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拜师
来庄子上做杂活的,除了五嫂子以外,还有五嫂子夫家的三位亲戚。说是做杂活,可庄子上只有兰初雪与陆mama两人,人少活自然也少,扫洒洗衣做饭等事几人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做完,余下大把时间空闲着。 偏几人忙碌惯了,闲不住,五嫂子是实在人,总觉的兰初雪花钱请她,她闲着就是浪费兰初雪的钱,很是过意不去,便与陆mama商量,“陆家嫂子,我看灶房后的院子荒着,怪可惜的,不如我与堂嫂她们将地翻出来,洒上菜种,过两月菜苗长出来,炒炒尽够我们吃的,你和大姑娘也能省下一笔菜钱。” 那****随兰初雪去过老宅,昨日又见了秦婆子几人来庄子上闹,心里对兰初雪的处境也有些了解,更知道兰初雪请他们来家的目的。 陆mama为难的看了看梨树下坐着的兰初雪,“那块地并不是荒着,是大姑娘拿来种花的,只是我不懂种花,花种洒了几次下去,就是不见发芽。”她也曾想过拿来种菜,却不敢说出来,怕兰初雪伤心。 “种菜我倒懂,可种花是精细活,我实在拿不起来。”五嫂子讪然笑着,心里却道,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生得不食人家烟火,好好的地不拿来种菜种粮,偏去种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 两人在屋檐下说话,兰初雪顺风听了几句,手中落下最后一笔,扬声叫五嫂子,“嫂子方才说想在后院种菜?” “我也是随便说说。”在兰初雪跟前,五嫂子总觉的有些不自在。 兰初雪笑道:“我与陆mama都不懂农事,嫂子看那块地适合种什么?” 几人听兰初雪同意种菜,都有些意外,特别是陆mama,她诧异地望着兰初雪,“大姑娘,还是种花吧?花总不见发芽,许是花种子不对,老奴明日进城去再寻些花种来。” “再寻花种来,也不见得就能长出花。”兰初雪一笑,吟花弄草虽是雅事,可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却没有半点助益,“五嫂子,你们四人看着种些菜吧,菜种钱、农具钱,你问陆mama拿。” 五嫂子欢喜地应下,再看兰初雪,便添了几分佩服,被人欺负上门,却还能如此安然自得的过日子,这份心性当真难得。 这时农具金贵,五嫂子等人听兰初雪愿意出农具钱,便各自回家拿锄头等物。 等几人走后,兰初雪吩咐陆mama,“中午烧饭时,mama替我留几块筷箸大小的碳棒。” 陆mama不解,“大姑娘要碳棒做什么?” “作画时用。”兰初雪笑说,这时没铅笔,她不能练习素描,记得曾看过一本小说,里面写过女主拿碳棒当铅笔用,她也想试试。 陆mama依旧不明白,可听是作画用,便应下,“一会儿老奴烧火,定然替大姑娘多留几根。” 隔了一日,侯四道便将契约作好送到庄子上来,而送契约的人,正是那日兰初雪见过的洪进财。 初见洪进财,兰初雪十分意外,以洪进财在德春绣庄的身份,这些跑腿的事情不该由他来做才是。 大约看出兰初雪的惊讶,洪进财淡淡地道:“今日十五,是我回金泉寺坐禅的日子,金泉寺距此不远,我顺道就来了。” 兰初雪听着后院传来五嫂子等人洪亮的笑声,略略一想,没将洪进财请到待客的厢房,而是让陆mama将椅子搬到院子里来。 虽说这时风气较为开放,女子逛街购物随处可见,甚至可以瞧见女子在街上纵马玩乐,可终究与后世不同,若不是至亲,陌生男女还是避避嫌才好。 陆mama也正有此意,闻言飞快的去了。 “兰姑娘不用忙,我说两句就走。”