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者的镇魂歌
令兵吞吞吐吐地汇报,“刚刚……洛伦少将砍下了敌方主帅的首级。” “……”拉克西丝面无表情,半晌,不带感情色彩地道,“这是件大功。” 一旁的总参谋长低下头。 ****** 听到伯父死亡的消息,中城城主毫无感触,照常办公。 “诺因……”杨阳反而比他难过,为不得不弑兄的拉克西丝。 “干嘛?老头子一死,我就感觉空气清新多了。”诺因实话实说,他对亚拉里特没有一丁点亲情,有的也只是当初锥心的失望。杨阳责怪地看着他:“你至少该为你姑姑伤感一下下,还有形式上的悼念。” “我只会为她高兴——来人,备酒,庆祝老头子归天!” 说不通,杨阳气得转身走人。诺因叫住她:“阳,把血龙王借我。”没办法,那头跩龙只听杨阳的,连带月也身份超然。 “为什么?”杨阳很不乐意,她是自愿参战,却不愿牵连朋友们,“你要他做什么?” “帕西尔提斯的亡灵大军还没到,但他本人已经开始撒野,夜袭了三个粮仓,守军连他的影子也摸不着……” “你要扎姆卡特和索贝克打!?”杨阳越听越不对,忍不住打断。 “听着,那老**是骑龙,还是一头和他一样**的亡灵龙,只有真正的龙骑士能拦住他。”诺因加重语气。杨阳的脸色更难看:“你要月也去?他可不是龙骑士,他是法师!而且他绝对打不过索贝克!” “血龙王去了,他会留下吗?”诺因一叠声道,“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大军备战,急需粮草,必须守住运输线!我不要求他们宰了那混蛋,只要牵制住他就行了!就算有危险,他们总逃得掉吧!” 反复思量,杨阳终于屈服了:“我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 “不去!” 听完杨阳的拜托,扎姆卡特一口拒绝。正在调节风元素的月露出沉思之色,一言不发。 “为什么?”杨阳愕然。她本来以为友人会非常乐意,因为扎姆卡特很好斗,而有冷静的月看着,也不怕他惹出什么乱子。 “帕西尔提斯体内有协调神,他会杀了月!”血龙王神色凄厉,他决不能容忍再一次失去**。杨阳更惊愕,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会?”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换了个身体,不至于影响法则,但还是会引起小规模的时空混乱。运气不好,就可能导致魔族入侵那样的事,以维护平衡为己任的贺加斯决不会坐视。”月平静地解释。 “那你别去了,别去了!”呆了两秒,杨阳紧张地连连挥手,“我会跟诺因说,你待在这里!” “……我可以去。”考虑到杨阳的难处,扎姆卡特妥协。月睨了他一眼:“一对二,你有胜算?” “啧,不过是神明的附体罢了,我还怕他?另一个就更好对付了。” “索贝克很强,你不要小看他!而且诺因只是要你牵制他而已!” “这个姑且不说。”月将法杖斜靠在右肩上,直视少女的双眼,“我先问你,杨阳,你到底是下了多大的觉悟来打这场仗?” “咦?”没料到会被这样质问,杨阳有些局促。扎姆卡特像察觉了什么,皱起眉头。 “刚刚的请求,如果是基于你自己的意志,萨克是无法拒绝的。哪怕结果会害死我,因为他发了誓。” 如雷轰顶,杨阳脸色惨白地看向友人,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誓言的重量。扎姆卡特反而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事,你又不会害死月。”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我差点就——差点就——”杨阳快抓狂了,全身发抖地转向另一个人,“月,以后一定要提醒我!”天~~~和龙王缔结契约一点也不好玩!他们简直在作茧自缚! “这是当然,他自己乱发誓,活该。”月也觉她大惊小怪。杨阳不禁按住额角。史列兰以为她身体不适,赶紧扶住她。 用旋风卷起一张椅子给他们,月淡淡地道:“言归正题,我和萨克原本以为你铁了心和罗兰城主敌对,因为我们听说你暗杀他,当时很吃惊。不过我们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暗地里帮你招兵买马。但现在看来,你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大。” “是…是的,因为他不是杀害神官的真凶。”杨阳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脸上交织着痛苦和迷惑,“我本来想杀死他,可是那次失败了。