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消息价值几何？
叶丹朱盈盈拜倒，不发一言，只是不断叩首。江瑶玖皱起了眉，她先是瞧着这粉衣少女叶婉蓉的做派十分不爽，若说叶清雪江琳琅之流，属于令她瞧着就想绕道，那么这叶婉蓉就是令她看了各种手痒各种想路见不平。虽然江瑶玖也不认为，教训一下这个动辄出手伤人的恶毒少女有甚大不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必须要带一个累赘回去。 叶婉蓉忍着痛，撕下裙幅系住伤口，期间又痛得咝咝抽气，但却连呼痛也不敢，甚至也不敢多看那出手伤她的少女一眼，只是暗中将所有的委屈怒火都转移到了叶丹朱身上。 江瑶玖皱了皱眉，道：“起来，我不喜欢别人磕头。”叶丹朱立刻住了，微微抬起头，菱形的小嘴微微抿起，目光微微向下，正落在对面少女的裙裾上，态度显得恭敬又不谄媚。 江瑶玖一见她这副恰到好处的态度，顿时明白，这叶丹朱也绝非易于之辈，至少心计是不缺少的。江瑶玖明白，对于这种人，答应自是不成的，但若出言拒绝，对方必然还会有别的言辞，当下她只当没听到叶丹朱的恳求，转而走到叶婉蓉面前，出声道：“你是罗国的修士？” 叶婉蓉想不到对方竟然问到自己，她虽然刁蛮恶毒，却也有几分小聪明，顿时明白，一定是自己刚才耀武扬威，态度轻佻，让人家瞧着不舒服了。她从小便有着这样的认知——修真界等级森严，弱rou强食天经地义，而她自己也是如此，一有不喜，动辄杀人，从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何问题，因此她也不敢怨恨江瑶玖。只是怪自己倒霉。叶婉蓉低眉顺眼地答道：“晚辈正是罗国叶家的子弟，未知仙子有何教诲？” 只是她眼角余光扫了脸色惨白的叶丹朱一眼，不由又生出一种得意来——哪怕先前行为失当，惹了这位前辈仙子生气，人家也宁可寻我问话，你一个凡人，还异想天开地想求人家带你走，做梦罢！ 江瑶玖问道：“罗国修士素来自成一派，为何天罗派肯收你入门？”天罗派在桓州，距离栖霞山脉也有上万里。却是和通天剑派、阴阳宗等一般，是修真界的顶级宗门。 叶婉蓉脸上一红，老老实实道：“晚辈也不知晓。只是三年前有一位天罗派的仙师路过罗国，见了晚辈一面，当时曾想将晚辈带走，但不知为何又无端停了。上个月，那位仙师却忽然遣人来说。要纳晚辈为姬妾，还送了礼物给我家。” 江瑶玖皱了皱眉，道：“这几个月，罗国修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那天罗派的修士既然三年前便见过叶婉蓉，当时却不带她走，而现在却忽然旧事重提。而之前栖霞山脉的修真门派。招收弟子也绝不涉及四国之内。这些林林总总，使江瑶玖不得不猜想：之前这四国之地，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禁忌。而现在则发生了一些改变。 叶婉蓉想了一会，道：“这几个月也没见什么大事，只不过两个月前，明家三公子明成玉不知给谁暗杀了，他是明家几百年来最天才的子弟。这事明家人自然不肯罢休，结果嫌疑查到林家二公子林枫身上。只是没有铁证。再说明成玉是练气七层的修为，林枫才练气五层，因此林家也不肯认罪。最后请出四大家族的老祖出面，商议之下，决定封了林枫的修为，罚他做二十年的凡人，也不得返回罗国，也不许任何亲戚好友暗中援助。” 江瑶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她自然记得林枫，就凭安紫篁想方设法要塞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到林枫身边，就足以让江瑶玖把此人的警戒程度提到最高级，哪怕这林枫才练气五层。江瑶玖又问道：“四大家族？” 叶婉蓉点点头，道：“明家、普家、成家、贺家，都有练气九层顶峰的老祖坐镇，是罗国势力最大的家族，旁的修士都要听他们的。”她脸上露出些艳羡之色，低声道：“晚辈所在的叶家，修为最高的长辈也才练气六层，放在国中，只算中等世家。林家原来和我们也一般，但连续出了一个练气四层，一个练气五层的子弟，因此才略略盖过了我们。” 江瑶玖听着这些“多一个练气x层的修士，就多了若干筹码”仿佛算账一般的说法，只觉得十分牙疼，心想这种修为的修士，就是落星派外门中都是车载斗量，这还真是……不习惯！不过，这些也无关紧要，江瑶玖按了按额头，道：“最后一个问题，那江湖人比武大会，和罗国的这些修士有何关系？为何我听说，他们比武大会的胜出者，便会给修士收为弟子？” 叶婉蓉对此也茫然无知，道：“晚辈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缘故。其实这些身无灵根的凡人，就算武功修到绝顶，也修不成仙，纵然我们肯收徒，也收来无用，顶多做个使唤的下人。” 