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县
接下来回阳县前的日子,陈英每日必做的除了练习钢琴指法和绘画,就是固定在下午打电话给叶放家,告诉接电话的那个人要约叶放到cao场上去散散心,然后会得到批准,她便带杯奶茶去犒劳叶放一天的辛苦学习,这让叶放每次见面都大呼陈英是他的“救世主”。 祁阳也会打电话过来,第一次是感谢那份礼物,陈英郑重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提,那本自制的本子是她花费了几个月采集的花叶精心制作的,自己一直都没舍得用,虽说送出去了就不是自己的了,但想想还是rou痛,当初怎么就一狠心当礼物了呢?现在祁阳提起纯粹是刺激她嘛! 祁阳倒也乖觉,没再提过,以后陆续打来的电话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陈英感觉说的也都是废话,一本书的读后感他也能聊上半个小时。她不知道这完全是她自己的缘故,陈英自己阅读的书不少,称不上见解精辟,但毕竟是有着前世记忆,祁阳看过的文学名著她都能跟上评论一番,这让找不到人聊共同话题的祁阳有些棋逢敌手的兴奋。结果,每次陈英主动挂电话的时候感觉话筒都是热的。 应付这两个人外,陈英还接到唐跃的电话,感谢她送的围巾,另外就是说有个“迎新春”的征文活动,希望她能参加。陈英也没有去问征文背景主办方什么的,权当是报答唐跃当初的好心,问了征文的要求,第二天就送给了唐跃,倒是让唐跃有些目瞪口呆,这也太不拿比赛当回事了吧?哪个参赛人不是煞费心思改了又改在征文截止前才交稿的?不过看了稿子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一再说若是不得奖就没天理了。 陈英交了稿子就抛在脑后,现在的她********要学好钢琴,可惜年前少年宫放假,她也只能拿着自制的纸键盘自己练习,心里念着年后想办法赚些钱买架钢琴。说来,缴纳了高昂的补习费(钢琴培训班选的是最好的一对一教学),陈英手头的余钱的确不多了,文具店的分红还没有拿到手,但无论如何也不够买钢琴的,奶茶店的虽多却要留着年后扩张,还要安顿一下陈涛一家三口,总不能四人还挤在这间小店面里吧。 此外陈英唯一的乐趣便是看陈涛购物,她总算知道自己前世那个喜欢买东西送人的癖好是哪里来的了。陈涛现在每天除去做生意的时间,就是疯狂采购,似乎要把之前二十几年没有花掉的钱都补回来,不停念叨着什么什么买给谁谁谁适合,幻想着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一个迎头痛击。有了奶茶店的利润作底,她花起钱来毫不手软,标准的爆发富心理。 陈英没事的时候就看陈涛一样一样地打包,截至离开前最后一天,比陈英人还大的行李包就有三个,对这样的行为她完全无语,不过见陈涛不再被生活压迫每天喜在眉宇,劝解的话就开不了口。 终于到了回家的那天,陈英提前打了电话给黄飞,让他大概那个时间去接车,毕竟家里只有他离得近。阳县的治安越发有问题,陈英可不想难得回去一次出现什么意外,可惜她和陈涛这样大包小包的妇孺最是引人下手的重点对象。 当晚到了阳县,黄飞和陈招娣都等在那儿了。一问才知道他们也是今天关门不营业了,正好一起回陈庄。陈涛回家心切,连口水都不停下喝,直接拽了陈英就登上附近回庄上的班车,黄陈二人无奈,好在他们没什么行李,当下就跟上去了。 陈涛在耿庄先下了车,陈英回到家里,几家子都凑在那里等呢,陈士胜放假在家,三姑陈萍也带着两个女儿在娘家。陈英打过招呼,理所当然地坐在陈东佑身边吃了晚饭,祖孙两人聊了几句就被打发回房休息去了。 房间还是原来那个,不过重新粉刷过了,原先墙上贴的几十个向日葵没了踪影。陈英也不理会,一天的车坐下来浑身乏力,尤其是还要分神看着陈涛的几个大件没法安睡,实在是没什么精力。 第二天直到下午,陈英精神奕奕地起身,洗漱完下楼找吃的,才发现陈涛一家意气风发地正在分发礼物,陈家一众大小人人有份,小孩子得了玩具一边嬉戏去了,大人们却坐在沙发上闲聊。陈涛俨然是这次聚会的主角,把在宁城的所见所闻所做所行一一道来,惹得几个哥嫂都是艳羡地看着这个显然抖起来的的meimei。 “小妹你苦日子就熬出头了,这样也好,以后更要好好过日子啊!”陈萍意有所指地地看了耿志才一眼。 “说起来,还是他小姑受他大伯疼,你们看这么赚钱的生意就交给你了,哪像我家啊,守个溜冰场不死不活的!”这么酸的话自然出自陈士利的妻子左康琴之口。 “是啊,最近溜冰场的生意越来越差。”