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浪荡小白狼
酒过三巡，百众兄弟喝的甚欢，酒肆老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唤来手下小厮吩咐道：“一会再给他们上些酒rou，蒙汗药就不用再下了，喝了这么久就不倒，看来是有些武艺的，我先上山去找大哥，你在这给我盯仔细了。” 万山郡中，想要开家黑点，也是得有些势力的。这家店虽开在山下，可也是山寨里的人。老板眼力还行，见蒙汗药迷不倒百众兄弟，立马就想起要上山找人，一同来对付他们。 偷偷从酒肆后门溜走，酒肆老板一路飞奔上山。 这一处山势稍缓，但却云雾缭绕，与别处一目可见的群山有异。因为这里时常会有雷电轰鸣之声，所以便得名轰雷山。山中有一处寨子，此寨不大，连着老弱妇孺一起，也只有数百人而已。和万山郡中其它动辄数千，多则破万的匪寨相比，实在是显得有些小。 不过虽然轰雷山的人数不多，可是在万山郡中，只要是有些年岁的山匪们，都知道这轰雷山绝不是能以人数来衡量的地方。 轰雷山的寨主名叫白狼，他与李天王有些类似，都是从其父辈开始，在万山郡就已经有了名声，稍微有一点的区别就在于李天王父亲是个草包，而白狼的父亲老白狼，则是个好汉。 前段时间李天王广发聚义帖，邀各路匪首做大买卖，本也预备了小白狼一份，可是事到临头想了想就又把帖子给扣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小白狼是有名的喜欢单打独斗，绝不肯与别人合作的。而且以小白的心智，若是邀来，朝廷谋算的事情难免会被他察觉，反倒碍事。 山寨门前空荡荡的，看来是没安排人防卫，有一个赤膊大汉从木屋中打着哈欠，冒着白气出来，瞧见酒肆老板飞奔进寨子，嚷嚷着问道：“马老六，你这么着急做个啥子事呀？” “老子都闲了大半年，现在总算是有买卖上门，哪能不着急。这次来的点子又多又硬，哥几个都得下去帮忙，大哥呢？”马老六的黑店想来是许久没有开张，闲的手都痒痒。 大汉将脑袋朝后甩了甩，说：“马房睡着呢。昨晚大哥不知怎么生了狗胆，敢和大酒缸子拼酒，说谁输谁就去睡马房，三下两下就给大酒缸子灌倒了，让兄弟们给丢到马房睡着，这时大概还没醒酒的吧。” 得了大哥小白狼的消息，马老六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越上房顶，奔马房去了。 别看轰雷山的寨子不大，这马房却做的有模有样的，栓了二十多匹马，尽数都是漠凉来的良马，也不知小白狼怎么得来的。 一进马房，扑面而来就是酒气，其中还夹杂着恶臭，要不是马老六早有准备，非给恶心吐了不可。探着脑袋一瞧，就见大哥小白狼正仰身躺在食槽里，脸上滚了不少的草料，几匹大马正在那舔。 小白狼睡的实在是死，便是被大马又拱又舔的，却丝毫没有反应，要不是大口大口呼出的白气，还以为是死人呢。 “大哥，大哥，来买卖了！” 马老六大声叫着，可小白狼哪里能听的见，呼噜打的比马都响。 推了几下，小白狼连半点反应都不给，马老六明白这叫是叫不醒了，得动手才行，抡起他那黑炭般的巴掌，左右开弓就在小白狼的脸上狠狠扇了三十多下，打得马老六自己都觉得疼了。可是再看小白狼，还是没半点反应，照旧是呼噜震天响。 “得，我还不信今天叫不醒你！” 马老六一咬牙，转身就出了马房，在寨子里寻个大桶，砸开溪流上的薄冰，打了满满一桶凉水回来。这万山郡的冬日，气温十分寒冷，远不是别处可比的，就连流淌不息的山泉，都能结了冰，可见其寒冷到何种程度。 拎着的大桶，冰冷的水面正升腾着凉气，看得马老六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大哥，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有那个胆子，敢和大酒缸子拼酒呢，得罪了！” 哗~~！ 整整一桶的冰水，寒冷刺骨，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朝小白狼浇去，淋他个彻彻底底，浑身上下都湿的通透，食槽顿时就成了水槽。 如此一下，小白狼才恍然有些清醒，挤开了眼皮，见是马老六，只是哦了一声，脑袋一耷拉，就又睡去了。 好不容易将大哥叫醒，马老六抓紧机会赶紧说道：“来买卖了！大哥你快醒醒吧，来买卖了！” 小白狼躺在凉水里，眼睛不睁，迷迷糊糊的嘟噜道：“你的买卖你做，叫我做个屁呀！” “这次不是小买卖，来了整整一百口子，都是练家子的，蒙汗药都迷不倒！要是我自己能动，早就已经动手了，哪还会舍得来找大哥你呀！”马老六生怕大哥小白狼又睡了，抄起大桶就把食槽敲的梆梆直响。 可是这响声对别人有影响，对小白狼来说却屁事没有，耷拉着脑袋继续谁，丝毫没有起来做买卖的意思。 “不做，不做，老子现在是爹妈都不认识，还做个鸟的买卖。” 抓抓脑袋，马老六真恨不得直接拖小白狼出去，可是想着自己还不够他一个指头捏死的，遂只能大声提醒道：“是大买卖，绝对的大买卖，能雇的那一百个好手，走这北山小道的，一准是要偷摸送宝贝去漠凉郡！大哥你就不动心吗？” “动个屁心，老子连老向家的马队都劫过，还有什么能如的眼的。你就不能消停会嘛，要实在闲的没事，挑两匹好马给老子做顿下酒菜，晚上再找大酒缸子斗斗，非要报这个仇才....呵~~呼~~~” 话没说完，小白狼就已经又睡着了。 愁得马老六眉毛都挤到天灵盖了，可是大哥这样都不醒，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好，你不醒，我也不求你，自己去找大个他们去，这些日子，他们怕是比我还闲，只要我说有买卖，个个得上赶着求我。” 前街不要，后街抢，马老六当下就舍了去小白狼，直接去寨子里招呼人。 刚一出马房，果然不出马老六的预料，向来没事找事，一天不动弹，心肝脾肺肾就全不在原位上的大个一伙人，都已经得了消息，自己找来了。 “马老六，听说你下面的店来了买卖，缺人手是吧，哥几个白给你帮忙如何？”大个人如其名，是个身高在丈余的莽人，不过他自小跟着老白狼长大，与江楚人也无什么区别。二人多高的身材往那一站，普通人看着就得发怵。 朝大个身后一打量，马老六发现寨子里闲的人不少，足足有三十多号，一拍手说道：“成了，这笔买卖能做了。哥几个随我下去做事！” 大伙吆喝嚎叫，总算是有了活可做，都跟着马老六下山去。 山下酒肆之外面，郎一苦等店家动手不得，暗自腹诽其开黑店的手段太差，要不是自己兄弟无什么要紧事，不急不缓的吃酒，换做别人早已经付过酒钱走。 就在这时郎一忽在耳畔听见动静，心道可算是来了，转身给兄弟们传话，“店家要动手宰客了，瞧在其酒rou不错的份上，大伙一会动手稍微轻些，留他们一条命。” 或许是因为接触秦如玉久了，灵人百众多少都有些戏耍的性子，与世人印象中的隐藏死士截然不同，若非是如此，也不会这般直接离了秦府出来。 先悄悄回到酒肆中，问过客人还未走，马老六才放心的出来和大个他们招呼：“这些人里一共有六个拿包裹的，一个挑担的，还有个腰间鼓胀，也是暗揣了东西的，一会大伙动手的时候，眼光放尖点，着重对付这几个人。” 大个早已经手心发痒，待马老六刚一说完，就大吼一声，赤手空拳的冲杀出去。 “抢呀！！！” 有大个带头，轰雷山的众兄弟鱼贯而出，一拥而上，毫无章法，却又是他们山寨向来的风格。 郎三十六在刚刚听郎一说起江湖之事后，就一直在等着，现在见呼啦啦杀出三十多人，尽是草莽江湖人，临头的还是个丈高的莽人，顿时来了兴致，一跃而起，直迎上去，还不忘对自己兄弟说道：“这个大个是我的，你们可别抢！” 灵人百众威力不凡，虽不缺实战经验，但是与他们对敌的都是南泽之地的猛兽，与人交手却是少之又少，现在山匪杀来，除了郎一以外，就都动了起来，齐齐杀了上去。 大个一眼看到郎三十六朝自己跑来，立即就盯上了他，也不去管要劫的货物在哪，只要能有架打就成，低吼一声，一手拳头如沙煲那般大小，挟带着全身的力气就朝郎三十六打来。 郎三十六不避不让，暗说一声好，也是手握拳头，硬碰硬和他大个对上。 双拳相击，郎一的拳头尚不及对方三成大小，可是力道却不相上下。咚的一声，骨rou捶响，二人都被对方力道，给反震了一步，拳头发麻，皆惊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老子练的是龙象功，有九象一龙之力，就算是老大也不敢和我对拳，没想到今日却碰上你了！”大个见郎三十六还不到自己腰际的身高，自己巴掌就有对方两个脑袋大，不无惊奇的说道。 郎三十六一挑下巴，仰望大个说道：“我得的是金刚龙蟒之灵，练的是真正的龙力，抓石成粉，抓铁成泥，今天能遇见你却是正好。再来！” 伯牙遇子期，郎三十六的对手好找，但是想寻个和他这般大力，可以拳对拳，硬碰硬的却难。 二人用不着多言，只是这身的力道，就顿时有知音之感，当下也不用别的招式，就是出拳，相互角力，打出的咚咚声不绝于耳。 而再看其余山匪，初时因为被百众兄弟几乎是三个打一个的压着打，顿时处于下风，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便跳着脚，指着灵人百众的鼻子就骂，说他们以多欺少，不讲道义，算不得好汉，有种就单对单来过。 要说这轰雷山，的确是万山郡中的异处，不但大哥小白狼不同常人，连地下弟兄也颇有些无赖之感。自己是拦路抢劫的山匪，居然还骂别人不讲道义，要单对单。 也就是灵人百众有意耍玩，才能真的答应，开始单对单。 这一番相斗，竟然真就是旗鼓相当。轰雷山山匪的招式虽都不大好看，不是撩阴，就是夺目，要么便是绝户，招招都是下三滥的路数，甚至有个出手还带着石灰的.......