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晚宴

    晚宴开始了，墨家招待客人的伙食也好不到哪里去，墨家倡导自己受苦，却要维护世界和平，是个高尚的组织，同时也是个清苦的组织。不过本姑娘肚子饿了整整一天，饥不择食，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饱再说。

    不过吃饭之前还要听讲话，古往今来，大型场合的惯例，也是通病，即便免去了大部分繁文缛节的墨家，也未能免俗。

    黄承彦第一个讲话的自然是义父，等众人坐定，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环视全场，缓缓说道：“今日为夏侯青贤侄接风，我墨家粗茶淡饭，习以为常，所谓接风，略备薄酒而已。还请贤侄见谅。”

    夏侯青很懂这些礼节，马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弟子能得入竹山向各位师叔问安，已然幸甚。夏侯青是我墨家子弟，自是谨遵墨家规诫，还请各位师叔师兄不要见外。”

    下午比剑的事情定下来以后，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不是黄承彦安排褚圣隐和云吾非、江寒春接待他，也顺便保护他，只怕在晚宴之前，就有人向他挑战了。此时他的这几句客套话说完，座中倒是有几位直性的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他们岂止不会跟他见外，简直要跟他马上拔剑相向了。

    手下弟子的不寻常举动，黄承彦都一一看在眼里，明察秋毫，不过他沉静的像一泓秋水，声色不动。招一招手，示意夏侯青坐下。

    “还有一件事，需得向各位门人通告。”他又说道。

    一众门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夫新收一义女，虽是义女，却也姓黄。我墨家既已入门，便是兄弟姐妹，不避男女之嫌，硕儿，你站起来，跟大家见个面。”

    我闻言站起身来，装作很谦逊地让大家参观。

    虽然我半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而且还偷偷用眼角去观察几个认识的人。逐山客对这个消息很意外，意外到不满，江寒春则有点郁闷。我觉得他在此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本姑娘，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大有希望了。

    不过这些情绪都不能阻止我的脚步，我已经是墨家的人了。hoho~

    “小女上山之时，对各位多有得罪。虽已入我墨家门下，但是既往不可不咎，现罚黄硕打扫竹楼一个月，并负责修好沿溪的机关。另外，硕儿，你见过两位师叔之后，去向几位师兄道歉。”

    “是。”俺这个乖乖女盈盈拜倒，就依着义父的安排，见过了两位师叔，听他们废话几句，又来到竹山六客面前。

    竹山六客表情各异，褚圣隐和云吾非没有在本姑娘手上吃亏，比较自然，欣欣然就接受了本姑娘的道歉，而且站起来还礼。英来归和顾采蔽虽然没有追上本姑娘，只是在潭边损失了一点鱼苗，但是终究没有交过手，面子上也过得去，容东山虽然被本姑娘弄得十分狼狈，但毕竟年纪大一些，见小丫头片子乖巧地给他施礼道歉，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很是憨厚地摇摇手说：“算了算了。”在他摇手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他手背上的伤，这个人虽然粗鲁，倒是很好说话。只有江寒春，毕竟年轻，看见本姑娘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我躬身下拜的时候，虽然也想伸手扶一下，做做样子，但是好像又想起了本姑娘那诡异的一剑，让他摔得着实狼狈，脸上红霞突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来这梁子还得点时间才能解开。也罢，大不了本姑娘再电他一次。

    呵呵，开个玩笑，那个电，很宝贵的说~

    对于义父这么安排，我心里美透了。因为下午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跟竹山六客和解，跟黄铄商量，刚说到一半，她就不耐烦地说道：“道什么歉，不去！”看她样子，恨不得再去跟竹山六客打上一架，跟她商量，还不如不商量。

    我初来咋到，虽说有黄铄罩着，但是看义父处理事务，城府虽深，但公允老练，无不以大局为重，不会一意回护我，想要融入墨家，不能一上来就跟他们积攒矛盾，而且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不得不借重墨家的力量，竹山六客是竹山武装势力不可忽视的一支，甚至可以说是墨侠的中坚力量，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那可就羽翼丰满了，但是倘若处理不当，与他们结下太深的梁子，甚至相互仇视，那可就多了几个强大的敌人。所以黄铄可以跟他们拽，我却不愿，也不行。

