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玄幻小说 - 满愿石在线阅读 - 第五章 阴谋与背叛(节四)

第五章 阴谋与背叛(节四)

穿暖的日子,被jiejie宠义父疼;和同学一起打打闹闹,聚会玩耍;后来还收养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婴,一群照样把你当宝贝哄的弟子——那个时候我在干嘛呢?在哪个小巷还是垃圾桶旁边?记不清了。学艺经过倒是记得很清楚。大概是物以类聚吧,我的师父都不是好人。我每次偷学完,都要把他们杀掉,才能确保我的小命。”

    肖恩听得寒气一阵阵往上冒,最后彻底冻结了心脏。

    他曾经设想过孪生兄长的处境,但他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料到他过得会是这般凄惨。

    “席恩……”

    “哦,我的传讯鸽回来了。”没有沉浸于过去,仿佛感应到什么,席恩转向窗外。一只青‘色’的魂鸟飞进来,化为一缕青烟没入他的眉心。

    “你可爱的徒弟们很努力哦,个个双眼充血发誓要为你报仇。”

    “帕尔他们……”肖恩回过神,抑不住担忧。听出他的心情,席恩轻笑:“别急,别急,有什么新动向,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因为这也是和我切身相关的事。”肖恩隐隐察觉他的意图,惊惶地喊道:“席恩,你气我没关系,别伤害帕尔他们!”

    “哎呀呀,还搞不清楚状况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席恩在暮‘色’下倒了杯果汁,缓缓啜饮。他不喝酒,因为他身体不好,也没条件奢侈,“你那位黑之导师朋友,曾经做了什么事,你还没忘记吧?这就是复仇,一种很难讲究冤有头债有主的行为。”

    “但他是错的!”

    “错?对错对我根本毫无意义,我只要爽心就够了。”说着,席恩用空着的手划了个奇异的符号,一团浓稠的烟雾从他的影子里窜出,仿佛鞠躬般折了折,再次没入。

    “那是什么?”虽然看不见,肖恩还是感觉到异样的‘波’动。席恩又支使影傀儡为自己端来烹饪得非常可口的晚餐,笑道:“魇的一种,魔域的生物,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那是禁忌啊!一旦负位面打开……”肖恩快要负荷不了兄长带来的惊奇。

    “放心,我是要拯救世界的人,怎么会放一票凶猛的野兽出来捣‘乱’,只是带几只小可爱出来溜达一下而已。”席恩好整以暇地在牛排上淋酱汁——他是很注重享受的人,苦了那么长时间,再不好好优待自己,更待何时?

    “你要用它干嘛?”

    “嘿嘿嘿,就是让那个所谓的英雄王做点噩梦啦,没什么。”席恩发出极为欢畅的笑声,像极了弟弟,“我是为你出气哦,感谢我吧。”

    肖恩深吸一口气,决定一次‘性’问清:“席恩,你到底学了些什么?”他虽然单纯却不是傻瓜,和兄长聊了这么会儿,已经发现他的‘性’格有了非常巨大的改变。

    “这个嘛……”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棕发青年不置可否地笑了。惬意的模样宛如在回味‘rou’汁的美味,又像是在咀嚼往事。

    他是死灵法师,暗术士,驱魔使,除光系以外的所有魔法也都一把罩。每项本领背后都有个血淋淋的故事,他也是用尽心血、燃烧生命地学习,才能在三十三岁就有这样的成就。

    “反正很多就是了。”不再理会弟弟,他自管自吃饭。

    隔着镜子,兄弟俩相处了三年。

    席恩信守承诺,一有情报就通知他。但这些消息,只是让肖恩更加焦虑。

    从兄长的字里行间,他得知徒弟们都‘性’情大变,无所不用其极地计划英雄王朝。华尔特跑去贫瘠的西方招兵买马;安迪也进入北域,利用贸易囤积补给物资;玛丽薇莎以塔拉斯为基地扩展势力圈,暗中蚕食鲸吞了整个南方联盟;鲁西克主要负责情报‘cao’作,下对上的敷衍和上对下的笼络,以及横向的联系,金钱流通和人员运输;帕西斯还做了仇人的‘女’婿;菲莉西亚甚至去他的岳父!

    谁来敲醒他?那帮小鬼在做什么啊啊啊——

    “席恩,求求你告诉他们我还活着!停止这些事!”

    “你这样算是活着吗?”席恩一句话打发他。

    郁闷到后来,肖恩很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有疯掉。每天拼了命地撞,也无法从镜子里逃出去。想说动席恩,他不是当耳边风,就是轻松地推回来。

    而且席恩极少和他‘交’谈。

    他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民风纯朴,要和邻里联络感情;托赶集的村民去城里的炼金术士公会‘交’换材料和成品,再购进生活用品。空余的时间,他都扑在魔法上面,要么看书要么实验。只有累了或饭间会跟他侃两句,还多半是自言自语。

    “老实说,那帮小鬼的手段还不够成熟,若非我多方照顾,他们早就翘辫子了。”

    “席恩……”

    “不过那个英雄王也不怎么样,有这种程度差不多。”

    “席……”

    “番茄酱放太多了,下次只要一勺就好。”

    “……”

    就是诸如此类对话。

    如果他卯起来大吼,席恩就切断声音,来个耳根清净。

    肖恩开始怀疑兄长告诉他徒弟们的事,并非基于好心,而是对他进行‘精’神折磨。他很迟钝地猜对了。但是席恩苦心部署多年的报复,决非如此简单,目前只是开胃而已。

    真正的大戏,要等重要角‘色’都到齐了才好开演。

    听到土灵报告微服出巡的光复王夫妻已来到附近,棕发青年绽开期待的笑容。

    伸手一挥,肖恩四年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景物,和自己的孪生兄长。

    他微垂的双目深藏着惊人的力量,注视他的眼神宛如有无数狰狞怪物在身边咆哮嘶吼,成千上万的尸骸在脚下腐烂碎裂——那是地狱般的眼睛,最可怕的是他很冷静。

    他不暴戾,不‘迷’茫,也不狂‘乱’。

    就像把世界当成蛋糕,优雅地准备切割的美食家;和视所有人为可弃可用的棋子,笑着随意摆‘弄’的高明棋手。

    这种冷静,比疯狂更令人恐惧。

    肖恩从头凉到脚,终于意识到他的半身扭曲成什么样。

    “看着哦,肖恩。”席恩柔声道,敛去了黑暗的琥珀‘色’眸子微眯的模样和他笑起来一模一样,“我可是把头等席留给你了。”

    “帕西斯,快啦,快啦!”

