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家书（1）

    徐庶因苦思无策，烦闷之时忽然想起老友诸葛亮与庞统来，遂欲让刘备请二人出马，与自己一道施展抱负，指点江山。他却是寻思与其自己一人劳苦，不如拉两位老友出来一同劳苦最好。又想起昔日孔明曾言不愿理天下事，只想隐于山林，徐庶心里极是一阵好笑道：“却不知那孔明知道我把他卖出来了，会作何感想。”

    这时宴会正酣，徐庶高兴之余，多饮了些酒，头已昏昏，遂告辞刘备。待徐庶回身进内，不到一刻，正要睡着之时，忽闻见外头刘备喊话，直言外有军师乡间人，说奉徐老夫人命，来见军师。

    徐庶闻言吃惊，急翻身下榻，狂奔而出。刘备乃引其人入相见。来人礼毕，呈上书信一封。徐庶忽睹封面那手笔，正是自家母亲字迹，不由呐呐无语，直是眼中泪落。

    刘备不知何事，慰之道；“军师勿忧，曷拆此书视之!”

    徐庶初时见得母亲笔记，自是想起母亲此时无依无靠，只身在家，正不知如何，是以有感而发，不免情伤。待闻得刘备之言，旋即将信拆开，只见其信上写道：“闻我儿近佐刘使君，十年游荡，幸可立身，老身为曹公迎至许昌，年老病深，恐难相见，……”

    以下字迹，顿然模糊不明，似老人手颤所书，不可复识。徐庶读罢，乃挥泪痛哭不已。刘备只见徐庶好端端的，看完信却是忽然大哭，只道是徐母信中所说必有坏事，乃对坐在徐庶面前，为其感伤。

    徐庶哭罢，心中犹是悲切，只是按住心中疑问，问来人道：“来时我母亲却是进膳如何”

    那人答道：“小人来时，老夫人因思念你甚深，日止一粥。”

    徐庶闻言，心头一颤，愈觉悲痛，乃对刘备言道：“庶不材，本欲佐皇叔共图大业，今老母被囚，方寸已乱。不能更在皇叔侧矣!”

    刘备正是纳闷，忽又闻此言，既是问道：“军师却是为何这般说？老妇人心中，可是有…..”

    不待刘备说完，徐庶言道：“庶虽在此地日久，却并非荆襄人士，实乃颖州人氏。先时因杀人出走，弃武从文，隐秘行踪。后蒙皇叔不弃，获侍左右。今番庶出谋破了曹仁三万兵，曹cao确是已然知我名，此刻正羁押庶之母亲也！皇叔大仁大义，定不忍庶母以庶故，囚死许都，倘令庶得见老母，德恩如山，没世不忘！”

    刘备闻言立时面色苍白，他却是也知道了究竟，乃惨然道：“军师何出此言!备一时疏忽，未能奉迎老夫人，致高年而入许都。备何敢以一己遇合之私，妨军师人伦天性之孝!只乞少留些时候，容备以申你我相识之情。”

    乃长吸了一口气，刘备又道：“然老夫人在曹cao处，生死不明，备亦是知道，军师怕却也不能多留片刻。如此，军师即可摒挡一切，赶赴许昌侍养承欢，备自当不强留！”

    徐庶闻言，甚感刘备之大仁大义，不觉流涕下拜。刘备见状，亦是伏地相还不迭，便命左右治酒，与军师饯行。

    酒过三巡，人报萧雷巡防回城，进见刘备。刘备命萧雷入席相陪，并告所以。

    先时徐庶识破八门金锁阵，又巧取樊城时，萧雷便已然叹服其才高，正是为刘备能找到这么一位好军师而高兴万分之时，忽闻之将行，不免惊讶万分。待听了刘备解释之后，又不由心中凄然，面含不舍。

    萧雷于徐庶来说，亦是存在许多神秘。对于如此一员猛将，徐庶心中实在有太多的好奇，这时离开前，又遇见他，相对更觉感怆。

    酒筵未毕，天上乌云四合，忽然大雨倾盆。刘备心中高兴不已，脸上却是故作无奈道：“大雨连绵，不宜远行，军师去许都也不必急在一时。待雨停再走，若何？”

    徐庶眼见大雨滂沱，不由心中苦笑道：“此乃天意乎？竟不欲我走。”当下却是未置可否。刘备见状自是清楚徐庶不走了，心中不由稍感安慰。如此，徐庶却是留在此处。

    或许真是天意。不料，这一场雨，却是丝毫未有停歇的迹象。如此，一连三日三夜，徐庶皆是无奈不得行。便此时，新野城中，水潦纵横，城外更泥深没膝。徐庶忧母心切，乃不顾道路泥泞，只待天色稍晴，便辞刘备，带一随从，与许都来使一道上马出城。

