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格局形成(节二)
连续挥剑五十次后,希莉丝停下来,呼吸急促地注视长剑。 雪亮的刃锋映出一双天空‘色’的眼眸,也映出她内心的‘混’‘乱’。 “臭老妈!”一脚踹在练习用的木桩上,她‘激’动地粗喘,再度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 一确定来者打的是西境军的旗号,凯伊火速整队后撤,暗骂圣殿骑士团办事不力,连个人也拦不住。重伤的梅莲可被部下抢救回去,等希莉丝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近卫队长泣不成声,沉默地下马,脱掉头盔,南城公主在母亲身畔跪下。 护卫们多少都学过白魔法,合力释放出一个光罩,在淡淡的白光照耀下,梅莲可娟丽的脸庞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宁静。 希莉丝声音僵硬, 这一刻,多年的怨愤淡化,但心结依然存在,使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梅莲可微微睁开眼,顿时瞪到最大:红发少‘女’粗暴地打断:护卫们在心里痛骂她不孝。 梅莲可笑了笑,希莉丝手一颤,挑眉‘露’出讽笑:梅莲可咳了一会儿,笑意转为苦涩: 抿紧失去血‘色’的‘唇’,希莉丝吐出长久以来兜在内心深处的质问: 梅莲可的神情突然静止,慢慢的,一朵澄净的笑‘花’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光芒一阵剧烈闪烁,迅速黯淡消失,会意主君已步入止息之君的领域,护卫们相继痛哭。希莉丝握紧拳头,深深低下头。 脚步声响起,惊醒了陷入回忆的少‘女’。 中城满愿师身穿绿底镶银的便服,背着基里亚斯之弓,面带关心地走到近处。被故土驱逐的南城公主回了个无力的浅笑:“阳。” “你没事吧,希莉丝?” “还好,只是心情很‘乱’。” “散散步如何?有助于整理。”杨阳温和地提出建议。希莉丝还剑入鞘,欣然答应。 “魔封怎么不在?” “他被诺因逮去特训了,说到诺因,你和他没闹翻吧?昨天在会议室吼得好大声。” “没有,这次是我不对。”希莉丝苦笑着摇摇头,“我一心只顾自己,忘了我是卡萨兰的军官。”小心地观察她,杨阳一边劝慰一边斟酌词汇:“这个嘛,大致的经过,我听肖恩说过了。除了有点贪功,你似乎没犯什么错。” “不是贪功,我把火鸟和苍穹当成了对付蕾雪的筹码。” 杨阳无言,这的确是友人的失责。‘私’心里,她也不喜欢这种行为。 “别太自责了,是诺因派你去,他要负主要责任。” 明白友人开解自己的好意,希莉丝眉间郁‘色’略散,发自心底地一笑。杨阳摩挲腰间的灯熏鱼法杖,黑眸浮起一缕感伤,一缕怀念:“而且,你们平安回来,这就够了。”希莉丝吐了口长气:“这次要不是肖恩阻止我,可能真的回不来。”杨阳一惊:“怎么回事?” “头脑发热呗,凯伊那家伙,毕竟是我的杀母仇人。”希莉丝言下隐隐有一丝复杂。 “对了,那位叛将,死了是吧?” “嗯。” 红发少‘女’的思绪再次飘远。 为了甩脱追击的圣殿骑士团,尽快赶上正规军,两支军团几乎是昼夜赶路,此刻自然是人马俱疲,肖恩的队伍还落在后面,但眼见母亲惨死,希莉丝哪里忍得住,一声呼啸,麾下骑兵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复仇心切的近卫队和其他残部也加入进来,留下两人照顾遗体。 愤怒的‘女’声传遍山谷。 凯伊冷淡地回应,眼光一扫就看出对方的状态。真正让他忌惮的是还没出现的苍穹军团,两股合并,他就吃力了,所以故意‘激’怒希莉丝,想让火鸟军团先自投罗网。 仆兵们收拾战场的速度很快,俘虏直接刺死,比较好拔或零散的箭枝武器就拾回来,包括战马。虽然只是粗粗掠一遍,也足够应付下一场战事。 不过,希莉丝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凯伊毫不动摇地冷笑: 希莉丝无言以对,羞恼加上悲愤,情不自禁地抬手,准备下令冲锋,这时,一道思‘波’划过她的脑海: 挣扎了两秒,她改变主意。 意外的,来的不止苍穹军团,还有芙瑞尔带领的索恩家‘私’兵。一开始,双方剑拔弩张,直到护卫队带着梅莲可的尸体出现。 南城上下一齐下马,用颤抖的手向主君敬礼。中城一方也感染了肃穆的气氛,纷纷致以冥福。 芙瑞尔凝视希莉丝, 说话的是亚法。希莉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来自情人的担忧眼神也让她的心稍稍平静下来。芙瑞尔示意部下将主君的遗体放置在专‘门’空出的大车上。见状,希莉丝急忙拦阻: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希莉丝无法反驳。 芙瑞尔柔声道: 希莉丝抿着‘唇’一动不动,半晌,以商量的口‘吻’道: 芙瑞尔斩钉截铁地拒绝,正好侦察兵传回情报,她顺势回到队伍里。 呆立原地,希莉丝一时六神无主。肖恩也不好劝她,毕竟准岳母的尸体摆在那里,换作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拼命了。亚法谁也没空理,忙着派出斥候,安排休息和警戒,和幕僚们研究地图,商讨撤退路线、作战计划——难保两个上司不会‘乱’来。 苦也!