    菲莉西亚两手拖着磨磨蹭蹭的丈夫往后疾行。帕西斯却满脸迟疑,全身微微发抖。

    忍辱负重了整整三年,他们终于齐心协力手刃了仇人,重新建立起一个覆盖大陆全土的国家。但是这不过是复仇的副产品,他压根没兴趣做什么劳什子国王,就把担子扔给四位师兄姐,带着新婚妻子出来度蜜月。不料先是首都寄来的信件,再是路人的形容,全部指向一个事实——肖恩尚在人世。

    如果‘弄’错了……帕西斯忍不住战栗。他本不是胆小鬼,此刻却由衷惶恐。

    “走啦!”菲莉西亚帮他打气,语声坚定,“我有预感,是真的!”帕西斯这才加快脚步,蓦地瞪大眼。在他视野彼方,一只蜜‘色’的手掌拉下斜拉式的窗户,不多时,熟悉到刺目的身影走出简陋的农舍。

    “肖恩师父!”

    转过头,菲莉西亚哭喊着飞奔过去,帕西斯紧跟其后。望见他们,棕发青年先是震惊地呆住,随即,慢慢绽开泪湿的笑靥:“帕尔,莉。”

    ‘激’动地叙旧了好一会儿,三人才稍稍平静下来。肖恩打开‘门’让两人进去:“不好意思,家里很‘乱’。”

    环顾了一圈,帕西斯和菲莉西亚为师父显然不宽裕的生活心酸不已。

    “肖恩师父,你要去哪儿?”菲莉西亚体贴地帮养父卸下背上的袋子。

    “嗯?哈哈哈,我去买酒啦,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你们逮到了。”

    “你的钱包呢?”帕西斯盯着桌上的钱包。

    “呃!这个……”肖恩一‘摸’腰间,果然空空如也,再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赔笑道,“没关系,就几十里路,来回当作锻炼。”

    还是原来的肖恩师父。夫妻俩哭笑不得,‘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

    无憾了,真的无憾了。

    感谢上苍。

    “肖恩师父,你坐着,我来泡茶。”孝顺徒弟四下寻找,不意外地在柜子底部找到几乎没用过的茶具,清洗了一下,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草‘药’泡了三杯香气腾腾的热茶。

    “还是帕尔泡的好喝。”灌了几口,肖恩一脸幸福地赞赏。没遗漏他不是用杯柄而是从下抄的特殊拿法,帕西斯眼底浅浅的疑云为之消散。

    没错,是肖恩师父,这是他的小动作,别人绝对模仿不来。

    将路上买的点心放在桌上,帕西斯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还会买茶杯。”肖恩呛了一下,讷讷道:“其实我不能喝酒了,今天是酒瘾发作……”菲莉西亚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帕西斯干脆执起师父的手,略一把脉,大惊失‘色’:“你的身体怎么会差成这样!?武艺也废了!”

    “那个…当年卡修对我下毒,好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肖恩师父……”帕西斯和菲莉西亚心痛如绞。肖恩笑着摆手:“没事啦,至少我还活得好好的。”两人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哪怕他残废了,毁容了,只要小命得保,他们就庆幸得想叩拜众神。

    “莉,是我的错觉吗?”肖恩歪着头注视养‘女’隆起的腹部,“你好象变胖了?”菲莉西亚红着脸不语。帕西斯干咳道:“她不是变胖了,是怀孕了。”

    “你这臭小子!”消化完,肖恩飞起一拳。帕西斯轻松闪过,正想调侃两句以免师父难过,瞥见他脸上微‘露’痛楚,连忙钳住他:“别动!”

    拉开的衣服下‘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疤,这是降魔战争留下的印记。而在左上臂,还有一道新痕。

    “这是…箭伤!科尔修斯那王八蛋‘射’的?”帕西斯怒极,深切后悔不该一剑便宜了仇人。

    “嗯,我没来得及躲开。”肖恩强笑着拉起领口,安慰两个面目狰狞的徒弟,“其实不是什么重伤,只是那时我疼得稀里糊涂,治的时候已经结疤了。”

    “没关系,肖恩师父,科尔修斯的尸体我们还留着,你随时可以鞭尸。”菲莉西亚狞笑道。肖恩喂喂连声,拧了拧她:“谁教你这样对待死者的?而且卡修杀我……也是无可厚非。”

    “什么无可厚非!那种连自己朋友也下得了手的人渣!”帕西斯厉声驳回,郑重地道,“别担心,肖恩师父,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跟我们回去,我们会好好‘侍’奉你。”

    肖恩垂着头转动杯子,不吭声。夫妻俩不安地瞅着他:“肖恩师父?”

    “我如果想回去,早就回去了。”叹了口气,肖恩苦笑道,“贝姬也叫我不要回去,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生。我是个笨蛋,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和你们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们。”帕西斯气急败坏:“你说的这什么话!”

    “就是啊!”菲莉西亚也跳起来直跺脚,“以前是我们没用,才让科尔修斯钻了空子,现在我们都有权有势了,没人再敢碰你一根寒‘毛’!”肖恩很不是滋味,指着自己,一字一字强调:“我才是师父。”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师父。”帕西斯嘲‘弄’,俨然鲁西克的口气。共事多年,他染上很多师兄的坏习惯。

    “帕尔~~~”

    “不要罗嗦了,我可以担保,今后决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依然顽固地坚持,肖恩垂下的脸庞浮起疲惫和隐隐的恨意,“我受够了。”帕西斯和菲莉西亚看得心下泛凉,终于意识到暗杀的事带给师父多大的打击。想劝解,却无从劝起。

    烦躁地拨了拨刘海,肖恩勉强一笑:“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住哪儿了,如果累了,就来看看我。”

    “不要啦,肖恩师父。”菲莉西亚使出必杀技——撒娇,抓着他的衣袖摇啊摇,最后干脆用蹭的,“跟莉回去嘛,莉会生小宝宝给你玩……咦!”突然感觉好象碰到什么硬物,低头一看,吃惊地眨眨眼:“镜子?”

