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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黑店

    黑气滚滚的绝地镗悬于空中,腐性极强的黑雾,逼得杨毅不敢上前,眼中尽是骇然之色,他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器。

    轰隆隆!

    绝地镗中一阵轰鸣,声音之响,就犹如是地崩地陷,滚龙翻身之音!

    离之数百步的匪兵军阵,其中马匹听了这轰鸣声响,尽数扬蹄嘶鸣,站立不安,隐隐很是惧怕绝地镗。

    挟带着黑气,绝地镗动作未停,当空翻滚一周,如离弦的飞箭,正对无生老祖杀去。

    无生老祖鼓荡真气,正要炼了洪玄奇的血rou,听到那声轰鸣,知道事情不妙,举长生鼎便迎斗上来。可是谁想这绝地镗无人控制,凭空杀来的招式反倒要精妙些,贴着长生鼎足,如热刀切豆腐般,只一下就割了无生老祖一臂。

    断了一臂,无生老祖仰天暴吼,四百多年来就算是被先天高手多次追杀,也从未受过这等伤势!手中大鼎再也托不住,重重的砸在地上。

    绝地镗一招得手,立即便调转刃锋,再朝无生老祖杀来。

    虽然痛失手臂,可是无生老祖毕竟是陈年的老魔,一生武斗不知多少次,只是他杀过的人怕就有此番匪军之数,临阵经验已然是绝顶。侧身一翻,避开绝地镗这一杀招。

    可是这一次绝地镗的目标却又不是无生老祖,直行到长生鼎之上,就见鼎猛的生出一只现了白骨,血rou模糊的手掌,一把将绝地镗握住。

    凌空而起,已经成了血淋淋一人的洪玄奇脱鼎而出,鹰眼睥睨,杨毅二人皆不敢直视!

    走!

    洪玄奇轻念一句,绝地镗扭头倒射回了木镇。

    “送石盒来!”

    人临残破城墙之上,洪玄奇喝问,左将军早有准备,抬手抛出一个崭新石盒。身在半空,洪玄奇收绝地镗于石盒之中,浑身是血的落于自家阵中。

    拼死回阵,洪玄奇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左将军眼尖,一把将洪玄奇扶住,朝兵士们喝到:“军中金疮医何在?还不速速前来!”

    听到招呼自有金疮医赶紧上前,见着自家将军伤势,也是十分吃惊,浑身无一块完好的皮rou,内外数件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也辛苦是将军,若是一般人早就已经死了。金疮医刚想诊治,洪玄奇却又幽幽转醒。

    洪玄奇张嘴想要吩咐,却实在是伤的太重,只能发出呃呃的喘息声,待左将军渡进真气后才虚弱的说道:“我撑不了多久的,军中之事就交给二位将军了,布开神机器,定要诛尽此贼!”

    话音一落,不待左右将军答话,洪玄奇便晕厥过去,由士兵抬着送入城内医治。

    虽然初战就先毁了城墙,后伤了主帅,但神机军信心未失,已然坚信自己可牢牢守住木镇,并且还能杀尽十六万的匪军,替将军报仇。

    得了军令,左将军点兵问道:“刚刚城墙垮塌,神机器可有损失?”

    “回将军的话,北面城墙全塌,东西二面则塌了一半,其余神机器都是无碍,只有神机炮被埋了两门,另有三门底座倾斜,尚可救起,只是一时无法使用,南城那门神机炮完好无损,可是因为射程所限,也是无用。”

    神机炮是军中威力最大的神机器,现在六门皆无法使用,的确可惜,不过神机军器械甚多,也不愁没了手段。

    “传我军令,依城布置神机器,所有飞鸾全部上树,有敢进射程之人,尽管射杀!”

    木镇是秦府木器原材集散之地,暗地里储备了甚多神机器箭枝、飞鸾等补给,神机军将士用不着小气。

    杨毅这边,阻拦绝地镗不得,走了洪玄奇,暗自咬牙之下,也只好回了匪军阵前。无生老祖闭了血脉,捡起断手也跟了回去。

    众匪首虽然好奇杨毅身份,但因他身后跟着无生老祖这一敌我不分的凶人,皆不敢上前询问。

    李天王是早就知道杨毅真实身份的,所以没什么惊讶,询问道:“先生,那洪玄奇即便没死,也差不了多少,我是不是该派儿郎们冲杀过去?”

    “不急,让他们的人先去送死。”

    杨毅此时说话并未避开着众人,送死之言匪首尽数都听个清楚。

    这事关身家性命,匪首们纵使惧怕无生老祖,也得逼上前去,斥声问道:“姓李的,你究竟做的什么买卖我们不管,你给什么人卖命,我们兄弟也不问!可是你要想我们手下兄弟前去送死,那就算是被人耻笑唾弃,兄弟们也只能是舍了黄金,转身回万山郡去!”

    刚才杨毅与洪玄奇相斗,众匪首虽然没听着说话,可也瞧见了他手上兵器,或多或少都猜出些东西。这件买卖,绝不是一张《东海金乌图》那般简单,牵扯的事情太大,本就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再加上杨毅说开了要让他们弟兄去送死,哪还有不走的道理。

    可是杨毅既然敢直接说,就有能制住匪首们的手段,“想走,恐怕已经晚了!不知诸位大王,可曾听说过一种手段,名叫做蛊呢?”

