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倍受羞辱
赵晓俊站在大楼外，看着灰涩的天空，犹豫了一下，毅然冲进了雨中！ 年底了，大家都很忙。刚才在组织部副部长的办公室里，赵晓俊甚可惜感觉到了这种忙碌。副部长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身体怎么样？”“还适应吧？”就开始偷偷看手表。其间，还不时有人试图进来轻视和汇报工作、有数个电话打进来。 赵晓俊觉得自己是那样碍事，似乎在被无形的巨手驱赶，他根本就无从开口提赞助的事情，也不合适向组织部提出。他匆匆从皮包中掏出一小盒虫草，在部长的惺惺推辞中收了下来，赵晓俊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组织部。 雨中的赵晓俊把皮包顶在头上，大步向不远处的外协办跑去。 外协办是负责对口支援的，全区所有的帮扶资金、援助物品都通过这个口子出去，每年好几百万哪！赵晓俊头顶的皮包里，还有最后一盒虫草。 …… “在的，我们主任就在办公室里。”年轻的女职员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指了指。 走廊不长，幽暗而宁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聆听赵晓俊的脚步声，于是，赵晓俊心虚起来，他放慢脚步，犹豫着伸长脖子向办公室里张望：“许、许主任”。 “是小赵啊！快请进！快请进！”洪亮而明快的声音。 许主任快步迎了出来，右手一把握住赵晓俊的手，左手有力地拍着赵晓俊的肩膀：“唉呀！我们的援藏精英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快坐！” 赵晓俊感到一阵温暖，外协办是所有外派干部的娘家，这话真不假。 当赵晓俊掏出小小的礼盒以后，许主任板起了脸：“小赵！你这就不对了嘛！到我这里怎么还来这一套？你在西藏也不容易，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快拿回去！” 女职员进来倒茶，赵晓俊慌张起来，不知该如何隐藏这明目张胆的“贿赂”。可是许主任并不遮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让礼盒躺在桌子上，如同无人认领的孤儿一样躺在那里。 许主任的坦然，让赵晓俊觉得自己很猥琐。从广阔天地锻炼回来，居然做这样狗皮捣蚤的事情。 送礼原本可以是一件很真挚坦荡的事情，赵晓俊惭愧，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藏着“龌龊”的非分之想。 “……许主任，是这样的，我们昂热县是日喀则地区最贫穷的县之一，很偏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几百万，教育、卫生、文化的基本费用……” 赵晓俊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说出了在心底默默背诵过无数次话来－－－－－ “我也知道，区财政出的援助资金是区政府统一调配的，可能没法动脑筋了。不过，区里有没有什么效益好的企业、单位或者富裕的街镇愿意出点赞助，您看能不能帮我牵牵线……” 尽管赵晓俊说的十分客气和委婉，但是豪爽的许主任还是沉下了脸：“区财政？区财政什么时候拿出过对口支援的帮扶资金？！每年几百万的经费，全都是我拉虎皮做大旗，扛着区委、区府的名头，硬摊派给企业和街镇的！为这事没少挨下面的骂！十万、二十万地收了来，区领导风风光光地举着大支票出新疆、西藏、四川，那都是我厚着脸皮化缘化来的！……” 许主任越说越激动。其实他大可以给赵晓俊留点面子，比如说：牵线？好吧，让我找找看，如果有这样的企业和机会，我会和你联系的。然后再也不联系。这样打发赵晓俊，赵晓俊也不至于难堪。但是，许主任是那样决绝和无情。 许主任滔滔不绝地诉苦：“……每年的摊派，这些企业街镇都跟我讨价还价、告状骂娘，我TM比要饭还难看啊！把钱交给区里好歹还是给区长面子。你倒好，直接要钱给到县里？谁愿意出这个冤枉钱啊！你说说！你说说！谁愿意！全区象你这样的外援干部、挂职干部多了，援疆的、援滇的，要是每人都来要钱，我死给你们看啊？……我……” 赵晓俊觉得许主任的唾沫星子已经喷到了自己的脸上。最后，他再一次逃一般地离开了。 再一次走在风雨中，赵晓俊没有将皮包顶在头上，没有大步狂奔。这次，他垂着头，提拎着包，有气无力地缓步踯躅在街道上。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从天边来的怪物，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没有同类！ …… 水电路，蔚家。 厨房里，蔚八一洗完碗，不满地把围裙和抹布狠狠地扔在灶台上，气呼呼道：“这个小赵，怎么回事？说好回来吃饭的，不回来吃也不说一声？一个电话也没有！跑到哪里去了？” “说是去拉赞助了，拉不来也得回家啊，不回家也得来电话啊。”蔚八一从晚饭以后就开始叨叨这句话，一直到上床睡觉。 躺在一旁的刘思扬满不在乎：“拉赞助嘛，要有应酬的，男人总有可以去的地方，你担心什么？” 蔺医生和蔚志鹏也回房休息了，两人嘴上不说，心里不爽：小赵这孩子，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夜里十一点，家里的电话终于响了，蔚八一从床上跳起来接电话。 是赵晓俊有气无力的声音：“喂，是你吗？八一……” 蔚八一立即一顿数落：“你怎么搞的？都几点了？你在哪里？都干什么去了？你不回来电话也不打，我爸我妈都担心死了……” 赵晓俊缓慢道：“不好意思，姐，你们先睡吧……别管我，我没事，晚点回来，呃、嗯……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反正别担心我，我没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蔚八一对着话筒“喂”了半天，生气！在哪，干什么，什么也没说。 没事？没事就是有事！一定是有什么事了！ 床上的刘思扬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蔚八一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你先睡，我出去一下，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