    “哦,是贝姬的遗物。”肖恩轻抚挂在腰上的手镜。帕西斯困难地道:“贝尔妲小姐也——”

    “嗯,死了,后院有个墓,不过是空的。”

    帕西斯一时说不出话。菲莉西亚还有点在意那面镜子,总觉得有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别谈这些了。来,肖恩师父,吃点东西。”帕西斯温言呵哄,一边添茶一边打开装点心的纸盒。肖恩快快乐乐地拿起一块草莓蛋糕,只吞了两口就痛苦地呛咳,低咒道:“可恶。”

    “吃慢点啦!”菲莉西亚慌张地拍背顺气。帕西斯看出不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吼声如雷:“搞什么!你的内伤这么严重,还敢一个人生活!”菲莉西亚不解:“怎么了?”肖恩试图息事宁人:“我…我的味蕾没坏。”

    “你的味蕾没坏,你的胃坏了!该死,这四年你是怎么过的?”

    “呃,就那么过咯。哪,帕尔,别生气,啊——”

    帕西斯啼笑皆非地咽下他喂的蛋糕。肖恩皱了皱眉:“帕尔变得好高,亏你当年还说要陪我。”帕西斯很是尴尬:“它要长,我也没办法。”

    “还是莉好,都没变。”

    “嗯嗯,莉才是最乖的乖孩子。”

    “她的变大了。”

    菲莉西亚恼羞成怒地给了丈夫一记飞踢。笑着看他们打闹,肖恩邀请道:“今晚你们就住下吧,我去看看有没有被子。”

    “我来,你给我坐着。”帕西斯不由分说地下令,国王派头十足。菲莉西亚已经明白他的用意,跟师父东拉西扯。果然没聊多久,那边就收拾完行李,一把扛起:“好,走吧!”

    “哎?”

    破晓时分,王宫前整齐地排列着衣甲鲜明的护卫和仪仗队成员,一派迎接的架势。领头的四人身穿华服,等在阵头。

    “怎么还没来?”华尔特焦躁地双手环‘胸’,用脚打拍子。自从收到师弟的信,他就兴奋得一夜没睡好,此刻已‘毛’躁得快发疯。安迪也紧张得手心出汗,竭力用沉稳的语调安抚:“冷静点,帕尔不会迟到。”另一头,玛丽薇莎不是合手祷告就是撮‘弄’衣角;鲁西克不时抬头看天‘色’。

    终于,清脆的车辚声远远响起,渐散的晨雾中驶来一辆马车。玛丽薇莎欢呼一声,雀跃地奔过去:“莉,帕尔,肖恩师父!”

    车‘门’打开,菲莉西亚首先跳下来,然后是抱着肖恩小心翼翼踏上软垫的帕西斯。见状,玛丽薇莎喜极而泣;华尔特开心得手舞足蹈;安迪吐了口长气。

    鲁西克走到师弟身侧,悄声道:“是真的吗?”

    和英雄王勾心斗角四年,他又恢复往日的多疑。何况肖恩的身份特别,大有被冒充的可能。

    帕西斯坚定颔首:“是真的。”他也有同样的顾虑,但是那些小习‘性’,熟悉的言谈举止,只有他们知道的往事,以及那身伤痕,彻底打消了他的怀疑。

    放下心头的大石,白发青年展颜:“太好了。”帕西斯回以心照不宣的笑容。

    “喂,他到底是睡着还是昏倒啊?”半天不见动静,华尔特提出质疑。安迪和玛丽薇莎满脸担忧。帕西斯无奈地道:“被我敲晕了。”菲莉西亚嘟嘴:“因为肖恩师父都不肯跟我们回来。”

    “为什么?”众人一愣。

    “这事说来话长,先进去吧。”

    安顿好师父,帕西斯细述经过。华尔特啧道:“他也太见外了!”安迪‘露’出忧虑之情:“不,肖恩师父好象受到很大的打击。”鲁西克双眉微蹙:“亲眼看着朋友们在眼前丧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关系,有我们在,肖恩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玛丽薇莎乐观地道,“我这就去做顿大餐为他接风!”帕西斯苦笑摆手:“只能做好消化的食物。”不知情的人们都是一惊:“怎么回事!?”

    “当年,科尔修斯对他下了毒,把他的身体搞坏了。武艺全废,不能喝酒,不能吃快。”

    窒息的沉默重重压下,良久,被华尔特的咒骂声打破:“‘混’帐东西!‘混’帐东西!”

    “竟然——”玛丽薇莎心痛地掩面。安迪殷切地问:“能治好吗?”帕西斯叹道:“我会设法调养,但实在没有把握。”菲莉西亚眼角瞥见宠物跳到‘床’上,用‘rou’掌拍打师父,连忙把它拎下来:“雷奇,别闹!”

    “嗯……”这么一闹,肖恩倒是醒了。徒弟们纷纷围上前。看清后,肖恩怔了怔:“呃,大家?帕尔你!”银发青年毫无愧意地耸了耸肩:“谁让你不肯回来。”

    “可恶!”肖恩愤愤地坐起,按住脑后的大包,“很痛耶!”众人噗嗤笑出声。

    玛丽薇莎伸手相扶:“来,肖恩师父,我帮你‘揉’‘揉’。”

    “还是玛丽好。哦,你变漂亮了。”

    这话并不夸张。原本明显的雀斑淡了下去,细瘦的身躯变得凹凸有致;加上得体的打扮,从内散发的光彩,足以挤身“气质美人”之流。

    意外得到师父的夸奖,玛丽薇莎红了脸。肖恩一一点过去:“‘露’西变成熟了,华尔特变强壮了,安迪…好象瘦了?”说到这里,他面‘露’关怀。北城城主笑道:“没事,最近在减‘肥’。”

    “减什么‘肥’啊!你又不胖!”肖恩不信。鲁西克冷冷吐槽:“你自己还不是瘦得一把骨头。”肖恩撩起袖管给他看:“谁说的!我‘rou’多得很!”

