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选择怎样的人生
对江瑶玖来说，把杜鸿雁引见给修真门派，给她一个接触修真的机会，根本毫不费力：如果杜鸿雁身具灵根，那么只是一句话；如果没有灵根，那也只能就此作罢。无论如何，于江瑶玖都绝不是为难的事儿。 但江瑶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一天一夜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表示可以帮忙，而对结果也没有一口说死。 从叶家姐妹口中得到的消息，江瑶玖已经基本判断，很大可能今年落星派就会到这四国招收弟子，就算这一届没有，下一届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禁忌。 至于将杜鸿雁引见给其他稍逊的门派，确实如江瑶玖所说，是一个鸡头凤尾的问题，虽然门派的整体实力弱了，但于杜鸿雁这种资质并不出色的个人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可以说，这两条修真之路都能走得通，而困难程度也相差不远，但江瑶玖刻意如此麻烦周折，却是为了杜鸿雁，也有一小部分，是为了她自己。 杜鸿雁脑子并不笨，为人处事也不太差劲，性格上有其单纯的部分，也有谨慎小心的因素，这样的性格，在和平年代已经足够了，但要踏入修真界，还远远不足。 人和人的禀赋是不一样的，或者在那种每天朝九晚五上学放学聊天打屁的日子，并不觉得身边的同学同事和自己有何差别，但一旦骤然换到严峻的环境中，就会有那么一小批人，在最正确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从而脱颖而出，胜过大多数人。在这之前，并没有人教过他们该如何做，但这些人就是能够做对做好。 江瑶玖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能扭转乾坤逆境崛起的奇才。平心而论，她认为江琳琅比她自己更有韧性，更能从不可能中捕捉那一丝的可能，杜鸿雁说江琳琅是女主，江瑶玖虽不喜欢她的性格作风，私下揣摩，也不得不承认，江琳琅确实有那种女主素质，谨慎小心，又敢冒险。如果运气不是太差，像江琳琅这种人，总会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江瑶玖胜在出身较好。同样也是因为如此，她虽懂得用功，也懂得用脑，但却缺乏了那种强烈的出人头地*和鱼死网破的狠劲。正如蓝朝荣所说，江瑶玖不是那种披荆斩棘敢为人先的顶尖仙道之士。但却胜在一个“中”字，不偏不倚，倒也暗合另一种道家真性，如不遭逢大劫，也能一路向前，决不会自己走进死胡同里。 但杜鸿雁却不一样。由于她先读过所谓的“剧情”，不知不觉便有了一层知见障，对周遭环境缺乏足够的意识。二来，她有些自恃小聪明，虽懂得些人情世故，却是个半吊子，时好时坏。若是遇上了公正宽和的人，自然无忧。若是遇到那种心胸狭窄之辈，只怕就要出点岔子，在和平时代出点岔子无妨，在修真界，一个不好或许便是性命之忧。 正是基于这种缘故，所以江瑶玖虽然答应了杜鸿雁的要求，却打算“磨一磨”她。尤其是杜鸿雁脑子里还知道“相关”的剧情，江瑶玖可以容得下杜鸿雁，但若给江琳琅知道了，以江瑶玖对这位庶妹女主的了解，很可能会采取手段掐灭源头，而如果杜鸿雁当真遇到了江琳琅，以那位的段数，八成会给瞧出破绽，乃至套出真相。 江瑶玖心里想了这么些，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只是笑吟吟看着杜鸿雁，等她抉择。 杜鸿雁也不知道面前这位笑嘻嘻的小萝莉，私下已经给她设了这么一道门槛，她想了又想，最后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先跟着你，等到落星派收徒的时日，若是不成，再去别的地方？”她也只是抱着希望试一试，因为这个回答就如同“上帝让你许三个愿，结果你最后一个愿望是‘再给我三个愿望吧’”一样的讨巧欠揍。 出乎杜鸿雁的意料，江瑶玖却噗嗤地笑出声来，丝毫没有恼火的样子，反而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你这个人啊！……好吧，答案是可以的，不过你确定要跟着我？我并不能时刻保证你的安全。也可以找一户稳妥人家暂住，我到了时间再来接你，也是一样。” 这次杜鸿雁却回答得很快，“我心里知道江姑娘是好意，而我跟着也确实给你添了麻烦。但我既然踏入修真之道，将来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旁人未必肯如江姑娘这般耐心地提携我，提前跟着见识一番，也是一种机缘。” 江瑶玖点了点头，笑道：“嗯，你有这样的认知就好，毕竟道路还得自己走，咱们有这么一场缘分交情，也惟愿你能够一路顺风吧！” 杜鸿雁抿着嘴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有些感动，原著中江瑶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但是这姑娘只是被惯坏了，本质不坏，如今她冒险将剧情告诉了江瑶玖，如今果然有些效果，也许小萝莉在私下也深深地反省过吧！不过，不管怎样，杜鸿雁既然选择了江瑶玖，那将来便必然也必须和女主江琳琅划清界限。虽说江琳琅的男主是那位魔道*oss，但她只是个小人物，尽量不往前凑应该保命没问题吧！再说，比起后期越来越城府深沉杀伐果断的江琳琅，她还是觉得江瑶玖这虽有些高傲却本性不坏的大小姐好相处些。 …… 江瑶玖这边两人在闲谈，而另一间屋子里的朱凤一家，却也在商议事情。 朱隽这位前武林盟主、德高望重的大侠，此时正一脸肃然，而朱夫人坐在一边，朱凤挨着母亲，却也是正襟危坐。 朱隽早就从妻弟处得知了女儿婚事上的波折，昨晚因第二天的武林大会，父女未曾详谈，此时才让朱凤好生将前因后果仔细叙说一遍。 朱凤原来还对慕容风这个未婚夫有几分情分，现在却没了一丝一毫的留恋，明确表示，他不仁我不义。这门亲事绝对不要结！人生碰到一两个无耻之尤必须亡羊补牢，决不能将错就错，为了一时的面子，说不定丢了更大的面子。朱夫人疼爱女儿，也在一边帮腔，认为凭着自家女儿才貌，哪里寻不到更好的亲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朱隽被母女两个口径一致地灌输了半天，也颇觉夫人说的有理，本来便是慕容家理亏。岂能反让自家女儿去低三下四，当下大手一挥，便将这件事儿盖棺论定。 朱凤总算放下一颗大石头。却听得父亲道：“你这丫头也自粗疏，我来了两日，便发现那位江九小姐许多异处，又听你将结识的缘故一说，只怕那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正是为父多年来求之不得的仙道中人。凤儿你也太粗心，竟然当面不识真人，许多不恭敬，为父听了都替你捏一把汗。” 朱凤不好意思道：“阿九妹……江姑娘为人十分宽和，我也是心里有事，才没想那许多。” 朱隽溺爱地瞧了女儿一眼。道：“其实这样也不算坏，那些仙道中人，既然隐藏身份。必然有其道理，贸然揭破，反而招祸。为父看那江姑娘对你颇有青睐的意思，将来也是个善缘。” 朱凤低声道：“我又不是为了贪图人家什么，才去结交……” 她话语虽低。朱隽何等功力，却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为父岂是那种势利之人？你可知我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今日在那崖上，却有两位仙师出面，那天榜里人，人家一个也看不上，但却瞧到了下面你的比武。当时有位仙师就有些欣赏你，这等仙缘是为父求也求不来的，当时我便替你答应了。不过那位仙师又说，他们正在寻找一位身具媚骨，天赋异禀的女子，要为父办好这一件事，才能收录你为门下，传授仙法。” 朱凤先还有些懵懵懂懂，忽然恍然大悟，脸上却一红，道：“……是不是叶清雪？” 朱隽抚着胡须不说话，朱夫人却冷笑一声，道：“你外祖深谙相人之术，我看那女子眉低眼润，神气中一派狐媚之象，不是她还有谁？” 朱凤红着脸，道：“爹娘看得出来，难道那些仙师看不出？我看叶清雪也没什么特殊的，直接带走便是，何必再让爹爹跑这一遭，还作为一个条件？” 朱隽道：“仙道中人行事，想必都有深意，总之那位仙师的要求，便是设法让这位叶姑娘自愿拜在门下。其实这也无所谓，只不过我想，她是人家专程来找的，你却要逊色一筹，之前又有些过节，倘若她得意之后，来寻你的不是，岂不是危险？因此我才得知你认识江姑娘，十分喜悦，无论如何，至少有个朋友相帮。，此外这段过节，咱们也要尽量周旋化解。” 朱凤听了这一番话，秀眉却蹙起，她虽也想过成仙学法，但却不如其父般热衷，听说还没入门就有了个对头，顿时就生出来了退堂鼓的心思，含含糊糊地道：“……这样不太好吧！女儿资质也不见得多好……” 朱隽眼睛一睁，怒道：“你说什么话！” 朱凤给父亲一吓，反而发了性子，胸脯一挺，叫道：“女儿不想修仙，更不想叫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压在头上！什么化解不化解的，女儿就是瞧不起，倘若这等人品也能成仙，这仙不做也罢！” 朱夫人敏锐地发现了女儿的些微差异，止住正要发火的丈夫，低声道：“凤儿，你给为娘说句实话，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 朱凤顿时满脸通红，但她本性大方，还是咬着牙道：“女儿喜欢了席靖，想要嫁他为妻，不想求仙。”想了想，她又补道：“也不想看到慕容风乃至和他相关的任何人。” 朱隽气得脸色铁青，朱夫人拦住了他，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发怒，晚上我和凤儿再说道说道。凤儿，你随娘过来。” …… 也不知朱夫人当晚和女儿说了些什么，次日，朱隽一家便先告辞，朱凤低着头，很是温顺，而席靖师徒也计划下午便启程。江瑶玖和朱凤这位爽朗的武林美人相识一场，互相都很有好感，各自依依惜别。 两拨人都各自去了，唯独留下江瑶玖同杜鸿雁两个，杜鸿雁有些失落，叹道：“都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人世间的聚聚散散，真是让人又高兴，又伤心。” 江瑶玖回头一笑，道：“你舍不得谁？朱jiejie还是席少侠？” 杜鸿雁脸上一红，道：“我舍不得席少侠的师父邹老前辈，不可以吗？”席靖少年英俊，气质出众，人又正派可靠，杜鸿雁虽然心知绝没有缘分，而且人家也没那个意思，却也忍不住生出一些异性之间的普通好感。 江瑶玖将手里一张纸片扬了一扬，道：“我有一件事要去办，却有些困难，不敢托大带着你。这些时日，你就住在这间住宅，有两个童子服侍，只是不可出去，我会用阵法掩盖了此地气息。”却是朱凤乘机悄悄塞给她一张纸片，恳求江瑶玖相助。本来江瑶玖还在想着若是朱凤去了罗国，就悄悄照拂她一程，没想到朱凤自己不想去，却偏偏就给人瞧中了。 江瑶玖一点不想参与那些看着就很危险的秘密事儿，但想来把朱凤捞出来应该还在她能力范围之内，或者也会有些麻烦，但人总不能因为怕死怕危险，遇到些小事儿，便朋友也舍了，良心也丢了，理想也暂时搁置了……那还能叫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