！”她都被看光了！ 龙三笑眯眯地摸摸下巴，“九九你真是多忘事，你一见面就扑上去亲了人家一口，知道说你是关爱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好色之徒。” 泷九倒抽一口凉气，“三哥，你别骗我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逃避现实真不是好习惯啊，小、九、九！”龙三一脸微笑。 泷九觉得这三哥特邪恶了，明明看到美人就情难自禁的人是他，非要把自己说得跟他一副德行！泷九转头看向那年轻男子。 “你就是这东夷部落的首领？” 那人微笑点头，“正是少昊。” “三哥说你是我的晚辈？” 被忽视许久的龙八插了一句，“九九，这四海八荒，与我们同辈的也就那几只了！” 泷九一想也是，除了四灵族，唯一与他们同辈的就是物化了十数万年的盘古了。 想到这一节，一种身为“老人家”的沧桑感油然而生，咳嗽两声，泷九深沉道：“少昊，刚刚你救了老身，有功有劳，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家伙自称“老身”，这情景让在场其他三人都忍俊不禁，龙三笑得最是风情万种，纤纤玉指点了点泷九眉心两点殷红，“小九九，你还真会顺杆子往上爬，我们龙族也就你这不成器的家伙花了十万年才破壳，你今年还不满三百岁，人家少昊是创世一代的神，如今已近六百岁了！” 说到这里，龙三顿了顿，食指无意识地戳着泷九的眉心，“明明还有三个多月才满三百岁，怎么今天就化身了？” 泷九也怔了怔，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向少昊，对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龙八，当时只有你在场，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龙三转头看向龙八。 龙八摇了摇头，“我走的时候，九九还好好的！” 泷九见三人看向自己，便也回忆了一遍，只说自己突然身体发热，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龙三。”少昊突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是归墟的原因？” 龙三眉梢一扬，想起归墟开口时的灵力异常，眼睛一亮，“有可能。当时我明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出现，可是只有一瞬间，瞬间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灵力波动和九九极为相似，只怕是因此催化了九九自身的力量，导致化身期提前。” 少昊点头道：“我方才抱着……九九……的时候，觉得她体内似乎有两股灵力在冲撞，其中一股十分强大，但应该也是属于九九自身的，毕竟你们四灵族的灵力独一无二。那两股灵力在冲撞之后渐渐磨合，最后归于平静。” 龙三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表情难得严肃。 “九九应该没什么事，只不过……”龙三垮下一张俊脸，“我要出事了！” 泷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三哥，你偷偷把我抱出来，扔下我不管，害我化身的时候差点死掉，大哥二哥四个五哥六哥七哥不会放过你的！” 龙三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个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