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者的镇魂歌
呆看了半晌,昭霆吐出令表姐和师兄深切共鸣的感想。一闭上那双沧桑的碧眸,帕西斯就和已故的无名氏神官毫无二致,苍白的脸色更增添了柔弱感。躺在克拉费里格怀里的样子,还让他们想起神官被雪露特重伤的相似一幕。 “但他不是。”耶拉姆咬牙道,既是反驳她,也是告戒自己。杨阳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唇,张口想说什么,被月柔声打断:“杨阳,决定的事就不要反悔。如果你害怕,就回避吧。相信我,我有九成的把握。” “嗯。”杨阳勉强一笑,却无法遏止满腔的担忧和恐惧。 万一仪式失败……不就等于她亲手杀了索贝克吗!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神官有血缘关系的人了,身上还有神官的记忆和感情! “你要干嘛?”希莉丝瞥见师兄的小动作。诺因握着羽毛笔坚定地道:“我要在他脸上画乌龟。” 众人错倒。希莉丝快被他的幼稚和不分场合气死:“你得了!” “我要画。”诺因坚持,这个执念兜在他心底很久了。 “不许画!”莎莉耶护住友人。杨阳也哭笑不得的劝道:“那…那个,诺因,我知道索贝克捉弄过你,但他毕竟是你父亲……” “不管!”诺因一个箭步冲上去,昭霆和耶拉姆下意识地组成人墙。杨阳和希莉丝一愕后,合力钳制住那个叛逆的小鬼。 “别闹了。”月徐徐眯眼,一股慑人的魄力自然散发,“诺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这副德行难怪你姑姑和索贝克把你当小孩看待。”诺因不由得气势一馁,被刺中要害,也让他丧失了辩解的力气。 “你好好反省,不然我就劝杨阳慎重考虑是否继续帮你,明知是死路还走太不明智了。”发挥一贯的毒辣,月也不管面对的是一介大城的城主,自顾自教训得起劲。众人都觉他说的有点过分,尤其在看到那张清秀可爱的娃娃脸皱得十分可怜的时候——美人总是占便宜的。 “好了好了,月。”杨阳习惯性地调解气氛,温言劝慰瘪了气的某人,“诺因,索贝克也受了伤,就当扯平好不好?” “唔~~~”黑发青年闷闷地应道。杨阳突然觉得还是比较喜欢他生龙活虎的模样,虽然那样的他很蛮横,很惹人恼火,却充满了生气和活力,宛如朝阳般光辉耀眼。 唉,当这个城主,也是委屈他了。 “怎么了?”身穿米黄色法师袍的吉西安推门走进,一眼就看出矛盾的起因,“殿下又闹脾气了?让他撒嘛,撒完就好了。”众人汗颜,诺因哀怨地瞪视心腹,反而吓了吉西安一大跳:“喂喂,你们说了什么话害他这么沮丧?这可不行。” ……这也是个护犊的。众人了然地斜睨明显心疼舍不得的宫廷术士长。月见好就收:“仪式准备好了?” “嗯,请尽管相信我们的办事效率。”对这位前辈兼同行,吉西安向来抱着尊敬亲近的态度。扎姆卡特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月,你不会要亲自——”杨阳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分离仪式不但对帕西斯有危险,对月也一样!因为协调神会出现! “月……”她急着想劝阻,法师微笑抬手:“让我来吧,吉西安的技术不亚于我,但他终归不熟悉,由我主持,成功率会提高一些。” 被同伴如此襄助、关怀和体谅,杨阳更无法说出:她还是犹豫冒这个险! ****** “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走到门口,月下达逐客令。原本以为能瞻仰协调神容光的众人大失所望。 “我…我也不能进去?”被月的法杖阻拦,史列兰错愕:他不是无关人员,是贺加斯的弟弟啊! “你最不能进去。”法师眼中射出冷肃的光芒,对黑发少女做了个手势,“杨阳,看好他。” “呃……是。”杨阳一转念就想通了原因:双神之间有感应,史列兰在场可能会扰乱仪式;而且看到他,贺加斯说不定也会情绪激动,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乖,史列兰。”杨阳安抚面色不豫的暗黑神,“这是非常重要的仪式,你忍一忍。反正你和贺加斯寿命无限,有的是相处的时间。” 可是我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啊!第一次,史列兰心里涌出强烈的不快。 沉重的门扉关上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在外面的人们越来越焦躁不安,尤其是师兄妹三人。杨阳神经质地咬着指甲,昭霆来回踱步,耶拉姆不停地擦拭匕首。 就看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思念之情,史列兰悄悄伸出手。 附在门上的隔绝气息结界和防止外人闯入的魔法无声无息地瓦解,敞开的门板里透出光线。