陈士利紧随其上,也抱怨道,“别说小妹你一天赚的我们几个月都赚不到了,就连老四家的进项也是我们家的好几倍。” 江兰见战火烧到自家,忙说道:“哪有他三叔说的那么玄乎,也就混个温饱,不比你家好多少。我看,还是他小姑家是真赚大钱了。” 站在楼梯口的陈英听到这干咳了一声,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问道:“大家都在,爷爷呢?” 刚刚说话的几人面上都有些讪讪,还是张桂芬解了围,道:“你爷爷他在外面园子里,你要找他过去就成。” 陈涛也道:“英子起来啦,想吃点什么说,让你小姑父到镇上买去。”她和陈英生活了一段时间,照顾起居已经成了习惯,也知道这个侄女在某些方面追求精致,吃的也比较讲究。 “唔,不用了,我自己去老宅那边弄就是了。”陈英淡淡地道。 “还是我去做给你吧。”陈涛说着就要起身。 “别!你们聊,我刚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了什么,别兴师动众的。”陈英忙拦下。 “啧啧,这大城市的回来就不一样……” 身后不知是褒是贬的谈话陈英不在意,背过身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走了出去。 出了门左拐,果然在不是季节的葡萄架看见独自摆弄棋盘的陈东佑。陈英打个招呼,就进老宅的厨房弄吃的,收拾停当就坐到了陈东佑对面:“来,爷爷,咱们今天杀几盘!” “就你那臭棋篓子……”陈东佑话是这么说,手上却快速的摆好了棋子。 “好歹也是您亲自教出来的,别这么不给面子!您要真嫌我棋艺差,要不让我一军一炮得了。”陈英笑呵呵的。 “每次就想着我让,我看你的棋艺一辈子都好不了。”嘴上训着,陈东佑还是扔掉了己方的两枚棋子。 两人沉默地下完一盘,不停歇地又摆开阵势。 “在宁城过的怎么样?”陈东佑问。 “挺好的,觉得比在家里充实,要学的可学的东西太多了。老师和同学都很好相处,我的成绩也不错,班里中上。家里小姑打点的妥妥当当,店里的生意也很好。” “那就好。你姑的那个奶茶店听说是你的主意,能长久吗?” “这个不能打包票,不过要是按我说的来,总比在家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强。” “嗯。你三姑父今年退伍,也分配在省城机关里,以后也有个照应。 陈英的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陈家这么多亲戚,排在前三不喜欢的就是:三姑父张立春、小叔陈士胜、大姑陈新元,三叔陈士利算是第四。 陈英知道张立春这人的历史,普通农家出身,在部队干了十几年,巴结一个领导的寡母出了头,从此青云直上,退伍时又不知怎么活动留在了省委机关,靠着贿赂和各种手段慢慢地熬到副处级别,所以才会在陈军出事后掌握陈家的话语权。 不过就算没有后来的那些事,陈英也看不起这么一个人。张立春超计划生育有两个女儿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在省里工作自然是要避讳这些的,夫妻俩一狠心居然把大女儿张晨丢在张家,二女儿陈思思扔给陈家,见面都不许叫两人“爸爸mama”,都是喊“三姑三姑父”,自己带着宝贝儿子在省里过活。后来倒是把两个女儿接过去念书,可称呼这一点确是不能改的。陈英重生前听陈涛讲过一件事,两个女孩上大学后回家过年,张立春和陈萍发压岁钱,对女儿说叫一声“爸爸”或者“mama”就给一千块钱,叫十声便是一万,两个女孩站在那里憋了半天终是没喊出来。 光是听着就心酸。说起来许是同病相怜,陈英上辈子最初和陈思思的感情很好,陈思思寄养在陈家大半时间都是她这个长两岁的jiejie在陪着,吃饭、穿衣、洗澡,样样都是陈英不假他人之手做的。后来陈思思去了省城念书,联系就少了。等有一次陈英因为治眼睛去宁城,借住在他家却感到张立春的轻视后,本来就少的联系更加淡薄,说到底,陈英这人自尊心强的过分。 陈东佑重重的落棋声让陈英收回了思绪,她道:“那感情好,以后小姑在宁城也有个说话聊天的地儿。” “她们我不担心,倒是你,家里一直没有孩子能玩得来,这次你三姑又怀孕,两个小的都留下不带过去……” 陈英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我无所谓,家里的这些孩子都太小了,也聊不来。在宁城我交了两个朋友,感觉很投缘。” “这样……那就好。” “不用担心我的事儿。”陈英感受到老人的关怀,心里一暖,“其实这样就很好了,大家都有个奔头。”