洪进财将契约书交给兰初雪,“姑娘仔细想好了再签,不着急。” 兰初雪道了谢,洪进财冷着脸不接话,她就有些找不出话,毕竟她也不是多话的人。 两人就这样在院中静立着。 陆mama端了椅子出来,兰初雪如释重负,笑道:“洪师傅请坐。” 洪进财摆摆手,忽地走到兰初雪作画的梨树下,拿起她方才练笔的素描,“这是兰姑娘画的?”说着就盯着陆mama看,直看得陆mama心里发毛。 陆mama不知缘由,兰初雪却清楚洪进财为何看陆mama,她这幅画的模特是陆mama,碳棒不如铅笔顺手,这幅素描的效果只有她前世水准的六成。 “无聊时所作,还请洪师傅指正。” 好一时,洪进财才收回目光,淡声问道:“兰姑娘想不想学针法?” “啊?”洪进财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兰初雪觉的自己有些跟不上,“洪师傅的意思?” 洪进财道:“兰姑娘传授我画艺,我教兰姑娘针法,怎样?” 兰初雪犹豫,能得侯四道看重,全凭她的绘画功底,若教会洪进财,那她凭什么让洪进财助她进入三皇神会? “兰姑娘的针法,只有寻常绣工的水准,我可以将自己多年的心得传授于兰姑娘,以兰姑娘的聪慧,不出一月,保证兰姑娘能脱颖而出。”洪进财淡淡地扫了眼兰初雪,“我一生从未授徒,兰姑娘若愿意,可以对外宣称师承于我。”
洪进财名扬大楚朝,是三皇神会的元老,师从于他,对兰初雪来说无异是一条捷径,至少可以轻而易举进入三皇神会,比侯四道提供给她的条件更优厚。还有,她深知自己的针法是硬伤,能得到洪进财这样的名师指点,肯定比她独自摸索进步快得多。 思索良久,兰初雪点点头。 洪进财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兰姑娘明日来德春绣坊寻我吧。告辞。” 竟是说走就走,话音才落,人已经到了院门外。 陆mama看得连连皱眉,等人催马远去,她道:“大姑娘,您是官家小姐,怎能拜一个贱籍的匠人为师?其他事老奴都依你,唯独这事老奴不同意。” “听说京城勋贵家的小姐,都会请有名的绣艺师傅指点女红,说我师从洪师傅,也没什么不妥。”兰初雪笑道,“再说,听洪师傅的意思,他也并没有要我行拜师礼。” “她们请绣艺师傅指点女红,是为了扬自己的才名,为将来定亲做打算,大姑娘却是想用此赚钱,怎能一样?”陆mama态度坚决,“大姑娘听老奴一句劝,这事不行。” “mama难道忘了,我还欠金二太太一支凤簪呢。若不赶着赚钱,拿什么去陪人家?”这两个月,兰初雪早就摸清了陆mama的性子,知道什么话能说动她,“mama也说了,这两年我就要议亲,大伯父远在顺庆,靠不上,二伯父与二伯母一毛不拔,更是靠不上,到时我的嫁妆从何而来?” 没有丰厚的嫁妆,性情模样再好也难得找到好人家。想到这时婚嫁习俗,陆mama再是舍不得兰初雪抛头露面,也无话可说,唯有叹息一声,“真是苦了大姑娘。” 兰初雪笑笑,抬眼见五嫂子从灶房探出头来张望,便问道,“嫂子有什么事?” 五嫂子走出来,笑说,“仿佛听见有客人,我怕陆家嫂子一人忙不过来,就出来看看有没有我搭得上手的地方。” 陆mama就看了看兰初雪,兰初雪笑道,“是父亲从前的旧友,从旁人那里听说我病了,特地来看看。”有男子上门,外头肯定有人看见,五嫂子回去一问就知,她若推说没人上门,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五嫂子看看摆在院中的椅子,约莫猜到兰初雪一个小姑娘家不便待客,所以客人走的快,也就没多问,笑着转进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