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扭转局势(上)
霜子微微笑着,慢慢的将褪色的衣裳往身上一套,端坐在房间里,也不洗漱,就那么侧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意儿疑惑的说道:“先洗把脸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凑过去看看不就是了。” 霜子微笑着道:“去吧,你去看你的,我听我的。” 意儿得了吩咐,又朝离院挪过去。 寇敏手足无措,梨花带雨站在院子里,一大清早被皇甫北楚传唤起来,还没大明白怎么回事呢,昨儿个穿的披风就被扔在眼前。 皇甫北楚就那么冷清孤傲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昨儿个那件,一身露水,连带着头发上的发冠上,都沾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面上双眼有些红,眼睛下方黑青黑青的,胡子微微都露出了头,一排青色的胡渣,像是一夜没睡。 “哪里得来的。”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带着七分严厉,三分冷峻,吓得寇敏噤若寒蝉。 “是……是……”寇敏哆嗦着,小声说出来:“是表姐借给我的。” “撒谎!”皇甫北楚下意识的怒声反驳道:“本王和她同床共枕那么久,她岂会无缘无故的有这种东西?” 而更让皇甫北楚相信的是,沈雪如从前对傅余婉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多少也知道一二,并且纵容着,因此沈雪如对傅余婉应该不是友善的,何苦私藏她的衣服,留着做噩梦吗? 寇敏见皇甫北楚不相信她。急的哭了出来:“的确是表姐给的,霜姨娘可以作证。”说完颤抖着伸出胳膊朝柔院一指:“表姐夫可以去问啊。” 皇甫北楚下巴一抬,长卿已经听命的捡起披风,尾随着他后面,朝柔院走过去。 意儿本在离院门口看,一看矛头指向霜子,急忙大步朝屋里跑,瞥见霜子仍然是蓬头垢面的坐在那里。急道:“霜姨娘,快些梳洗打扮一下吧,王爷来了。” 霜子抬起清泠的眸子看她一眼,冷静的笑着道:“他来便来,关我作什么事?你且静静呆着吧,叫清水也好生呆着。” 正说话间,外间已经有婆子在传:“楚王到……”只是话说了半句。就硬生生停下了,想必是皇甫北楚不让她喊。 霜子自然就当听不见,仍旧歪在那里,云鬓散乱,衣襟半开,像是在想着心事。 皇甫北楚刚一踏进房门,立刻就伸出手臂拦住了长卿。转身背对着霜子,冲一旁坐着的意儿说道:“还不给你主子收拾收拾。” “不劳烦她,奴婢自己收拾便是。”霜子浅浅笑着,像是自称奴婢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面将衣裳好好扣拢,又慢慢梳洗起来。 皇甫北楚面色微怒,看着院子外面的一干人等,又看看噤若寒蝉的寇敏,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大踏步转过身。朝霜子走去,顺手将门“砰”的一声关掉。 霜子本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嘛,待想到意儿也在屋里之后,反而不那么紧张,边洗边笑着说道:“王爷今儿个怎么如此好的兴致,到奴婢这柔院里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皇甫北楚听她话里话外全是挑衅,不怒反笑。伸手拔下她头上固定头发的木钗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披散开来:“这楚王府上下,还从来没有女人,敢根本王赌气。” 霜子见他话里没有怒气。反倒是看开了的释然,不由得放宽了心。这说明,昨儿个的以退为进,是有效果的,站起身来,黑亮的双眸定定的看着皇甫北楚:“奴婢也不敢啊。” 皇甫北楚仍旧是带着三分笑,抓住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尖上轻轻一嗅,笑着道:“还有你不敢的?本王以为,本王的小丫鬟,可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呢。” 这话便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更像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意儿在一旁看着,不禁脸红的像擦了胭脂一般,跳起来飞也似的逃出去。 门外的寇敏见意儿出来,冲着半开的门大声喊着:“霜姨娘,你出来呀,为敏儿作证,那披风,的确是表姐给我的。” 喊了一遍,见里面仍旧没有动静,又大声喊起来:“霜姨娘,你可要为敏儿作证啊。”喊着喊着,几乎已经带着哭腔了。 表姐夫进去那么久,霜姨娘也不出来,寇敏有些担心,两个人是不是干别的去了。 