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绘着繁杂而精致的图案,以六芒星阵为底。最基本的圆为辅,又用古代语刻出一个个代表不同作用的符号,华丽得令人无法逼视。十几名高阶法师站在边缘,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身后伴着扎姆卡特,双目闭阖负责主导的月。 法阵中央摆着一张靠背椅,还昏睡着的帕西斯就坐在上面。秀丽苍白的脸庞低垂着,碧眸被长长的睫毛覆盖,润玉似的薄唇逸出均匀而轻浅的呼吸,曳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灿烂豪奢的金色。 史列兰屏息静气地注视,清晰地感到从他体内散发出的神力,那怀念而熟悉的力量…… 逐渐稀薄的黑雾象征仪式已进入尾声,符文泛着微光脱离地面,在半空有层次地交错旋转,突然亮度大增,法术的主体顷刻间变换了形貌。 就是现在!月举起法杖,正要吟诵遣返的咒语,那个不该这么快苏醒的神却醒了! 宛如初春第一棵嫩芽的清澄绿眸刹时睁开,直直看向一个方向。 糟了!转向门口的月和扎姆卡特同时变色。 “兰修斯……”水晶般明澈华丽的嗓音带着一丝惺忪,和尚未清醒的困惑。 “贺加斯!”暗黑神秀逸绝伦的容颜绽放出夺目的喜色,开心地呼唤兄长。 完了!这是一瞬间闪过所有法师脑中的共识,激起绝望的颤抖。 名字,就是束缚啊! “天哪!”杨阳这才发现,尖叫着跑过来拽神,“史列兰,你怎么……”一言未毕,对上不远处的协调神。 尽管在肖恩的记忆里看过一次,她还是当场震住,大脑一片空白,想象不出任何可以形容的词句,完全迷失在那迷离的幻梦里。 这个青年全身笼罩在雾霭般的淡淡白光中,就像他的美一样圣洁,是不容亵渎的高贵庄严。纯白的长袍十分适合他,犹如包裹着天下间最精致绝美的杰作。 适当的金丝花纹衬托出他与生俱来的神圣与威严,如同他周身围绕的,淡漠而疏离的气质。 “兰修斯。”眨眨眼,协调神撑着扶手起身,难以模仿的优美高雅,有了焦距的绿瞳映出弟弟孺慕的笑颜,唇畔也漾开欣喜的笑意,“你恢复记忆了?” 变故横生,就在众人或迷醉或措手不及时,一道白影飞出贺加斯脚下的影子,发出急切的大喊: “主人,快醒醒啊!” 来不及了。月只微微一愣就镇定下来,懊恼自己防范措施做得不够严密。协调神已经被束缚在世间,即使将帕西斯的体质转变回来,也只是加深他的痛苦,而且他现在恐怕已…… “主人——”晶羽剔透的紫眸迸出决烈的火光,她能感觉到帕西斯的灵魂还有一丝细微的波动,但不赶快设法,立刻就会被同化!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算赶走贺加斯,因为融合过深,帕西斯也会变成意识残缺的废人。她很清楚,以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的为人,决不会选择这样的活法,他会挣扎到最后一秒,直到被彻底吞噬。 唯今之计,只有…… “再见了,主人。” “小羽!!!”意会她接下来的举动,刃雾和黑耀脸色惨白。 爆炸的巨响震撼了整个房间,夹杂着浓烈血腥味的强风把室内的众人掀飞到墙上,除了中央被鲜血和碎rou淋了一身的金发神祗。 妖兽的血,也蕴含了至阴之力,正好和贺加斯的力量相对。 而纯粹的魂之力,给了那个快要消失的灵魂。 “呜哇——”黑耀放声大哭。刃雾含着泪扑向呆立的贺加斯,不顾本能的恐惧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快醒过来!不要辜负小羽的牺牲!” “肮脏透顶。” 贺加斯蹙起的眉宇浮起罕见的怒意,白玉雕刻似的手扣住刃雾的脖子。看到这一幕,扶着史列兰站稳的杨阳惊呼:“不!” 清脆的骨裂声震惊了每个人,也使天性懦弱的黑耀爆发出沸腾的杀气。 “不可饶恕!你这混蛋神!” 腾身而起的黑凤凰一振翅就炸碎了天花板和四壁。悲厉的清啸和沉闷的爆裂声掩盖了莎莉耶惊讶的呼喊,纷飞的石屑被暴风吹散,露出一闪而逝的黑影,宛如一颗漆黑的流星,直击协调神的眉心。 时间静止了,风也停息了,就如这冻结在众人眼底的一刻。 刺眼的光束贯穿了黑凤凰的身躯。 “不要——”莎莉耶惨叫。 坠落的妖兽再次溅起血雨和杂乱的羽片,遮蔽了一切。当神智终于回笼,只见满地血迹和惨不忍睹的碎尸块,混合着脏器和黑耀一分为二的残骸,一片片黑羽都染着猩红。而银发青年就呆坐在这片黑与红的废墟里,面无人色,长发散乱。 “……!”接触到那双呆滞的眼,杨阳发出压抑的呜咽,踉跄后退,心里不断狂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莎莉耶的啜泣打破了沉寂,也唤醒失神的人。 清明的意识慢慢回到碧眸中,伴随着惊悟和由之而起的狂乱,最后化作沙哑的笑声逸出唇。 “哈哈哈……”光复王笑得全身发抖,“多谢各位了。” 没有人回答。 蹒跚爬起,帕西斯走了两步,被断裂的石柱绊了一跤,重重跌倒在地,像是看不清楚似的眨眨眼,他低声道:“小克克,活着就回答我一声。” “对不起。”