    杨毅说着话,轻轻一拍手,从中军阵前走出来一人,带着个斗笠,遮住了面容,也未见她脚步有多大,却一步就进了一丈,比无生老祖还要行的远。近了众人马前,那人除了斗笠,大家才瞧清楚,原来是个艳丽女子,说是二十却像三十,说是三十却又像二十。

    女子瞧见杨毅,娇媚一笑,“杨家小子,前日你怎么跑的那样着急,真就这么怕姑姑吗?”

    声音丝丝入耳,只要是听了的人,就没有不醉的,众人只道世间怎么还有这样勾人的女人。

    虽然是一路之人,但是杨毅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寒毛树立,十二分的警觉。

    “花长老,这些大王们想见识一下川门使蛊的手段,不如你让他们开开眼吧。”

    川门之名,由来已久,甚至还在江楚朝之前,只是那时川门做主之人,还并非是江家的旁支罢了。而川门闻名于世的就是它的毒药和暗器,至于御虫使蛊的本事,流传的并非太多,非得是老江湖才有所耳闻。

    而在场的匪首们尽是老江湖,在听到杨毅唤女子为花长老时,顿时心就凉了!有人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是花大姑?”

    花大姑兰花指一拂,带出了些许女人香,娇骂道:“哎呦,你真坏,人家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叫人家姑呢。不过念在已经过了几十年,居然还有人知道姑姑的份上,姑姑今天给你们唱一出。”

    说话间,花大姑不知道何时拿了个小鼓在手上,轻轻打了三下。

    这三下在鼓上是轻轻的,可是在众匪首腹中可就是堪比刀割,脸顿时就绿了。一半是疼的,一半则是吓得。

    在传言中,这种蛊极其麻烦,施法者稍有不慎,或是学艺不精,或是稍有疏忽,蛊都种不到人体内。而相对的,只要是将蛊种到对方体内,等种蛊人一施手段,那便是拨心割骨之痛,让人只愿早早死了才好,而且这蛊等同于无解,就算是种蛊人自己想拿也拿不出来。

    一个人若是被种了蛊,那这个人几乎都等于是受别人控制的行尸走rou了,所以这般匪首才会如此恐惧。

    咯咯笑了两声,花大姑又在小鼓上拍了三下,这三下拍的重,匪首无不疼痛万份,好几个甚至都跌下马来,双手到处在地上乱抓,划出道道的血痕。

    “停,停,花长老,花奶奶,我认了,求求你停手吧!”

    “认了,认了!”

    山匪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受了这番罪后,都是倒地投降,不敢再有异议。

    杨毅见这帮人非要见了棺材,才肯落泪,不由冷笑一声,说道:“刚刚要是老实听话,可不就轻松许多,何必要吃这个罪。这次事情,只要是肯尽心尽力的办了,花长老自然有办法给你们解蛊,还你们自由之身。”

    什么解蛊不解蛊的,众匪首现在已经不敢奢望,只要花大姑别再敲那小鼓就成了。尽数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要让你们做的就还是刚才说的事,你们手下有多少人,就派多少人去攻打神机军,我这要求不高,只要你们的人能冲到神机军面前,死在木镇里面就成。都下去准备吧,一柱香后进攻。”

    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匪首们也懒的去管杨毅这道命令的怪异,摇摇头,唉声叹气的下去准备,自然得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诓骗手下兄弟前去拼杀了。

    瞧着匪首们尽数离开,花大姑轻蔑的说道:“匪就是匪,不但长的丑,也无什么脑子。用点六气散一吓唬,就真以为是被种了蛊。姑姑我要有这本事,早就横行天下了,哪还用炼什么毒药。不过我这右眼皮怎么总是跳个不停,杨家小子,这次事情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花长老大可放心,神机军主将洪玄奇现在是生死不知,木镇城墙也被毁了,绝无翻身的可能!”

    杨毅自信满满的答道。

    万山绝岭多险地,从不少藏人的地方。

    自从那日从天王追了出来,处时剑气尚且能替刘亭长指明方向,可是待过了一日,忽然就断了踪迹,刘亭长再也追寻不到种在大力刀体内的那缕剑气了。

    “师父,这剑气突然不灵了,难道是贼人知道师父在他体内种了剑气,所以已经取了出来?”

    在山脚下的酒肆,刘亭长师徒歇歇脚,梅子疑惑的问道。

    向店家买了半斤白酒,半斤熟rou已经一斤饼子,刘亭长摇摇头说道:“贼人虽然用泣血法冲破了我的禁制,回复了功力,从天王山逃了出来。可是这泣血法是个伤己的法子,此时他的功力怕也剩不了多少。况且我种的剑气无影无形,即便是那贼人功力全盛的时候,也绝对解不开。他恐怕是又寻到个帮手了。”

    接过店家送来的酒水,梅子将其放在火炉上热着,继续问道:“那接下来师父打算怎么办?”