他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我就想…就想打倒他,战场上总有机会,而现在……” 深吸一口气,她才继续说下去,“被你这么一说,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我还是不能放过他,但我下不了手杀他,更不能伤害索贝克,他和神官一模一样。” “你自己好找整理一下吧。”月毫不意外地摩挲杖头的风魔晶,“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杨阳和扎姆卡特惊讶地瞪视他:“月!?” “时机不能延误。肖恩不在,整个卡萨兰只有我和萨克能阻挡他了。让史列兰去,贺加斯可能会受到刺激跑出来,完全吞噬帕西尔提斯的意志。” “不!”杨阳惊惶地大喊,随即勉强镇定下来,起身踏前几步,“但是你也不能去,月,你别冒险。”月摆摆手:“我可不会卤莽行事,再说我也不可能躲一辈子,总要有个了结。杨阳,我有个计划,如果能俘虏帕西尔提斯,也许能让他和协调神分离。” “真的!?”杨阳惊喜万分,史列兰也凝神聆听。 “神的精神是不可复制的,至少就我所知,魔法和魔耶的技术都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能用萨克和维烈宰相的方法,只有着眼于帕西尔提斯。席恩应该是用他死灵法师的体质束缚住贺加斯,那把[负力]消除——换句话说,将他与贺加斯的神力同化,就有一线希望。” “但力量同化,意识也会同化。”史列兰一句话使杨阳的心又沉回谷底。 “对,所以关键是快。只要贺加斯没有并吞的意愿,就能用一个简单的驱逐将他强制遣返,这样我也一劳永逸了。”月不掩私心。杨阳委决不下,咬着嘴唇久久不吭声。 “嗯嗯,好主意。”扎姆卡特大力赞同,他本来就是主动出击的性格,只是本能地敬畏造物,之前才选择退避。月劝道:“杨阳,不这么做,他也撑不了多久,那还不如赌一把。我看他有这个勇气,不过他很高傲,恐怕不愿承我们的情,才打算用强的。”杨阳苦笑:“嗯,索贝克是这臭脾气。” 半晌,她下定决心:“好吧,需要什么准备?” “一会儿我把图纸给你,很复杂的法阵,尽量在我们回来以前布置好。”月食指指节轻扣沙发的扶手,语气一贯的轻柔优雅却隐含犀利,“还有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其实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彻底抽身,不管诺因、耶拉姆、希莉丝他们有什么下场都别回头;要么就挺起胸膛走到底。我个人是不赞成半途而废。” “月,我问个失礼的问题。”漫长的沉默后,杨阳用干涩的声音道,“你当年把西城化为沙漠,害死无数人,有没有后悔过?” 扎姆卡特微微变色,月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不后悔,虽然我受到良心的谴责,那是我身为皇子的义务。奥兰托是小国。被周围四个强国觊觎,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敌人,才能威慑住其他国家——但是杨阳,你我的情况不同,我还有大义的幌子,而你纯粹是私情,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我不会退出。我既不能放过罗兰·福斯,也不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回地球,或者当第三者旁观。”杨阳神经质地笑起来,“而且,只有战胜者有权处置战败者不是吗……” 目送她的背影。扎姆卡特罕见地叹了口气:“她会后悔的。这丫头和维烈一个性子,天生就不是当坏人的料。”月点点头:“嗯,她还是个孩子,面对尸山血海时就会尝到揪心的滋味。” “呵呵,月,你在隐射你自己吗?” “我的心肠可比她硬多了。”月满脸不屑地甩头,不露半点空隙。扎姆卡特也习惯了他的不坦率,只道:“其实她没必要想太多,战争又不是她发动的,自卫有什么错?而既然打了,就要打赢。” “是啊是啊,那请你认真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别到时候又头脑发热地蛮干。”黑发祭司笑得温柔似水,眼里却射出冰剑,“这次再弄出个融合就有趣了,三重人格。” “月……你好记恨……”无地自容的血龙王只有竖起白旗,及早结束一面倒的战争。 ****** 一得知亡灵大军有侵略企图,诺因就命令苍穹军团开拔南线。 金色死神的队伍已推进到腹地,孤军深入本是不智的行为,伊芙却不得不冒险。罗兰的主力正在进攻王都,他必须让他无后顾之忧。 东城军蚕食的速度并不快,却极为坚实。在森林面积广大的南部林地就地取材,建造一个又一个营地,防御措施无懈可击,兵力相差更是悬殊,守军只有五十里五十里地退。附近的村庄被征粮,仓库和工坊被捣毁——这场战斗的目的不是胜利,而是尽量打击敌人,伊芙很明确自己的任务。 当务之急,是消灭这股在领地里搞鬼的敌军。但是因为之前出兵南城,后勤方面暂时无法负担大军的补给,诺因只有先派出苍穹军团,和当地的驻军会合,挡住侵略者的脚步。 