白龙的化身托住他的腋下扶起他,冷俊的面容罩着歉疚。帕西斯伏在他怀里轻笑:“哈哈哈哈,没什么,你就是好意嘛,是我自作自受,别放在心上。” 他不该得意忘形,不该大意轻敌。 他应该一照面就杀了那两个,杀光罗兰的敌人,除了肖恩师父,其他统统杀掉。 “唉,算了,我现在力不从心,我们走吧。” 杨阳泣不成声,目送昔日的同伴坐上亡灵龙飞走,说不出挽留的话。 他们曾一起在地下遗迹冒险,刃雾吸收了毒气,救了他们所有人; 在南城,他们也曾经骑着晶羽,上山看灵灯花; 谢神祭时,黑耀闯进赛场,和莎莉耶成为了朋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罗兰的野心造成了一切,还是她的复仇将大家带进了死局? ****** 城主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刃雾和黑耀的尸体都被郑重地下葬;自爆的晶羽就没办法收拾;只有火焚了事;还损失一间珍贵的施法大厅。幸好参与仪式的法师都能力高强,没有伤亡。 史列兰像小狗般耷拉着脑袋,不敢和任何人对视,但又有谁忍心怪他?忍心的月也在自我反省,没心思理会他。 当然也有迁怒的:“那只鸟作死啊!莫名其妙冲出来!没它搅局就成功了!” “不,是我考虑不周。”月沉声反驳,“从那只妖兽的决断来看,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那她就没理由打岔。唯一的解释是:那种方法救不了帕西尔提斯。”被这句话触动,杨阳瞪大眼:“我想起来了!史列兰曾说融合超过三分之一的话,分开也是变痴呆!” 唉,众人一齐叹息,一连串疏忽造成了这么惨烈的结局,实在是……只有再叹气。 “那,索贝克岂不是没救了?”昭霆说出迟来的共识。一阵窒息的沉默后,耶拉姆绷着脸道:“那只有想办法杀了贺加斯。” 弑神?众人面面相觑:这种事,能办到吗?对了,有个叫席恩的家伙就办到了嘛。 “不行!”史列兰跳起来,神色酷烈,“谁也不许伤害贺加斯!” “你还说!”一直红着眼圈不吭声的莎莉耶也爆发了,起身挥舞小拳头,“都是你的错!你不进去就没事了!你老哥也是神经病!什么叫肮脏?小羽惹到他了?只不过浇了他一点血!刃雾又惹到他了?他还杀了黑耀!用索贝克的手!”史列兰缩了缩肩膀,绝美的脸上再度写满无助的沮丧:“对…对不起,但是……” “史列兰,这次是你卤莽了。”杨阳竭力克制自己,好使口气不要太重,“你哥哥的行为也太残酷了,亏他还是协调神。”扎姆卡特不以为奇地摆摆手:“这位造物的性子就像独角兽,对污秽本能地排斥。” 什么啊,这不就是洁癖加神经兮兮嘛。杨阳等人腹诽,可惜了那么个大美男,尽管他是干干净净比较好看。 “不是!妖兽是不自然的生物!是人为制造的!贺加斯只是在纠正错误!”史列兰急着为兄长辩解。众人一致白眼: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谓的自然物种还不是他当初创造的,他可以造别人不可以? 说穿了,就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神明都有这种倾向吗?杨阳若有所思,观察显得越发激动的史列兰。扎姆卡特不屑地嗤鼻:“月也是不自然的生物,你要杀了他?你最喜欢的杨阳和诺因是魔族,魔族是最违背自然规律的生物,你也要杀了他们?” 仿佛被最尖锐的针刺中,史列兰顿时失去血色。 “我……我……” “别这样,扎姆卡特,史列兰还是个孩子。”慈母心态的杨阳终究不忍,站起来轻拍视如弟弟的神祗。诺因也皱着眉维护:“他被协调神关了几万年,什么概念都是那**教的,一时拗不过来很正常。”继生父之后,又一位被他冠上**之名。 “关键是索贝克会有什么反应。”希莉丝喝了口冷掉的茶,忧心忡忡地低语。莎莉耶双目一亮:“对了,刚刚耶拉姆的主意很好,杀了协调神,索贝克就能解放了!反正神还可以重生嘛,索贝克死了可是彻底完蛋。” 众人想想不错,月张口正要说话,史列兰震怒的喊声响彻席间:“你们要杀贺加斯,就先杀了我!重生……你们把他当什么?我们可以重生我们的命就不重要了?” “史列兰……” “那三只妖兽是生命,贺加斯的命也是命,我决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我讨厌莎莉耶,你只顾那个人类!杨阳也是!为什么我和贺加斯有的是相处时间就不可以见他?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啊!以前他也很少来看我——我讨厌你们!” “史列兰!”眼睁睁看着平时温顺听话的乖宝宝大吼一通掉头奔出房间,众人都呆了,好半晌鸦雀无声。 “我去吧。”诺因第一个回过神,拎起挂在椅背上的斗篷,安慰地拍拍最受打击的杨阳,“他似乎进入叛逆期了,对你和玩伴都起了逆反心理,也许我不在他的讨厌范围里。”说着,捏捏脸颊摆出一副慈父的嘴脸,追了上去。 