“唔。想得开就行,你爷爷我这一辈子就败在想不开上面,你心思重,其实没那个必要,没得把自己身子累坏了,天塌下来还有长辈顶着呢。” “嗯。”陈英眼窝一热,不敢再接下去。 两人下完这盘棋,陈东佑又去陈英的房间检查这么长时间她的书法落下了没有,结果自然是满意,指点了几句才和众人一起吃晚饭。 到了晚上,陈英就被家里的一群孩子给缠住了,可能是有陈军这个先例在,也可能脑子里还是保留着多子多福的想法,陈军这一辈只有最小的陈士胜结婚迟又受工作限制养了一个独生女,各家都有两个以上孩子,陈英同辈的就有整20人。 陈英对孩子狠不下心,不管他们的父母怎么样,他们的未来怎么样,现在不过是一群只会围着叫“英子jiejie”的小萝卜头,陈英实在是板不起脸来。结果这些小的就得寸进尺地成了跟屁虫,陈英故意表现的不耐烦但就是赶不走他们。加上他们上学比陈英迟好几年,每个人都在陈英手底下补过课,陈英现在看到婴童版的几个弟妹,心里也有几分亲近。 这样当了几天的孩子王,在除夕前两天,陈英坐在门口讲故事给陈思思听时,迎来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爸,妈,大哥,你们回来啦。”陈英愣了下神才站起来喊道,低下眼睑,掩去复杂的心情。 重生后陈英很少能看见这三个人,陈军还好说,这两年平均两三个月能见一次面。殷华和陈亮却是很少回陈庄,即使来了也是像春节和家里有红白事的时候,殷华既是长房长媳,又是农村人眼里见过世面的,回来就是指挥一群本家的姑嫂脚不沾地的忙活,空下时间再担心地寻找一回来就蹿的不见人影的儿子,能见上陈英一面就是天幸了,真正论起来两人母女二人还是四岁那年生病在医院说上两句话。 生活条件的好转和事业的蒸蒸日上,让陈军和殷华两个人都发福了许多。尤其是殷华,陈英记得这几年是她最胖的阶段,一六五的个子足有一百四五十斤,后来得了癫痫时降到120斤左右,及至陈军出事后她瘦的只能维持100斤,不到五十的人身子缩了一大截,背也驼了。 记忆里的身影和眼前胖乎乎的人重叠在一起,即使做好了要和父母修好关系的打算,陈英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不知所措。陈军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殷华不是那个失去丈夫的可怜人,陈英感觉,失去了这一前提,面对殷华不苟言笑的脸庞,她们之间居然贫瘠的只剩那个冬夜躺在平板车回家的寒冷,兴许,还有夹杂了过去未来近三十年的隔阂和委屈…… “啊。”殷华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面对不像儿子那么主动与她亲近的女儿,她同样的无话可说。 “嗯。英子,你怎么坐在门口?”陈军随口问道。 “你就是那个在省里读书的英子?”陈亮从陈军的后背跳到殷华的背上,好奇地问,带着微不可察的敌意。他对一年见一两次面的陈英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虽然也是在农村长大,但他一直住在家属区,对庄上的各样事务都稀奇的不行,因而每次回陈庄父母忙的没时间管他,他就独自出去探险去了,对房间里躲清静的陈英毫无交集。只是还不大懂事的陈亮知道这个人会分去父母的关爱,让吃惯独食从来都是家中唯一中心的他微微地感觉到不舒服。 “宝宝,快下来!mama背不动你了!”被儿子的大力撞得趔趄了一步,殷华嘴上训斥着,手却自动地把儿子护好,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陈军的视线自然地转了过去,说道:“小宝,快点下来,你要叫meimei。” 陈亮置之不理,一个劲地缩在殷华的后面,嚷道:“什么meimei?我只有殷芩和程丹丹两个meimei!” 夫妻俩一时有些尴尬,同时看向陈英。 陈英低下头,恰看到陈思思睁着双不明所以的清透眼睛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握住陈思思的小手,似乎这样就能带给自己力量。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在他们寒暄的时候,陈英悄悄地带着陈思思上了楼…… &&&&&&&&&&&&&&&&&&&&&&&&&&&&&我是尘离有话说的分割线&&&&&&&&&&&&&&&&&&&7 抽空码了一章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