这是有识之士一致的心声,都快没饭吃了还要勒紧‘裤’带上战场。 临走前,芙瑞尔命人传话。 肖恩询问情人。 希莉丝坚定地道,感情上她不能饶恕仇人,理智上也有一战的理由,亚法提醒: 这不是疑问句。 希莉丝默认,既然蕾雪决定归顺东城,索‘性’尽量削弱她的势力,免得被罗兰利用。就算拉拢不了芙瑞尔,也让她当不成将军。索恩家本来就因为出了凯伊这个叛徒而难辞其咎,这么一来,双方的关系会更加恶化。 肖恩过了好一会儿才想通: 亚法倒不反对,难得主帅有这样正确的决心,他当然支持。还建议一不做二不休,把物资抢过来。 芙瑞尔手下有两千名狩猎骑兵,一千名重铠骑兵,三千五百名枪骑兵和二十位魔法师。其中狩猎骑兵并非正式的兵种,而是贵族们在狩猎运动中发展出的‘私’人武装。本来索恩家族的当家认为率领这样一队人马打仗不成体统,但在‘女’儿的坚持下还是拨了一批给她。 凯伊已经把战线推到第一阵地,强弩手利用坑道掩蔽,其他部队在后面严阵以待。 无人知道这对夫妻是什么心情,表面上,他们都非常冷静地部署。 先让狩猎骑兵从两侧‘射’杀敌人的弓箭手,打‘乱’阵形,制造缺口;再让重骑兵突击,扩大战果;最后由枪骑兵负责切割和驱散。这不算什么有新意的战术,但芙瑞尔运用之灵活不愧之名。趁隙占领后方的火鸟军团长暗暗赞叹。 另一位将军的表现也不差,他带领的是南城的‘精’锐,无论单兵作战能力,战场上的应变都非常优秀。本来预定突破敌阵从后方冲击的重铠骑兵反而陷入密密麻麻的枪阵,直到枪骑兵的支援赶到情况才转好;两翼的弓箭手也在轻步兵的圆盾保护下还击。 但是骑兵们的冲锋还是打破了原本紧密的阵型,狩猎骑兵反复的游‘射’也完全压制了弓箭手,幸好碍于地形,她们不能绕到侧后方,不然形势还要不利。 南城和东境一样,不重视弓箭,步兵配置的长弓‘性’能一般,而敌人装备‘精’良,弓马娴熟。不得已,凯伊将为数不多的强弩手和一部分法师调遣到两翼。然而,这么一来,中间的压力就大了。 芙瑞尔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叛军是迫于凯伊的威势不得不战,只要铲除敌首,自然会分崩离析。 站在她的立场,也不能坐视丈夫继续错下去。 凯伊,我要亲手结果你。抱着这样‘玉’石俱焚的情感,她一挥手,带领亲兵从缺口冲了进去。 ‘女’将军的气势只能用浴血的魔神形容,被枪骑兵切开的长枪兵已呈现出溃散的趋势,看到这样一股凶猛的洪流,都不敢迎其锋芒。 芙瑞尔……凯伊情不自禁地握紧缰绳,然后硬生生抹去内心的动摇,深吸一口气,端起弩,对准逐渐接近的妻子。 两方的近卫队已经冲撞在一起,互相推挤、砍杀。芙瑞尔长剑翻飞,无人能在她手下撑过两招,银‘色’的小箭却刺穿法师们加持在她身上的防御魔法,直冲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她及时侧身避开要害,但破魔箭还是深深贯穿了盔甲。毫不迟疑,芙瑞尔朝偷袭者投出佩剑。 来不及放下弩的凯伊被捅个正着,连同坐骑踉跄后退,咳了几口血。 左右连忙扶住他, 芙瑞尔大喊,接过亲兵递上的备用兵器策马奔来,剑光快如闪电。 锵!凯伊稳稳架住,微微冷笑: 芙瑞尔施力下压,眼中升起‘混’合着恍然的悲哀, 凯伊眸光一动,突然褪去所有的冷酷和伪装,‘露’出一种坦然的平静, 芙瑞尔咬了咬牙:凯伊淡然接受她的指控: 不再废话,芙瑞尔挥剑下劈。 两人的武艺原本相当,然而数十回合后,芙瑞尔渐渐发觉力不从心,脸‘色’一变;而凯伊‘胸’口窒闷,几次差点吐血。 糟糕,伤到肺部了!因为剧烈的动作到内脏,凯伊越来越支持不住,勉力‘逼’退敌人,想后退处理伤势,却适得其反,呼吸不畅引起呛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芙瑞尔突破他下意识的防守,削断枪杆,手腕疾翻,正中那把尚未拔出的长剑。 凯伊被冲击力带下马,摔得五脏六腑几‘欲’倒转,眼前金星‘乱’舞,模模糊糊听见: 当他好容易缓过气,脖上传来冰凉之感,一把雪亮的剑搁了上来。 芙瑞尔脸上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接近死寂的悲凉。 凯伊冷笑了一下,接触到她隐含泪光的双眼,嘴‘唇’翕动,终究没有吐‘露’真实的心意。 既然败了,就不能败得更彻底。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制度下,他们没有未来。 透明的泪滚落,伴随着从伤口涌出的鲜血。 瞥见上司泛青的‘唇’,近卫队长大惊失‘色’, 简短地回答,芙瑞尔还剑入鞘,定定注视丈夫苍白的容颜,苦涩地笑了。 这个男人是有毒的,她到今天才知道。可惜,她中毒已深,没‘药’救了。 芙瑞尔轻声嘱咐心腹。南城的惯例是将背叛者的尸首被野狗啃食,但她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丈夫落得如此下场。何况人死,一了百了。 中城一方已经和援军‘交’战了一次,达成挑拨离间的目的。眼看胜负分出,希莉丝甚至盘算是不是一网打尽。但是她终归没狠到家,当下犹豫不决,让她打消主意的是肖恩的报告: 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强弱立判,再不甘,希莉丝也只有下令撤离。 “这么说,你们没有碰上罗兰城主?” 夏季的阳光斜斜穿过茂密的树冠,投‘射’在石子路上;拱型棚架爬满卷曲的藤蔓,将视野染成一片浓绿;姹紫嫣红的繁‘花’开满了‘花’坛,形成生机勃勃的美丽景象。 “嗯。”从血腥的过去回过神,看到这片自然风景,希莉丝多少有点恍惚。 杨阳无声地叹气。虽然她还未经历过实际的战场厮杀,但透过肖恩,也曾身临其境。听着同伴的叙述,完全能够想象出来。 她有许多感想,却不好随意发表,看得出希莉丝对于自己选择的路不是没有抵触。在肖恩的处理上,也很为难。寻求帮助是一回事,利用是另一回事,只是,其中的分野有几人拿捏得清楚?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换个时机点再讨论这个问题,宽慰道:“其实你不用把凯伊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母城和提拔他的主君,而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把南城建设得更好。” “不,我们都一样,是野心家,叛逆,‘乱’臣贼子。” “……希莉丝,你不能放弃吗?”杨阳终于忍不住劝解,“那个时候,你和我们一起旅行的时候,不也很快乐吗?适合你的不止南城城主一个位子啊。”希莉丝深深凝视她,摇了摇头:“阳,你不了解我,我和你不同。你恬静、淡泊,一壶茶,一本书,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而我不甘心平淡的生活,不甘心默默无闻,我要闯出自己的天地,干一番大事业。和你们冒险是很快乐,但我心里明白:我从来没真正满足过。那三年,对我而言只是起跑前的休息。” “是吗……”杨阳无奈叹息,习惯‘性’地抚‘摸’‘胸’前的十字链坠,“我不阻止你,我只希望你能尽量控制自己,别伤人伤己。肖恩吃过一次苦头,又是那样的‘性’格,他的忍耐恐怕有限度,我不想你们步上凯伊和芙瑞尔的后尘。” 红发少‘女’娟丽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 ※※※ 来到军官宿舍,果然看到宿命的另一半没‘精’打采的样子,杨阳走进从没使用过的厨房,准备做顿大餐慰劳他。 “杨阳,好了没?好了没?”肖恩小狗似地在旁边转来转去。杨阳用勺子敲敲他:“早呢,别妨碍我,外头待着去。” 香喷喷的酒焖‘鸡’,蜂蜜烤火‘腿’,葡萄汁‘rou’酪,酱牛‘rou’,搭配新鲜的蔬菜沙拉和香甜可口的小米粥,还有饭后甜点芒果布丁和蜜瓜,构成丰盛美味的一餐。杨阳也喝着芬芳的红茶,品尝香橙蛋糕,犒赏自己。 肖恩幸福地大块朵颐。自己的成果被如此捧场,杨阳也很高兴。 “嘿嘿,虽然不及耶拉姆的程度,也能入口对不对?” “嗯嗯,好好吃。”肖恩含糊不清地道。杨阳拿起餐巾帮他擦拭嘴角,同时数落:“真是,有必要这么急吗?又没人跟你抢。” “习惯了,以前在学舍不抢就没饭吃。” “……同感。”回首往事,杨阳起了共鸣。想当初,尽管是“稀饭洗澡,米饭打鸟,馒头轰炸台湾岛”的伙食,也是“打饭难,难于上青天,自古食堂一条路,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一到中午,个个如狼似虎,生怕慢了半步。最先抢到窗口的人,都是力量与智慧并存的‘精’英。在这样旺盛的食‘欲’下,敢于拖堂的老师都会被视为人类公敌。 “军粮一定很难吃,委屈你了。” 肖恩神情一黯,郁郁放下啃了一半的‘鸡’。杨阳心知说错话,正要开口补救,肖恩转向她:“杨阳,你觉不觉得希莉丝变了?” “这个嘛,我认为,她是回归本‘性’。”杨阳叹道。肖恩皱起眉:“我不懂,以前她没这么霸道残酷,我也不认为那样的她是虚伪的。” “嗯…老实说,我也不懂,可能走上那条路的人,注定要舍弃一部分人‘性’,强迫自己做一些肮脏事。” “战场上的厮杀我可以理解,政治上的陷害是怎么回事?其实希莉丝一开始就错了,也许她是会比蕾雪做得更好,但在她当上城主之前,会有多少人丧命?这样的建设有意义吗?” 杨阳苦笑:“肖恩,希莉丝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啊。”不是这么高尚的目的。肖恩一震,沉默下来,看着桌面,琥珀‘色’的眸子溢满伤痛和‘混’‘乱’:“野心…野心吗,当年卡修也是因为野心嫌我碍着他,杀了贝姬他们。” “肖恩……”杨阳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犹豫片刻,道,“我很想劝你‘抽’身,可是,希莉丝只怕是铁了心了,如果连你也弃她而去,她会很伤心的。” “我知道。”肖恩吁了口气,眼里的情绪缓缓沉淀,“其实我很自责,如果我聪明点,就可以帮她背负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希望你改变。”杨阳不以为然。 “我倒是希望,可我实在搞不懂那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权势地位又不能当饭吃,金银财宝多了也没处放,成日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做什么?嫌日子过得无聊吗?”没有,也无心机的棕发青年困‘惑’至极。 “唉,我也是,想不通野心家的心理构造。不过换个角度,世界也是因他们而进步嘛,他们是功德无量的一批人。” 肖恩苦苦思索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杨阳拍拍他:“吃饭吧,不然要凉了。” “哦。” “接下来应该会平静一段时间。”