大家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昭霆已经被连续的突变弄得晕头转向:“怎么会这样?” 本来不是亲如一家?索贝克,史列兰,刃雾他们……按照正常发展,应该连贺加斯也加入这个大家庭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最镇定的月将冷茶换掉,慢条斯理地道:“那个主意也行不通,和我之前采用的法子性质相同,何况他们是共生关系,若是对帕西尔提斯做出致命攻击,贺加斯倒未必死,但帕西尔提斯是必死无疑。” 啊啊啊~~~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再加无计可施,众人不禁抱头哀号,气氛更灰暗。 ****** 逃家的小狗变成流浪犬了! 这是诺因遍寻不获后,众人晴天霹雳下的第一感想。 据说史列兰一气呼呼地跑出去,就被一大帮人围住,关心地问长问短。然后他就消失了,没再出现在米亚古的任何角落。 杨阳急得团团转。诺因倒是难得的沉稳:“他是神,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就让他去吧,等他冷静会回来的。” “话是如此,他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啊!万一像维烈一样,糊里糊涂被恶魔吃掉怎么办?” “这大陆还有恶魔吗?” “看到他的美色,会立刻化身为恶魔的男女比比皆是!”杨阳已经有点抓狂了。余人默认。吉西安辛辣地指出:“都怪你们平常太宠他,才会这样。”应该让那个娃娃神及早知道人心险恶。 “我教了他防狼术,你就别担心了。”诺因蹙眉,“要是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他还能有什么出息?”杨阳大怒:“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两个的对话真像为儿子cao心的爸妈。众人浮起相同的感慨,愁绪略消。 “好了啦,你们俩不要也吵起来。”表姐神智失常,昭霆只得挑起和事老的重担。莎莉耶郁郁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他说那种话。”希莉丝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其实你的论调相当正确,但史列兰还是孩子心态,所以无法接受。” “不。”杨阳听不入耳,“是我没顾虑到他的心情,是我的错。” “阳,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如果杀了贺加斯能救索贝克,你不会这么做吗?这样索贝克能活下来,贺加斯也能重生,是真正成人的取舍。而在一个孩子看来,就是不可原谅。之前也是,你从优先角度考虑,一点也没错。” “史列兰是神啊!怎么能用人类的论调要求他!”杨阳听得心如刀绞,只觉得莫大的讽刺,“而且我是自私的,我重视索贝克远胜贺加斯,我没有那么高尚公平。” 这就是人啊,你对自己太严厉了。希莉丝无奈地看着她。月温温地道:“得了,这件事还没达到人神论的思想高度,关键是我们都忽略了史列兰的成长,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任意使唤,才引起这么大的反弹。” 对…对哦,史列兰多乖啊,叫他往东决不往西,简直像只最听话的小狗狗。 可是他……是神啊。 是一怒之下,可以灭世的破坏神——他才是破坏神,不是诺因。 终于有了真实感,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想起她心目中的乖宝宝有多少丰功伟绩的杨阳。 不不不,那不是小孩,更不是宠物,是不定时炸弹。 “把他当作成人,好好谈一次,他会理解的。”月态度自若地喝茶。女孩们却吓坏了,看见她们的神色,他皱起眉头:“神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比人稳定多了,虽然他们是能量体,一旦被负面感情控制很难恢复常态,但能影响他们本质的负面感情是人类的几万倍,又没有人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安全得很,不会吃了你们。” 吐气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扎姆卡特猛塞豆沙包的声音。 “嗯,谢谢你,月。”杨阳绽开一丝笑意,阴郁的心情有了点曙光。 ****** 然而,当傍晚下起小雨,她又担忧起来。 兰修斯要她成为史列兰的神女,当她忍住难堪请求时,史列兰一口答应却不知道如何做,结果不了了之。此刻杨阳由衷后悔,就算试也要设法成功,这种时候就能感应到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自从在红石山脉初次见面以来,她就不自觉地以保护者自居,像个母亲疼爱孩子一样。