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暗痕骤生
“皇上，为何你说锦瑟和显哥哥是亲兄妹？” 锦瑟望着对面的皇上，这个疼爱了自己十几年，忽然要赶自己离开的男人，他的两鬓已有华发，他老了。 皇上站在门口，闻言一愣，心里有一丝忐忑，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孟瑾芝闻声跑了出来，两眼红肿，看到锦瑟，呢喃道：“锦瑟……” “姨娘，为何你们说锦瑟和显哥哥是亲兄妹？为何要把锦瑟赶到温泉行宫去？” 锦瑟看着孟瑾芝，心头一热，眼眶立刻红了，眼泪在打转，却始终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一切都真相大白。 怪不得皇上怎么都不同意锦瑟和梁显的婚事，怪不得如今要把他们彻底分开…… 锦瑟请旨立刻前往温泉行宫。 马车还未出宫门口，便被梁显拦住。 “丫头，父皇有意赐婚你与下贱的杨育籁？！为何？”梁显跳上马车，把绿芍赶下去，只留他和锦瑟，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瑟，满眼都是恨意。 锦瑟无意识的往手瑟缩了一下，拉开和梁显的距离。 “总是要嫁人，嫁谁都一样。” “难道还是因为我那一剑吗？！我已经答应娶他们家的小姐，为何你还要委屈自己嫁给那个畜生！他轻薄你……我应该杀了他！” 梁显的眼里都是怒火，锦瑟别过头，不去看他。 “你错怪他了，他不曾轻薄于我！……在温泉行宫的这些日子，他对我很好，母亲很喜欢他。” “母亲？你什么时候和杨国夫人关系这么好了？她喜欢你便要嫁给他妈？”梁显猛地欺上前去，一把抓住锦瑟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问：“我问你，你呢？！你也喜欢他吗？” 锦瑟被梁显盯的心里微颤，她几乎想喊出来，“我喜欢你，可你是我的亲哥哥！”可这些话却不能随便的说，一说出来，孟瑾兰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如今皇上谥封她为娴静德淑妃高调入葬，此刻传出这样的流言可实在难看之极。 “显哥哥，你喜欢万花垂柳的花媚儿吗？还是喜欢那个胸前很澎湃的花若娇？或者是你未过门的娇滴滴的未婚妻杨心慈？” 锦瑟忽然问道。这些问题一直盘踞在她的心头，她梦里不知道问过他多少次了，如今被他的目光逼迫，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梁显一愣，瞬间他的脸色灰暗下来，黑眸猛地变得深沉，看不见底。 “丫头，你是因为这些才同意要嫁给杨育籁的吗？” 锦瑟用力扭头，摆脱了他大手的钳制，“不是！我只是好奇。” 梁显沉默，半晌，又问：“你为何又要去温泉行宫？不是才从那里回来？马上就是年关，你一个人……” 锦瑟低头道：“我在温泉行宫住习惯了，已经不习惯宫里的生活了。” 梁显一脸的不相信，“你在温泉行宫不过住了两个月，你在宫里却已经生活了十四年！为何要骗我？” 锦瑟苦笑，父皇、姨娘担心我们兄妹做出luanlun之事，不舍得送走你，自然只能送走我！可这个真相却不能告诉梁显，毕竟事关孟瑾兰的名声——大梁民风开放，丈夫死后可以再嫁，可若红杏出墙，就是放’荡了。 “是因为他在那里吗？“ 他指的自然是躺着中枪的杨育籁。 马车外传来太监的咳嗽声——他奉旨送锦瑟出宫。他这些小动作无疑是在催锦瑟和梁显。 锦瑟银牙一咬，道：“是！是因为他！显哥哥，你如今在万花垂柳左拥右抱很是快活吧？我在温泉行宫有他相陪也很是开心！最起码比在这里开心！“ “你……我……“梁显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显哥哥，你不用说什么，过了年你便要迎娶杨家小姐了，她将会是你的乾王妃，是你的妻子！或许，我很快也会嫁给杨育籁了，将会是他唯一的妻子！我们……从此，我们只是兄妹……” 梁显的黑眸猛地变得深沉，他看着锦瑟强忍住的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锦瑟觉得体内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般的虚空和软弱，她强撑着倔强的看着梁显的眼睛，尽管那里太深沉，她根本看不透什么。 二人就这样对视，马车内一片安静。 “你喜欢上杨育籁了？是吗？