他手下共有四个常驻部队,分别是城主近卫军、精兵团、镇守米亚古要塞的卫戍军团,和在南部林地作为机动的野战团。其中只有卫戍军团达到一个军团的满额编制,其他连下限也不到。虽然有新进的苍穹和火鸟,以西境的粮产,要养活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却很吃紧。 西境本来就不富饶,多草原、多林地,只有东部的平原种植了大量的粮食和经济作物,而帕西斯瞄准的就是这些地方。 一旦亡灵入境,为害绝对非小。诺因打算一等西城的友军抵达,就挟优势兵力彻底击溃这支部队。 伊芙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当晚就突袭运输线上的一个重要据点。这些天他派出的狩猎骑兵和翼人侦察兵已经将地形和敌人的情况摸了个清楚透彻。这一仗,让被伊芙的用兵手段麻痹的西境军深刻领教了他身为“死神”的一面。 神器[静默之镰]也是在这一战亮相。 大型的沉默结界笼罩住关卡,驻守的法师完全无用武之地,坚固的石墙几乎被攻城器械夷为平地。身先士卒的伊芙每砍一刀,漆黑的锋面就窜起一股青气,火光映衬中分外诡谲。即使没伤到要害,被砍到的士兵也倒下猝死。事后有幸存者形容:“简直像收割灵魂的死神!” 败逃的守军还被翼人和轻骑衔尾追击。一般鸟类晚上视力都不好,千年不涉世的羽族却打破了这个常识,个个像猫头鹰一样。最后西境军不得不躲进林子,东城军的对策是——烧! 这把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 大片物产丰富,可制作成优质弓弩的木材被付之一炬。尽管浓雾使得翼人侦察兵无法继续搜索,逃出森林的士兵因此捡回一条命,经济损失却无法估量,接到报告的诺因差点没气疯了。 那个纵火犯却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收拢战线退了。在此期间,南城方面已接应了大批来自北城的地系法师,赶赴中南两城之间的缓冲地带,开挖壕沟,建起土墙、土栅栏、土堡垒等一系列防御工事,为将来的防守做准备。 然后祸不单行,某死灵法师也来插一脚,袭击了三个粮仓,还骑着龙到处乱窜,搅得东部百姓惶惶不安。 总算,扎姆卡特和月的离去让诺因的情绪好了点,有把握俘虏帕西斯的消息更令他心情大好。但转头一瞄,他又发现心腹不太对劲。 “雷瑟克好象很心不在焉啊。” 诺因一手执笔,一手拿烤面包,旁边还摆着蜂蜜饮料和大盘的rou酱面,更多的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另一张桌子的吉西安就有气质多了,至少他吃东西不做事。 “你到现在才发觉?” “这么说你知道?” “自己猜,没良心的家伙。”吉西安懒得搭理,急着吃完中饭办公,他的事情多多了。诺因哇哇大叫:“我怎么没良心了!?” 这时,靠墙侍立的露蒂丝犹豫片刻,挺直背行礼:“对不起,诺因哥哥,我可不可以请假一会儿时间?” “去吧去吧。”她不在诺因反而自在。 露蒂丝还没走到玄关,守卫打开门,引进一个身穿桔黄色便服的中年女性。 “mama!”看清来人,露蒂丝欢呼了一声,扑进她怀里,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傻丫头,让我看看。”珀西也眼眶微红,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露蒂丝抽噎着擦干眼泪:“爸爸呢?” “他还在魔法师公会呢,要那些法师送他回去,你知道他的脾气。” “是陛下送你们来的吗?”吉西安起身迎接,俊逸的脸庞满是欣喜之情。珀西回以微笑:“是啊,还有几个军官的眷属,都在那里。”语毕,她转向诺因,却看到他面无人色地呆坐着。 “诺因(殿下)?” 中城城主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是没想到友人的父母,而是一直以为他们不会出什么危险。尽管局势恶劣至极,他依然坚信姑姑会想出办法,守住东境,守住卡萨兰。因为在他心底,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大山。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人也许会失败,会死…… ****** 星之月28日,从河口都市出发的东城军主力遭遇了最后一道防线。由原中央军、贵族私兵和已故护卫军军团长拉蒙·赫特赞的残部组成的军队被数倍的敌人打得溃不成军,只有空军挽回了一点面子。但这支倾注了拉克西丝心血的队伍也败在罗兰雪藏的暗军下。 合成兽速度快,负重大,能轻松驮起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唯一的弱点是制作不易,数量较少,只有一百二十多头。而羽族有三千之众,可以采用以量取胜的狼群战术。