仔细想想是挺不自量力,史列兰是神,年龄又不知比她大多少,应该是反过来的情况才对。但是她改变不了,也衷心希望两人的关系能这样保持下去。 她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神官的死,将她的心活生生撕成两半。而帕西斯的遭遇是在这个伤口上洒盐。也许当他被协调神同化的一天,她会尝到相似的痛苦。 朋友和亲人的支持是她仅剩的温暖,史列兰就是其中宝贵的一份子。 雨越下越大,杨阳在卧室里坐立难安,突然听到敲窗声,一转头,黑眸顿时瞪到最大。 “天哪!史列兰!” 打开连接阳台的落地窗,冷风和雨丝立刻灌进来,借着屋里的灯光,她看清了他的模样:全身都湿透了,黑色的长袍紧贴住肌肤,长长的黑发也湿漉漉的。凌乱的刘海下,一双清幽的凤目带着几分不安,惶恐地瞅着她。 杨阳心疼至极,急忙牵起他的手,震惊传来的冰凉:“快!快去洗澡!” “杨阳不生气了?”弃犬般的眼神亮了一下。 “是你在生气吧!”杨阳哭笑不得。史列兰明显松了口气:“我乱发脾气,怕你和诺因生我气,不敢回来,又好想回家。” “傻瓜,你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才不会生你的气——快进来。” “哦。”史列兰脱下鞋袜,赤足踏上地毯。这是在杨阳的教育下养成的好习惯,因为弄脏地毯,辛苦的会是侍女。 召唤出身上的水气,将凝结的水球抛到外面。他主动关上窗。 “干了,不用洗澡了吧?” “不行,要洗得干干净净,快去快去。我会调杯热饮给你喝。”见他的态度和平时无异,杨阳放下心头的大石,不觉也使用了一贯的保姆口气。 叫侍女通知诺因,她走进厨房,热了杯牛奶,再加入蜂蜜、柠檬水和一点白兰地。 洗完澡的史列兰没有换上小狗睡衣,而是穿着侍女特别为他缝制的那套衣服,让杨阳有点纳罕,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更令她心下忐忑。 “杨阳,我是不是很好看?” “咦!”杨阳傻眼,呆呆瞪着面前的神祗。他当然是好看的,好看得没命,可是因为被视作魔剑的记忆太深刻,过去史列兰从未意识到自己超凡脱俗的姿容。今天是怎么回事?莫非也是成长的表现?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暂时搁下疑惑,她诚实地回答,“只有协调神能和你媲美,扎姆卡特和罗兰城主也比你差一截。” “真的吗?”史列兰浮起开怀的笑容,如**明媚,“那,我可以做你的**?” 火星撞地球,布什炸死**,世间的一切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杨阳这一刻的震撼。 回过神时,她眼前还有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在转,摇得像拨浪鼓的头更加深了晕旋感。 “我我我高攀不起。” 开玩笑!她会被全世界的同胞踩死的!她自己也熬不了几天!光是维持平常心,以jiejie的心态疼爱他就很不容易了,还做**?她会呜呼哀哉! 而且,和史列兰成为情侣?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光景,哪怕对方是他视若珍宝的至交。 “为什么?”史列兰的神情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是困惑和少许不甘心,“我本来是剑,没有手,不能像诺因那样保护你,现在我有手了,有好看的皮相,配得上你了,为什么反而变成你高攀不起?”杨阳招架不住他的进逼,尴尬不已,她从来没被告白过,还是被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告白,实在是对心脏莫大的考验。 “呃,史列兰,我感谢你的好意,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但我没法把你当**看待啊。” “喜欢?”史列兰又高兴起来,“那就行了,这不就是**吗?”杨阳哑然,发觉事情好象和她想的有出入。 “史列兰,你是怎么定义**的?” “像肖恩和希莉丝那样。” “对,他们亲嘴,希莉丝还把肖恩推倒,扒光他的衣服对他做很不雅观的事——你也想这么对我?”抱歉,肖恩,我知道你还没被希莉丝吃掉,但为了让这个孩子明白,只有委屈你做教本。 史列兰惊讶地睁大眼,连连摇头:“不想,那不是很过分吗?就像那个贺加斯的附体对你做的一样。诺因说亲人家嘴巴,剥人家衣服,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都是野兽行径,决不能让她们得逞。” 杨阳起死回生般吐了口长气,内心的一角却有微小的遗憾,这是女性共有的虚荣心。 “所以啦,你不是把我当**,是当成朋友、亲人一样喜欢。” “可是——”史列兰又不乐意了,“我讨厌杨阳把我当小孩子哄,总是说‘乖,听话,这个不可以做,那个不可以做’。” 