    “行了行了,少耍宝。”敲了一下惩罚他的音讯全无,鲁西克转向师弟,“帕尔,你给他做几个‘药’膳之类的小菜。”

    “好。”压根忘了自己是国王,帕西斯欣然领命。菲莉西亚和玛丽薇莎相继举手:“我也来帮忙。”

    “等等,帕尔,你有没有跟我的邻居打过招呼?他们照顾了我那么多年。”

    “打过了,放心吧。”

    “这么说,肖恩师父你不走了?”菲莉西亚喜出望外。肖恩一脸怨念:“你们都把我绑来了,我怎么走?”

    “你还是认命被我们养吧。”华尔特放声大笑。鲁西克习惯‘性’地嘲讽:“幸好帕尔发现得早,不然他恐怕就因为营养不良一命呜呼了。”

    “‘露’西!”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一扫过去的‘阴’郁。

    就是……这么简单。

    棕发青年在心里冷笑:什么师徒之情,用谎言和演技就能维持。愚蠢、滑稽的亲情戏,和当年的我们一样,也只需要一个裂痕就会轻易碎裂。

    心如刀割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贴着镜面缓缓滑倒,用仅剩的力气喊道: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用孪生弟弟的啜泣当调料,席恩愉快地享用早餐。虽然看不到师父狼吞虎咽的模样很失望,徒弟们还是欣慰他吃得如此开心。

    这就是席恩故意搞坏身体的原因之一。就算是他,学肖恩那副吃相也有点困难。另外,他不会武艺,也必须用个法子‘蒙’‘混’过去,右臂的箭痕则是用来掩饰早年的旧伤。

    “对了,帕尔和莉结婚了对吧?”席恩用叉子戳盘里的食物,这也是肖恩的小动作,“接下来是不是‘露’西和玛丽?还有安迪,华尔特?”

    “我还早。”有‘性’冷感的青年干咳。华尔特斜睨他:“维因也真辛苦。”鲁西克赧然道:“预定净之月上旬举行婚礼。”席恩‘露’出欢喜之情:“太好了!”

    “你都不来参加我们的。”帕西斯和菲莉西亚埋怨。

    “那个…我不知道啦。而且我病了,被子没盖好……”

    “所以啊!你还想一个人生活?”徒弟们一齐吼他。玛丽薇莎心思细腻,关照道:“肖恩师父,你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结婚了就觉得寂寞。不管多大,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弟子。”

    “没错,你岁数也不小了,我们会帮你物‘色’合适的对象。”鲁西克附和。席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帮你们带小孩就好。”

    “对、对啊!”菲莉西亚慌忙赞同,“我们有六个人,小孩一定很多很多,忙不过来。”帕西斯拍‘胸’担保:“我会让她一年生一个!”余人无力地叹气:这两个有恋师情结的家伙。

    “你把我当母猪啊?”菲莉西亚殴了丈夫一拳。帕西斯正要嘴上还击,响起敲‘门’声,一名守卫走进来,恭谨汇报:“陛下,王妃陛下,诸位大人,东方学舍派来使者,邀请肖恩先生过去一趟。”

    “回掉,就说他身体有恙。”帕西斯毫不犹豫地拒绝。守卫面‘露’难‘色’:“可是…他们坚持,还说是大贤者亲口下的指示。”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统一了全境,但根基尚未稳固,暂时不宜和东方学舍撕破脸。

    该死!那帮碍眼的老僵尸,我迟早要把他们统统作掉!帕西斯眼中‘射’出狠光,没发现“师父”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远比他更‘阴’毒、更邪佞、更残忍。

    “让我去吧。”席恩微笑道,“别担心,我魔法还在啊。有什么不对,我可以自保的。”

    东方学舍是个变相的教育机构。

    它不是政fu也不是军阀,势力却不容小觑。就像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寄生于权利中心的内部。有百分之六十的学员担任要职,主掌王国的军事、经济命脉,更多潜伏在水下。即使因为降魔战争‘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底子也没有动摇。而战后,除了珂曼世家向王室效忠,另外两大世家都依附了东方学舍。此外,还有强大的圣殿骑士团;来自民众的向心力。

    但是,在席恩眼里,这一切都很好解决。

    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弱点。靠着人们的信仰发家、壮大的圣职者集团,就干脆把他们变成真正超然于物外的圣者好了。只需要保管知识,传播福址。其他的,都不是圣人应该‘插’手考虑的问题。

    那些台面下的小鱼虾,等他逮住大王八,还怕不吐出来?活人不肯说,他让死人开口。

    至于圣殿骑士团,他相信凭帕西斯等人的能耐足以摆平,再不行由他接手。

    棕发结辫,身穿洗干净的褚‘色’长衣,昔日的战神踏着‘精’神的步子走进华丽的接见厅,泰然迎视贤者们打量的目光,同时也是在评估。

    这些……就是当年只要肖恩,不要他的人。

    没眼光的老东西。席恩傲然一笑:我在魔法上的成就早已远远超越肖恩,今后就会让你们见识到。

    “还是没礼貌的样子。”左首的红袍‘妇’‘女’嗤鼻,席恩反而冲她别有意味地笑了笑,使对方当场傻眼。

    火贤者拉多娜。棕发青年一一细数过去:光之圣‘女’索妮雅,水贤者乌利克,地贤者菲尔,风贤者兰帝马斯,雷贤者梅森特,暗之贤者博恩,以及大贤者劳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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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们统统转换成尸巫,会是非常美妙的前景吧。

    完全不知道弟子脑中转的可怕念头,中央的大贤者威严地拂了拂胡须,沉声发言:“我们听说你死了,现在看来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的‘性’格好象有点变了。”

    “到鬼‘门’关晃一圈,谁都会改变。”清晰地感到对方在对自己用,席恩压根不放在心上。他的死灵魔法世间无人能出其右,预防措施也做得万无一失。

    满意法术探测的结果,大贤者点了点头,对方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手一抖:“事实上,是众神救了我,他们也告诉我席恩的下落。”

    “暗之子现在何处?”众人异口同声地发问。席恩微微皱眉:暗之子?这是他的称呼?