杨阳端起茶杯,惬意地抿了一口,“反正我有空,就暂时帮你料理三餐吧,瞧你这单身汉过得多凄惨。”肖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从莎莉耶那儿听到内线消息,使节团里有你和我哦。” “使节团?” “出使西城啊。拉克西丝陛下想和贝姆特缔结攻守同盟,所以才特意派吉西安回来。我是维烈的‘女’儿,你是他的哥们,又是复苏西城的大恩人,我们俩的面子说不定抵过吉西安的三寸不烂之舌。”杨阳摇摇食指,娓娓道来。 “太好了!可以见到维烈和轩风了!”肖恩兴高采烈。杨阳回以笑容:“可不是。” ※※※ 苍穹和火鸟的及时撤离,让罗兰感到很遗憾。 他本想趁此机会歼灭这两支‘精’锐,为了长远利益着想,早点俘虏肖恩,把他打包寄给帕西斯,也可以安定其立场。 和南城军碰头后,双方开始就今后的问题进行协商。 凯伊及其亲信一死,叛军顿成散沙,由芙瑞尔收编等候发落。其他的人也失去唯一的希望,除了极少数还在负隅顽抗,都收家伙回家。 陷落的兰帕特要塞需要收回,虽然那点兵力不足以对军队造成什么影响,但东西大道恢复通商后,那里的守军可能会跑出来捣‘乱’。因为是个重要的结点,不能破坏,一致决定用困的。顺带扫‘荡’附近的‘花’村联盟,那也算叛军的一个起火点。 这次叛‘乱’,几乎‘波’及梅迪全境,受害无法估量。近三分之二的男‘性’参与,若一一论处人口会失衡,所以只有情节严重者惩罚,余人作为劳役修补损坏的建筑。幸好根基未断,圣殿骑士团基本完好,西部边防也毫发无伤。 既然梅莲可去世,蕾雪的即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高阶祭司们拥护她的同时也打着大权独搅的主意,积极收纳正规军和凯伊的残部。罗兰可不想让她们的心思得逞,尽管以南城的民情,和中城重修旧好决不可能,不过让她们的权利‘欲’膨胀下去,难保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蕾雪倒是很识时务,他乐得和她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也有心帮她坐稳城主之位,摆脱高阶祭司的掌控。当然暂时不好做得太明显,以免引来反扑。作为矛盾转嫁,贵族就成了靶子和制衡的最好筹码。 回到首府没多久,芙瑞尔就毒发身亡。痛失爱‘女’的索恩家长本来就不满那个调将令,加上上面对责任的追讨,更是怒发冲冠。像这种枝繁叶茂的古老世家,互通鼻气的同僚一罗串,本身也势力雄厚,罗兰再丢几颗火星,自然彻底‘交’恶。 各地的名流士绅对中央没及时暴民,害他们‘蒙’受巨大的财产损失也颇有怨言,东城军帮忙重整治安,追回财物,美名扶摇直上。当然,不可能百分之百物归原主,有些东西免不了丢失啦,损坏啦,这个大家都能理解。 财物可以追回,人命和却不行。这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刻在南城人民的心底。因此,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坐镇,无疑吃了一贴定心剂。探子们也不遗余力地宣传中城的援军是和叛军携手演出的戏码,三年前离家出走的希莉丝公主已经背弃神明,投入魔族旗下,还和万恶的西匪串通一气,妄图谋权篡位,割让领土作为报酬,百姓则献祭,大逆不道,罪恶滔天。 至于凯伊‘露’出的口风——东城暗中协助的嫌疑,被罗兰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横竖南城一方也不敢撕破脸,大不了他也推几个“余孽”出来对质,谁怕谁。 占领工作顺利归顺利,罗兰还是感到阻力。南北两城之间隔了个中城,人员调度和情报传递都很不便,如果能拿下东境,迁都首府里那,就能从水陆两路双管齐下,尽快站稳脚跟。另外,虽然拉克西丝的两大‘精’兵被帕西斯的亡灵军牵制,他还是无法掉以轻心。 是时候让那帮狂信者出马了。 于是,这天下午,在虚幻森林享受凉风习习,鸟语‘花’香的光复王接到一份破坏他好心情的报告。 “亚拉里特里菲曼德修普请求军事援助。”充当临时联络官的刃雾念出内容。 帕西斯第一时间捣住耳朵:“我不认识这个人!” “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他就是被你称为‘肥’猪国王,你第二十六代子孙……” “闭嘴闭嘴!胡说八道!我这么英俊潇洒风华盖世文武双全才干卓绝聪明绝顶的美男子怎么会有那样的后代!”帕西斯不换气地嚷嚷,越说越歇斯底里,“这是谣言!这是诽谤!不,他是变种!是抱养的!” 刃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是因为他‘肥’才不承认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象因为逃亡生活辛苦,他已经瘦掉好几十斤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主人不愿意见他的话,我可以代您‘交’涉。”晶羽‘插’口。帕西斯余怒未休地撇撇嘴,靠向竹编椅垫:“那头猪要求什么援助?我手下可都是亡灵,他身边那批人肯要?” “不是要兵马,是要你赶紧攻下凯德兰城,为他们提供掩护。” “哼,那帮家伙能成什么气候,要不是拉克西丝不够心狠,他们哪能苟延残喘到今天。”