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斩首行动】
三通鼓响，手执“肃静”、“回避”木牌的仪仗穿过街市，随后便是杨坚的九锡车驾，身后数千马步兵两列排开，再后御林军森然断后，场面可谓是空前绝后，简直比昔日宇文觉出行还要威风。 透过密布的罗伞旌旗，隐约可见当今北周丞相杨坚的仪容，李进轩见此情形不禁激动地喘起粗气，旁边分散的数十名刺客也兴奋莫名，“再近一些，就可以冲上去割了普茹六坚的狗头了！”李进轩平复着心境，暗暗握紧了腰间宝剑。 而就在这些人准备奋勇上前之时，沈晴芳却在想方设法避过龚非的那张面孔，一路小心翼翼的后退，惊慌之下竟然将一名看客重重地撞下了阁楼；龚非远远便看见了这个酷似沈晴芳的身影，但又向前走了几步，竟然不见了踪影，正在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时，却被远处的sao动吓了一跳，不远处的楼阁上围满了人，但分明不是在观看杨坚的车驾。 龚非与吕筱好奇地走了过去，无巧不成书，就在龚非跃跃欲试地想要挤进去看个明白是，却险些被一个自内而外冲撞，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个子男人当胸撞了个仰面朝天，龚非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正要开口责备，四目相对之下，那个“小个子男人”登时目瞪口呆。 李进轩等人正蓄势待发地注视着杨坚车驾，忽然被一旁的巨响吓了一跳，街市上的仪仗队也因此立即保持起了警惕，后对的御林军立即迅速自后向前聚拢，紧紧围住了九锡车驾，李进轩恨的牙根痒痒，这时，身边一名刺客急切地道：“李将军，若是这次被杨坚走脱，那咱们近几日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李进轩眼根一咬，对身边的刺客道：“见到小姐就马上带人护送他离开，下面的御林军不下千人，我不希望小姐以身涉险！”“属下遵命！”刺客应诺去了，李进轩大喝一声，惊开了身边熙熙攘攘的商贾，振臂一挥，宝剑自腰间横贯而出，李进轩犹如一道光影般自阁楼飞出，直奔杨坚车驾而去。 其他刺客一见李进轩动了手，也都纷纷出刀，纵身跃下阁楼，一道道光影接踵在底下的御林军丛中爆开。 这一次沈晴芳动用的武力还真是不少，珍鲜阁阁楼的刺客一动手，两边的民居、茶肆和各间房屋中都应声冲出数十名手持兵刃的玄衣刺客，就连楼下等候杨坚莅临检阅的下品官队之中都有数十人撕裂袍服砍翻身边同僚，一同涌了上去。 他们并不是无的放矢，这些战将其实都是南陈的细作爪牙，车驾前的御林军和普通军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死死地包围了一层，不下三百名刺客与护驾卫队大打出手，这些刺客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忠义之士或是行伍中人，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紧紧几分钟的时间，杨坚车驾前便已尸横枕藉。 帝都之中出现这样的事，传播速度自然相当之快，不多时，自南北两门便闻讯赶来了好几支军马，杨坚之弟开府大将军杨弘和大将军元胄这两个杨派宿将更是一颗马不停蹄地自大内和城外赶来。 两伙人马在长安北门街市大打出手，遭受惊吓的百姓和商贾抱头鼠窜，乱作一团；在东征之中饱受褒奖的下级官员被刚刚自己身边越起的同僚唬的惊异不定，竟然争相缠斗保身，那场面简直比邺城决战之时北齐百姓围观战阵还要热闹。 ...... 那个小个子正是沈晴芳，“真的是你？”龚非有些惊喜地握住了沈晴芳的双肩，却迎来了沈晴芳阴狠地一个白眼，沈晴芳铿然有力地拨开了龚非的双手，挣脱开来之后面色阴沉地向前面换乱不堪的阁楼走去，看也不看龚非一眼冷若冰霜地道：“你坏我了大事，记住，你的性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沈青会随时来取！” 眼见着事态已然失控，沈晴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一剑结果了龚非，但她没有，她现在要做的，是去解救自己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李进轩，他们与其他刺客最大的不同就是，沈晴芳不会叫手下玉石俱焚，更不会在已经没可能成功的时候叫部下去做同归于尽的一击。 龚非只是短暂的一头雾水，但忽然间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龚非四下看看，吕筱正挡右避地保护着自己安全，龚非想要冲上去救沈晴芳，但却被吕筱歇斯底里地死死拦住。 “对不起啦，吕头领，龚某要让你伤心几天啦！”情急之下，龚非想也不想，抬腿便是一脚向吕筱屁股踢去，可怜这个一心救主的吕头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整个人便都向前一倾趴在了地上。 龚非抓起身边桌上的一只碗碟，茫然地冲进纷乱的人群寻找着沈晴芳的踪影，但无论自己怎么尽心竭力，与沈晴芳都只有一步之遥。 底下街市上的局势已经逐渐分晓，这些御林军将士都是杨坚为防不测秘密训练的精锐，分为骁卫军与果毅军两营，今日出动的只不过是果毅军中的一小部分。 个人之勇再怎么强悍也比不过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只不过是当世勇将对勇武的憧憬，面对一排排整齐的钢刀长枪铺天盖地的剿杀，那些江湖义士的生命只能无奈地被割麦子一般收割着。 刚刚还势均力敌的两路人马顷刻间便产生了主被的变化，数十名服饰不一的刺客被钢刀砍去了头颅，被长枪捅成了筛子。 李进轩杀成了一个血人，自己的鲜血和对手的血液交汇在一起，踏着数十具禁卫军的尸体，这个杀红了眼的猛士终于踏上了杨坚的车驾，刺倒了迎面而来的护卫，斩断了绫罗密布的罗伞旌旗，李进轩站到了杨坚面前，一双杀气凛凛的眸子泛着万丈怒火，李进轩也不多话，抬手一剑便砍了上去。 就在李进轩快得手的刹那，一道身影窜到了面前，李进轩急忙一闪身，本应该落在杨坚头上的那一剑在眼前这个身影的脖子间绽开，一道血口随着剑光喷溅出滚滚热血，溅满了李进轩的脸庞，李进轩厉喝一声，用臂肘硬生生地托开了那具尸体，一颗大好人头也被直接拖了起来。 被他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城外赶来准备救护杨坚的大将军元胄，可怜这位本应该在建隋之战中功名煊赫的大将军，因为一个小人的介入彻底失去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在后世的史书中，留给他的恐怕只有那寥寥几笔：“某年月日，高祖文皇帝出巡，遇刺，大将军元胄舍身保之，以身殉国。” “噗！”就在李进轩仗剑再欲击杀杨坚之时，座上这位一直面无表情的北周丞相竟然以同样的目光将一柄短刃金刀刺入了李进轩的肋侧，一阵剧痛袭来，李进轩一拳击开杨坚，手中宝剑再次舞起，一剑直奔杨坚而去，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李进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一剑竟然又被一名挺身而出的小黄门接住，宝剑在小黄门身上划过，这是李进轩搏尽全力的一击，其威力可想而知，可怜那位脸性命都不知道的小黄门连头带肩被齐齐斩了下来。 李进轩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仰身便倒了下去，几名刺客一见大势已去，便奋不顾身地救起李进轩，向北门子城逃去，却始终摆脱不了御林军的拦截。 ...... 阁楼之上，纷乱还在继续，丞相遭遇袭击，大将元胄被杀，开府大将军杨弘真的怒了，待问明了事情经过之后，这位同样悲愤莫名的大将军显出了杀神风范：但凡有刺客冲出的宅院、酒楼、茶肆，都派出了军士团团围住抓人，而珍鲜阁更是罪大恶极，一队军士冲入之后，不分男女，见人便杀。 楼上的血流成河，商贾、仕女、火计争相逃窜，不断有人被钢刀长枪放倒在血泊之中，沈晴芳刚刚劈倒两名军士，便被龚非狠狠抱住，在吕筱掩护下拖到了酒楼的厨房之中。 沈晴芳一心想要去救李进轩，却被龚非死死抱住，不能挣脱，气急成怒地挣扎起来：“放开我，若是李进轩有什么不测，我绝不放过你！” 龚非也竭力环抱住沈晴芳，情急大吼道：“绝对不行，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龚非喘着粗气，继续说道：“现在外边已经打成了一团，如果李进轩真的该死，就算你出去也只是平添一具尸体！这样做对你的那些手下根本没有一点帮助！晴芳！别再闹了！” 沈晴芳这辈子只被三个人叫过“晴芳”，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李进轩，这第三个便是龚非，沈晴芳怔怔地看向龚非，龚非还在说着：“这一次想杀杨坚是绝对不可能了，不如暂且罢手，我虽然我是北周官员，不能助你谋杀我的君主，但只要你有运筹帷幄之心，我就有办法把你护送出去！相信我！” 沈晴芳不再吵闹了，龚非提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就在这时，柴房门帘被一刀劈开，一名士卒横倒在了柴垛旁边，吕筱握着一柄钢刀脸红脖子粗地叫苦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们还卿卿我我，再煽情就都得在这儿做了亡命鬼！” 