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风险投资与无风险投资
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播下种子，不必去时时浇水，温度适宜的时候它自然就会生根发芽的；那时候就可以考虑收获了。 ——————————————————————————————— 与伊朗人的联系是心血来潮的决定，与犹太人的联系则是陈翀蓄谋已久的想法。但是当他把这个想法说给蒋百里听并想邀请他一起去联系犹太人的时候，蒋百里断然就反对并拒绝了。 如果说对伊朗人的厌恶只是因为生活习惯和状态而针对其个体，那么对犹太人的厌恶则是对其全体。 蒋百里对犹太人的这种厌恶来自于他所喜爱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家、文学家们。在这些人的作品当中，犹太人往往都是牙尖嘴利、刻薄贪婪的jian商或者靠高利贷、巧取豪夺生存的吸血鬼形象。作为精研欧洲文艺复兴史的学者，蒋百里在潜移默化中也接受了这些欧洲学者的观点，对犹太人也有着非同一般的警惕和厌恶。 所以本来想找蒋百里帮忙的陈翀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去。1909年夏，陈翀通过时任满清驻荷兰大使陆征祥了解到有一位在荷兰经商的犹太富翁是“锡安”主义者，也就是犹太复国主义；于是他在陆大使的介绍下，于1909年冬前往荷兰拜访这位伍思达休里先生。 因为陆征祥的特殊身份，陈翀在第一次和这位犹太富商的交谈中并没有涉及犹太复国的相关问题，只是很随意地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这位休里先生对“风尚”、“太平洋”系列小汽车的前掌门人显然也不陌生，第一次会谈在很愉快的气氛中结束，陈翀接受了由休里海洋贸易公司负责“风尚”、“太平洋”系列轿车在荷兰、比利时、丹麦、瑞士四国的独家经销权。 过了几天之后，陈翀借口谈合约的事再次去了休里在海滨胜地莱顿的家。这次陈翀开门见山地和伍思达休里谈起了锡安主义，并且直言说自己愿意帮助犹太人建立他们自己的国家。 “米斯特陈，我认为这些话题不应该是我们这样的商人谈论的，它是政治家们的游戏，而且应该是有能力的政治家们的游戏；恕我直言，即使是贵国的皇帝陛下，也没有谈论这个话题的能力吧？！”伍思达休里显然不想与陈翀谈论这个话题。 “休里先生，我今天也不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来和您谈论这个话题的，而是以一个政治爱好者的身份来的；同样地，我也知道您也是一个政治爱好者，所以我才认为我们会有共同语言。”陈翀并没有因为休里的有些戏谑的话而气馁，继续挑动着话题。 “不，你可能理解错了，我并不是一个政治爱好者；我只是想要关注下本民族的未来而已。我对政治并没有兴趣。” “其实休里先生应该很明白，贵民族的未来是一个世界性的政治问题，而且是一个世界性的政治难题——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仍然解决不了呢？”说到这里，陈翀停了下观察休里的反应，见其并没有打断自己话的意思便继续分析道，“贵民族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族，锡安主义要求的独立建国也应该得到支持，这是每一个优秀的民族所应该具有的权利；而且以您的同胞们掌握的财富而言，获得土地绝非难事，即使把阿拉伯全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土地好买，主权无得卖啊！但是并非没有人可以办到，而是有能力的人都不太愿意办——因为一旦雅各的子孙们建立了国家，再想从他们的口袋里随便地掏出钱来，就非常困难了；在您的同胞们没有建国以前，他们还可以继续行使他们作为统治者的权利，而不必在意所谓的‘天赋人权’，所以，您和您的同胞们想要建立独立国家的理想才会看起来如此之近而实际上非常之远。我国历史上有一句成语，可以贴切地形容您和您的同胞们的处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您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是这和您说的帮助也还是没有关系哟！并非我怀疑您的诚意，而是您确实不具备这个实力。我说的对吗，米斯特陈？”伍思达休里话也说得很直接了，说完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我今天来不是给您看我的实力，就是给您看我的诚意的。我就是希望向您和您的同胞表达我的一点想法，我认为犹太民族可以在这个世界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责任。现在我没有实力给您和您的同胞任何实质的承诺，但是在我有这个实力的时候，我希望您和您的同胞来找我，我会给您和您的同胞以必要的帮助——也就是说，我愿意和你们做朋友，也希望你们把我当做朋友。 当然我们双方的信任是要慢慢建立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当我们双方都能够互相信任的时候，我应该会具有一定的实力可以帮助你们的事业了。