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想要什么
阴沉沉的夜空，月色在乌云之内时隐时现，太和殿方向的喧闹声逐渐远去，楚清怜面上酡红，由唤儿搀扶着下了轿辇，步子微微踉跄着回了寝宫。 四下一片寂静，偶有自天际传来的烟火炸响声，唤儿点了安神香，端来熬好的醒酒汤，楚清怜瞥了一眼，默默移开撑在额上的手，轻叹了一声道：“你去太医院一趟吧，本宫头疼的紧，怕是这汤不顶事。” 唤儿立刻会意，躬身一拜，顿时小跑着出了寝宫，未过多久，便见着陆羽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唤儿本就是楚清怜的心腹，主子不说也自然能揣摩出主子的心思，此时陆羽过来，她便低垂着眉眼恭顺的退出屋子，同时借太妃身体不适的缘由使患着门外候着的侍女去干些活儿，自己则守在屋外，神色谨慎至极。 楚清怜对唤儿自是放心的很，再者寝宫极大，即便守候在门外，屋内之人只要不刻意放大声音说话，外间也听不清内里情况。 等候了片刻，楚清怜才轻轻咳嗽了几声，端起手边的醒酒汤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道：“给我一些你们高冉族的秘药吧。” 陆羽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此时看楚清怜的面色，哪有一分醉态可言，他顿时神色一凝问道：“你想要什么药？” “不会令人马上死去的，以及一种”说到一半，楚清怜略微迟疑的顿了顿，很快便接着说道：“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媚药。” 陆羽面露错愕之色，虽不知她要这些药想要做什么，但也知道绝非是要做什么善事，于是顿时摇头拒绝：“方才我已经听闻，使臣在朝贡酒宴上除去奉上往年的贡品，还送上一位东洛国倾城之颜的绝色美人，而轩辕皇帝此次不光像上次一般没有拒绝，反而在宴席之上直接将那美人封了名分。” 楚清怜不耐道：“我自宴会那边回来，自然知晓发生了什么，无需你来告诉我，你只用将我要的东西尽快做出来就行了。” “你既然知道，还要这些药做什么？如今东洛国主成功安插了女人在轩辕皇帝身边，你大可以安心了，上次毒蛇一事虽然我设法处理了，他们已经没有追查下去，如今便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东洛国主或是你父亲，都不会在干涉你！”陆羽连忙劝道。 “走？如何走？求着太上皇放我离开吗？！即便他根本无所谓我的去留，但此时突然走了，难免会让他联想到毒蛇一事，毕竟我并不觉得皇上他是真的放下了此事，也感觉他纳入那个美人的举动并不简单。” 陆羽沉吟了片刻，突然道：“你放心，我自是有办法让你不受任何怀疑的离开。” “什么办法？”楚清怜似乎有些意外，陆羽则压低了声音道：“我族有一种能令人服下后生机全无的假死药，当初便是用这种药逃脱了当年东洛国主的追杀，保全了高冉族的传承。” 陆羽说完，凝视着面露惊讶的楚清怜道：我离开族人时，偷出了一颗，如今只要你服下，十日内与死人无异，到时候他们会将你葬入皇陵，离开皇宫后我自会设法带你逃脱的。” 楚清怜看到陆羽眼中的关心与急切，眸光微微一闪，神色犹豫下来，但很快她便摇了摇头。 陆羽双眸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他黯然一笑，低声道：“方才你传我过来，我满心欢喜，以为你是愿意同我走了。” 楚清怜心头一痛，顿时说道：“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你、你先将那些药配制出来给我吧。” “你说的药我本就有，但我不会交给你让你去冒险，你若想做什么便告诉我，我替你去做，只要你能达成心愿，日后与我一起离开便好，”陆羽轻轻一叹道。 “我”楚清怜咬了咬唇，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法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她叹了口气，面露疲惫之色道：“罢了，你退下吧，我累了。” 陆羽眉头一锁，顿时追问道：“小怜，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楚清怜双肩一震，双眸突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的神色浮现，她看着陆羽，透过他脸上的易容之术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俊秀少年，也好似回到东洛国时，二人偷偷相会的那些时光。 可如今不是曾经，今日亦不是昔日了。 她的嘴唇翕动，下一刻神色便恢复冷漠高贵，她挥了挥手道：“退下。” 陆羽心中隐隐抽痛，片刻后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提起药箱默默退了出去，良久之后，那隐忍在眼眶多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楚清怜狠狠拭去泪水，双手紧握成拳。 “我自出生，便注定是一枚棋子，无论是来到轩辕国亦或是留在东洛，我想要什么，从未有人关心，也从来不敢提及，以前我想要的”楚清怜突然嗤笑了一声，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很快就化为了冰冷：“如今我想要的，便是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轰隆隆！ 春雷在深夜炸响，笙歌在窗边的身躯微微一震，伴随着一阵阵饱含水雾的风袭来，她连忙合上窗户，伸出手轻轻拭去脸上与发丝上沾上的雨滴。 哗啦啦！ 很快，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她擦拭雨水的动作稍稍一顿，想到今日是东洛朝贡之日，这个时候应是酒宴正酣之时，虽是宴请群臣与贵胄，但能入太和殿内的却并非所有人，这场骤雨，怕是淋坏了太和殿外参与宴席的人，而宴席自然也会因此中断。 “呵呵，”脑子里想象着太和殿那边诸多官员们狼狈的模样，笙歌忍不住失笑了几声，接着转身去书柜抽出一本书坐到矮塌上随意翻看起来。 哗，一张纸随着她翻动书页从中滑落出来，她微微一怔，顿时弯下腰将折着整齐的纸张捡起，慢慢打开时，心头略微震了震。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纸上工整却有些像毛毛虫一般的字体在笙歌此刻看来觉得甚是好笑，她嘴角微微一勾，但很快便化为了一抹苦笑。 她怔怔的看着这张纸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顺手将它扔进了脚边的火盆里。 不知为何，心中腾起莫名的心烦意乱，合上书，望着桌上的摇曳的烛火，竟是不知不觉的就打起了盹，直到一阵寒意袭来，她才猛然惊醒，睁开眼时，竟看到一袭明黄身影正在伫立在自己身前。 笙歌连忙震了震精神，此时屋外婢女恰好关上房门，将屋外的风雨一并关在了门外，笙歌望着眼前的轩辕宸，见他一身湿气，发丝还有雨水滴落，顿时站起身取出帕子替他擦拭。 “怎么像是淋了雨的模样？”笙歌一边擦拭，便发觉轩辕宸周身衣衫都湿透了，一边皱眉询问，一边看向轩辕宸，这一眼，便发觉了不对。 轩辕宸神色深沉，寒星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仿若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 笙歌的心里莫名一沉，发觉对方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着，就已经有些不对了。 “阿宸，你怎么了”笙歌皱眉询问，话音未落，轩辕宸便将她替他擦拭雨水的手捏在了手心：“念安，对不起。” 这一身对不起比起天际的惊雷还要来的突然，笙歌双肩一颤，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的双眼，嘴唇微微一动，道：“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 轩辕宸凝视着她，因她慌乱的神色心痛的无以复加，也因此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后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你、你是不是喝多了？”笙歌见他如此，心中更是慌乱，轩辕宸周身一丝一毫酒气都没有，可她还是在慌乱中口不择言起来。 “念安，”轩辕宸连忙按住笙歌的肩膀，声音低沉着一字一句道：“今夜东洛使臣送来一女子，我将她纳入后宫了。” 轰隆隆！ 嗡！ 雷声过后，这一瞬，笙歌的脑子里便是一阵轰鸣，屋外的风雨声她听不到了，身前轩辕宸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她也听不到了。 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见轩辕宸还在解释着什么，她顿时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柔声道：“阿宸，你不必道歉，更无须解释的。” “念安，你听我说完，不要这个样子，”笙歌慌乱之后的平静模样出乎轩辕宸的预料，也因此令他的心顿时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我懂，我都懂的！”笙歌突然笑了：“我知道，其实你是为了保护我，我的存在已经成为许多人眼中钉rou中刺，毒蛇一事至今未查到真凶，便知那些人的手段的厉害，阿宸，我不怪你！” 纵使她有心隐藏情绪，但嘴角牵扯的笑意中的牵强轩辕宸哪会看不出？ “念安”轩辕宸猛地将笙歌搂入怀中，双臂越发收紧，他将头轻轻伏在她的耳畔，声音喑哑而温柔的道：“念安，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请你一定要信我” 笙歌心中的苦涩渐渐被他这温柔的话语一点点化解，她自然是信他的，即便没有今日东洛国赠予美人一事，她日后也会主动开口劝他纳妃，他如今是轩辕皇帝，看似拥有无上的权力，实则其中的身不由己，高强之外的人又如何能懂。 她，即使心中一时痛苦，却也能够慢慢想的通透，只要他心中有她，这些委屈便也都不算委屈。 笙歌**的身子与急促的气息逐渐平息，轩辕宸的眉头渐渐松开，他轻轻吻过她的耳垂，温柔的如水的双眸深处，逐渐翻动气惊天骇浪的怒意与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