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渭嫣
{风曾拂我襟,雨曾滋我心,我曾挥挥两袖轻。 红尘中声音,我曾在,红尘外面听。 你哭动我情,你笑壮我行,你伤春,梦我伤心。 离别在眼前,回头望,伶仃行和影。 把诺言肢解,句句碎屑。 把柔情肢解,片片含血。 我用泪,画成了,你笑容的轮廓。 这一年,飞絮飘落。} 人的本性是善于制造八卦的,尤其是每个国家的百姓,一旦衣食无忧时,便津津乐道了起来。什么风月之事,皇家秘闻,该保密的一股脑事情全都解了密。 不知道应该说是民风淳朴,还是民风刁悍。 依旧是那楼阁之上,八角桌之上放置着一盘珍珑棋局。单是说棋盘都制作得极为讲究,是约莫方丈长的白汉玉,见之就知道是宝物。更不用说那黑子是黑玉石,白子也是鲜有的白玉。枚枚都透着光泽,实在令人惊叹这巧夺天工的工艺。 白宣执起黑子,举在半空思索良久,待落下时,一枚黑子已封了白子的所有退路。 授衣无奈的笑了笑,抬头望着白宣,想着白宣这次下棋,步步紧逼,一时也有些感慨。 轻咬下唇,她再认真的环视了棋局,哎,被堵死了,也罢了。 “白宣,你这是在堵自己呢?还是堵我呢?” 白宣将手放在那棋局中,四下一摸,全数打乱。“那你说,这风华,这一片相思,她是在赌自己呢,还是赌林佑呢?” 授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盘棋局。 白宣站起身来,背对着授衣。授衣顺着白宣望去,正见那屋檩上的流苏,寂寞的随风摇动着,一丝一缕,花影残落。 已是深秋,白宣伸出手来接住一片落叶。那片落叶正好是似血娇娆的时候,脉络分明,蜿蜒开的线,就像人手里的纹,都逃不掉翻云覆雨的宿命。 白宣说,她住在城西,那偏落的别苑。据说那座院子,还是现在陛下赠送的,想来这风月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一两分,光听八卦,总是难免失实。 授衣递了帖子,那帖子上只有卷狂的几字:“黄粱一梦,悠悠一生。若汝尘念,吾可助汝。” 白宣扯过先瞄了一眼,像赞叹又像轻视的道:“这个很有仙气,也很有诱惑力。” --------------------------------------------------------------------------- 庭院深深,一女子独自坐在栏杆上远眺,一行大雁飞过,又是清秋。她低头望望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愁云惨淡。凄然一笑:“原来已是深秋了吗?” 她就是渭嫣,灵珠选择的女子。 秋风吹过,一地相思红叶,她伸出瘦弱的手缓缓拾起一片叶子,叹了一口气。那片相思叶在她手中越显红艳,她似万般愁绪的道:“果真还是这纹路,一点没变。” 远处正是朦胧的秋日,散出的光柔和唯美。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小姐,有人送来拜帖。” “会是谁呢?”她苦笑道,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怔,说:“是宫里的吗?” “不是,是一对青年男女,看起来有几分气质呢!”丫鬟说到。 “看来,是我痴想了。帖子给我吧。” 拿过帖子,展开,只有一团墨迹,她笑了笑,让丫鬟把人接了进来。 一个丫鬟引授衣和白宣进了别苑,说是别苑,却是府邸。一路假山叠嶂,峰回路转的回飘忽的淡淡的梅花花香,绕了一回廊的优雅高洁。 那花香甚为清馨,白宣很是陶醉。见过丢脸的,没见过这么丢脸的。授衣连扯了白宣几下,但白宣仍那副神情。带路的丫鬟都忍不住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 这太……授衣道:“白宣,你的眼界也浅了些,可以理解。” 白宣“……” 丫鬟领着他们踏入一全是梅花之地,弯弯曲曲几个水榭走尽,便见一明湖之上,楼阁,四周重重帷幔,踏入楼阁,闻得一股异香,却说不上名来。 楼阁正中心一藤椅上躺着女子抬起头来。眼前这女子一张脸失去了应有的血色,苍白中,唇微扬,不加一点修饰,也见得过去的美貌。从授衣看来,她几近弥留,仅靠一股意念强撑。 受着丫鬟的示意,授衣坐在水阁一角,白宣坐在授衣旁边。 丫鬟出声道:“这几日小姐似是不舒服,说话已有些费力,姑娘你既然是特意来找小姐的,那还是坐近些吧。” 授衣起身坐到离她最近的石凳上,细细的端看起了她。若不是这般病容,这容貌也算标致至极。 渭嫣伸出苍白的手将狐皮裘往下移了移,目光凝视了授衣半晌道:“姑娘,那帖可是你递的?” “正是。” 