却始终不落下风。 刘亭长在远处看着，也是暗暗称奇。 “以前小临子说草莽之中多英雄，说不得哪就藏着龙卧着虎，我还多有不信，只是因为我行走天下这些年，所见的草莽中人，都是些做事不折手段，毫无信义之辈。但是今日所见，小临子所言恐怕还是有些道理的。徒儿你看，这些人虽然是招招阴险，几近无耻，但是出招时却留着力道，只求擒敌而已，却不欲伤人要害，实在是少见。” 刘亭长武至绝顶，轰雷山的山匪武艺如何高强，只要未成就了天下，都不足以让他诧异，他所惊讶是这些山匪明明做的劫道杀人的勾当，却出招留手，甚有道义。 听师父又说起秦临，梅子好奇的问道：“听师父常常说起我这位师兄，可是师父提过，这位师兄生平从未离开过靠山亭，也没读什么书，怎么好像懂的比师父还要多？” 刘亭长笑道：“你现在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但是等你见到小临子后，立即就能明白了。便是他刚刚出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能明显的感到他与为师我以往见到任何人都不同。身上的那份超然，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甚至比已经成就了天下，超出凡人之外的京师枪王还要来的浓郁。每每有什么惊人之事发生，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了，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小临子是天上的星斗下凡，送与我宝珠妹子的。呵呵，这种事说起来很玄妙，别人说了决计不会相信的，只能意会。待我们杀了大力刀，替你了却心思之后，你自然就能见到这位小师兄了。” 酒肆之外，轰雷山山匪与灵人百众斗个不亦乐乎，实力不分伯仲，虽偶有落入下风的，但很快就能逆转过来，总是分不出胜负。 相斗许久，其中自然有累的，所是百众之人，就找人替过，若是轰雷山山匪，则百众兄弟会放任其休息，待恢复了精神再来比斗。 两帮人各施展手段，从午间一直斗到晚上，带日落月升之后，特命人点了火把，看来是想彻夜不息了。 “痛快，痛快！大个你敢再接我三拳吗？” “怎么不敢！再来！” 要说这些人中从开始打到现在，一刻未歇的就只有大个和郎三十六了，他俩现在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想拉都拉不开。 郎三十六手上已经显出了斑斓的鳞片来，这正是灵人大成的标志，而大个一双手掌也是发黄，几近金色，二人头顶皆是云雾升腾，显然是斗到了酣处。 正在双方热火朝天的武斗，几乎完了先前的目的之时，一行人点着火把，从山上下来。 人还未到，就先听到有个声音在哈哈大笑，“我说碰上什么硬点子了，竟然到现在还没收拾妥当，原来全在这耍玩。有这好事居然不叫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大哥呀！” 原来是山上的小白狼已经醒了，而且还得了消息，说山下来了一帮武艺高强之人，正与兄弟们挑灯夜战呢。小白狼本就是轰雷山中最为好事之人，听了这个消息，如何还能坐的住，连与大酒缸子拼酒之事都忘了，带着剩下的五十多个兄弟，也赶下山来。 小白狼领头来的这些弟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有腰膀大过身高的胖子，应该就是那个大酒缸子了，有仅二尺长，却生了一副络腮胡的侏儒，也有满脸寒霜，舔着刀口的漂亮女子。人员十分的杂乱，像跑买卖卖艺的，多过像山匪。 鼓荡双臂，带出一阵刃光，小白狼横插进战局之中，一手将马老六提了出来。 将其提溜在手里，小白狼问道：“早上是你扇的耳光，泼的冷水？” 见大哥秋后算帐来了，马老六媚笑道：“这不是为了叫大哥您起来嘛。对面这些兄弟可都是好手，实力端是不凡，又都挺上道的，说单打独斗就单打独斗，绝不胡来。小弟就寻思了，有这么好的对手，哪能不叫大哥您起来呢，实在是我的一片苦心呀。而且，我叫您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哪来的早上。” 小白狼瞧着马老六那张笑起来比哭还丑的脸，一阵摇头，随手将他给放咯。 抬眼望去，四周这百人之数的对手，个个都是实力强横，隐隐比自家兄弟要早出一两成来，只是他们也有意比较一番，未使出全部本事，才斗了个旗鼓相当。 小白狼现在就是浪子遇见了青楼，无什么掩饰，直接就手一叉腰，朝百众之人吼道：“谁是学刀的，找我一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