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胆大心细
“九弟，这相差足有百步，你确定射中的会是扳指？” 书屋外，二少爷苏信估算一下距离，表情有些古怪：“可不要贯穿了我这奴才的脑门儿。” “老实说，我还真没底，”苏胜耸耸肩膀：“可是二哥要看‘神射’，我哪敢用普通的玩法敷衍？” 苏信摇头道：“奴才也是要花钱买的，府里养大他们不容易，这活儿还没干几年呢……” 随口说着，苏信开始关注铁师傅动作。 只见这时，铁师傅一手提弓，一手拿箭，一推箭矢上弦，就先喝一声：“着！” 话音未落，就见其早已一把扯开那弓，浑身筋rou一下如弓弦般紧紧绷住，弓拉满月一撒弦，全身筋rou又随着弓弦猛烈弹抖，一拉一射之间，筋rou强横，尽显无遗。 苏信看了，顿觉眼前一亮：“好！这是得了射艺之真形！不愧是武童生，这一箭必中啊！” “哈哈，射艺、御术自古就是六艺之一，更是‘武科举’必考科目，我请了这位师傅，就是要学习‘射艺真形’，学会了真正标准的射艺动作，就可以锻炼筋rou力量……嗯！好胆！”苏胜正得意说着，面色却在一瞬间骤然转变：“狗奴才，居然敢躲！” 只见这时，那箭矢虽然贯穿了杨树，但是扳指却不在箭杆之上！ “……呼！呼！” 苏林此刻，气喘连连。 他终于是赶在箭矢到来之前，脚下一滑，使了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了杨树之下。 而随着这一下反抗，他似乎打碎了心意的铜壶，意念一下子灵活起来：“我这一躲，可谓是大祸临头，二少爷、九少爷，哪一个都能要我小命……但是，我又必须躲开！” “这一下挣脱奴性桎梏，我便感觉到自己意念没了枷锁，有了进步的可能……就凭这反抗真意的经验，我就离意念出窍不远了！”这一刻，苏林思维清晰无比：“若是不躲，弓箭无眼，万一死了，万事皆休！” “况且按照家法，我躲了这一下，顶多也就挨顿鞭子，我还扛得住，至于得罪了九少爷……等三天后我成为童生，还怕他？” 心念急转之下，苏林很快理清头绪，迅速镇定下来。 但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走来一人。 此人步伐迅猛，隐隐带着野兽般肃杀气息，让苏林看了，心里不由得一突：“是铁魂！” 他认出了这位罪魁祸首，让无数奴才顶了果子的铁师傅！ “狗奴才，胜公子让你过去问话！”铁魂如同一尊凶恶猛兽，看见苏林，喝了一声，老远就一下横跨过来，手指一开一合，便如鹰抓小鸡一般，钳住了苏林的肩膀。 苏林听到喝声，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一瞬间腾空，竟然被这一抓给硬生生的提了起来。 接着一股力道猛地冲入，苏林浑身筋rou一颤，好像被一头老牛用角顶住一般，一下子绷紧到了极点，甚至有一种要被撕裂的感觉。 “啊……痛！”苏林被这一下拿住，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剧烈的疼痛就袭了上来，使得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砰！ 苏林被一下扔到了九少爷苏胜面前，全身酸麻，疼痛的不得了。 苏胜眼皮一垂，看都没有看一眼：“二哥，你的奴才，你处置吧。” “跪好。”铁魂又踢了苏林一脚，让他面朝苏信。 苏信摇了摇头：“你这奴才，干活算是用心的，本来我还要提拔你，现在，可惜了。” “拖出去，赏他十记鞭子，也叫他记住这教训。” “是！”两个护卫应声而动，一人一条腿，将苏林拖了出去。 “……”苏林扬起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见鞭子已经临头。 只见一个护卫按着苏林，另一个则拿起了苏府特制的铁线鞭，手一扬，鞭子就抽在了苏林身上。 “啊！”苏林一声惨嚎。 这才第一鞭子，他就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几乎被抽散了。 那铁线鞭又细又硬，抽在身上，深入皮rou，而护卫也并不留手，鞭梢在空中飞舞，甚至震荡空气，出现爆鸣。 一股股钻心的疼痛，从苏林的背部传来，刺激着他冷汗突突的往外冒出。 他扑倒在地，浑身打着哆嗦，忽然之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想法…… 啪！啪！啪…… 但是十鞭之后，苏林瘫软在地，才生出的一点儿想法，也被彻底抽灭了。 “谢二少爷赏鞭！”他又爬了回去，提起最后一口气道谢。 因为按照奴才的规矩，如果得了‘赏赐’不谢，那挨的就不是鞭子了。 苏信似乎瞟了一眼，又似乎没有理会，转身便和苏胜回了书屋。 而苏林挣扎着站起来，就见一伙奴才围着一人拼命奉承。 他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同为书屋打扫的奴才，苏福。 苏福看见苏林，忍不住嘲笑道：“哈哈，你可真是个傻瓜，你居然还躲？难不成九少爷能让你被射死？