    “某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另有任务‘交’给他。”

    “暗之子不是必须舍弃吗?”惊呼四起,却没有人怀疑,因为肖恩最大的特征就是老实,哪怕他对师长们大不敬,也不会欺骗隐瞒。

    ……原来如此。席恩眸光一寒,随即敛去:也罢,帐总要一笔一笔算的。

    “这是误会,可能他们表达有误,原本应该是由我们兄弟俩共同担负拯救世界的重任。而且接下来的危机,还不止我们能够处理。”

    “众神也发觉了吗?”大贤者神情凝重。席恩颔首:“全世界的元素流量异常,稍有魔法底子的人都能感觉得到,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不确定是什么征兆而已。众神说,那是灾变的预警,而且是非常剧烈的。一旦爆发,恐怕不到半个月人类就会死绝。”

    超乎想象的严重后果化为窒息的沉默压在众人心头,半晌,雷贤者梅森特跳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他:“那、那你还藏着那个小‘女’孩,赶快让她出来摆平!”

    “请你搞清楚,你口中的小‘女’孩,是我的养‘女’。”

    “普多尔卡雷,你才是搞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无动于衷地迎接贤者们的炮轰,席恩还是一派淡定:“你们都是死人吗?除了叫别人送死,自己还做过什么?”众人一窒,饶是他们个个皮厚,被这么直白地指责,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不过,各位年纪也大了,让你们打头阵本来就是不礼貌的事。”席恩话锋一转,清亮的嗓音朗朗响彻全场,隐然有着演说家的抑扬顿挫,“由我们年轻人想办法吧,这次我也是责无旁贷。如果世界毁灭了,我和莉也活不成。”

    不知不觉,话题的主导权倾向一边,贤者们还没发现,一人咽着口水问:“可是,凡人的力量能办到吗?”

    “真的不行,我会让莉试试。”

    “一开始就让她解决不是更好!”光之圣‘女’索妮雅叫道。席恩一句话堵回:“莉已经有了身孕,你们忍心让她‘挺’着大肚子去救世?”

    对他而言,菲莉西亚肚子里的孩子是极为重要的筹码,的确不能有任何闪失。

    之后嘛……

    台上的人们相顾无言,哪怕他们忍心也说不出口,谁叫他们是打着神使美名的?

    “不用担心,时机还未到,就像我继承天杖的时候一样,众神会安排好一切。”

    “普多尔卡雷,你终于乖乖接受众神的旨意了?”大贤者眯起眼,暗暗警惕:这小子未免变得太厉害了。席恩一甩头,将孪生弟弟顽劣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才怪!我只是先传话,这是他们硬安给我的差使!”大贤者松了口气:“那众神还有什么吩咐?”

    “布六芒调节阵。”蜂蜜‘色’的修长手指疾划,水蓝的光芒‘波’涛般‘荡’漾开来,在天顶描绘出曲折的纹路,赫然是一张世界地图,其中闪烁着数个雪白的光点:“——总共八个。艾斯嘉三个,尼普亚斯三个,夏尔玛两个,具体位置上面有标。”

    影象变幻,转为由六芒星和许多复杂的古文字和‘花’纹组成的图样:“这是法阵,记清楚了。”

    贤者们看得张大嘴合不拢来,一方面是吃惊两个大规模的幻术被如此轻易地施展出来,另一方面是为前所未闻的魔法。

    “这、这是什么法阵?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过?”暗之贤者博恩代表众人发言。

    “因为这是失落的古魔法,我也问了众神,但他们不肯多说。”席恩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可不是肖恩,会毫无保留地‘露’底。而基于肖恩的好品‘性’,贤者们也没有怀疑他藏‘私’,只是狠狠地咬牙。

    “尼普亚斯和夏尔玛由他们自己派人,我们这边,是雷奥负责。”

    “咦!”火贤者拉多娜瞪大眼,惊喜地确认,“是雷奥?众神委派雷奥?”她开心的原因无他,雷奥是她的‘私’生子。

    而席恩也是因此选了这个弟弟的夙敌。

    不光是拉多娜,借助亡灵的眼和耳,神出鬼没的异界怪物,所有贤者的隐‘私’他全知道。

    “没错,说他做得好会让他参加之后的救世行动。另外,还有……”席恩报了一连串人名,末了搔搔头,“是他们指定的成员,很多我不认识,不知道报错没。”贤者们狼狈得脸‘色’青白‘交’错,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信和家族子弟。

    神明不愧是神明。

    一直气焰嚣张的权贵畏缩成小老鼠。脸皮最老的大贤者干咳一声,嘶哑地道:“请转告众神,我们会做好。”席恩状似奇怪地眨眨眼,道:“他们问我我会转告,好啦,没我的事了。”

    “到…到此为止了吗?”

    “嗯。”顿了顿,席恩装作不情愿地行了一礼,“过去对你们态度不好,请原谅。”心提得半天高的贤者们顿时舒坦许多:总算这个徒弟‘浪’子回头,虽然不够诚意,但还算反省。

    “去吧。”大贤者很是受用地挥挥手。

    走出大殿,正午的阳光笔直地洒下来,照得清一‘色’雪白的建筑群宛如庄严高贵的神境。

    这就是圣域,当年将他拒之于‘门’外的地方。

    席恩突然有股大笑的冲动——什么贤者!什么圣地!全部是披着神圣外皮的渣滓!内里和他一样,肮脏无耻,下流卑鄙!

    真正纯洁的,只有他可爱的弟弟。所以他要把他染黑,染得和他一样黑,撕碎他天真无‘欲’的心,让他痛苦再痛苦,直到无法自拔,堕落到无底的深渊!

    而这个世界,这个抛弃他唾弃他的世界,他要握在手里,随心所‘欲’地摆‘弄’,使它围着他转;所有人跪在他脚底鼎立膜拜,没了他就无法活下去!