不过羽族生育力不高,飞行部队更是宝贵,罗兰没有让他们去鸡蛋碰石头,何况羽族擅长的箭术对同样是空军,防御力高的敌人没什么作用。 他用的是空马骑士。空马在飞行兽里并不亮眼,灵活不及狮鹫,瞬间速度不及飞龙,但是它们拥有惊人的耐力和长程飞行能力。固然负重不是很高,但背着身着轻甲的骑士所能达到的高度大大超过笨重的合成兽。空马骑士配备双枪,本来是用来保护坐骑的翅膀,现在瞄准敌人一样缺乏保护的双翼也是大收奇效。即使投偏了,也足以击落乘坐者。 就如字面意义描述的,那是一场屠杀。 然而,被这么一阻,罗兰晚了一步抵达首都,没能堵住从风之原野胜利回师的摄政王军。 南部地区沦陷,东部地区沦陷。北部地区沦陷,放眼东境,还掌握在王室手中的只剩下首都里那。可用兵力四万三千,没有援军。 东城方面,有城主近卫军两万八千人,红炎军团全员加参谋部四万余人,青雷军团扣除留守部队五万余人,暗紫军团的远程部队和魔法师大队,橙光军团四个突击步兵团和一个工兵团,其他还有预备队、雇佣兵团,总计十五万。另有海蓝军团的海军,河口都市的驻军和南北两城的增援部队随时候命。 因此后世也把这场几乎覆灭了德修普王朝的攻城战称为“没有悬念的战争”。 接到报告的诺因脸色铁青,更让他恼怒的是另一份噩耗:从国库秘密运往西境的财宝全部失窃!这说明敌人早就看破了拉克西丝的计划,派专人在暗中监视,然后一举成功。只不知是盗贼公会还是盗宝者协会和东城搭上了线。 敌我实力差一目了然,如今里那能倚仗的也只有魔导光炮了,但诺因并不抱乐观态度,天晓得罗兰还有没有什么后招,他又不是傻瓜。自己往炮口上撞。至于城防魔法阵,结界再强也禁不起密集打击。 舒适的行军马车里,满愿师抚摩腕上的象牙镯子,全神贯注地冥想。这件与[静默之镰]同等级的神器[封护之环]在战斗中可能会发挥重大作用。 坐在她身旁的东城城主双手环胸,盯着悬浮在面前的一面大镜子,眼底盘踞着浅浅的阴影。 从同步状态解除,冰宿睇来一瞥:“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师父。”罗兰顺手将早餐递给她,视线不离镜面,“米亚古的探子来报,血龙王和月祭司离开了,恐怕是针对他的,我想跟他联络。”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是有很多亡灵乌鸦?”冰宿镇定自若地嚼着煎蛋三明治。 “德修普把西境的乌鸦全杀光了。” “……”沉默了半秒后,冰宿也不质问诺因为何知道乌鸦是帕西斯的斥候,以及指出这么做的后果(注:乌鸦,杂食谷类、昆虫等,功大于过,属于益鸟),直奔主题,“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罗兰切齿,“水晶镜不能锁定高速移动的物体,他肯定又在到处招摇了。” “交给别人找吧。” “只能我和他用。” “其他联系方式?” “一样,翼人和信鸽赶不上他乱窜的速度,魔法通讯受到严重干扰。” 冰宿很干脆地放弃:“那只有祈祷他平安无事了。”罗兰差点吐血给她看:“我要杀了他。” “别这么悲观,你师父魔武双修,克拉费里格也不至于比血龙王差到哪里去,综合实力超过对方。” “不,以月祭司的性格,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罗兰也拿起自己的烤土司吃起来,停止无谓的焦虑,“算了,也许他们只是想牵制师父。” “你又在找谁?”见影象变换,冰宿奇道。 “席恩。” “上次不是找不到吗?说明他已经抛弃迪斯卡尔殿下的身体,换别人附身,或者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就找他,试试又没损失。”罗兰心底一直记挂着不知所踪的魔域之王,这位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没损失!没有确切的目标,可能会引起魔力反弹啊!冰宿正要阻止缺乏法术常识的**,画面突然定格,呈现出清晰的景象。 由黄金打造,如同常春藤的纹饰环绕着紫色的穹顶,午后的阳光从藻井和镂空的小孔柔和地渗进富丽堂皇的大厅。一面墙上刻满了气势宏伟的浮雕,另一面依序挂着陌生的纹章旗。高高的宝座上似乎有人,却看不清楚。排列在红毯两边的群臣,以及罗兰和冰宿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方向——缓缓开启的两扇巨门。 当先走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留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与精致的银色十字形耳坠相映而辉,显出一股妖异的魅力;刘海下隐约露出一只鲜红的水晶额环,像是血腥冠冕,更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抹诡谲;双眸仿佛融化的秘银,透着金属的质感;五官斯文而俊秀,细腻精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宛如上天的杰作;身穿高领束腰黑袍,下摆长及小腿;底下是绣银线的黑色牛皮靴;佩剑的位置却悬了一把发出淡淡银光的象牙法杖;纤长的手指优美如工艺品,一看就知道是法师的手。 