在我看来，甚至帮助你们在你们祖先的故地建立一个独立的安全的国家，也并非是天方夜谭一样的童话。”陈翀说完这些话，已经做好告辞的准备了。 “米斯特陈，我当然相信您的诚意，也非常感谢您对我和我的同胞们的好意。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谈论这个问题的确是为时过早，如果您真的能够像您说的那样，在某一天具有了帮助我们的实力，我们会乐于向您求助的；当然我们如果向您求助，也一定会愿意支付相应的代价的。我想，您一定早就知道这一点的？是么？”休里先生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轻易地就把握到了陈翀此次前来的目的，也事先堵住了陈翀想要先开支票再办事的口——当然陈翀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我知道贵民族有两句熟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收获总是与付出成正比’。我想就用这两句话作为我今天这次拜访的结束语吧！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再次真诚的希望不久以后我和您、以及我的同胞和您的同胞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患难与共的朋友！再见，先生！”陈翀起身向伍思达休里告辞。 “等等，米斯特陈。我想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谈妥呢，对不对？” “不，已经谈妥了。您要相信，华夏民族是和犹太民族一样重视信诺的民族，我们答应的事是不会反悔的！您放心好了，太平洋汽车公司的相关人员会与您联系的。再见！” “哦，雅赫维在上，那真是太好了！我真诚的感谢您，米斯特陈！”伍思达休里伸出手和陈翀握了握，然后挥手告别道。 虽然气氛并不是非常友好，但是基本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来之前陈翀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现在他虽然在经济上有些成就，但是在政治上可以说一无所有，人家会相信他的空口白话才怪了。 所以陈翀这次和犹太复国主义者联系，就只是想要种下一粒种子，当温度适宜的时候，它自然会生根发芽的；那时候就可以谈论收获了。 与伊朗革命势力和犹太复国主义的交往只能够算是陈翀在德国留学这两年多时间里的一个政治小插曲，他主要的政治精力还是放在留学生身上。 为了以后能够有更多的人才可用，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与现在在欧美留学的华人学子们联络，旅欧同学会、美国华人留学生联合会都是在他力主之下成立的。 他还让他老爹****冉把在长江银行、环球百货、太平洋汽车等公司的红利都投到他委托蔡元培成立的上海留学生基金会里，让尽可能多的有志学子可以到国外高等学府就读；仅仅08、09两年基金会就派出了超过3000名留学生，超过以往数十年全部总和的数倍，几乎把陈家这些年的家底都赔了进去；要不是他老爹把长江银行的大部分股东都拉进来作董事，恐怕陈家倾家荡产也办不到——姜还是老的辣啊！ 被基金会派出去的留学生都是有条件的，留学科目只能够是机械、冶金、造船这些工业实用专业和物理、化学、经济管理这些工业理论专业，此外的专业就只有法律，而且名额较少；这些留学生以后也是必须归国服务的。 如果想要学习文学、历史之类的专业，那就只能够自费了。 另外，陈翀这两年多虽然人在国外，也并不是对国内的事业完全不管。虽然在陈翀的启迪之下，长江银行系统的湖州帮、宁波帮商人们的全球视野有所拓展，但是这些人还是比较相信陈翀的判断，尤其是在经历过几次大的风潮之后。 一次是1907年的美国金融风潮。 1907年夏，美国资本市场遭遇了一场重大的经济冲击。在这一年的前三个季度里，股票市场下跌了24.4％，到1907年10月1日，美国金融市场已经遭受重创，很难再为经济增长和商业交易提供充分的流动性，似乎美国金融市场崩溃在即。 当时长江银行和太平洋汽车公司的董事们全部都持悲观态度，他们决定要更改太平洋汽车公司等在美投资的扩大计划，把投资撤回国内或者转到欧洲国家。当董事会向陈翀征询意见的时候，陈翀坚决反对，不但坚持原来的投资计划不变，而且还让长江银行和太平洋汽车公司借机在美国收购一批有技术实力的制造企业，特别是车床生产企业；除此之外，陈翀还主动联系摩根商行的代表，表示长江银行和旗下的企业愿意加入摩根的救市计划，后来在摩根出手救市的时候主动提供了2500万美元的资金——这笔资金与洛克菲勒的花期银行提供的资金不相上下，让摩根和美国财政部都感激不已。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陈翀的判断，摩根出手之后，金融风潮很快平定。 当然这次并非陈翀事先知道事情的始末，而是在他印象中除了1929年的美国金融危机造成巨大危害外，这几十年里并没有哪次是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的，所以他才敢下注在利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