    “现在虽然失了贼人的踪迹,可他与你有大仇,自然不能就这般算了。以贼人的性子,既然找到了帮手,定然会回来寻仇的,而且现在倒也不是无迹可寻。昨日在道上死的那一干山匪,伤口处参差不齐,皮rou尽是发黑,明显与天王山被杀的那女子一样,想来那贼人就在前方不远。”

    刘亭长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虽没了剑气追寻,可是凭着蛛丝马迹,依旧还是能追查到大力刀的。

    师徒二人围着火炉,将rou饼分食了,正准备唤店家来结账之时,小小的酒肆外,来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只穿粗衣的樵夫,也有穿金带玉的掌柜,不过更多的则是商旅打扮,为数百人。衣着虽有差异,可是这百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路的。在这荒山野岭却有说有笑,四处打量,像极了没怎么进城乡下人。

    “师父,这些人来路不善呀。武功都比我高出甚多,无一个庸手,如此多的高手聚集在一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梅子小声的向师父说道。

    刘亭长赞赏的点点头,自己这徒儿的确是个练武的奇才,前些日子在天王山之时,尚且瞧不出那些匪人的高低来,现在不过短短数日,武艺和眼界便又有精进,实在令人称奇。

    “你说的不错,他们的确都是高手,只不过他们练的不是武艺,而是修的灵人。个个都是已经大成的高手,如果为师所料不错,这些人应该就是秦府中有名的灵人百众了。”

    秦府的事情,刘亭长闲暇时候和梅子说过,自然也提起过灵人百众,此时听师父说眼前的这些人便是灵人百众,恍然说道:“原来这就是秦府武力,灵人百众呀。只是师父不说秦府与万山郡无什么纠葛,他们怎么会这里呢?”

    “这也正是我感到好奇的地方,灵人百众前来万山郡,此事恐怕有些蹊跷。”刘亭长此时尚不清楚湖阳之事,更不知道灵人百众已经离了秦府东院,还了自由之身,有意难免会有些猜想。

    抬手招过掌柜的,刘亭长付了饭钱,牵着梅子,从灵人百众面前行过。

    因为刘亭长连的武艺奇特,自有办法瞒过众人,所以并未引起百众之人的注意,只有郎一似有所觉,看了刘亭长背影几眼,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转身向酒肆老板说道:“店家,有多少酒rou尽管搬出来,我兄弟们全要了。”

    酒肆店小,容不下百众之人,但百众兄弟也不计较这个,自己动手从店中搬了几个火炉出来,十来人围着一个,热酒吃rou,很是快活。

    虽拆了店中火炉,但是郎一给的赏钱颇封,足是酒rou钱的数倍,所以酒肆老板也不怪罪,只是笑呵呵的打量众人。

    刘亭长离了酒肆,并非走多远,就又带着梅子瞧瞧折回,暗地里瞧着灵人百众吃酒吃rou。

    梅子笑嘻嘻的看着,说道“师父,这些人本事虽高,可是眼界却差,竟没瞧出这是家黑店来,一会怕是要糟了。”

    “哦,你也瞧出来?给为师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的?”刘亭长很是好奇,因为这家酒肆掩饰的很好,酒菜也地道,就算是一般老江湖怕也瞧不出是家黑店来。自己若不是瞧出这些店家腰间都藏着放血刀,今日怕也得漏过了。没想到梅子年纪轻轻,入得江湖还不足一月,居然也能瞧的出来。

    得了师父夸奖,梅子大方一笑,摇摇头说道:“这家黑店做的很好,平时怕也是做些正常买卖的,徒儿我哪能瞧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觉得这家店位置有问题,所以才猜到的。这里是有条小道,想来走的人也不少,可是也得分走的是什么人。寻常商队过万山郡,都是打南山大道过,虽然交的买路钱甚多,却胜在安稳,怎会绕远走这北山小道。而走这北山小道的,大多是交不起买路钱行脚商,或是身揣着宝物想要鱼目混珠,怕走大道被山匪惦记的独行客。一日下来恐怕也过不得几个人,酒肆开在这里,若再遇上几个山匪白吃白喝,岂非得赔了老本。如此一来,也就能容易猜了。”

    不从表象看,而从外物猜,梅子这样的方法,虽不是江湖常用的手段,却十分奏效。刘亭长不由大感宽慰,自己只是临时起意,才收下梅子这个弟子,没想到竟然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管是学武,还是行事,都让人有惊讶之处。

    “你猜的没错,这店的确是个黑店,只是这回要糟的,恐怕是店家自己。全天下能打劫灵人百众的黑店,恐怕还没开张。”

    取了一方石凳过来,郎一谢过店家,坐到众兄弟中间,热上一壶酒,大口喝了一碗,稍微一品其中滋味,暗暗摇头一笑,又再给自己满上。低声对身边的弟兄说道:“三十六呀,你不是总说要见识见识江湖嘛,今天就有个好机会,能让你亲身感受一下。”

    郎三十六听着有些糊涂,打听道:“哪呢?一哥你说的江湖在哪呢?”

    “一会你就能瞧见了。”郎说完只是呵呵直乐,就是不肯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