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意外
其实暗地里和皇帝的通信一直在持续，灾区的情况也有在交流，据他的说法，救灾的银子是绝对没有少的，也派了钦差去了，应该并没有像顾朝云说得那么严重。 所以我一直认为，顾朝云做的那些事情，哗众取宠之外，可能也是想要自己暗中囤积粮食吧。我是忍不住帮了他，真的想看看，他能搞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但我根本没有想到说他真的那么急着要把这所有的粮食都运到灾区。看他在这里游走于各个门派各个富商各个利益集团之间，如鱼得水不亦乐乎，不知拉了多少“赞助”，竟就舍得离开了。 “冬天就快要到了，百姓正是少粮的时候。等到雪下下来封路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顾朝云如是说，我看着他的眼睛，找不到半分假意，却又不肯完全相信他的话。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我圣朝的百姓，是在遭受着怎样的苦难。”我思量许久，再次许下同行的承诺。 不过这次，可就没那么方便了。这边黑帮的基业刚刚起来，正是不能放手的时候。虽说我已经基本脱离了第一线的工作当上总裁了，总管们也被锻炼得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我那两个经理人，似乎还是抽不开身啊。 知道她们没那么容易放我走，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和她们提起了这件事情。出乎意料，我准备的大段利益分析完全没有用上，她们竟都没有立即反对。虽然嫣华是不放心地嘱托了很多话，湘灵干脆是沉下脸不说一句话，但终究，没有人出来阻拦。 留她们两个在这里给我创业，而我自己和人出去游玩，那当真还有点过意不去。挂上体察民情救济灾民的大话，我答应了她们早去早回——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容易，回来的路可是蜿蜒曲折甚至是生离死别。 后话不多说，这个时候定了就要赶紧收拾行装出发了。还好粮车一长串，车队跑不快，更不用和顾朝云来个策马啸西风。还是坐着花占春的那辆定制超级马车，带着花清儿花露儿两个丫鬟上路了。 对于这一点，顾朝云一开始还是颇有微词的。说是去救济赈灾的，但带着那么多粮食还是不宜招摇，尤其我搞得那么华丽，明显的露富引人来抢啊。 我是嫌那什么粗布衣服实在太难看太没有设计感了，不要说穿在自己身上，看顾朝云顶着我乐悦的面孔穿着就觉得是悲剧了。而且那布料贴rou穿在身上很不舒服，这里也没有什么全面内衣的，我还是坚持穿我的绫罗绸缎，坐羊绒垫子盖貂皮大衣。 到后来顾朝云发现他的考量根本是多余的。什么强盗山贼，拜那个许久不见不知还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刺客所赐，一路上平安无阻，只有刺客跑出来闹了一次。 只来了一个人，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砍过来。顾朝云反应最快，马上就从马上一跃过去半空中截住刺客交手起来。看着两个高手那交战，再多的帮手都会成为累赘，我示意花清儿花露儿不要暴露，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我身边来，顺便贴身保护着就好了。 纵使不懂武功，但顾朝云的武功高我是听说过的，再来和那个刺客一比对，开始还有些不分上下，但渐渐就是顾朝云占了上风。怎么说，杀手被训练的是杀人的技能，防御不行，而且进攻的招数换拉换去也就那么几招。而顾朝云则显得变化多端灵活应对多了。 向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刺客自然自己也知道，所以开始慢慢地后退，却是慢慢的靠近我。顾朝云立即发现他的意图，追上来加紧了攻击力度，基本到了我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清楚的状态。 然后我只看到一个人影直直朝我飞来，据事后花清儿的讲述，好像是刺客为了优先完成刺杀任务，故意留出破绽给顾朝云，在中了他一掌之后却顺势借力直朝我劈来。 花清儿和花露儿的身体蹦德紧紧的，随时准备上前。看到他直扑过来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我不敢去抓着她们两个来减少胆怯和紧张，生怕影响到她们。所以只好自己闭上眼睛，手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 “啊”花露儿的一声轻呼，然后是另一个人的低喘。 猛地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的死尸一具。似乎才是刚刚落地，我可以看到暗红而透亮的血液一点一点从他身下流出，慢慢渗透到地面上，向周围蔓延着。他长什么样，用什么姿势躺着，我其实都没有看到，只看到，血和死人。 “你们没事吧？”顾朝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就在眼前。 我这才把眼光放到他身上，换下了雪白的衣衫，诸褐色的衣服上血迹更显得暗沉。 还好，当初做实验的时候遇到的铁盐溶液多了去了，对于这浓重的血腥味倒也觉得还好。仔细查看了他身上，发现刺客的血很少溅到他身上，那还在股股往外流的，竟是他自己的血。 “你受伤了！”我惊呼起来，想要做什么却觉得自己手足无措。还是花清儿立刻手脚麻利地取出药箱，请顾朝云上车来。 因为是在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地方好歇脚，加上顾朝云又固执得要死不肯停留，所以他的伤竟是在行进的车上处理的。 我就那样看着花清儿轻柔而坚定的一下撕开他的衣服，露出他左肩的伤口。血流得满胸膛都是，顾朝云的脸色也开始一阵白过一阵。我不能做什么，只用布轻轻地把周围的血擦掉，好让花清儿看得更清楚一点。 但是为什么，这个血怎么擦也擦不掉，伤口不停地冒出血来。那是一个很小的却很深的伤口，几乎是一剑穿刺身体，难道是伤到了动脉？我紧张起来，大脑的知觉有些混乱，手上动作加重了多少自己也不知道。死命堵住他伤口不让血流出来，然后听到顾朝云的呻吟，我才意识到似乎太用力了。 “老大，剩下的我来就好。您先休息一下吧。”花清儿建议说。 知道自己只会添乱，我也不坚持要帮忙，安静地缩到角落里，尽量不去打扰她。 脑子这会儿才开始转动得正常了些。刺客，又是要我的命的刺客，而且不同于以前任何一次，这次是真的殊死相拼，有人受伤有人死了。不管它的背后有谁在cao作，但是这次是真的，触动到我了。 我望了望不远处顾朝云轻皱起的眉头，有感动，更有莫名的压力。那样的伤口，不是擦伤不是无意间的破绽，而是正面实打实的直刺一剑。我记起刺客最后那拼死朝我一剑刺来的场景，不是向着顾朝云，而是我。 要杀掉这个刺客，方法有很多钟，就刚才那样的场景，背后补他一剑是最好最省力的方法，虽然可能会来不及阻止他的剑飞来。但我有花清儿和花露儿啊，她们中至少有一个，能抵挡住那一剑吧。 我忘了顾朝云并不知道我这两个丫鬟身怀绝技的。为了不让我受伤，他选择的是直接挡在我之前，来不及避开那一剑而受伤，然后还要运力杀了刺客。或者从一开始来讲，刺客就是冲着我来的，就是来杀我的，而顾朝云，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挡剑之类的桥段在我眼前闪烁而过，那是男女主角才特有的场景啊。但我却不知所措了，像个无能的女主一样，只能在一旁看着着急么？ 说到底，顾朝云到底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我们，说是朋友，但我一直知道我的利用价值对他来说更重要，难道还能重要到比性命还重要？ 然后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皇帝的脸。爱，一个很久不曾出现，被我特意遗忘的词闯了进来。但是，为什么，没可能吧？ 再次去看顾朝云，却对上了他苍白而带笑的脸。 “好了。”轻轻松松的两个字，仿佛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而他也只是被针刺了一下而已。 “不要担心，我没事。” 那一颗，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望着他的笑脸，竟然转不开视线。 这难道，竟是动心？意外，绝对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