    神算什么,他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怀藏着惨无人道的庞大野心,青年的外表却是一径的人畜无害,长辫一甩,奔下‘玉’石阶梯,朝焦急等候的弟子们绽开灿烂的笑靥:“嗨,我回来了。”

    第一次从路人的‘腿’间爬过时,他发誓要让弟弟尝到相同的屈辱。

    第一次被吐口水,被一只只鄙夷的脚踢着玩时,他发誓总有一天也要把世人踩在脚底,将世界放在掌心亵玩。

    命运从来都不公平,但是对他和肖恩,尤其不公平!

    梦境和现实的极度落差,是煎熬他的地狱之火,锻冶出一把憎恨一切的利刃。他不爱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人所爱。幸福是什么,他不懂,也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汲取快感,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

    人贵适意。

    他是个最差劲的人渣,所以才能潇洒肆意地活着,实现他的企图,完成他的复仇。

    黑暗界的同道称他为,想到马上要对弟弟的师父下手,席恩不禁感叹这称号真是贴切。

    他教导贤者们的法阵并没有错,只不过在布置地点做了番手脚,所以么,那些法师在任务结束后,也会成为他的囊中物。

    尸巫是非常宝贵的资源,攻击力强,又可以提供他源源不断的法力。他还秘密把一批矮人变成不死怪物,替他挖掘施展转换法术所需的黑宝石。有了温‘床’,他随时可以制造数以百万的大军。‘乱’世就是这点好,死灵法师的最爱啊。

    另外,还有他隐藏在暗处的小可爱们,向他报告敌方动态,或者咬破目标的喉管,进行一些必须静悄悄的行动。

    世人真应该庆幸,他目前是以救世为己任。轻拂水镜,席恩笑了。

    暗之贤者和他的力量最合,理所当然成为他第一个猎物。利用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他。

    魔法是一‘门’浩瀚而严苛的技术,技不如人只有饮恨。偷袭是另一回事,这次他是用实力。

    满意地检视由眠兽、亡灵骑士、怨魂和缚灵组成的队伍,他不忘命令这些新奴仆把博恩秘藏的书籍和珍贵道具搜刮出来,然后洗了把脸,将‘毛’巾扔进脸盆,走向‘床’铺。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丢了个傀儡,跑去研读那些魔法典籍。肖恩的‘精’力很旺盛,几晚不睡也不会怎么样。换作他原来的破身体,每天必须空出一部分时间睡眠,梦见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情景。

    他并不打算一举消灭所有的贤者。一来对手都不是泛泛之辈,二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他们,各个击破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博恩为人孤僻,才能轻易解决、做成尸巫而不被发现,其他人就没这么简单。

    所以第二天,他利用为人最厚道的地贤者布置了一个神秘的凶杀现场,使贤者们彼此猜忌,不欢而散。

    越是地位高的人,疑心越重。死的又是个能力高强,颇受下面欢迎的人物,只能把矛头指向有利害关系的同僚。消息被封锁,调查行动紧锣密鼓地展开。

    当然什么也没查出来。在此期间,席恩又一连挑了三个贤者。轮到光之圣‘女’时受到些阻力。因为这婆娘整天待在神殿里,而他和光元素天生不合。

    幸好肖恩有适‘性’,顶住了结界对灵魂的冲击,让他大摇大摆地进去。不过他没有把索妮雅转换成尸巫,对光系的人强行使用死灵魔法事半功倍,他只是让咒妖吸干了她。有个拥有光明之力的咒妖是一大助益。

    可笑她还敢威胁他,他早就知道她不是。身为神‘女’还敢破戒,这婆娘摆明了找死。生命‘女’神虽然没有收回赐予她的力量,却不再回应她眷顾她。

    踢了踢干巴巴的尸体,席恩面‘露’失望地叹息。年老珠黄的“圣‘女’”,真是让人倒胃口。亏他本来还想尝尝神眷之‘女’的滋味。徒弟们固然宠他,却惟独漏了他的生理需求。加上扮演的是个相信生孩子要去甘蓝菜田的白痴,连馆子也不能去。

    虚火一旺,人的脾气也不会太好。所以接下来的暗杀,他就做得粗暴了点。

    其实火贤者拉多娜最好摆平,但是这个宠儿子宠到变态的‘女’人居然跟着雷奥那个三十六岁都没断‘奶’的家伙一起去布阵,害得他用影分身术千里迢迢地追过去,心情自然更差。

    神之焰灭魂,魔之炎吸魂。他曾经用他某个老师的灵魂冶炼出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器,容量还很大,正好用现成的对象去填。

    青‘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来不及反应的人体,将半个房间染成惨绿的‘色’泽。吞吐片刻,凝结成一颗耀眼的光球,没入悬浮于半空的灰白‘色’骨戒。

    “不管人格有什么缺陷,术士灵魂的强大是无庸置疑的。”满意颔首,席恩转向蜷缩在角落,被爱子的死冲击得失神的红袍‘妇’‘女’,扬起轻快的笑,举起的右手涌出纯黑的‘波’动,“晚安,拉多娜老师。”

    ※※※

    收到硕果仅存的大贤者劳伦斯发来的邀请函时,席恩没有惊慌。

    那个老头应当是察觉了什么,不过这个“什么”,还不够他看破真相。

    衣摆一‘荡’,他施施然前去赴约。

    时值初‘春’,暖炉尚未丧失功用,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间会客室。家具奢华而不失高雅,矮几和立柜上都摆放着造型奇趣的盆栽;墙上挂着名画;还有‘精’巧的雕塑,古‘色’古香的骨董‘玉’器。席恩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虽然不至于像肖恩一样周身没半根雅骨,对这方面也毫无涉猎。他的老师们倒是都有一些怪异扭曲的品位,但他没兴趣效法。最重要的,他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普多尔卡雷,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打破了我三个象牙雕刻。”

    “我忘记了。”席恩以茶杯掩面,眼神闪烁。这并非心虚的表示,而是模仿肖恩。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弟弟,不确定是否真有其事。但是那小子经常闯祸,忘了也没什么稀奇。果然大贤者没有起疑,反而笑着‘摸’了‘摸’胡子:“老实说,我感觉你变了很多,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

    你老眼昏‘花’了。席恩一边在心里唾弃,一边小口品茶:味道不错。

    “哦,你倒是变文雅了。不对,应该是内伤的关系吧。”

    “不。”席恩举起茶杯,灿笑,“因为里面放了毒。”内容和表情的巨大差异使大贤者一时愕然,思绪在开玩笑和惊疑之间摇摆,直到被剧痛打断。

    “你……你……”

    倒下的人体标出污浊的黑液,席恩在无形的结界里耸肩:“没办法,谁叫你的防范措施做得还‘挺’周详,我索‘性’用最省力的法子。不必觉得丢脸,这是负位面的植物提炼出的毒粉,你没见识过很正常,安心地去吧。”

    奄奄一息的人困难地吐气,抬起颤巍巍的手:“你不是肖恩!你是谁?”