对此并不意外的杨阳轻拍他的脸颊,露出略带寂寞的浅笑:“嗯,你长大了呢。” 失落彷徨的心情从指间传递过来,黑琉璃似的瞳漾开丝丝涟漪,宛如从灵魂深处沁出的泉水,清澈透明。 双臂抬起,环住她的腰,长发如黑瀑倾泻而下,将她密密包裹。 “杨阳不希望我长大,我就不长大。” “史列兰?”杨阳呼吸微乱,一如平日的拥抱,她却从中感到不同的意味,似乎少了撒娇,多了包容和体谅。 掠过耳畔的发丝,如水清凉,令人惊叹的柔软顺滑。 他的体温很低,像是玉石,每一寸都完美无暇。 这是个如此美丽的奇迹,她只能珍视仰慕;而那个水晶般的灵魂,也不该沾上世俗****。疼他,宠他,是她能给予他的最深的爱意呵护。 脑后蓦地传来异样的感触,对方将手指拢进她的发间,俯下身。 很凉,也很软,像在吻一瓣水中的莲,一萼雪中的梅,一块融化的冰晶。 ……等等,亲吻?亲吻!? 在大脑炸空的同时,一股奇异的能量也从胸口炸开,瞬间涨满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引起难以忍受的高热和痛楚。紧紧拥住她的身体却散发出相反的寒意,及时有效地抚平了这波热潮。因此当杨阳晕晕糊糊地被放开时,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秋水般的眼眸无辜而歉疚地瞅着她,接上了断裂的神经。 “啊啊啊~~~~”杨阳不想表现得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但她冷静不下来,“谁谁谁教你这么做的?” 她的乖宝宝才不会轻薄良家妇女!一定有人带坏他! “兰修斯。他说用这种方法,冲击会比较小。”抚摩她额心的黑蔷薇印记,史列兰绽开自豪的璨笑,“杨阳是我的神女了。”他的神女咬牙切齿:那个**神! “等等,你能和他对话?” “不能,他说他的精神力比我弱,无法和我直接交流,是我生气时失去意识,他在地上写下的。” “哦。”杨阳恍然大悟。史列兰兴高采烈地道:“兰修斯很好哦,就是他劝我回来,说你们不会怪我。” 是吗?看来是我错怪他了。这么想的杨阳,高估了某神的神品。
“对了对了,牛奶,我帮你热的牛奶冷掉了!” “没关系,冷的也好喝。” “不行!我再帮你调一杯!”尽管史列兰不会生病,也没有冷热之类的感觉,杨阳还是把他视为正常人照料。调了杯新鲜的给他,自己就喝原来那杯,当然先温了温。 喝完美味的热饮,史列兰习惯性地窝进沙发,抱着他的皮卡丘。 “天色不早了,睡吧。”杨阳摊开书准备学习,温言道。 史列兰颤了颤,没有应声。 贝里卡斯一死,被取走的能力就归还给了他,[梦见]的能力。 他在梦里看见未来,千篇一律的未来,他不想睡。 “史列兰?” “我做噩梦。”怔怔看着怀里的可爱布偶,暗黑神恍惚地低语,“我看到皮卡丘被烧得黑黑的,躺在废墟里;好多人在街上跑,穿着奇怪的衣服;飞船浮在天上,杨阳抱着维烈哭;一个小男孩坐在很高很高的塔上,手里托着青色的光球;一棵大树下,肖恩跟一个银色眼睛的男人说话;诺因和杨阳掉进了负位面,诺因没有出来……天空裂开红色的洞,是始源之海,始源之海变成了红色;我还看到我在毁灭世界,贺加斯想阻止我……然后世界变黑了。” 杨阳初时想发笑,越听越心惊,最后僵得像身上覆了一层寒冰,强笑道:“只不过是个乱七八糟的梦罢了,别放在心上。” 是梦吗?是梦吗?她的心如此自问,那双直视她的黑瞳也如此质问。 “史列兰……”咽了口口水,她挤出沙哑而破碎的声音,“你能看见未来吗?” “我看不见。”黑发神祗转过头,目光变得悠远:他看不见最终的未来。 虽然……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最终]。 “那就是普通的噩梦了。”杨阳拍拍胸,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抚自己,“你一定是被席恩吓坏了,啊!说不定就是他让你做噩梦!可恶的坏蛋!” 没想到这个可能,史列兰一愣:“对哦,他曾经让我做过噩梦。” “对,他还抢走你的力量,这家伙最会耍这些阴险计俩!” “那…不会成真吗?”史列兰喃喃自语,清明的神智却难以自欺。杨阳笑着挥挥手:“嗯,你害怕的话就等会儿好了,我陪你睡。” 对心爱的玩具施了个保护法术,再看看自己的神女,司掌毁灭的神明笑应:“好。” ****** 淅淅沥沥的雨声渗入黑暗的意识,躺在军用床铺上的金发统治者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魔法光球柔和的光芒,然后是摆设简洁的帐篷。他坐起身,习惯性地摸了摸蓝宝石额饰。 瞥了眼不远处的沙盘,将之前军议会的讨论结果在脑中过滤了一遍,他穿衣下床。 掀开军帐的帘布,半龙族的视力将昏暗的视界一览无遗:夜晚的乌云遮去月光,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将整个营地笼进深蓝色的氤氲,真是糟糕的天气。 “大人,您需要夜宵吗?”守卫以为他是肚子饿才跑出来溜达。 “不,我只是睡不着,随便走走。”罗兰回以温和的微笑。特地去检视魔导光炮的情况,正巧路过的魔导团团长艾露贝尔·西珐担忧地劝戒:“这可不好,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艾露贝尔自己才要注意哦,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你啊。”水族族长温柔地笑着,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极也艳极。周围的男人们都不禁屏息,感叹人生真美好。 伊维尔伦军的美人是最多的! “不要跑太远了。”纤指一点,给主君施了一个防水术,艾露贝尔踏着轻盈的步子离去。罗兰则朝反方向漫步。 不可思议的感觉,金发青年看看自己的衣服,他的全身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住。雨水在表面滴打出涟漪似的旋涡,却完全不能渗透进来。 想到那位美丽的施法者,长久埋藏的好奇心冒出头:他还从来没见过雄性的水族,这个种族究竟是如何繁衍的呢? 可惜,每次问,艾露贝尔总是笑而不答;三位长老把他当小男孩耍,说什么是从蚌壳里生出来的;其他水族少女嘻嘻哈哈,异口同声地喊“秘·密”……有够小气。 自己也是小气鬼的东城城主在心里嘟囔,思绪慢慢从温馨的过去回到冰冷的现实。 防水术不能阻隔湿气和低温,呼出的气变成了淡淡的白雾,而现在才八月底,看来这场雨后,气候就会转凉了。去年和今年的冬天是历史上罕见的严冬,要早做准备。 如无意外,明天中午就能到里那了,他和拉克西丝的恩怨会在那里了结。今晚被夜袭的可能性很小,东境已经没有野战的力量。防御措施也足够严密。倒是这场雨不停的话,会降低士兵的战斗力,这算是上天对德修普家族最后的眷顾吗? 冷不防想起帕西斯,罗兰冰蓝的双眸浮起忧心:下雨天,他应该不会再乱跑吧?难说,他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脚步声传来,罗兰转过头。看见一把像是红山茶的竹伞,伞下的少女娇艳似花,又清冷如冰。 “啊,冰宿。”他绽开标准热恋男人的灿烂笑靥,“你也睡不着吗?” “是睡不着。”唯一还名副其实的满愿师坦承,墨绿的冰瞳也融化了一瞬,随即浮现出凝重的神色,摊开左手露出一只碎裂的水晶球,在**困惑的注目中,不紧不慢地解释,“这是我和小羽联络的道具,上午八点多,她传来消息,说你师父被月祭司和血龙王抓了,带去米亚古要塞,她会和刃雾他们追上去,见机行事。十一点左右,水晶球碎了,不管我怎么呼唤都没有回音。” 罗兰敛去笑意,眼神沉冷,如同一缕冻结的阳光。 他并不责怪**为何不告诉他,白天他一直在看各种报告,晚上又开会,根本无暇分心。 事情也许有转机,俘虏帕西斯是重大战果,西境没理由保持沉默,亡灵军的行进也没有变化。 但是无论帕西斯是否无恙,罗兰都决定:把他拴在视线可及的范围里!省得他动不动掉链子,中伏击! “谢谢你,冰宿,别放在心上。” “我想他应该没事,问题是怎么联系。” 想了想,罗兰唤出水晶镜,对破裂的镜面灌注水元素,试着修复。 晶莹而湛蓝的光辉渐渐形成一面新的水镜,朦胧的影象摇晃着,好不容易才在对面诧异的询问声中,清晰成形:“罗兰?” “师父!”看到他的模样,罗兰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心痛恼怒,“你还真的连躲雨也不会吗!淋成落汤鸡能泡到妞?” 冰宿早就设下一个忽视和隔音的双重结界,免得巡逻的士兵被他们敬爱的主君狰狞的神情吓坏。 “嘿嘿,你来找我聊天啊?”帕西斯苍白地笑道,澄碧的眸子像迷失在一个血腥的梦里,透出恍惚和狂乱,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眨眨眼,发现自己满身狼狈,徒劳地遮掩,“哎呀,这是…不小心沾到的,你不要误会,什么事也没有。我受了伤都能马上痊愈,何况一点小小的雨……” 罗兰看出他情况不对,来自克拉费里格的暗示也确认了怀疑。 清冽的男声放柔了:“发生了什么事?” 失血的妃色薄唇哆嗦了一下,逸出平板的声音:“哦,小羽自爆了,洒得我血淋淋的,刃雾和黑耀……我好象杀了他们。” 身后响起细小的抽气声,罗兰还是保持镇定,眯细的眼闪过锐利的寒光,语速更轻柔徐缓,传递出沉稳的安抚:“我明白了,你回来吧。” “不,我还没完成任务。”帕西斯坚决抵抗,就这么回去多丢脸,师父的立场都没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面子和决心都碎成一地瓦砾,做师父的垂下头,屈服于徒弟的威势。 随着一阵违和感,雨幕中出现两个身影。魔法因为空间转移而失效,冰宿连忙补施了一道结界。 “……”帕西斯尴尬地拉拉披在肩上的黑丝绒斗篷,离得近了,他一身血迹焦痕更显得触目惊心。罗兰也不安慰,直截了当地盘问:“你杀了多少人泄愤?” 