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阴谋
“仁蟠兄是数百年的老法司了,在那里根深蒂固,家叔在那亦是经营了数十年,忠心的属下也有不少,呵呵,将来便是阮司印开恩,家叔十有八九也回不来这法司了,故此愿将这些手下托付与兄照看,而那阮浑失势之后,他那边的人马仁蟠兄也尽可拉拢收编,如此,上面便是派来个外人又有何惧?” “咦,如此么……”冯权闻言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奇。 喜的是廉布竟然肯将部下交给自己,这些可都是财源啊,奇的是原来方才她说坏阮浑之事竟然不是仅仅拖他后腿,叫他当不上主事,而是要叫他倒台失宠? 法司的职责主要分为三处,讼审、刑监、巡查,之前廉布主管油水最足的讼审,次一些刑监由阮浑分管,自己分管的却是巡查,今时不同往日,巡查房无法重现三斗五清时的风光,可以随意拿人勒索,敲骨吸髓,破家灭门,现下已是法司最无油水的衙门,连户司那边的巡城房都不如了。 此次自己若能接手廉布的势力,再拉拢住阮浑的部分人马,凭自己在法司的资历威望,架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确是不难,虽无名而有实,如此倒也与入主法司无异,而掌控法司之后自然财路广开,便可多买灵药用以修炼,原本自以为余寿百年散仙无望,现下却可瞧见一丝曙光了。 不过现下最大的疑问便是廉家为何要如此做了,若只是要坏阮浑的事却也不必将手下交给自己啊,就算廉布回不去了,可廉家还在啊,廉白芍的老爹是宫学学正,正五品高官,手段也强,在珉东被誉为散仙之下第一人,这些人没有廉家首肯短期内是绝不敢改换门庭的,自己与廉布关系寻常,他为何要如此便宜自己? 再者,说阮浑小话叫他无法上进容易,可叫他失势就难得多了,自己手上阮浑为非作歹的证据多了,暗中给他下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又有什么用了?他大哥阮元须不是摆设!虽然这事廉家做比自己做要容易些,但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呢,散仙的虎须岂是好摸的? 这其中必有门道,这份大礼恐怕不是那么好接的。 冯权虑及此处起身整了整衣冠,向廉白芍拱手做了个大揖,“多谢仙子与宣仲的好意,权在此有礼了,事成之后权必有重谢,只是不知权何德何能,能得二位如此青睐?” “仁蟠兄多礼了。”廉白芍大刺刺的受完了礼,才慢吞吞的起身还了一福。 “小妹与家叔此举却非贪图仁蟠兄的谢礼,而是出于一片公心,那阮浑是何等样人临江无人不知,法司若落在他手中,还不知会怎的贪赃枉法,假公济私,届时上负朝廷下失民心,你我岂不都是罪人?” “呵呵,此言有理……”冯权微笑颔首,似是毫不在意廉白芍的轻慢,心里却道你叔父比阮浑又能好到哪里去?平日不说了,就前日他若不是徇私枉法又怎会触怒散仙,以至失了顶戴?只是面上丝毫不露,略略探身看着廉白芍,等着她的官话之后的私话。 果然见廉白芍微微一笑,接着说:“除此之外,小妹这里还另有一件两全其美之事想要托付兄长。” “哦?”冯权心道来了,“不知何事?还请仙子明讲,只要小兄办得到,当无有不从。” “好,那小妹便直说了。” 廉白芍进门以来首次面容一肃,杏目圆睁,认真的看着冯权,一字一顿的说道:“仁蟠兄想必知晓现下法司大牢中正关押着两位重犯。” “张闯刘龙?” 冯权脱口而出,江南治安素来好过北方,此时牢中称得上重犯的也就这二人了,只是话一出口便觉着有些不妥,思绪急转,隐隐警觉到这女子的打算,心中立时大惊。 “正是,若是他们突然死了,你说阮浑能不能脱得了干系?”廉白芍面上挂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着冯权。 “……不能。”冯权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面色慢慢的变青。 大牢是阮浑的地盘,犯人暴毙,他自是解脱不开的,且这是上达了天听的要犯,上面发作下来阮元也护他不住,只是,廉家仅仅是想助自己或是想害阮浑才要杀这二人么?这绝不可能,这等事一旦事发整个廉家都逃不了干系,事出反常便为妖,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其后必然有极大的阴谋。 冯权一时间有些后悔放了这女子进来,只恨现下自己既已听她说了此事,怕是再也难以从这阴谋中脱身了,只觉着脑中一阵阵的发昏,脸色也愈发的灰败难看。 廉白芍在旁冷笑着看冯权面色转变,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总管要灭口,只是这珉东却不是她家的地盘,早被诸葛孙两家经营的铁桶一般,她说二贼背后那事极为机密,不能泄与这两家上层知晓,那么想去珉东法司大牢中杀两个看管严密的重犯,正路走不通,便只能走旁路了。 自己贪总管许的重利,受了这任务,原本叔父在时,此事倒也不难,随意吩咐个人便做了,只是现下叔父偏偏不在法司了,再使唤人去做这等事难免便要冒些风险了,一旦事败,诸葛孙两家上面之人计较起来,总管家族势力远在北方,未必能护持得自家周全。