帕西斯接过下仆递上的果子冻,一边嚼一边嘟囔。晶羽摇了摇头:“执法教团还是有些用处,卡萨兰的民众‘迷’信愚昧,有他们支持,占领起来会容易许多;他们在神圣魔法上也颇有‘门’道,可以对抗敌人的圣职者。圣骑士团的战力也不弱,只要这里战况吃紧,首府会派遣援军,到时就由他们对付。从长远看,凯德兰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东临朝阳湖,支流通向伊里亚河和斯帕斯内海,水源充沛,运输方便,作为向内地征战的跳板再好不过。” 这些道理,帕西斯哪有不明白的,只是他实在不想便宜了“‘肥’猪国王”。 不过,他又不能不为徒弟考虑,一声叹息后,最终妥协。 ※※※ 深夜,杨阳合上书,来到阳台吹风。史列兰早已睡着,抱着枕头好梦正酣。 无意间一瞥,黑发少‘女’眼神微凝。埃特拉满愿师娇小纤细的身影坐在喷泉的边缘。月‘色’之下,就像一只瑟缩的小小夜莺,在星光和水光的朦胧界限间轻声曼唱,惊破了水的温润。 没人问我愿不愿意,离开儿时的圣地, 哪怕一粒飞翔的尘埃,也有生存的权利, 也许它会问我,是否该远离战火的墓地, 为什么每一个悲伤的灵魂,都走不出仇恨的荆棘? 直到那么一天,万物在冥冥中哭泣, 让我们手牵手,化尽时代的恩怨,留下满腔的爱意。 “很好听呢。”杨阳抱着七弦琴走近,温柔地看着受到惊吓的同学,“是什么歌?” “呃…嗯。”邱玲臊红脸,“是埃特拉的民谣,祭典时听大家唱的。” “这样啊。”因为读过北城的历史,杨阳有更深的感触。埃特拉在战火中重生,逃过死灵王屠戮的原住民,和来自大陆各地的人流,一起建立了这座繁华的经济大城,而如今,也成为历史了。 南城是下一个,接下来,会轮到谁? 在她身边坐下,杨阳轻拨琴弦:“歌词悲伤了点,又有美好的希望,真是特别。”邱玲好奇地睁大眼:“阳,你会弹琴?”杨阳用实际行动回答她,悦耳的旋律响起,伴随着清润悠扬的歌声:“你是欢乐的‘精’灵,是自由的飞鸟,从自然的怀抱中飞来,毫不吝惜地拨洒欢笑,为我们唱出行云流水的曲调;你是一朵火云,从地面升起,飞到蓝‘色’的天际,‘春’雨流泻闪光的草地,被雨唤醒的‘花’芬芳四溢……” 听着听着,清澈的大眼珠泪盈盈:“我不自由,我是笼子里的鸟。”杨阳不意外地停下手,直视她:“你想回去?” “想!” “回哪个家?” 邱玲被一针见血的质问刺得一噎。杨阳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拨着破碎的音符,语声却极为沉重:“小玲,你知道吗,我羡慕你。” “羡慕我?”邱玲不可思议地反问。 “我们这些满愿师,只有你还是当初的模样。已经上战场的冰宿不用说;轩风和我都杀过人;昭霆也宰了数不清的魔兽,变成一个暴力‘女’——即使回到地球,我们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们。”杨阳幽幽地道。邱玲震惊地瞪着她。 “当然,成长是好事,只是成长的代价,太大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邱玲嗫嚅道歉。杨阳含笑道:“别介意,发发牢‘sao’而已。小玲,你很可爱,和大家多亲近亲近,你会喜欢上这里的。”邱玲点点头。 “好了,去睡吧。”拍拍她的肩,杨阳朝守在长廊的‘露’雅打了声招呼,“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嗯。” 躺到‘床’上后,邱玲还隐约听见来自中庭的琴声,直到恍惚入梦。 ※※※ 肖恩朝着东北方飞行,半透明的青‘色’风翼带起强劲的气流。 午夜的森林,静谧而幽深,一丝微风也没有,参天的古树仿佛从亘古起就矗立在那里。有着黑丝绒质感的夜空透出点点星光,正中镶嵌的银月光芒耀眼。 百感‘交’集地降落,肖恩徐徐走出几步,哑声道:“帕尔……” 细微的‘波’动传遍整片树海,发出沙沙的回响,却没有人声答应。 不愿意见我吗?肖恩心一酸,扶着粗糙的树干,深深低下头,吐出迟了千年的道歉: “对不起,帕尔,我是个笨蛋,总是让你照顾,却没注意到你的心情,我这个师父当得差劲又失败,我…我没脸求你原谅,只想见你一面,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风停了,四下依然无声。 琥珀‘色’的双眸浮起泪光,压抑酸楚,肖恩哽咽道:“帕尔,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以前是这样,假扮索贝克时也是这样,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明明很痛苦,好几次差点被协调神吞噬,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害你被附体,害你被关一千年,你为什么都不骂我!?” “我知道……你想我开心,可是知道真相时,我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我是师父啊!就算不象样,我也是你师父!还你替我打算?替我背负?那个时候,你们把我当贪玩的孩子宠,我知道你们想我永远干净、永远善良,所以我当一只米虫!你和莉不要我找师母,我就不找!在我心里,你们一直是最重要的!