渭嫣柔声道:“这张纸上到底写的什么?” 授衣打开纸,见黑黑的一片。这个,真是太丢脸了。授衣干笑两声:“这个……我觉得应该是下雨天,打湿了吧。” 渭嫣笑了,苍白的脸稍微有了点血色。而这笑,也有些微微的暖意。 她道:“跟我幼时的性子一样。” 她又咳了两声,授衣脸红透了。 她看了一眼授衣红透的脸,道:“姑娘到底来是为何呢?似我这般人,已没有什么值得拜访的了。” 授衣捂住脸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说:“渭嫣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她笑了,又摇了摇头道:“想要的算来只有一个,但是可惜,我觉得我或许再也没有日子等到他了。” 授衣微微清清嗓子道:“渭嫣,你可曾听说过灵丘境?”授衣静静对上她的双眼,又看到她的眼里,有了几许光彩。 “你信我能帮你么?” 她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掩住苍白的唇,道:“真的,能么?” “能,只不过,有代价。” 她微微的笑了,无血色的脸带了几丝自嘲:“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除非姑娘看重世俗之物。” “你太过执着了,一生能不能放开,一切在于你。” “似我般痴傻,倒也没什么看不看得开的。” 她那般的笑,让授衣都有些不忍。 “姑娘,真的可以帮我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授衣对着她的双眼,道:“代价只需取精魂。”授衣细下想了想,觉得这话容易造成误解,又再解释道:“这个是拿来修炼的。”
渭嫣的眼角微微抖了抖。 授衣微一低头,见渭嫣脚上有一朵盛开的莲花。这莲花恐怕是从哪里摘来的吧。授衣探出手去,待触的后,惊讶道:“这居然是绣的?” “我绣功还算不错,这下可欺了你眼睛了。” 一下都静了下来。 授衣有些紧张,刚刚这般故意转移话题,实际是怕渭嫣一口拒绝。要想想,将心比心,如果谁要她的魂魄,她也准拿着扫把把人家赶出十里之外。 渭嫣盯着脚上的那朵莲花看了又看,良久道:“我其实不在意代价的。” “那你在意的是……” “是啊。” 她又弯了弯眼角,唇边一丝血迹溢出,道:“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云授衣。”她点了点头,示意记住了,然后道“授衣,其实,我这一生,潇潇暮雨也罢,天涯尽头流光也好。他始终只是我一生的痴想,我也许是怨了,恨了。却始终没有狠下心,折磨他半分。若不是姑娘来了,我也许都不会想起那旧时的念想。但上天也许还是待我不薄,在我病重之时,将姑娘带来。算来,也是我幸事。姑娘,至始至终,我只想知道,他到底爱过我没?” 这声问,问得太过沉重。那段风月,看来真的如传闻一般悲戚。 “我必须到你的记忆里去,才能通过你的记忆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渭嫣点了点头。 授衣抚手衣袖,挥过渭嫣苍白的脸庞。 水光,暗香,浮动着疏影,尽是凄凉意。和着悠悠的湖水声,渭嫣沉沉睡去。 授衣咬破食指,将血点在渭嫣的额头上,渭嫣的额头上红光一闪。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透明的水幕。穿过这道水幕,就能直接到了渭嫣的记忆了。 授衣很满意看了看水幕,啧,不错,没想到第一次施法,竟能这般有效果。 白宣站起身来,挡住授衣,说:“我要去。” 授衣盯着白宣道:“这可不比梦,是以往的记忆,若是在里面有了任何危险,那么也就可能导致你真正的死了。” 鼻子上一凉,授衣见着原是白宣伸手刮了她一下。 “你……你……” “你什么你?你那么笨,我估计你更容易被解决掉。我甚至有理由相信,你会出不来的。” “你非要去?” “确定!” “那系上一线牵吧。”授衣从怀中拿出那依然红光流转的细线,将一头系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另一头拉过白宣的小指系好。 “一线牵,灵丘至宝。师傅居然给你了?”白宣很惊讶。 待授衣放开手后,白宣动了动小指,授衣的食指也相应的动了动。 授衣皱了皱眉,将小指动了动,想起了不知在哪的师傅。 “你小指上应该是师傅吧。” “是啊。” “哦。废话多说了,我们该进去了。”白宣反手抓住授衣,大步迈过那水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