正欲哭出声来,半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霜子穿着粗布衣衫,长发用一支木钗子束住,脂粉未施的款款走出来,活像一个村姑。 若不是清秀的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还有浑身自成的凛然气质,倒真与隔壁王小二卖馄饨的媳妇一个模样打扮。 寇敏一见霜子这身打扮,先是诧异的惊呆了,随后想起来正是,上前拉着霜子的手,急切切的说道:“霜姨娘,那披风是表姐给我的,你可要为我作证,不然,表姐夫……表姐夫……”像是要说什么,却怯怯诺诺的瞥了皇甫北楚一眼后,终于吞了下去,换成了不疾不徐的三个字:“好凶的。” 这话一出,几个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寇敏用“凶”来形容皇甫北楚,实在是太合适不过,却又不那么惹人生气,反而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和可爱。 皇甫北楚也笑了,指着长卿手中的披风,笑着道:“你既然如此怕本王,那你便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来的。”说着用手指指霜子。 霜子早就听明白了他们的争执,此刻见矛头指向自己,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敏儿说是楚王妃给她的,那就是楚王妃给她的喽。” 话语中的云淡风轻与漫不经心让寇敏有些慌张,一把拉住霜子,紧紧的捏住她的衣裳:“霜姨娘,你可不能这样说呀。”随即向着皇甫北楚大声道:“表姐夫,我真的没有撒谎,的确是表姐给我的。” 又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拽了拽霜子:“霜姨娘,你快告诉表姐夫。” “告诉?”霜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我怎么告诉呢?” 寇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道:“昨日我在花园玩儿,是你认出来说这件披风……这件披风……”说着说着想起霜子关于傅余婉的叮嘱,害怕的看了皇甫北楚一眼,说道:“……不能穿,问我哪里来的,我说是表姐给我的,你忘记了吗?”
霜子点头道:“我没忘,事实上是,你说披风是楚王妃给你的,我也是听你说,并没有亲眼所见,如何为你作证?” 听霜子这么一说,寇敏愈发急的语无伦次,指着天发誓道:“真是表姐给我的,表姐夫若是不信,大可叫表姐来对峙。”说着不等皇甫北楚发话,就对着跟在身边的丫头道:“小玲,小玲,去请表姐来。” 小玲犹豫的看了一眼寇敏,转身向外面跑去了。 霜子轻轻松了一口气,只要把沈雪如叫来,事情就好办了。 她并不是不相信寇敏,也不是不愿意为她作证。只是她若是一松口,这事情坐实了是沈雪如,剩下的,便是皇甫北楚与沈雪如之间的事情,关起房门来,沈雪如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再没有旁人什么事儿。 必须将沈雪如拉到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才能借着机会,将局势一把翻转过来。 皇甫北楚在此,沈雪如听了小玲描述的事,即便万分不情愿,也不得不略施脂粉,稍作装扮了过来。 寇敏一见沈雪如款款而来,急忙迎上去,开门见山道:“表姐,长卿哥哥手中的披风,你瞧瞧,是不是你给我的。” 沈雪如早已经知晓所有的事情,此刻却故作不解,认真的花了点儿时间去长卿手中翻了翻,才茫然点头道:“是啊,前几日你说冷,我便给你了,怎么了?” 寇敏见她爽快承认,破涕为笑,方才的紧张顿时消散,指着皇甫北楚道:“一大早,表姐夫将我拖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问这披风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你给的,他还不信。” 沈雪如这才抬起询问的眼神,向皇甫北楚看过去,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施施然半蹲了身子,笑着道:“妾身一时受了寇敏的感染,竟忘了向王爷行礼,该死,该死……” 语音绵绵软软,像是风月有情。 霜子见状抿着嘴轻笑,并不说话,只是拉了拉身上的衣裳。 沈雪如行完礼,听皇甫北楚笑着抬手让她起来,才站直了身子,笑着道:“只是不知道,王爷问披风的事情,只管到锦苑便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话是向着皇甫北楚问的,接话的却是寇敏:“昨日我和霜姨娘说这披风是你给我的。方才表姐夫问及了,我一时情急,便拉着表姐夫来找霜姨娘作证来了。” 沈雪如轻轻的“噢”了一声,抬眼看霜子单薄的衣裳,笑着道:“meimei一大早穿这么少,不怕冷?别冻病了,回头王爷心疼。”说着冲一旁站着的意儿道:“还不去给你家主子拿两件衣裳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