我是放不下希莉丝和杨阳她们,但我更放不下你!” “什么立场我才不管,没道理我帮诺因,你帮罗兰,我们就是敌人,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帮忙又不止一种帮法,我也不是当军官的料——帕尔,出来见我,把话都说出来。我不会再赶你,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我知道你想帮罗兰,我不劝你,只聊‘私’事。” 良久,虚幻森林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肖恩抹了抹满脸的泪痕,背转过身。 “明天我会再来。” 扔下宣言,他张开风翼,绝尘而去。 从施法的出神状态回过神,帕西斯耙了耙银发,瞥见一旁‘侍’立的下仆,关怀地蹙眉:“怎么了,小羽?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没事。”晶羽回以无懈可击的微笑,“主人,要吃夜宵吗?” “唔,不用,困死了,我要睡一觉,两个小时后叫我。”打着呵欠,有低血压的死灵法师摇摇晃晃地走向‘床’铺。 “祝好梦。” 妖兽少‘女’帮他掖好被子,点燃安神的熏香。 ※※※ 每次醒来,都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象整个人沉进海底的最深处,水的压力一汹涌而至,‘胸’口涨破似的疼。 因为梦里的每一个片断都是那么幸福美好,如初夏的阳光般纯净温暖。而一睁眼,冬的寒洌吹散一切,残酷的现实沉沉压下,失落和悲哀席卷全身,‘混’合着沉淀了千年的孤寂和怨恨,凝结成冰。 起身整装,动作十分生涩,就像刚刚学会穿衣的孩童。无声地下楼,来到庭园,一路碰到的守卫和值勤的‘侍’从都像没看见一样。 她缓缓踏上‘玉’石台阶,环形的喷水池有着线条优美的凹陷,从上俯瞰就像一把竖琴。纤盈婀娜的身影走动间优雅动人,开岔的裙摆下‘露’出包裹着蕾丝长袜的曼妙‘腿’线,‘挺’得笔直的背脊就像高傲的黑天鹅,又带着一股莫名的脆弱,及腰的银发柔顺地披散在背上,如同将所有星辰的光辉吸收般发出澄净的光泽。 纤细的柔荑伸出,接住一捧水,晶莹的液体抚上白皙柔嫩的肌肤和娇‘艳’的红‘唇’,丝丝缕缕地蜿蜒流下。 轻柔的叹息,仿佛感动于这清凉温柔的触感。 随着空间扭曲特有的违合感,身穿白‘色’风衣的黑发青年无声无息地出现,以惊愕的目光瞪视侧对自己的银发少‘女’,不确定地细细打量。她站在喷泉的边缘上,宛如夜的‘精’灵,透出近乎寂寞的气息被皎洁的月光拥抱在怀里。 明亮的紫眸似有所感地看过来,和‘精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致典雅的五官不符,顾盼间带着野‘性’的深邃冶‘艳’,又笼罩着冷彻的隔膜,清纯而魅‘惑’。 “维烈。”她微微一笑,呼唤来人的名字。 ※※※ “别紧张,我只是用这个身体出来走走。你知道,我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似乎心情很好,菲莉西亚用难得轻松的口‘吻’调侃,流畅地坐了下来,一手招呼部下走近。 维烈还是神‘色’僵硬,迟疑地走向她,单膝跪地,郑重行礼:“王。” “布下结界,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们聊天的模样。” “是。” 菲莉西亚‘交’叠双‘腿’,斜睨起身恭谨肃立的部下,眼光有一丝轻嘲:“在我面前,你就这么紧张,连坐也不敢坐?” “不…不是。”维烈涨红脸,一想到和主君并肩而坐的光景,就浑身不自在。 “算了。”菲莉西亚甩甩头,恢复愉悦的态度,“抱歉,打扰你睡觉,不过你也真敏感,我才散步了一会儿时间,你就巴巴赶来监督。”维烈痛苦地抿紧‘唇’瓣,凝视她清秀的容颜,嗓音暗哑:“王,您真的决定了吗?她…她是您的‘女’儿啊。” “如果不是只有她和我的灵‘波’匹配,我也不会选她。”菲莉西亚没有生气,多少也是习惯了这个臣子婆脾气和动不动的劝解。 魔界宰相沉默,神情‘阴’郁。菲莉西亚白了他一眼:“摆什么苦瓜脸,又不是你‘女’儿。” “……”维烈全身无力。虽然不是他‘女’儿,却是因他而遭殃的无辜者! “好了,不谈这些,说说这一千年的情况。” “呃?”维烈一愣。菲莉西亚不耐烦地瞪他:“你反应怎么这么慢啊!我空白了一千年,当然要大概了解一下!”维烈这才会意,回想了半晌,犹豫道:“这个,因为我不是一直在这里旅行,所以……” “哦?你跑去哪儿了?” “嗯…我在找我父亲。” “你父亲?”菲莉西亚侧了侧首,“对了,你说过魔族应该是‘摩苏’,你们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除了控制对方的关键词是遗传记忆,她对魔界几乎一无所知,也没兴趣打听。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帮侵略者不接纳她这个,她也不把他们当族人,等利用完,统统大刑‘侍’侯。 压根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维烈一派忠臣典范,扼要叙述:“是的,我们来自一个叫做的世界,那里很早以前就灭亡了。为了寻找故乡的残骸,父亲和几位长辈离开了摩耶…就是魔界,一去不回。”虽然已经过了漫长的时光,他还是感到揪心的痛。 