自家这些年来多灾多难,已是步履蹒跚,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只得尽量置身事外,纵是舍些本钱也说不得了,左右二叔不在,他那些手下大多早晚也要另攀高枝。 来寻这冯权代为出手,自己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此人有野心,有怨望,有手段,关节处是他没有面皮,只须有足够的利益,便可叫他去做任何事,且此人素来不受上司待见,势单力薄容易对付,谅他知晓了内情也不敢轻易反水,将来便是事败也不敢胡乱攀扯。 见冯权此时已是面如死灰,廉白芍心中有些快意,我家的好处岂是能叫你轻易得了去的?当下微微一笑,“如此仁蟠兄明白了罢。” “冯某明白了,只是,不知是哪位上仙如此瞧得起冯某?” 冯权声音干涩,明白自已现下已是上了贼船,骑虎难下了,原来霍家庄之案背后并不单纯,现下人家大费周折的要去仙府大牢里杀人灭口,这里面的阴谋绝小不了,牺牲掉两位金丹大成的高手,要保住的人至少也该是位散人罢? 且这张闯刘龙在北地纵横多年,犯下血案无数,还能屡次逃脱散仙追杀,逍遥法外,他是积年老法司了,一下便联想到这些事背后恐怕都有阴谋,若果真如此,二贼背后之人,势力岂是一般?只怕还不是寻常散人,便是位真人都不足为奇。 廉白芍却不回答,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冯权。 “唉。”僵持了片刻,冯权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廉白芍在等什么。
自己既已听闻了此事,不表态是不行了,莫说这二贼背后之人,便只是眼前的廉家,虽无散人,可也不是自己这孤家寡人能对付的,此事若不当场应下,只怕自己要走在张闯刘龙前面。 当下苦笑着点了点头,“此事冯某应了。” “呵呵,仁蟠兄英明,此事得兄出手,必能马到功成,届时你我两家各偿所愿,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冯权不是蠢人,相反他是个极聪明的主,否则当年岂能在诸位地仙之间辗转腾挪翻云覆雨?虽然如今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脑子还是够用的,缓过劲来之后稍一思索已猜到这廉家不愿亲自出手却来寻自己的缘由。 此事是有不小的风险,但富贵素来是要险中求取,平平安安便能升官发财的均是仙二代,须不是自己这草根修士,自己这辈子冒的险还少么,不过总得知道这命是卖给谁了罢?这女子并未从政,她出身的廉家是孙阮一派,不过要杀张闯刘龙的显然不是他们,无论孙承恩还是阮元想杀这二贼都有的是不知不觉的手段,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弄得尽人皆知。 而她眼下在为五福坊效力,五福坊背后可是有五位真人的,这女子若是受了他们的嘱托,那庶几还可稳妥一些,将来的前途也是可以期待的,想到此处冯权哼了一声,心中发了发狠,当年的冲劲仿佛又回来了一些,拿眼睛紧紧盯着廉白芍,说道:“你也知晓,那大牢是阮浑的地盘,叫他把持得水泄不通,司狱牢头无不是他的嫡系,此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也不易,万一事发……” “呵呵,仁蟠兄无需多虑。” 见冯权很快就恢复镇定,身上也起了些气势,廉白芍心道这不愧是头疯犬,瞧他这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来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当下娇声一笑,素手轻摆,“只要兄长尽力去做了,便是事有不谐也不必担忧,就算我廉家护不住你,方才你也猜到了,自然有更胜我家之人出手助你。” 冯权心中冷笑,真个不成那更胜你家之人只怕不是出手助我,而是出手除我罢,只是自己也不是没有应对手段,又追问:“不知是哪位?” 廉白芍悠悠的拿眼看向北方,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冯权见状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仙子是不放心冯某么,冯某这等事都肯为仙子做了,仙子却还不肯以诚相待,实叫冯某寒心。” “仁蟠兄误会了。”廉白芍不慌不忙,微笑以对。 心中暗忖此人若今后把持住了法司,自己在五福坊少不得还有用到他之处,且他显是不被孙真人待见,以他疯犬逢人叛的品性,怕是孙承恩的私货他也藏了不少,将来总管或有大用,现下倒是不便对他太过薄情,先拿些话哄住就是,待他做下那事没了退路,难道还敢与自己较真? 想到此处笑道:“不是小妹疑心兄长,须知便是上梁山还要有个投名状,待兄长真个做成此事,小妹便为兄长引荐一位仙长,绝非是那心胸狭隘的孙承恩可比,只要仁蟠兄为我们用心任事,将来前途又何止于这小小的法司?” ---------- 呵呵,谢谢agalwood不断打赏啊,我懂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