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身不由己
短暂的沉默之后，马丁慢慢平复下了心头的波澜。 “我一向小心，极少接军方和黑道上的生意，有命赚没命花的钱我不要，那类生意牵扯太多，一个不小心就把命搭了进去，得不偿失。因此，我一般都只是做一些这类商业竞争的生意，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躲过。” 常在河边走，还想不湿鞋，哪有这种美事！韩震笑笑，点上一支烟。 长叹一声，马丁搓了把脸，“虽然当时我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那些混蛋还是在我身上留下了记号！”说着，马丁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上方一个枪伤留下的疤痕。 “剩下的事情我知道！”正在开车的亚当斯忽然接口说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逃到了墨西哥，对吧？那时，我父亲在比斯特海岸警卫队接到了对你们的通缉令，防止你们从海上偷渡出境。不过，我记得当时你的罪名是涉嫌窃取联邦政府机密，危害国家安全，而不是什么狗屁商业机密啊！” “那单交易自始至终就是一个策划好的圈套！”马丁示意韩振将桌子上酒递过来，又是一口干，“入侵联邦法院档案库只是一个诱饵，目的就是在我入侵的同时，他们追查到我的IP地址，同时坐实我入侵的证据。而当时我确实大意了，只是经过了三次地址跳转，将虚假IP地址的终端设置在了洛杉矶。碰到高手，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很容易就会被戳穿，找到我的真实地址不是多难的事。而且，我随后又调查了那块地皮的详细资料，这些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早已在等着我上钩了。只要通过联邦政府安全中心的监控系统，对整个网络上的搜索信息进行筛选，仅仅需要设置出关键字筛选，任何有关那块地皮的搜索信息统统截获下来之后，取得这些搜索信息中的IP地址，再和我之前入侵联邦法院方案库的IP地址进行比对，立刻就能确定我的真实位置！” 听到这里，韩振已是心下了然，“你小子早就被人盯上了！” “都是我太贪心了！”马丁一声叹息，颇为感概，“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像我这种人，要么给那些婊子养的政客打工，乖乖听他们差遣，要么就是死于飞来横祸，可是……二百万美金，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不为所动？！” “后来呢？”打断马丁的感概，韩震指着显示器上的照片问道。 “后来，我通过照片找到了这个人的资料，他的名字叫安德森马歇尔，这家伙是奥克兰黑帮成员，FBI黑名单上的常客，涉嫌抢劫、非法携带枪支、谋杀、贩卖毒品等多项严重暴力犯罪指控。但是，他的个人ID和社会福利号却有蹊跷。这个彻头彻尾的恶棍居然有完整的养老保险和医疗福利！一个街头流氓有私人牙医，这还不是最蹊跷的，更讽刺的是这个杀人狂竟然有私人心理医生，而且在联邦政府备案，政府为他买单！我不知道究竟是那些婊子养的联邦调查局脑子进水了，还是那些联邦政府的白痴政客都是吃屎长大的，安德森能活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听马丁这么一说，韩震也迷惑了。这个安德森马歇尔明显是政府执法机构打进黑帮组织的卧底，可是他的伪造身份却存在如此多的疑点，这到底是联邦政府的疏忽还是另有深意？ “来到墨西哥之后，我们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我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在贝莉的劝说下，我放弃了追查那批袭击者和幕后策划者的想法，希望能远离从前的纷争，一直像当时一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可事实上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我！ 刚才在路上我调查了今天出现的这个枪手，他叫杰森理查德森，是帕尔手下的贴身保镖，在当地臭名昭著，比安德森马歇尔更像个恶棍……” “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一直没有说话的贝莉忽然插口问道，“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不可能！”韩震和亚当斯异口同声答道。 沉思了片刻，马丁抬起头注视着贝莉，一字一句说道，“宝贝，我答应过你，从此以后不再插手这些事，可是这次他们又找上门了。即便我们这次又躲了过去，但下次呢？我们不可能永远躲下去的——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确需要很多钱，钱可以让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是，有些东西却是钱无法买到的，就像她，我的最爱！我不能再让贝莉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贝莉没有说话，慢慢凑过去，和马丁吻在了一起。 “我cao！打住！打住！”韩振一时有些头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俩人还有心情搞这些腻腻歪歪的，整个一对情痴——爱情中的白痴！也难怪贝莉愿意这么死心塌地跟着马丁！如果一个男人把这个女人看地比生命还要重要，愿意为她放弃这个世界，那这个女人没有理由不死心塌地跟着他。 偷眼扫了亚当斯一眼，那家伙倒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满脸坦然地继续开车，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韩振翻翻眼皮，实在有些搞不懂西方人的脑袋里怎么个思维结构，曾经的爱人和情敌当着他的面不加掩饰地亲热，居然能无动于衷，韩振也不知道是该夸他大度，还是骂他大条！