向来冷酷从容的绿眸更心虚了,好半晌,才讷讷回应:“正要去杀……” “嗯哼。”罗兰冷笑,“那些平民百姓可没有惹到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不了你儿子他们,就给我打碎了吞进肚子。” 帕西斯难堪地沉默,秀丽的脸庞毫无血色,整个人像被雨浇铸的石像。 如晴空一角的天蓝色斗篷包裹住他,将他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好了。”轻拍背部的手带着抚慰,柔和的话语在冷寂空茫的心里注入暖流,“刃雾他们不是你杀的,是你体内那个瘟神对不对?” “……是。”刚刚放松的心弦重又绷紧,切割得鲜血淋漓。 “那就别再死样活气,撑久点给他好看。” “嗯。”涣散的碧眸恢复了力度,帕西斯的低应透着接近哭泣的颤音。罗兰轻叹,收拢臂膀抱紧他:“别难受了,我给你熬碗热汤,喝了就睡吧。” 窝心之余,帕西斯还是抬起头抗议:“罗兰,别把你的师尊大人当成废人照料。虽然任务是失败了,但我好歹也挑了三个粮仓。” “是,你很能干。”罗兰笑得优雅无比,淡金的发丝在静夜里散发出亮丽的光彩,“那失手被擒,差点连片渣也回不来的家伙又是谁?” 一箭穿心,还戳破牛皮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好残忍!帕西斯僵硬的身板和责难的眼光都充斥着控诉的气息。 “这是以毒攻毒。”罗兰偏首,一派闲雅自若,“免得你明明快撑不住还挤那副难看的笑脸,想嚎就嚎。”帕西斯为徒弟毒辣的词锋咬牙切齿,瞧了眼一旁忍俊不禁的冰宿,弹指布下结界,再嘀嘀咕咕:“你的小**就在那边,我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有损帅哥形象啊。 “你的肖恩师父还不是经常像个小媳妇似的在你怀里哭哭啼啼。” “肖恩师父不同,他本来就爱哭。我是谁?我是刚强无敌气宇不凡……” “既然你能臭美,就代表你好得差不多了。”罗兰不客气地打断,右手握拳敲了他一记,“在我认为你可以晾出去见人以前,给我乖乖待在队伍里,收心养性学做一个真正的高人,听见了吗?” “听~~见~~了~~” 孝顺徒弟绽开和煦的笑靥,轻拥垂头丧气的师父:“好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 幸福地喝着香气四溢的热茶,帕西斯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罗兰,你们是不是马上要到首都了?” “对啊。”罗兰正挑自己的衣服给他,警惕地睇来一眼,“你可别打歪主意,我说过拉克西丝会重点对付你。” “不是啦。”犹豫片刻,帕西斯摆手道,“嗯……没事。” 不能给罗兰添麻烦,维烈选了谁作为菲莉西亚的附体,一会儿我自己问他。 “?”东城城主正疑惑间,守卫通报道:“大人,黑龙王求见。” “让他进来。” “罗兰。”和义子一样,巴哈姆斯也是穿得一身黑,没有佩带任何防具,仿佛贵族的优雅打扮与他清美文秀的五官十分搭配。然而,一瞥见坐在床上捧杯啜饮的帕西斯,他柔和的线条顿时紧绷。 “哟,呆龙。”帕西斯轻快地打招呼,却见他眼中迸出极端痛恨的火光,愕然愣住。罗兰也看到了,讶道:“你怎么了,暮?” “不,没什么。”巴哈姆斯僵着脸转过头,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我感到魔法波动,来跟你说一声。” “你感到的波动就是这家伙发出的。”罗兰指指师父,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他的义父性情平和淡然,一般不会对人产生很强的情绪,虽然帕西斯欺负过他,但刚才的反弹也太激烈了。 帕西斯所受到的冲击远比徒弟大,骤然想到的可能甚至令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可是,不会啊……我是害过罗兰。但因为我当时后悔了,罗兰又忘了那件事,他慢慢也不再计较,怎么会一下子翻起旧帐? 在迷雾森林,他可以为了脱困陷害真心喜爱的弟子。而现在,光是想到一旦真相暴露,罗兰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就全身发冷,从灵魂深处涌出绝望和恐惧。 没有漏看他的反应,巴哈姆斯稍稍缓和神色:“嗯,他要住下吗?住哪儿?” “我是想就近监视这个成天惹是生非的自恋狂,但他坚持要拥有隐私权,只好另外给他安排一个帐篷。”顿了顿,罗兰状似无心地试探,“暮,你就和师父做个邻居,怎么样?” “好。”这个建议正中巴哈姆斯的下怀,朝义子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果你再伤害罗兰,我决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