他的一举一动都洋溢着精灵特有的优雅,又透出一股无形的魄力,不张扬却令人无法移开眼,犹如舞台上凝聚了万千注目的名演员。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模样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有一双纯净而生动的大眼睛,精致的小脸挂着掩不住的好奇之色。更后面是一个看不出面目的女郎,丝绸衣裙勾勒出她无限美好的身姿,如烟似雾的头纱隔绝了一切探视,但行走间流露的风情,自然散发的魅惑气息,都在在显示了她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角度移到黑发青年正面的瞬间,那双银眸立即眯细了,闪过一道锋锐至极的弧光。同时,冰宿反应迅速地挡在罗兰身前,抬起的手臂射出银白色的光罩。 铿!光滑的镜面爆出数条裂痕,护圈闪烁了几下变得微弱。 “啊,我的镜子!”罗兰惊呼,心疼地检视报废的法器,“呜呜,碎了。” “差点连你这个人也碎了!”冰宿没好气地道。罗兰敲敲她:“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动作,我有准备。” “怎么样,有收获吗?”冰宿皱着眉回忆,“信息太少了,都是没见过的人和建筑……” “有,怎么没有。”罗兰笑眯眯,“太多了,足够我推出他躲在哪儿,什么身份,在干嘛。那个黑头发的男人不用说是席恩,领口佩带标志代表王族(注:颈项有至关重要的含义,表示身份最尊贵的王室成员;心脏有宣誓、忠诚的含义,是贵族阶层;手臂一般指大臣;军官通常在腰带),橄榄枝背景是通用的使臣象征,雪白的冬狼图案——这个我一时想不起对应的,不过八成是北国。房间的格局应该是觐见室,觐见室一律朝西,阳光却从左上方射下,那就不是早上,是下午。可我们这儿还清晨,那不是异世界,就是北半球。北半球只有一个夏尔玛大陆有国家。还有最重要的,王座后面的金色双头鸦旗帜,那是夏尔玛大陆最强盛的国家普莱玛斯的王旗。” “也就是说,席恩以使者的身份,去觐见普莱玛斯的皇帝?他本身也是某个国家的王族?” “没错,前段时间夏尔玛大陆兵连祸结,围绕西琉斯王国的冰晶矿和制海权爆发了一系列战争,最近才在坦丁帝国的调停下熄火——对了对了,那就是西琉斯王国的标志嘛,冬狼……他怎么找一个小国的王子投胎?” 冰宿沉吟道:“跨海战争可行性很小,西琉斯王国也没有这个国力,那他的活动范围暂时只限于夏尔玛。看那阵仗,他倒像是献供美女去的。” “嗯,那女人妖里妖气,十有八九是魅魔。”罗兰语带同情,魅魔可是会****的啊。 “**君王?祸国殃民?他有什么好处?”冰宿对夏尔玛大陆的国情不甚了解。罗兰耸了耸肩:“没有好处。他向普莱玛斯帝国示好只会引起坦丁帝国的愤怒,坦丁帝国才是西琉斯王国的友邦,历来都有姻亲关系。即使笼络了皇帝,实权泰半掌握在七大军团长手里,也没用。”倒是皇帝死了,普莱玛斯帝国内部会乱起来。 “席恩不可能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吧?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冰宿墨绿色的瞳眸跳跃着思虑的火光,“再次挑起战乱?颠覆自己的国家?” “很有可能。他已经不是人了,得从神和魔的角度推测。看他叮叮当当佩了那么多东西,恐怕有正式成神的打算。神格的提升会使法器也升华。以他那性子,宁愿自己装备牢靠些也不会花心思制造使徒。而且奥古诺是魔法神,继承他的神职,对席恩而言可谓如鱼得水。另外,他是魔王,老大当然要为小弟考虑,恶魔的食物是负面感情和血rou。战争环境最适合他们饱餐,那么他的行动就解释得通了。” “这可不妙,得在他的势力壮大前收拾他,快通知秦蒂丝他们!” 罗兰叹道:“在普路托重生之前,秦蒂丝是不会离开神之泉的。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只得留几个陪她,剩下哪是席恩的对手。降下神旨倒可以,不过他会拦截吧。”冰宿皱起漂亮的柳眉:“那至少告诉西琉斯的国王……” “写信跟他说你儿子是恶魔头头?他会信才有鬼。我的手臂也没这么长。” “那就一筹莫展?” “……事情总得一件件来。”罗兰也开朗不起来,喝了口变冷的咖啡,“先叫那边的探子注意,等解决了拉克西丝,我再想办法。” “也只有这样了。”冰宿保守地认同。眼下的景况,确实不适宜分心。罗兰扬了扬杯子,绽开劝慰的笑容:“嗨,冰宿,开心点,先吃饭吧,都凉了。” “那个男孩是谁?席恩的仆从?”事实证明,物以类聚,吃着吃着冰宿的思路又拐回正事上,蓦地瞪大眼,“我想到了!叫刃雾他们通知你师父!