江瑶玖估计从这叶婉蓉身上也问不出太多东西了，当下微一点头，道：“好了，你去吧！”叶婉蓉如蒙大赦，也没再理会叶丹朱，恭敬地又行了一礼，踏着一种轻盈的步法飞快地去了，再也没了来时的傲气。 江瑶玖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叶丹朱身上，也不待这少女说话，便微微一笑，道：“你家中想来不至于公然姐妹相残，而你若想离开家族远走高飞，现在也正是机会。我既不需要侍女，也没资格收弟子，叶姑娘自便吧！” 叶丹朱俏脸一忽儿红，一忽儿白，忽然又叩拜下来，道：“刚才听得仙子打听近期罗国发生的大事儿，倘若晚辈以一个不为人知的独门消息交换，仙子能否为晚辈指点一条明路？” 江瑶玖手里玩弄着一枚玉符，笑道：“那么依叶姑娘的意思，什么才叫做明路？” 叶丹朱磕了一个头后，便盈盈起立，眼光瞧着自己脚尖，低声道：“容晚辈先将消息说出，至于这个消息作何价值，自有仙子判断，晚辈绝无二话。” 江瑶玖只是瞧着这镇定自若的少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令人瞧不出她的想法。 叶丹朱也不去看对方的面色，只是柔声细气地道：“大约一个半月之前，也就是林枫哥哥离家十天之后，有一位修为甚高的女修来到明家，召集四大家族的老祖，似乎要寻找一个身具异禀的女子，似乎和林枫哥哥也有一定关联。这消息是我无意中得来，但是却千真万确。” 江瑶玖开始是想问些事儿，让自己有个底，以防万一，倒也不是打算做什么，而且这四国的秘密涉及显然甚大，江瑶玖根本没打算卷入进去，因此叶丹朱这消息，她也只是听听而已。当下随口问道：“那么，你可知那位女修的身份？” 原本江瑶玖并不认为叶丹朱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但叶丹朱犹豫了一会，低声答道：“晚辈也不确定，只是隐约听到阴阳、炉鼎之类的语句。” 若说天下采补抽填的法门，阴阳宗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叶丹朱刚说出这句话，立刻让江瑶玖联想到了，那天在燕归山山贼手中得到的阴阳宗法门残篇，而这几天的陆续所见所闻，在她脑海中勾勒成了一条隐约的线索。 江瑶玖还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听说那林枫有个红颜知己，那女子如何了？” 叶丹朱露出些意外的神情，显然很惊讶江瑶玖竟然会知道这些，但随即这少女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是。大约一年前，林枫带回了一个普通女子，听说还是个歌姬。只听说林枫出事时，场面混乱，误伤了那女子性命，林枫也因此大怒，打伤了四大家族的人。” 江瑶玖追问了一句，“这么说，那女子两个月前就死了？” 叶丹朱点点头，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何江瑶玖对一个普通歌女感兴趣，但却不敢不答。 江瑶玖吁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想要什么代价？”从叶丹朱和叶婉蓉身上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了，虽然江瑶玖肯定不是那种多智近妖、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从而得出“真相只有一个”的绝世妖人，但这些信息，也已经够她判断出这件事的级别程度。 连安紫篁尚且刻意算计，涉及阴阳宗的核心法门，栖霞山脉诸门派数百年从不在四国境内收徒……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让她明白，这件事儿不是她能够插手的，最好就是不闻不问，有多远走多远。 至于应天行提出的乘乱弄到阴阳宗的核心法门这一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江瑶玖表示自己已经忘记了。 叶丹朱的心砰砰直跳，这少女修士并不好糊弄，但对方显然也不屑对她一个凡人斤斤计较，拿捏好分寸，对方不介意给她一些好处，但若是不知好歹，对方碾死自己也就是一举手的事情。叶丹朱低声道：“晚辈希望能够获得一些保命的东西，足够晚辈安全离开罗国三千里就可以了。” 江瑶玖噗嗤一笑，道：“罗国的修士连一个筑基的也难，你家修为最高的是练气五层。先说清楚，你身上没有拐带什么让人必须捉你而后快的东西罢？” 叶丹朱摇了摇头，江瑶玖瞧着她一笑，道：“隐身潜体符，金铁护身符，都是滴上一滴血便能使用，还有百里遁光符，唉，这种我都才剩了三张，全都便宜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