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雪的故事

    小雪微微停顿片刻，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说道：“而我，没有她那样的勇气，我……最终选择了离开！”

    小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却希望小雪继续活下去，所以她一直劝说小雪离开。不过小雪也很倔强，不管她怎么说都只是一言不发，留下来默默地陪着她。

    饥饿感令人发狂，无尽的嗜血欲不仅会撕扯rou体，还会吞噬脆弱的灵魂。当在饥饿中迎来第三个夜晚时，小雪再也无法承受，她崩溃了。

    在那个深夜，一个孤独的身影流浪于街头，她脸颊上的泪痕一直就没有干过。

    她之所以落泪，并不是因为恐惧死亡，恐惧那未卜的明天，而是因为在她落荒而逃时，小旻脸上欣慰的微笑，以及她那句“雪儿，或许……我这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罪孽，便是对你进行了初拥。我想救你，但……反倒是害了你……雪儿，如果能活着，如果想活着，就好好活下去！”

    小雪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蜷缩在街角，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街上偶尔夜行的路人，以及如她一般，流浪而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她饥饿，但是……她甚至都没有杀死小动物的勇气。之前那段并不太长的日子，小旻就像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母亲，她替小雪承担了一切，而现在，在离开小旻后，小雪只能是像孩子一样的无助。

    她不想死，可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

    时间就在小雪的泪水与惶恐中流逝，她感觉到了拂晓即将来临，那代表着无限希望的曙光，对于她来说，却是死神催命的脚步。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上帝的恩赐，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被饥饿慢慢地折磨而死，还不如拥抱在阳光中，将生命之花灿烂地绽放。

    小雪已经非常虚弱，不过她还是挣扎着起身，然后蹒跚行进在即将迎来黎明，空无一人的街道。在这一瞬，她突然觉得死亡似乎也并非那么得可怕，如果不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她会回家，回到小旻的身边，然后与她轻轻相拥，同她一起分享善意的死亡。

    就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在离家之后突然间长大，她终于明白真正令人恐惧和不安的并不是黑暗与死亡，而是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她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看这座生她养她，如今却格外陌生的城市。

    一座天主教堂，突然印入眼帘。

    她并不信教，但她的母亲却信。她身患绝症无药可救，而那段日子，她听父亲说母亲每天都要前往教堂去为她祷告，不知道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座。

    小雪突然很想进去看看，但谁家的教堂，这么早或者说这么晚还会开着。就在她的目光要移开时，却看到教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中走出来一人。

    这人在转过街角时，似乎还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瞥了一眼。

    小雪有些奇怪，难道教堂为了方便信徒祷告是不关门的吗？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小雪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向教堂。在这生命的最后的一刻，她要向上帝祷告，她希望自己那还沉浸于丧女之痛中的双亲一生幸福，她希望若有来世，还能与小旻相见，下一次不管面临什么，她都会选择留下，然后陪着她。

    教堂的大门很重，虚弱的小雪吃力地推开它，走进教堂。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来到耶稣圣像前，低下头，笨拙却无比虔诚地闭眼开始祈祷。

    就在她刚刚祈祷完毕，抬起头准备转身走出教堂去迎接那属于自己的死亡时，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了，在那一瞬间，小雪甚至以为她是聆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天已经快亮了！你为什么还呆在这？”说话人的语气很严厉，但声音却非常动听。

    小雪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位满头红发，身穿一袭红裙，妖娆而妩媚的女子，特别是她同样血红的嘴唇，让小雪顿时联想到了诱人的鲜血。

    爱丽丝在看清小雪的容貌后，有些惊叹于她的纯净与美丽，语气不由温和了下来：“我在问你，为什么天都快亮了，你还呆在这，不想活了吗？”

    小雪本来也在惊叹于爱丽丝的完美容颜，但听到她这句话后，却顿时惶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我是……我会……”

    爱丽丝眉头蹙起，小雪的惶恐以及所表露出的虚弱，已经让她明白她不过是个对血族一无所知的女孩。

    “跟我来！”爱丽丝说着就向着侧门走去，但看到小雪没有跟上来，她很是霸道的直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小雪在爱丽丝的怀中惊恐地叫道。

    爱丽丝突然出人意料地低头，深深吻住了小雪的柔唇，被强吻的小雪瞪大双眼，吓傻了。

    “我很幸运，在最后一刻，遇到了小红……”小雪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一次强吻，显得微微有些羞涩，说道，“而那时我被吓坏了，小红他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彻底让我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小红给我喝人造血，让我存活了下来，当晚我就带着她去救小旻，但……”小雪顿了顿，声音哽咽，神情中却是带着无比的骄傲，说，“小旻她已经死了，她躺在床上，非常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她是被饥饿杀死了，但是我知道，在与饥饿的这场较量中，却是她赢了！”

    不管是在能死亡的时候选择活着，还是在能活着的时候选择死亡，这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林麟趾看着小雪，看着她脸上的骄傲，暗想如果他有小旻这样的朋友，他也会为她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但他却宁愿，自己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去那家冰激凌店吃冰激凌吗？”小雪问道。

    林麟趾摇摇头，表示不知。

    “一年前那里还是个酒吧，于是我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喝酒，只喝一杯却坐在那里半晚上。现在它改为冰激凌店，我就去那里吃冰激凌。”小雪说，“去那里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曾经，就是小旻和我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尽管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飞，但坐在那儿，仿佛还是能够嗅到她的气息。”

    “呵呵，不过我每天去那里，小红可是很不愿意呢！”小雪笑道，“她说那样她会吃小旻醋的。”

    林麟趾也笑了，他想了想，问道：“小雪，你之所以开淘宝店卖人造血，是不是……”

    小雪轻轻点点头，说：“我知道有很多吸血鬼他们像曾经的我跟小旻一样，都陷入在无尽的惶恐与饥饿中，我开店也只是想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但如何宣传始终是个问题，通过小红的影响力和关系，顾客现在也慢慢多了起来，但……其实那些真正有迫切需要的，却是根本……”

    “别这样说，你现在所做的，已经很了不起了。”林麟趾宽慰道。

    小雪微笑着说：“但这不够，我还想要更加得了不起！”

    林麟趾点点头，说道：“只要你想，你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