哈哈，真是个傻瓜！” “是啊，苏林，你可真傻！”一奴才插话道：“就你挨鞭子这会功夫，九少爷让阿福也做了回靶子，他没有躲避，可是得了十两赏银啊！” “十两银子和十记鞭子……嘿嘿，这关键时刻，果然是缩不得的，”苏福晃了晃手里银子，一脸得意的指点着苏林：“哎，你做奴才的功力，还远远不够呢！” “是啊，是啊……”苏林听了这话，又看着苏福炫耀手里的银子，心里却没有半点羡慕：“这次没被射死，当然可以赏银子，但是万一射死了呢？厚葬么？” 看着众奴才兴高采烈的模样，苏林心里涌出一丝悲哀，不过他并没有胡乱多话，只是在脸上装出了悔恨的表情，一瘸一拐的脱离了他们的纠缠。 “难怪书上说宁为乞丐，不为人奴了……还好，我跟他们不一样。”朝着自己小屋走去，苏林发觉自己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于是等他回到自己小屋，给身上的伤痕上了药，感觉疼痛减轻了一些后，便立刻开始准备冥想。 他急于看看自己的意念，是否真的有了改变。 刚才被鞭子抽灭了的心思，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实力，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无论在哪里，都是看实力说话！我没有形成真意，就算成了童生，恐怕也最低级的童生，何况童生只是一个身份，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嘶……实力！只有实力才能够改变我的现状！” 苏林口里抽着冷气，心中竟是隐隐有了明悟：“如果我能够形成真意，修为深厚如当年苏进那般，一举取得举人文位，那么今天就是我拿铁线鞭子，抽这两位少爷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林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嗯？我的意念，没有束缚了！” 沉下心一感知，苏林立即就发觉想象之中，封锁自己意念的铜壶已经不在了！ “难道说，真的因祸得福了？”苏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了，以前我就像苏福一样，被奴性束缚，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我感觉自己意念被困在铜壶之中，其实那铜壶就是奴性！” “难怪……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修行怎么会有进步？要不是这一次我实在不甘心，也决不能挣脱这奴性桎梏……嗯，这么说？”苏林灵光一闪：“莫非我意念突破，就在今日？” 念及此处，苏林一下子心潮澎湃，想着打铁趁热，当即就冥想起来。 不料实际的结果，却让他期望落空。 他的意念虽然灵活的许多，但是依旧不能出窍。 虽然他性格坚韧，不断失败，不断尝试，却始终无法打开智窍。 “究竟要怎样才能够冲破智窍，开辟‘意海’？” 渐渐地，苏林变得烦躁起来。 然而越是烦躁，越是难以成功。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古谚有云：“降住心猿能安神，锁住意马可立命。” 说的是心就像只好动的猴子，意念更是奔驰的骏马，心似猿，意如马，哪里有那么容易降服？ 只有降服的心意，才称得上是‘真意’，才能够冲破智窍，开辟‘意海’。 不过苏林苦读多年，定心安神，锁住杂念，其实正是他最擅长的，毕竟无数真文都背下来了，又怎么会定不住自己的心，锁不住自己的意？ 他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突破口而已。 “以前我心意受缚，不能cao纵自如，想突破也不可能……而如今虽然不受束缚，却又寻找不到突破的关键之处，心意如小鹿乱撞，虽然温顺，但多次失败下来，也变成了脱缰的野马，不听指挥。” 冷静下来，苏林明白了问题所在，开始默默思考。 “突破关键……智窍所在……智窍……嗯？对了！” 忽然间，苏林灵机一动，想起之前反抗苏胜，驱逐其真意出窍的那个位置。 这一刻，似乎是福至心灵，又仿佛被醍醐灌顶，苏林彻底醒悟：“智窍关键，就在这里！” 接着，他多年苦读的积累，对自身心意的强横控制力，顿时便显露出来。 一瞬间，苏林降伏其心，锁住其意！ 他的心意凝成一股，灵动自如的朝着那冥冥之中，苏胜对其真意入窍的那处冲撞过去。 轰隆！ 仿佛平地炸出一声惊雷！ 苏林眉心一亮，一片意海开辟出来！ 一点灰色真意，如江河之流水，在其中流转不息！ 智窍打开，他苦修多年的意念，终于出窍了！ 开辟了意海，通过真意感知世界！ 从此，天地再非天地！ “成了！” 忽然之间，苏林身躯突地一震，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终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