菲莉西亚点头表示理解,换作肖恩失踪,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她也会不停地找,直到死亡。 没受到冷嘲热讽,维烈暗暗松了口气,续道:“我不相信父亲死了,到处找他,可惜至今没有下落。那个,等您适应了,我就带您回摩耶。那里和艾斯嘉有很多不同,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使用的是一种叫的技术,对魔法也有研究,但不深。”菲莉西亚连问了几个问题,勾勒出轮廓后,压抑好奇心,拉回正题:“嗯,我大致清楚了,这件事先放一放,你跟我说说这边的历史。” “是。”维烈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千年的经历见闻,他口才不好,又因为时间‘混’‘乱’症颠三倒四。菲莉西亚却听得很专注,不时提问帮助他整理回忆。 当谈话告一段落,东方的天空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消化了吸收的知识,菲莉西亚溢出薄冷的笑:“你这家伙,要不是你害怕面对我,不是躲着不见人;就是两三句话‘交’代完毕,匆匆跑路,我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当头‘棒’喝,维烈更加无地自容,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王。”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菲莉西亚嗤之以鼻,动了动,似乎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怎么了,王?”维烈立刻看出异状。 “这个身体还没和我完全协调好,在抗拒——抱我上去。” “啊!?”维烈目瞪口呆。菲莉西亚指了个方向:“那扇窗子,快点,马上要晨祷了。”维烈手足无措,又不能违抗,只好磨磨蹭蹭地上前。 柔软的‘女’体填满臂弯的刹那,一股充实的暖流渗入心扉,幽雅的发香萦绕鼻端,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 然而一抬手,所有微妙的感触都烟消云散。 好重!! 继承了‘精’灵和翼人的血统,莉莉安娜的体重其实算轻盈的,但是对运动白痴而言,还是个沉重的负担。 直接转移到目的地,维烈按照指示,将她放在‘床’上。 “王……”正要离去,他转过身,却目睹主君宽衣解带的情景,连忙回过头,面红耳赤。 “什么事?”被吃豆腐,菲莉西亚也不介意。经历过战场生活,又当了千年灵体,她的‘女’‘性’矜持早就被磨光。何况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就是绅士,不会占她便宜。 “那那那那个。”维烈汗如雨下,竭力克制逃跑的冲动,“今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菲莉西亚不置可否,将衣服饰品原样摆好,窝进被子,掩嘴打了个小哈欠。 “去吧。” 不光维烈愧对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既是恩人,又是罪魁祸首的黑之导师。 ※※※ 离开卡萨兰王宫后,维烈没有回西城,而是跳跃到虚幻森林。 晨光初绽,柔和地洒落大地,清风拂动枝叶,吹散最后一缕夜雾,林鸟啁啾,‘露’水晶莹,景致舒爽而沁心。 维烈情不自禁地深呼吸,心境豁然开朗,但想到接下来要见的人,又沉重起来。 “帕西尔提斯。”温润的男声借助风魔法,传到树林深处。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走出来。雪白的发,晶紫的瞳,和带着透明感的美貌。 “你有什么事?”语气隐含戒备。没有在意她的无礼,维烈友好地笑道:“我来帮王传话,还有转‘交’杨阳在地球买的土产。” 姑且不论什么土产,前面一句可是分量十足,晶羽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 沿着自动浮现的小径,两人来到核心之树前。此地的主人坐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阖着眼似乎正闭目养神。但是从他怀抱的法杖,周身流动的青‘色’荧光,可以看出正处于施法状态。 “请稍等。”晶羽搬来一把靠背椅,“主人应该再半个小时就好了。” “无妨。”维烈谦和一笑。喝第二杯茶时,帕西斯缓缓睁开眼,透出‘春’风般抚动人心的神采。 “哟,稀客。”他挑眉笑了,语声慵懒而带着一抹疲倦的沙哑,“怎么想到来看我?不会是定期检查吧?” “不是不是。”维烈有点局促地摆手,讷讷道,“我来传王的话。”帕西斯一震,浮起惊喜之情:“她不用支撑世界树了?” “这个…不是,是找到附体。”维烈不知如何启齿。和坏mama不同,做父亲的还‘挺’疼‘女’儿,他若说实话,会不会引发夫妻大战啊? 帕西斯皱起眉头,身为协调神的附体,他不太喜欢用这种方法:“合适吗?” “嗯,不过还没正式融合。我本来想带她来,但以她目前的状态,无法承受空间转移。那位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出宫。” “这样啊。”帕西斯猜出是王室中人,没有追问,放松身体靠着椅背,神‘色’有欣喜,也有落寞,“希望她快一点,我的时间不多了。”