龚非连忙站起身，拉起沈晴芳的小手便往柴房的窗口奔去，由于事出紧急，龚非根本没有考虑其他问题，直到三人要破窗而出的当口，他才想起这是二楼，但为时已晚，纸糊的窗页被撞了个粉碎，一堆碎纸伴着三个人影飞了出去。 “你们谁会轻功？”龚非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咕嗵嗵”一声杂乱的响动，三个大鸟一般的黑影落在了酒楼后院儿的杂物堆中。 龚非本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是缺胳膊断腿了，但当自己缓缓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安然无事地坐在杂物堆上，沈晴芳还是一脸肃杀地站在那里，龚非回身看看摔得鼻青脸肿的吕筱，吕筱龇着牙哼哼唧唧地问道：“主簿，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了！”龚非抚了抚吕筱一时半会儿还趴不起来的腰肢，然后起身来到了沈晴芳身边，看着沈晴芳冷到让人心里发寒的表情，龚非刚要说话，沈晴芳已经转身走开，龚非扶起吕筱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沈晴芳。 沈晴芳一边走一边声音冰冷地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李进轩有什么不测，我会随时取你性命！今夜我就会离开长安，记住，你欠我一条性命，再相见时，我就要取回来！” 龚非也不辩解，只是呵笑一声道：“好，纵然如此，现在最重要的也应该是怎样出城才对！” “这个不用你管，从今以后，我不想在与你有任何瓜葛！” “何必呢，那，我的人头暂时寄存在我这儿，你随时都可以来取，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想要强行出城想必又会遭遇一番血战，晴芳......” 龚非还没说完，沈晴芳便厌恶地打断道：“闭嘴，晴芳这两个字不配你叫，我们非亲非故，这些事就不要你来cao心了，还是回去想法子好好享用你那颗不久于人世的头颅吧！” “切！”龚非白眼一翻道，“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的人头值几个钱，你愿意拿就拿去，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安安全全送出城去！别再说废话了！我还得想办法！” 沈晴芳停住脚步，回过身仔细打量了龚非一番，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再加上刚刚所说的话，沈晴芳“哧”地一声便笑了出来。 身后已经开始隐隐地传来追兵的脚步声，龚非正在苦思冥想着办法，被沈晴芳这么一笑差一点打断了思路，就见这位龚主簿没好气儿地轻斥道：“笑什么笑，严肃点！没看到我在想办法么！” 沈晴芳正要发作，却被身后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两人送眼望去，一个员外打扮的男子被像个球一样扔了出来，着陆之后又是死皮赖脸地围了上去，就见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和几名壮汉扯着一张黑脸围在了门口，小厮上去便是一脚，随即怒骂道：“别看你是员外，那喝醉了酒也不兴胡作非为，我都重申了好几遍了，墨儿姑娘已经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了，人家住在这里是得交租子的，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敢舔着脸去璨哥儿的房中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晴芳看着地上那条如乞怜饿狗的员外，不禁深深地付诸以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龚非看着这些人也是一阵感慨：“这是青楼么？这也太正义了！等等，这里是春香阁后门儿？” 但马上，龚非便眼珠一转，一把拉起沈晴芳和吕筱便朝着后门儿跑去，由于三人速度过猛，几个打手模样的人猝不及防，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撞了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