你喜欢他是因为他长的像你那风流的亲哥哥杨超吧？！你一直偷偷喜欢你的亲哥哥，如今是找到了合适的替代了？！还是他的轻薄让你对他动了心？“ 梁显刻薄的话如刀子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在锦瑟的心头。那些隐秘的闺房心事，锦瑟只跟他说，只跟他讨论，如今，竟然成了他手里的刀子…… 曾几何时，他变得这样冷漠？ 曾几何时，他变得这样刻薄？ 曾几何时…… 不过数月未见。 “哗啦……” 锦瑟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痛彻心扉，她几乎不能呼吸，手脚变得冰凉，好像死去了一般。 半晌，她终于找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她红着眼静静的瞪着梁显，冷冷的道：“梁显，好走，不送！” 自此，把你赶出我的心房，恕不相送，永远不见。 北风吹起车帘，似一把冷冽的刀割在锦瑟的脸上，生疼。 梁显黑着脸走了，锦瑟顿时摊在马车上。 都说造化弄人，可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锦瑟长这么大，曾经喜欢过两个男子，一个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杨超，两一个竟然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梁显！杨超三分邪七分正，风流倜傥迷倒众生，小小的锦瑟曾经拜倒在他的裙下。只是这是一段极见不得人的暗恋，就那样草草的扼杀在了摇篮里。梁显从一开始就像个贴心小棉袄一般，包容着锦瑟的一切，照顾着她的所有，锦瑟所有的心事他都知道，锦瑟所有的欢乐喜悲他都了解…… 如今，竟是这样的结局…… 锦瑟卷缩在马车里，眼泪肆意。 行至温泉行宫的时候，杨育籁早等在了门口，见到锦瑟的队伍过来，他兴奋的迎了上去，“臣叩见公主殿下！“ 赶车的太监和随行的御林军忙跪下行礼，锦瑟听到他的声音，眉头微皱，没有动。 绿芍看了看她，掀帘出来，对杨育籁说：“杨大人请起，公主身子有些不适，不方便见你，你先回去吧！“ “公主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掀帘的瞬间，杨育籁眼尖，瞥见马车里的锦瑟歪在角落里，眼睛肿的像桃一样，不知道哭了多久。心底倏地一痛，杨育籁有冲上马车安慰锦瑟的冲动。 “暂时先不用了，公主舟车劳顿许是累了，先让公主休息一下再说吧！“ “是！臣遵旨！“ 杨育籁紧紧盯着马车，在绿芍盖上帘子的瞬间，又偷偷多看了锦瑟两眼。然后便跪在门口看着锦瑟的行车慢慢行了进去，眼神透出一股伤心。 他看到父亲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知道皇上即将赐婚他和锦瑟。信里也看得出，父亲很高兴，家里忽然出现了一位乾王妃已经很是荣耀，竟然接连又出现了一位驸马！真是上天要富贵他们杨家啊！ 他当时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欢喜过后却是无尽的愁绪。锦瑟公主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乾王梁显，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妹夫的男人。 可是，锦瑟，我会永远等着你，陪着你。杨育籁在心里轻轻对锦瑟说，只是她听不见，她只听见午夜的笛声变得更加悲切起来，每次听到，很多不愿想起的往事会一一涌上心头，泪湿软枕。 “不要吹了！” 绿芍一脸愤懑的盯着杨育籁。 笛声倏地停下，杨育籁从树上跳下来，一脸不解的看着绿芍。“绿芍姑娘，何出此言？” 绿芍望着他酷似杨超的脸，微微一愣，瞬间又恢复正常。 “你吹这样的曲子，这么伤感，不是让公主更难过？！她已经几天没好好睡了，你不要吹了！你这样，怎么能讨公主欢喜？！” 杨育籁愣了愣，对绿芍鞠了一躬，“请绿芍姑娘赐教！” 态度诚恳，没有半点轻浮之意。 绿芍顿了顿，道：“罢了！罢了！你明日去摘些红梅吧，不要宫里养殖的，要山上的野梅，公主说过，野梅骨骼清奇，比宫里的要好的多了！顺道，取一些野梅上的清雪，公主喜欢用它来泡茶，说格外有一股清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