    刘备与萧雷、关羽、张飞、孙乾、简雍等以及全新野县僚属人等，送徐庶直至城外，犹自依依不舍。徐庶伤感，乃拭泪阻之。刘备见不能再送，一时悲从中来，不觉放声大哭。一行人无不落泪。时惟有下书者许都来使，见徐庶果能中计，不难获赏，心花怒发，面上独呈喜色。

    这一幕却正好落在萧雷眼里，一时之间乃大感心疑。当下却忍住未言，仍径同刘备等与徐庶洒泪而别。随后亦是随同刘备众人，一同还城，只心下狐疑不已。

    待刘备回城后，萧雷乃假出巡属地之命，连夜单人独骑急急出城，竟暗地追踪徐庶而来。他却是因那许都来使神情有异，愈想愈疑，只隐隐觉得必有别因，惟恐徐庶在路，有何不测，且不去巡防地，尽管去查看究竟。

    却说大雨新晴，泥泞路滑，深不见路，徐庶并随从与许都来人三人一道，一路狂奔。忽行至一处，路有大石，徐庶与随从飞马越过，惟许都来人不小心，只顾因完成程昱嘱托之任沾沾自喜，未能注意，疾奔之下，正中大石，那马前蹄一起，马如人立，前足方落，后股猛然朝上一掀，登时将这厮从马上摔成筋斗，跌在石上。

    徐庶急去看时，但见这许都来使两腿，顿时骨断筋折，受伤甚重。无奈徐庶急于见母，顾他不得，忙令从人就近寻一人家，留给养伤费用，嘱其在此安心将息，供伤愈再行起程回许都。随后徐庶乃快马加鞭，与随从两骑向前，如飞往许昌去了，止留下许都之人就近寻人家歇养。

    且说萧雷飞骑只身来赶，追了半夜一日，未能赶上。次晨早发，走了二十余里，仍旧毫无影踪，心中甚疑，偏正遇大道上三三两两大有人在，遂下马拦住一人询问道：“此地何名可是赴许都大道“

    那当地人答道：“此处地名长秋镇，此大道亦正是通往许都必经之路。”

    萧雷遂再问道：“前有三骑，何时过去，可曾否见着”

    那人言道：“我却也是路人，方从此过，何曾见过三骑。”

    那萧雷一身荆州将军服饰，方才下马询问之时，早有喜欢看热闹者聚集而来。原来却是此地乃是山野之处，少有战事，当地人并不常见将军模样之人。山野之人本就好奇心甚强，故尔来看，却也不算奇怪。

    那萧雷闻得那人那般说，正是失望之时，忽旁观者中有一人出来，从旁羼言道：“小人确是见过三匹快马从此而过，只是那马上人却止有两个，只恐不是。”

    此言一出，萧雷自是更加心疑，乃细加盘问。那好事者言道：“小人听闻前方不远处发生了小事故，有一人行路从马上甩落，成了重伤，正在那处人家养伤。据说是与往许都方向那二人是一道的。”

    萧雷闻言不由皱眉道：“竟有此事！”乃直教那人为自己指引人家，急往视之，正是那许都下书人也。又见那人双腿俱断，乃胸怀复动，遂略示安慰毕，便雇了几名当地人抬其回新野。

    不一日至新野，萧雷却不将此事报与刘备，乃径直将那人留在本部军营中歇养。待那人被大夫诊过之后，得知已无大碍，遂来到营中，萧雷先入帐，乃喝左右将那人扶上，只见那人面色大变。

    原来那处正是萧雷中军营帐，许都来使见着，自是心中忐忑，只以为被萧雷看出了破绽，是以表情有些恐慌。萧雷眼神毕竟洞若观火，早将此一切瞧得清楚了。又想起前番众人送别徐庶满脸悲伤，唯独这厮无故而喜，立时感觉不对。

    萧雷当下便佯装盛怒喝道：“你说是不说？！”

    一声喝下，直吓得那人魄胆皆飞，大呼冤枉!萧雷本想不出如何好言辞，当下也便只是脑子一灵光，随便喊出的那句话，不想竟是有如此效果。这许都来使闻言无端大呼冤枉，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至此时，萧雷更是断定来人有诈，故意骗走军师。先时萧雷一声怒喝，外面萧雷亲卫闻得，只道是发生了甚么意外，急左右一拥而去，看见地上跪着那人，便来捆绑。

    萧雷止之，乃回头望向许都来人怒问道：“你究竟是奉何人所差，敢来新野行事若有半句假话，且看本将砍你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