    “终于发现了啊。”琥珀‘色’的眸子愉悦地眯起,嘴角的笑意也呼应着放大,“猜猜看,让我瞧瞧你临死的智慧。”

    “……暗之子。”呻‘吟’和着污血喷出,大睁的眼溢满强烈的不甘和控诉,“你这个恶魔——”

    语尾蓦地嘶哑,再无声息。

    席恩从轻笑一转为放声大笑,极为欢畅而爽朗的笑声,令人无法想象他的内在是怎样的‘阴’鹜邪恶。

    “又多了两个称号。”

    熟练挥动的食指构绘出繁复的图样,每一道比划都无比流畅,在空中留下光的轨迹,最后完全笼罩住房间。接着,黑‘色’的线条在地毯上铺展开来。

    “嗯?你在哭吗?”本来好整以暇欣赏转换过程的青年一怔,取下手镜拿到面前,看到孪生弟弟泪流满面的容颜,笑了,“为什么?你不是也很讨厌这帮老家伙?”

    “席恩……”肖恩哽咽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报复?单纯的泄愤?还是夺去、毁灭他的一切?

    这本是根本用不着‘迷’惘的问题,很早以前就在心底扎根茁壮,无数遍地咬牙重复,坚定而不可动摇。可是不知为何,此刻面对弟弟的质问,席恩竟失神了一瞬,心头浮起淡淡的异样。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

    微‘惑’的眼神重新凝聚,席恩绽开神似他的笑容:“我想要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

    掌控了大头目,底下的小喽罗当然不是问题。席恩神不知鬼不觉地接手了整个东方学舍,秘密培养了一支绝对拥护他的狂信者集团,这是他将来扬名立万的重要资本。

    接下来,就是肖恩的孝顺徒弟了。

    ‘春’暖‘花’开的四月,兼任首相的东城城主拥着红发的娇妻步入礼堂,‘交’换幸福的笑靥。六月和七月,华尔特和艾莉;安迪和维因也相继缔结婚约。后者是先上车后补票,大家每回谈起,都慨叹“维因真辛苦”。

    席恩没有‘露’出隐藏的獠牙,依然完美地扮演肖恩。

    但帕西斯等人清晰地感觉到:师父有点变了。

    不是外在,而是内里的某个角落,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并非席恩演技上的失误,事实上,这正是他的目的。

    他要演的,是“改变了”的肖恩。

    那帮小鬼对肖恩的挚爱,大部分来自他不变的善良特质,特别是帕西斯和鲁西克。如果这个他们以为永远纯洁永远闪耀的灵魂也染上人‘性’的污黑,甚至变得面目可憎,打击会大到崩溃吧?席恩由衷地期待。

    而随着菲莉西亚分娩将至,他也开始变得忙碌。

    借查资料为名整日泡在图书馆,一张接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飞起,慢慢地堆满了阅览室。

    羽‘毛’笔熟练地画出各种古老的符号,顷刻间一个魔法阵跃然纸上。不是无意义的记录,席恩正在做魔法界最繁琐、逻辑‘性’最强、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法术推算。

    魔法这‘门’技术就像一个巨大的拼图,环环相扣,生生不息。通过学术上称作的法术,可以推导出一种全然不知的咒语,即。但这只是理论,而且是被大多数人唾弃的理论。因为它实在太复杂,何况失传的魔法那么多,推算更是难上加难——未知数过多无法导出结果。

    力量只需要‘精’进就好,研究得那么深干嘛?

    席恩唾弃他们。

    眼光狭窄的家伙,力量的本质才是最‘精’髓的。有了它,任何梦想都不再是梦想。

    前段时间他翻阅贤者们收藏的古代典籍,解开了过去遗漏的谜团,只剩下几个关键字。然而这几个关键字就让他伤透脑筋,孜孜不倦地演算了整整半个月。

    终于一天早上,他站在窗前,对着两张绘满‘精’密图案的纸微笑。

    完成了。

    封神阵和‘混’沌契约。

    这绝对是惊世骇俗的杰作。长长的棕发下,苍白的面容第一次褪去伪装的情绪,浮现出真实的骄傲和开怀。他自信古往今来,没有人能达成这样的成就。向神挑战的不少,但是在挑战前就掌握住胜利的,没有。

    喉咙一甜,他捂住嘴,喷出一口鲜红。瞥了一眼,不以为意。

    当初他解读神语时,吐的血远比现在多,肖恩的身体底子确实好。

    闭眼调息片刻,他恢复镇定,把成果用法术保存,陷入深沉的思虑。

    布置不是难事,他条件充足得很,难度在于施法。毕竟是他首创的魔法,照理应该先实验比较妥当,但问题是:一旦成功受益者会变成实验品,他这个创造者反而分不到一杯羹。

    嗯…没关系,最‘棒’的实验对象,不就在那个小‘女’孩的肚子里吗。虽然本来是想做其他用途。希望是双胞胎,正好对应……不,不对,一个就好,太贪心只会导致全盘失败的下场。要承受‘混’沌契约,他也必须改造一质。

    无意识地摩挲‘胸’口的钥匙形挂件,席恩回过神,笑了笑。

    其实他早就有制胜的利器,只是身为法师的谨慎不允许他将筹码全押在不能信任的物体上。此外,他还要确保万一失败的话,他还有卷土重来的本钱。

    肖恩用逃跑反抗命运,他选择面对。只要得到力量的本源,取代神,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就能无视那该死的命运,甚至反过来‘cao’控命运!