维烈的心沉到谷底:“帕西尔提斯!” “维烈,你知道吗,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想揍你。”就算他是真心的,在他们这些受害者看来,还是伪善! 吃力不讨好的笨蛋。 “对…对不起。”魔界宰相垂首,坐如针毡,满脸愧疚和痛悔。银发的光复王挥挥手:“算了,看在你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今天就不跟你计较。饭吃过没?小羽,帮我们做点好吃的。” “是。”晶羽行礼退下。帕西斯将滑到‘胸’前的散发拨回脑后,调了个舒服的坐姿,眯起澄碧的眸,“上次你‘女’儿跑来劝我,因为想起你这个大笨瓜,我对她不太友善,代我道个歉——呵,她可真像你,我‘女’儿怎么就不像我?” “那个,索玛殿下很像你。” “哼,她被‘露’西拐跑了。”帕西斯打鼻腔哼出不悦。维烈往怀里掏‘摸’:“对了,杨阳在地球买了礼物给你。” “地球?她回去了?” “不,只是去逛逛,喏。”维烈殷勤地递出一只小香囊和一串佛珠。 帕西斯直觉地看那串东西不爽,拎起来晃了晃:“这是什么玩意儿?” “佛珠。”维烈开心地道,“这份礼很好哦,帕西尔提斯,可以驱邪定心。我还买了几本经书,你早晚读读,心情会平静很多。最高境界,能够看破红尘。” “……魔法咒语?”瞄了眼,这是帕西斯的第一印象。 “不是咒语,是经文,地球有个宗教,叫佛教……”魔界宰相絮絮叨叨地解释,颇有带发修行,做个慈悲僧人的意愿。然而邪恶的死灵法师听完,只有一个冲动,就是把佛珠和经书丢到他头上。 “你要我禁‘欲’、颂经、吃素、供奉那个在头顶烧‘洞’的佛?”他徐徐咧开嗜血的笑,背后‘阴’风阵阵,一副地狱恶鬼的架势。 “呃!”及时发觉人身危险,维烈赔笑道,“你…你不愿意就算了。” 帕西斯用实际行动回答他,风刃利落地切碎书页。 呜,我辛苦收集的……维烈看着满地纸片哀怨。 “你有空!”帕西斯破口大骂,“众神是什么德‘性’!你还要我相信一个虚幻的秃头?是美人也罢了!”维烈瑟缩了一下,连声道歉。 帕西斯冷哼,将佛珠和香囊扔进空间袋。杨阳一片好意,他当然不会糟蹋,无论喜不喜欢。刚才实在是盛怒难当,才一时手快。 晶羽不失时机地送上两份简单却美味的早餐,使紧绷的气氛松弛下来。 浓郁醇厚的咖啡香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帕西斯轻晃手中的白瓷杯,年轻秀丽的脸庞在雾气里显得空幻‘迷’离,仿佛随时会消失。维烈看得心一凛,想起之前的话,更是不安。 “王要我告诉你。”他干咳一声,鼓起勇气道,“她心里只有你一个。” “呵呵,那小东西,竟然要你传这种话。”帕西斯好笑地瞅着他通红的脸,随即垂下眼,凝视杯中的液体,碧眸也漾起潋滟的柔情,‘欲’语还休尽是悲凉,“呐,维烈,我死后,请你照顾我的妻子。” “帕西尔提斯!”维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在说什么!你放弃了吗?”帕西斯咋舌:“切,当然不是,如果放弃,在‘迷’雾森林我就烂掉了。只不过,挣扎了一千年,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我很清楚。” 看出他是认真的,维烈失去声音。 “如果不是找不到人选,我也不想拜托你这不可靠的家伙。” “……”维烈被损得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帕西斯眼中‘射’出锐利的寒光:“我知道,魔界除了你,没有人是真心奉她为王。” “这——”维烈试图反驳,“不是的,大家不是鄙视她,是因为玛格的事有心结……” “哼,我和菲莉西亚都是夹缝里的孩子,来自两边的排斥,我们再清楚不过。”帕西斯毫不留情地打断,菲薄的‘唇’勾起讥笑,“我也参加了降魔战争,那种视我们为低等动物的眼光,蝼蚁的称谓,我可没忘记。”维烈无言以对。 “就连你,也是因为内疚、责任、她mama和外公的面子才让她当魔王。但是,这终究只是个虚衔罢了,魔界的实权者是你——维烈,我要你起誓,让那帮‘混’蛋接受她!菲莉西亚不在乎他人的轻蔑,也能自己保护自己,但她毕竟有一半魔族的血统,我希望她有一个家。肖恩师父有了心上人,这个时代也不再是属于我们的年代。那疯丫头要是没有归属感,可是会胡‘乱’撒气,宰了抢走她养父的‘女’人,所有抛弃她的魔族,结果还是你和肖恩师父倒霉。” “我发誓。”维烈坚定地道。帕西斯沉默了一瞬,深深注视他:“老实说,我不信任你。你‘性’格太温,又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但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不能给我点信心吗,帕西尔提斯?” “你才给我点信心好不,这么快就底气不足。”帕西斯失望至极,见他一脸忐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你,这还不简单嘛,说服那些自大的‘混’帐放下成见,必要时严厉地教训。菲莉西亚发飙就制止,以你的力量完全能做到,再慢慢劝她,反正你有的是寿命挥霍。” “对啊。”维烈如释重负,绽开感‘激’的笑靥,“谢谢你,帕西尔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