他们是他的使役兽,一定能联系上他!” 怔了怔,罗兰一拍脑袋,好笑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 同一时刻·西境农业都市罗亚那—— 苏醒的晨光揭开苍青色的天幕,东方的地平线微微泛白,视野里弥漫着牛奶色的雾气,在战士的铠甲上凝聚成细密的露珠。 守备队长收回远眺的视线,投向阶梯的方向:“月先生,扎姆卡特陛下。” 长长的乌丝以天蓝的丝带扎起,身穿高领无袖外袍,内衬白色亚麻衬衫,坠有流苏的带子束出纤细的腰身,绣着金色蔓藤图案的下摆随着走动掀起,露出同样做工精良的长裤和皮靴,手握青玉法杖,一身战斗法师的装束掩不住透肤而出的高贵气质,深邃清冷的双瞳宛如湖底最冰洁的绿。 他身后的男子面带无趣的表情,一袭血红的长风衣,袖口和衣角都滚着金边,和他线条挺拔的俊容一样,予人鲜明而强烈的印象,如同古老画卷上镌刻着精美纹饰的长剑,展露着优雅的锋刃,肆意披散的长发仿佛鲜血浸染而成,一双凌厉的眸子也是如血的鲜红。 真是华丽。守备队长感叹:这两个一出现就叫一切黯然失色…… “辛苦了,有什么动静吗?”月柔和轻雅的嗓音永远令人身心舒畅。 “暂时还没有,不过从前面传回消息,确实是朝这里。” 西境的东部平原有五座农业都市,其中三座已经被袭击了,剩下两座是二选一的比例。即使在最后一座堵着人,损失也只能用惨重形容。但月研究了帕西斯之前的行动路线,再对照他的性格,推测会以防守较坚固重要性也更高的罗亚那为目标,果然没错。 这时,一群士兵嘻嘻哈哈地推搡着一个人走上城墙。守备队长皱了皱眉,大声喝令他们安静。月却捕捉到几个引起他警觉的字眼:“见鬼?” “啊,先生,您不用介意,那小子是个迷信的胆小鬼,三天前值夜时直嚷嚷有鬼火从东南方通过。好端端的,哪会闹鬼啊。肯定是他眼花了,要么就是自己吓自己。” “不,我要去问问。”月不动声色地走向那士兵,丢下一句,“今后这种事最好查证一下。” “呃……是。” 月早就有所怀疑,以帕西斯的实力,不会召唤不出亡灵骑士、囚魂魔这类高阶的不死怪物,然而他的大军里没有。只能认为是藏起来了,等待适当的时机亮出。而现在这个士兵看见所谓的鬼火…… 结合他的叙述以及收集到的一些乡野传闻,都指向一个事实。 一支军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敌境,照理是不可想象的。亡灵骑士却能够做到。他们不用补给,有黑夜做隐蔽,坐骑梦魇不会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破绽,只有他们燃烧着冷火的双眼和白天必须找的藏身处。 报信的风灵雀虽然放出了,时间却晚得太多。 “诺因那小子又要跳脚了。”扎姆卡特的语气有幸灾乐祸的成分。月敲了他一杖惩罚他的口没遮拦:“值得庆幸的,带兵追击金色死神的是肖恩,不然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我们把帕西尔提斯撕碎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俘虏他?”月阴恻恻地道。扎姆卡特打了个寒噤,狼狈地干咳:“我只是提出最坏的设想嘛,实在不行,我们也只好杀了他,反正他是不死之身。” “这是当然。” 负责了望的哨兵突然大叫:“来了!来了!”紧张的气氛顿时扩散开去。 身为风元素体,月的视力远比常人好;扎姆卡特更不用说,清晰地捕捉到逐渐逼近的敌人:一头澄亮的银发以黑色的咒带高高扎成一束。反射出眩目的流光,飞舞着描绘出风的姿态。浅灰色的束腰罩衫合宜地贴裹住他优美修长的肢体,翻领、对襟和袖管用银线绣出精致的花纹,搭配同色的软底锦靴,优雅如远行贵族。肩披黑丝绒斗篷,秀丽皎洁的容颜却给人盛开的罂粟花般**的感觉,绿宝石色泽的瞳眸犀利而狡黠,冷漠而妩媚。 本能地感到不寻常的气息,帕西斯眯了下眼。与此同时,一阵尖利的呼啸划破空气,巨大的风卷拔地而起。将他严严实实地困在里面,无数锐利的风刃如同乱箭一般四下乱扫! 爆炸似的强光漂白了视界,撕裂产生的尖啸则掩盖了欢呼。月架起风墙挡下这股狂暴的气流,轻盈地跳上城垛。 “萨克,准备!” 当血红色的巨龙载着他的骑士腾空而起时,一层拱型光幕罩住整座都市,防止被接下来的战斗波及。 翡翠色的大地在月的身下铺展开来,原本高远的天空变得贴近,晨雾被崩溃的飓风吹得一干二净,薄金色的光辉不受阻碍地射下,为所有的景物镀上闪亮的边框。 “真是盛大的欢迎。”毫发无伤的人舔了舔下唇,眼里渐渐聚起混合了兴奋的杀气,“不回礼说不过去呢。” “久违了,索贝克。”月镇静地招呼。刚才的魔法阵有洒催眠草粉,药力强得足以让一头成龙昏昏欲睡,却对帕西斯和他的龙毫无作用,那只有硬碰硬地较量了。这时多套套近乎,一会儿的胜率就会提高些。 听到代表彼此同伴情谊的称呼,帕西斯眼神一动,淡淡的温和取代了杀意。 “是啊,好久不见。”一抹略带揶揄的笑容缓缓绽放,“‘小月月’。” 明显的青筋浮现在黑发祭司的额角上,险些化为毒辣的词锋回敬过去。 “想必是杨阳那丫头拜托你们来的吧,放弃吧,我不想和你们战斗。”帕西斯拂了拂有些散乱的鬓发,扫视戒备森严的要塞,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我们也不想,但你我都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她还在闹腾什么呢,我都答应会把杀死她亲亲爱人的犯人给她。” “你真的会把‘犯人’给她吗?”月眼中射出冷厉的光芒。帕西斯不置可否地笑了,随即一转为嘲讽的大笑:“哈哈哈,没错,我大可随便推个顶缸的。可是反过来,我把真凶给她,她又能分辨吗?傻女孩,我的分身已经死了,她就算杀尽天下的人,他也活不过来。”语尾透出自嘲和苦涩。 “所以她只好把一切罪责推给罗兰城主了,本来罗兰城主也要负大部分责任。” “哼哼。”帕西斯收起笑意,恢复隐含杀机的冷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绚丽的火花在透明的防护壁上炸开,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龙威,法师们吓得一哆嗦,手中的魔力顿时溃散,结界摇晃了几下,如风中残烛般消失。 糟了!没料到帕西斯在被挑起战意后还把目标放在粮食上,月瞬间变主动为被动,放出两发风炮阻挡敌人,示意**再补一道结界。 帕西斯却没有趁胜追击,发出意外的咋舌声,责怪坐骑:“小克克,你这是做什么?”自从离开迷雾森林后,他一直罕逢敌手,不免有几分曲高和寡的寂寥。好不容易碰上对手,却尚未开打就被下仆破坏。 “龙不会和曾经并肩作战的同族打,我也不想奉陪你无聊的好胜心,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哎呀,你和扎姆卡特一起战斗过啊?” “他救了你!还有那个人类!在你中了席恩的暗算时!”克拉费里格严正地指出。帕西斯默然,眼中的肃杀有所缓和:“好吧,我不杀他们。” “这也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闭嘴!”帕西斯低喝,取下幻化成手镯的冥灵之杖,澄碧的眸子再度燃起冰冷的决意,“他们是罗兰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俘虏了他们,杨阳那丫头也会安分点,说不定还能让维烈退出。”那家伙应该也对月一往情深,嗯嗯,一石二鸟。 “哼,这家伙居然也想俘虏我们。”扎姆卡特不屑地喷出一口气,被月重重敲了一下:“给我闭嘴!你是在泄露军事机密!” “哦哦,真是巧。好,就看谁俘虏谁吧。” 听觉灵敏的羽族族长浮起甜蜜的微笑。 冥空箭、衰弱射线、无力化诅咒……在自己和坐骑周围架起球型的亡灵之幕,银发的死灵法师发动了一连串攻势。浓厚的死亡气息席卷了广阔的空间,甚至遮盖了晴朗的天空,令城中的百姓惊惧不已。城头的士兵也心惊胆战地目送那血红的龙和他的骑士撕开黑幕,带起明亮的尾焰。 气势骇人的攻击完全没收到成效,元素体对大部分死灵魔法免疫,龙也拥有极强的抗魔力。 扎姆卡特冲向对手,随着刺耳的呼啸。炽热的火焰弹乱箭般射出,重重轰击防壁,蔓延开来的焚风不仅遮蔽了帕西斯的视野,也撕裂了黑色的结界球。 月近距离送出一缕睡眠之风。帕西斯只觉头一晕,急忙命令下仆后退,半神体的他也对不少魔法有很强的抵抗力。 克拉费里格以和庞大身躯不相称的敏捷急旋,挥翅拉开距离。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扎姆卡特又是一阵猛烈的喷吐,上千枚炎流矢呈圆环状凭空浮现,宛如一朵气势磅礴的红云。层层叠叠地朝中心挤压,全部是对准帕西斯——他也不想和同族对打。 失了先机,帕西斯只能拼命抵挡,还要提高警惕提防月的冷箭。他已经中了三发眩晕和五次催眠术,头越来越昏,这样下去可不妙。 几个回合的浅战,银发青年的弱点清清楚楚地暴露出来:他强归强,真正的对敌经验却少得可怜。过去他是被大家宠爱照顾的小师弟,上阵根本轮不到他,顶多和师兄姐一起练习。被关在迷雾森林里以后,也是整天对着世界之钥的结界机械性地挥剑,毫无技巧可言。 固然练到他那样的速度,配上无坚不摧的气剑,也无所谓技巧不技巧。问题是他现在是以俘虏对方为目的,不能使用杀伤力太强的武器。 而月虽也谈不上作战经验丰富,但事前针对各种情况做了详细的部署,又和**配合默契。反观帕西斯和克拉费里格,没互相扯后腿就很好了。 可恶,干脆用小克克当靶子任他们轰,我从后面……帕西斯打起歪主意,随即摇头否决:不行不行,难得能像安迪一样,以龙骑士的姿态耍次威风,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知主人的心思,克拉费里格虽然一直不作反击,也努力回避以免他遭受太大的火力。这正中月的下怀,经过数轮狂轰烂炸,他们已经来到距罗亚那足够远的地方。领会他的意思,扎姆卡特猛地拉起身体,仿佛弹簧绷紧又放松,挟裹着巨大的动能撞上不及躲闪的亡灵龙。 “啊!”帕西斯狼狈地抱住克拉费里格长长的颈项,才没掉下去。比他更快稳住的月施放了[沉默]和[风之哀伤],这是有持续束缚和窒息效果的风系高段攻击魔法。 如果是原来的月,没做过战士训练的法师体质会受到更大的冲击,更无法在剧烈的风压下始终坐稳,集中心力施法,而如今他的适应度可媲美最优秀的龙骑士。 “圣光之屏!” 忍着屈辱,快撑不住的帕西斯使用了协调神的力量,顺带解开了风之哀伤和之前的影响。 璀璨的金芒从神之附体的周身迸出,构成一个完美的球体,弹开了扎姆卡特的冲撞。这回月差点被甩飞,调整了一下状态,低声道:“萨克。” 血龙王血钻般的红瞳闪现危险的光辉,赤红色的涟漪应声向四面八方扩散。 “抱歉了,克拉费里格。” 四道高密度的闪电从天而降,炸出尖锐的蜂鸣和灿烂的火花。与此同时,无数鲜红的火柱从地表喷涌而出,形成冲天的火焰之浪。而这波红色波涛的顶端,赫然是被闪电轰炸得薄弱的淡金色光球。 “……该死的。”恐怖的高温渗进结界,令rou体发出了哀鸣,帕西斯甚至闻到焦糊味,连忙对自己施了个治疗术,再披上几层[元素否决御盾],喃喃咒骂,“可恶可恶,裸体和光头可不是帅哥的美学。” 眼角瞄见几根头发真的起火,爱美的光复王发怒了:“小克克,你也别闲着啊!攻击,攻击!” “我说过……” “啊啊!叫你做你就做!不然我给你穿上五颜六色的衣服,在你的尾巴上挂裸女旗帜!” 这威胁太狠了,克拉费里格僵硬了几秒,不得不屈服于无良主人的逼迫。 灰白的雾气充斥在球体内。抵消了炎之力织成的天罗地网。趁这个空挡,帕西斯吟唱空间转移的咒文。 看到敌人骤然消失,月没有惊慌,像早就预料到一样转向罗亚那的方向:“快!” “杀不了那两个,就用你们平息我的怒火吧。” 俯视底下乱成一团的都市,帕西斯露出快意的笑容,白皙的掌心聚起耀眼的光芒。他打算一击粉碎扎姆卡特设下的屏障,再用盛大的光雨彻底歼灭这里,先完成任务。 至于干完活是不是再重整旗鼓打一场,就视心情而定了。 如流星闪耀的光箭与淡红的半圆形障壁擦撞出灼目的火屑,穿过飞溅的碎片坠落,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黑暗笼罩了身在半空的毁灭者,落差造成的短暂停顿足以让埋伏的狙击手瞄准并射击,划破空气的亮线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疾射而来。 什么!帕西斯的瞳仁剧烈收缩,凭着优异的反射神经躲过了数支,但依然有三枚贯穿了他的双肩和小腹。 绿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奇异而美丽的幻景出现在眼前,失去焦距的双眸缓缓合起。 “帕西尔提斯!” 瞥见主人从背部滑落,直直往下坠,克拉费里格一边跟着降落一边化为人形,抱住了不省人事的银发青年。 不管此人性格再怎么恶劣,又是被强迫定下主仆契约,龙也决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 环顾悄无声息包围过来,将森寒的箭头对着他的精灵们,他一时不知所措。 “请不要抵抗。”月柔和优雅的嗓音借助风魔法直接传进他耳中,有礼又透出威势,“我以法师的荣誉保证不会伤害那一位,我们是要带他去米亚古要塞举行仪式,让他和协调神分离。诚然,我们是敌人,但您想必也知道,我们和他的师父有很深的交情。” 沉默片刻,克拉费里格向扎姆卡特寻求证实:“他说的是事实吗?” “是事实。”接到**的暗示,血龙王昧着良心撒谎——他没听见。 “好吧,我们跟你们走。” 城外的小树林里,黑耀急得连连跺脚:“怎么办?主人被抓了!” “他太大意了。”刃雾叹气,烦恼地拨了拨冰蓝色的刘海,“枉费罗兰还要我们赶来提醒他。”晶羽沉吟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躲进主人的影子,伺机行事,也许我们能反过来倒打敌人一耙。” “不通知罗兰吗?” “不,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分心。不过以防万一,告诉冰宿小姐吧,她会斟酌的。” ****** 诺因此刻的感受是忧喜参半。 忧的是东境岌岌可危,一支亡灵骑士团藏在境内;喜的是那个万恶的、**的、欠揍的生父抓到了! 杨阳等人的心情就单纯得多。 “他……他受伤了?”盯着灰色衣衫上怵目惊心的血迹,黑发少女只觉心脏绞痛。莎莉耶更怒斥两位劳苦功高的同伴:“你们下手太重了啦!” “啧,不放点血,能抓得到他?”扎姆卡特不悦地咋舌,“你以为这小子是好对付的?”希莉丝谨慎地确认:“他不会清醒吧?”月摆手表示没问题:“精灵的幻影箭,我又补了十个睡眠术。要是还不放心,就叫史列兰加个昏睡咒。” “哦。”乖宝宝依言上前,将一个紫色的印记按在银发青年的额头上。 “真的好象神官先生哦。”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