    这就是他想要的。

    ※※※

    出乎众人意料,鲁西克和玛丽薇莎先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身为医师的帕西斯猜测是‘精’灵血统或魔族血统的影响,柔声劝慰心态不稳的妻子;然后在无人的场合急得团团转,猛拉头发,像傻瓜一样祈祷他幻想的乖‘女’儿快快出世,安然无恙。

    也许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众神,终于在怀胎十四个月后的某日正午——

    “恭喜恭喜,是三胞胎!”

    听到房里传出的大喊,脱力的帕西斯被华尔特和安迪一左一右架住,才没当场跪倒。缓过气后,扑向玛丽薇莎怀里的婴儿,心肝宝贝叫个不停,在“她”粉嫩的小脸上蹭来蹭去。不料对方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还‘激’烈挣动。

    “怎么了嘛。”做父亲的伤心至极,“爸爸又没有留胡子。”婴儿不理,还是继续哭,挣扎得更厉害。这边也跟她卯上了,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乖,看爸爸多英俊啊,你将来结婚就要找爸爸这样的男人。不,嫁给爸爸最好。”

    “呃,那个是男的,唯一的男孩。”一旁的维因出声纠正他的误会。帕西斯一呆,抱起来瞅了瞅,秀丽的脸庞立刻拉长,随手一丢,朝艾莉抱的‘女’婴扑过去。

    “喂喂!”安迪和华尔特险险接住坠落的婴儿,齐声咒骂,“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帕西斯全当耳边风,在‘女’儿柔软的面颊上轻啄细‘吻’:“乖宝,亲一个。”而对方也捧场地回以咯咯的笑声,挥动短短的手臂迎接他,融化了父亲的心:“呜呜呜~~~果然生‘女’儿好~~~”

    “偏心眼。”华尔特咋舌。安迪爱怜地逗‘弄’怀里的男婴:“长得好像莉,真可爱,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哦,笑了笑了,看来他很喜欢你,安迪。”

    “我一向受小孩子欢迎。”

    鲁西克注意到另一个‘女’婴始终没声音,关怀地走过去。菲莉西亚朝他投以不安的目光:“‘露’西,这孩子……”

    “嗯,会很难养。”修长的手指轻碰那个安静而虚弱的‘女’孩,意外的,仿佛感受到他的温度,绵软的小身躯依恋地靠近。这微小的接触,却让以冷硬闻名的黑衣首相心底化开难言的涟漪。

    “呵呵,她很喜欢‘露’西呢。”菲莉西亚也发现了‘女’儿的举动。玛丽薇莎沉‘吟’片刻,建议道:“莉,不如这个孩子就由我们来养吧,你一个人养三个太辛苦了。”夫妻俩喜出望外:“可以吗?”

    “没问题。”鲁西克和妻子相视而笑,“正好和米莉亚做伴。”

    “那你干脆帮她取个名吧,算是当她的养父,玛丽做养母。”

    推辞不过,鲁西克只好和玛丽薇莎埋首商议,比帮自己‘女’儿起名时还紧张。菲莉西亚转向倚墙微笑的席恩:“另外两个就由肖恩师父取名。”

    “哦,我吗?”琥珀‘色’的眸子眨了眨。帕西斯笑道:“是啊,男的随便你取阿猫阿狗,‘女’的一定要认真想。”众人抹汗,菲莉西亚怒吼:“你什么意思!我的宝贝儿子才一定要取个威风的名字!‘女’儿随便!”

    “好啦好啦。”安迪习惯‘性’地调节,“都威风,都认真。”

    席恩佯装考虑了几秒,弹了下手指:“就叫诺因和莉莉安娜好了。”

    意识空间里一片死寂。

    人人的呼吸为之停顿,个个面无人‘色’,其中以诺因的脸‘色’最为惨白。

    一只手放在他的背心,度气稳定心神。回头看清是谁,诺因眯起眼:“老妖婆,你早就知道吧。”

    拉克西丝以沉默认同,半晌,底气不足地道:“我也是猜测。”

    “该死!那个‘混’蛋为什么会是我的老爸?”诺因跳脚咒骂,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莎莉耶皱眉,为同伴说话:“索贝克没什么不好啊,又英俊,又可亲。”

    “他把我当垃圾扔!”

    “你自己还不是对他哇哇大哭。”回过神的希莉丝也帮腔。诺因咬牙切齿:“我不要!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明明只活了二十四岁,怎么可能是一千年前的人!”

    “应该有什么原因吧。”克鲁索从事实角度分析,“无论如何,太巧了,不可能连名字也一模一样。”诺因朝他投以恶狠狠的视线。拉克西丝摆摆手,不容反驳地道:“自己也有感觉的事就给我老实承认,你和菲莉西亚像得几乎只有‘性’别不同。”

    “……我的母亲是茜蕾雅。”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决。

    “那是另一回事,我要你正视血缘。”

    诺因抿嘴不语。拉克西丝软下口气:“关键是你和莉亚的名字,席恩不安好心。”希莉丝怒气冲冲地赞同:“没错!那个变态,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诺因‘阴’恻恻地笑道:“总比叫阿猫阿狗好。”

    众人无言。

    这对父子……恐怕会永世不对盘了。

    ※※※

    惊讶师父竟然能想出如此正经的人名,徒弟们的眼神就像看见石头上开出一朵喇叭‘花’。席恩照着肖恩的习惯搔了搔头:“呃,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听就好。”帕西斯满意颔首,继续亲‘吻’乖巧的次‘女’,“莉莉安娜,小宝贝,爸爸一定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

    “你的儿子呢?”华尔特提醒。

    “管他!”

    ……差别待遇。众人一阵无力,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鲁西克笑道:“老么就叫‘索玛’吧,传说中晨曦‘女’神的名字,有平安和温柔的含义。”艾莉感叹:“好‘浪’漫。”菲莉西亚喜上眉梢:“不愧是‘露’西。”

    “我和安迪的孩子要用战神命名!”维因铿锵有力地道。本来想取文艺类的丈夫苦笑。华尔特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