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上(3)
半个月过去,交了房租,置办完家当,加上每日吃喝花销,两个人兜里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少去。 房东不允许在房间里烧饭,所以两人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边解决。 这次离职之后,何美珍提出两个人分头找工作。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苏欣,否则,凭她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找不到工作。 和何美珍分开行动之后,苏欣一个人走上北京的街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她手持北京地图,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行道上,看着街上极速变幻的车流人海,开始怀疑这次北上究竟是对是错。开始后悔当初放弃读研。也开始想念陈振轩。 想起系主任当初苦口婆心的劝告,作为一名扩招以后的大学生,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她终于深有感触。 上学的时候,把外面的世界想得那般美好,没曾想真正走上社会,步履如此艰难。原来象牙塔里歌舞升平,象牙塔外,又是另一番情景。 何美珍经过屡屡碰壁之后,心灰意冷,连进餐厅当服务员,端盘子洗碗的工作也愿意干了。 白天,她起早贪黑,腰酸背痛地上班,晚上回到住处,便开始抱怨这个社会,抱怨学校,抱怨她们的专业,抱怨念那么多书还不如学个好手艺。 苏欣是没有何美珍那样的勇气和魄力的。她越来越自暴自弃。每日在街头游行,成了她的必修课。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像一个会说话的哑巴。面对这样一个闷葫芦,何美珍绝对是在唱独角戏。 现在,她越来越理解陈振轩。像自己这样学习成绩优秀,曾经令那么多人羡慕的好学生,出来找工作都四处碰壁,何况是他那样的艺术生。她现在能理解他当时的挣扎和彷徨。 可是北京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他? 她只记得他说过在酒吧里唱歌。可是北京究竟有多少酒吧,她不知道。除了酒吧,他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还有网吧。北京的网吧比酒吧还要多,可是他到底是在哪一个网吧里上网的,她也无从查起。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就该把他的电话号码牢牢地记在心里。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善变,患得患失?为什么总是等到有些东西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现在,她发现自己真的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糊涂虫。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是一团浆糊,对于身边的人总是不闻不问,关心实在太少了。 又一次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仰望天空,俯视大地,茫然不知所措。 亲爱的,我来北京了!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在哪里?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的感受,也许是我错了。 所以我原谅你。我不怪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是我自己想得太完美。 让我们在一起,我相信你从此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们一定会幸福地走下去。 你知道吗,我现在明白了,爱情,不仅仅是物质和精神的给与,有时候还需要身体的付出。为了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你,我们,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们不要分开,不要再伤害彼此了好吗? 现在我想你了,流泪了,心好痛。我好孤单,好无助,可是我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你了。 北京这么大,你到底在哪里呀? 我现在就站在北京的街头,你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吗? 你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吗?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办?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爱过你的心,今后还能爱谁?被你吻过的唇,怎么再去吻别人? 原谅我现在才向你坦白,因为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如此重要,原谅我这个傻瓜,脚步总是跟不上你的节拍!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有什么用,陈振轩已经随着丢失的QQ号码一起,永远地失踪了。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乌云翻滚,继而下起一场雷雨。她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雨停了,乌云还没有散去。