    现在义父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当众去跟他们道歉，可以说把面子给足了，即便他们表面上不情愿，心中也不能全然无视。而且免去了我自己跑去道歉，讪讪地去找几个大男人搭讪不说，十有八九，还是自讨没趣，吃闭门羹。

    至于沿溪机关，即便不罚我修复，也是黄铄去做，罚了我，也还是她做，我不过打下手。而且罚我修复机关，那么前提就是本姑娘得会机关术。所以表面看起来是罚，实则是收本姑娘入了墨工，名罚实奖，因祸得福。我心中能不美吗？

    想到这里，本姑娘认错的态度那叫一个真诚，道歉的诚意那是刚刚滴。

    这只是晚宴的一个小小插曲，处罚完我，宴会正式开始。本姑娘怀着满肚子的诚意道歉，道完歉，自然肚子又空了，肚子空了，自然用食物再填满它。于是本姑娘怀着悔恨交加的心情，吃了个大饱。

    一肚子的忏悔换成了食物。

    宴会上还有一个插曲，负责倒酒的小弟子很是机灵，给黄承彦等三位老者斟酒之后，当众宣布，人太多，自己一个人跑不过来，所以余下众人的酒杯收到一起，大家玩个游戏。

    游戏内容是：收到一起的酒杯，一个一个斟酒，全都斟完后，由山庄的一台竹制的小型抛投石机还给各位，对自己武功有底气的，可以坐在原地等，没过来取又没接住酒杯的，或者接住酒杯却没酒喝的（酒洒没了），罚他下一轮给大伙斟酒，投石机的手法可以放心，而且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到时候不要耍赖。没底气的就先自过来取。小伙子说到这里不屑地挥挥手。

    看样子这在竹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几位长者也没有干涉的意思，一任孩子们玩乐。

    倒有一半以上的人对自己武功没什么底气，老老实实跑过来取了回去。那夏侯青自然知道这个所谓游戏，其实是在考校他的武功，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不动声色。

    接下来小伙子一个酒杯一个酒杯地斟酒，每个酒杯斟到八分，然后打开他随身带来的一个方形竹编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一架小小的投石机，十分精巧，我不由一阵赞叹，不料我的赞叹声却引来黄铄不屑一顾的笑。好像在她看来，这东西不过雕虫小技而已。想想也是，她才是这竹山墨工中的大能，当然有资格如此评判。

    斟酒完毕，竹楼一楼的大厅里就开始了飞酒杯的游戏，人们坐的有远有近，酒杯飞的轨迹也就各不相同，不过小伙子对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所以只要有能力的，都能接住酒杯，虽说洒的酒多少不同，但是没有一个因为投石机的原因而失误。更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接酒杯的时候，要么平平淡淡，信手拈来，要么姿势优美，挥洒自如，博得满堂喝彩。当然也有几个能力不济，强行挑战的，当众出丑，被编入接下来的几轮斟酒队列。

    酒杯抛向夏侯青的时候，他身子不动，手臂一伸一缩，酒杯已经稳稳地接在手中，信手拈来，毫无压力，算是露了一手，也博得了大家的喝彩。

    这算是晚宴上唯一的高潮了。

    夏侯青下午被夏老者一顿教训，双方虽然没有刀兵相见，但是实际上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晚宴上不管黄承彦、南宫秋和夏侯青怎么虚情假意，场面虽然热闹，却终究也没有热乎起来。酒没喝多少，吃过饭，客套几句，就匆匆散了。

    我随黄铄回谈枢阁住。两个人一路走，天上繁星无月，竹林中一丝风也没有，竹影幽幽，空山寂静，耳畔只听得虫鸣不断，此起彼伏，倒也颇显热闹。

    “jiejie，你真的相信夏侯青是来比剑的吗？”一边走路，我一边忍不住思考夏侯青的来意，走着走着，忍不住地问道。

    “哼，一个人就想挑了我竹山，夏侯云飞还真是自视甚高！臭不要脸！”

    虽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但是也足以说出她心中所想。

    “你真的认为他单纯是为了比剑才来的？”我问道，毕竟义父在问我的时候，我说夏侯青来意并不单纯，黄铄当时也没有表示反对。现在看起来，她不过是不好意思当着义父的面反驳我而已，在她心里，不但认为夏侯青就是弄了套高明剑法到竹山来显摆，而且还对此充满了不屑和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