但是，既然亚当斯都无所谓了，自己瞎参合什么，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好一会儿，俩人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韩振调整了一下情绪，“咳！咳！兄弟，你现在需要搞清楚一点，现在咱们是在逃命，而不是度蜜月，OK？” “OK！”马丁的视线回到面前的显示器上，面色一正，找回了状态，“想要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联系，很简单！我来做一个头骨扫描！” 显示器上的照片一闪，变成了两幅三维立体图像，然后开始做三百六十度的详细对比，最后的答案一目了然，两人的头骨骨架扫描完全吻合！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前者的络腮胡和马尾辫遮掩了他原来的面目。 贝莉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碎，转过头不再说话。马丁满脸愧疚地紧紧抱了抱她，郑重说道，“宝贝，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随便什么地方，只要你喜欢，我们再不也不回来，而且永远不再碰这该死的计算机！我发誓！” “只要有你就够了。”贝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应道。 “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逃兵，你要先听哪个？”打开另外的两个显示器，马丁盯着韩震问道。 “坏的！”韩震想也没想。做好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然后向最好的希望努力，这是韩震一贯的作风。 “想要救回你们的朋友水手，我们需要尽快解决帕尔的事情，然后赶往哥伦比亚，他估计挺不了多久了！”说着，四号屏幕上显示出一段红外摄像机拍摄下来的录像，一团红外辐射源蜷缩在地上，旁边有四个人形辐射源。看边上那四个人的动作，他们是在攻击地上的那个人。 “这是我冒险进入中情局位于哥伦比亚分支机构情报处理中心取得的资料。既然间谍卫星监控的区域位于哥伦比亚，那么中情局在当地的分支机构一定拥有优先的情报共享权限和更加完整的情报信息。” “同样的，他们也拥有更高级别的安全警戒。”韩震没有接着问马丁的好消息，而是提醒马丁。 “那是当然！”马丁满不在乎地笑笑，“进入之后，我只取得了两段视频资料然后就被发现了。不过，反正那套家当以后再也用不上了，我设定了自毁系统，现在它们只怕已经化成了灰烬，中情局想追查也没希望了。另外一段视频资料上面是好消息，你的判断是准确的！” 这段视频显示的是间谍卫星在可见光模式下拍摄的监控录像，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农场后面的马球场，螺旋桨卷起的漫天土尘中下来了一队士兵，中间押解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烟鬼，而后面那个戴着头罩的虽然看不见相貌，但是从服色上韩震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水手。水手一下飞机，似乎没有稳住重心，巨大的风压将他扫翻在地，被旁边的士兵拖了过去。 监控录像忽然拉近焦距，在那几个士兵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在烟鬼和水手身上停顿了一秒钟，并且着重在烟鬼的脸上定格了一下。 视频资料非常短，只有几十秒钟。播放完毕，马丁插了一句，“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对那个农场感兴趣的除了我们，还有谁了吧？” 脑海中灵光一闪，韩震没有答马丁的话，却有了另外的想法。这两段监控录像是从CIA在哥伦比亚的分支监控中心得到了，毫无疑问，监控那个农场的自然是CIA了！这个结果的确认并没有让韩震意外，韩震诧异的是监控录像中暴露出来的其他疑点。 监控录像清晰地可以看见烟鬼的表情，从他的表情上看，他显然是被胁迫的，能在哥伦比亚胁迫烟鬼的会是谁？胁迫烟鬼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牵扯上水手？ 而从监控录像上观察，CIA监控农场的目的不像是针对水手，换句话说，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水手会出现在那里，他们的监控目标是烟鬼！CIA想搞到烟鬼的秘密藏身之地不是什么难事，这也不是韩震关心的问题，韩震在意的是CIA监视烟鬼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烟鬼、水手、CIA、哥伦比亚……猛然间，韩震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已经陷入了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此时想抽身出来已是不可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韩震此刻对这句话的体会异常真切。 要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搞清楚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纠葛不清的关系，而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自然就在农场之中！想到这儿，韩震拍拍驾驶座上的亚当斯，“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