她趟着积水跑回住处,发现前一天晚上洗的衣服,原本已经晾干,又重新被雨水淋湿了。 晾衣绳拉在院子里两排偏房之间。院子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忙收衣服。 这个城市就是这么冷漠。 找不到工作,找不到陈振轩,得不到一个好心人的帮助,她的梦,碎了。心,凉了。她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 耷拉着脑袋,拖着落汤鸡似的身躯失魂落魄地上楼,何美珍颓然地坐在门口屋檐下的台阶上,她吓了一跳。 “你终于—回来了!我钥匙忘带了,等你回来开门呢!”还没来得及开口,何美珍就拉长声音说,仿佛已经等了几个世纪。 “哦。今天怎么这么早?”她一边开门一边问。 “别提啦!我把老板给炒啦!我靠,那地儿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干活干得连喘息的空当都没有,吃的饭菜喂牲口还差不多,休息的地方像狗窝!”何美珍一头倒上床,气不打一处来。 苏欣可没心情,也没兴趣听她的抱怨和长篇大论。只是淡淡地问:“回来了干吗不收衣服?” “回来时已经淋湿了,还收来干吗?”何美珍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说。 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荒废过去了。若不是房东来敲门,她们还浑然不知时光的脚步如此匆匆。 房东当然是来收下个月的房租,结上个月的水电费的。 不结不知道,一结吓一跳,一个月的水电费加起来三百多! “有没有搞错?你不会是想让我们把你们家的电费都给掏了吧?!”何美珍登时就火了。 “当然不是,我们是按照电表上来算的。”房东辩解道。 “什么按电表算的?你家的电表是怎么走的啊?这里多少钱一度电啊?简直是抢钱嘛!”何美珍据理力争,说着就要找凳子站上去看电表。 结果看了也白看,因为老师从来没有教过她们看电表,就算高中时候物理老师教过,她们学文科的,这么多年,早已还给老师了。 最终,何美珍和房东吵了一架。房东当即表示,让两个人结了水电费卷铺盖走人。 别说晚上,就是白天,她们一时半会也难找个落脚的地方。 苏欣急忙向房东诉说她们的苦衷,表示这房子以后还要长租下去,求房东再宽限两天,到时候房租和水电费一起结。房东想了想,黑着脸默许了。 这件事说起来的确让人纳闷。因为两个人在这里没有朋友,晚上基本上没什么活动,睡觉不会晚过十点,房间里没有生活电器,这么多电费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现在,她们考虑的问题是,等交了水电费,剩下的钱怎样维持接下来的开销。她们可不想出了校门还张口向父母要钱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欣就被何美珍摇醒了。 “干吗这么早?”她不解地问。 “收拾东西,赶紧撤!”何美珍压低声音说。 “啊?”她一下子睡意全无。 “现在不走,还待何时?”何美珍一边帮她收拾东西边说。 她现在完全明白过来,何美珍是要在房东起床前逃走。 这个主意她虽然不赞成,又觉得既好笑又刺激。 “被子什么的就不要了吧?”她看着整理被褥的何美珍说。 “去,干吗不要,自己花钱买的,还九成新呢,你还想留着给黑心的房东啊?!”何美珍斥责道。 两个人一手提着装被褥的编织袋,一手提着拉杆箱,蹑手蹑脚地出了四合院,苏欣终于忍不住笑了。 “哎,你说,如果房东晚上要是把大门锁了,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出不去,不是很狼狈?”她杞人忧天地说。 “唉,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多了,脑子生锈了!我是早就计划好的!”何美珍小人得志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提前买火车票,万一房东追来了怎么办?”想起拖欠的水电费,她心有余悸。 “不乘火车,我们直接坐长途汽车回去,不用等!”何美珍胸有成竹地说。 终于顺利地上了汽车,两个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欣坐在靠窗的位置。无意中,身体被一个硬物抵触。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里,继而,一串钥匙被她高高举起。 “怎么办?”她苦着脸问何美珍。这是房东家的钥匙。 “怎—么—办?!”何美珍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她的话夺过钥匙,一挥手,远远地把它们抛出了车窗外。 “啊?”她惊讶地皱眉。 “啊什么!你还想给她送回去啊?钥匙,房东,都去死吧!北京,都******去死吧!”何美珍恨恨的说。 汽车开了,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面对不得不回去的现实,苏欣的心情经过几番起落,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陈振轩,我走了。从来不说再见的我们,终于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你还在网络一端给我留言吗?对不起,我再也看不到了。请你,就此放弃吧! 虽然我们就这样失去了彼此,但是离开之前,我已原谅你。可是你永远没办法知道了。 也许这一生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在等着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会一直想念你,祝福你。 (ps:北上破碎了两个女孩的北京梦。也给穿花蝴蝶和水晶情玻璃心的爱情画上了句号。北漂的故事不做过多铺张,欢迎追看下一章。看书的朋友们,顺便收藏一下拙作,再来点免费的票票,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