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肝肠寸断的离别场景

    “我该怎么交待呀！该怎么向万大嫂说呀！”保管在走廓里徘徊不前，在医务人员的催促下他们硬着头皮把死者从病房里弄了出来。

    “怎么把他抬回去呀？”保管头痛起来。早知道没治他就不该趟这个浑水，他心里这么想，但没露一点声色，他知道这次选拨村长，万家村的村民的选票也是举足轻重，也得靠他们帮忙。所以他总是表现出很积极，在他看来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是要靠脑子的，不管作什么事他都要过下大脑，什么是该作的，有没好处。你别看万家财平日里总是笑眯眯地，谁也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藏而不露，深不可遂。了解他的人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真是笑官打死人。

    队长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大家就阴阳相隔，恍如隔世，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想起老万家里的婆娘和小孩，他不知道自己该向他们怎么交待。

    两人找了床旧被单把他从医院里抬出来。到了汽车站，可是公共汽车无论如何不让他们上，等了好多车，他们只好抬着他往城外走。出了城可是还是没有搭上车。顶着烈日他们沿着马路继续往前赶路。

    “停停停！”保管累得不行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们这样抬着何年何月才能到家呀！”

    “别人不让死人上公共汽车，边走边拦车吧！有什么法子呢？”队长擦着脸上的汗水，无可奈何地说。

    从早上出来，到了中午，再到下午。渴了就在路边小摊买杯水喝，饿了就啃一个油炸巴。傍晚时分，他们遇上隔村的一辆拖拉机，才轻了口气。

    “万大嫂，保管和队人把老万送城里医院去了。”队长的婆娘田淑英背着竹篓从低矮的门洞里钻了进来。“刚才我从地里回来时，隔壁的王老婆子捎信回来说的。我就急着来了。”

    自从队长他们抬着老万出门以后，万大嫂的心就一直悬掉掉地，不管是奶孩子还是作饭，她总是心神不安，老是出差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已升到头顶上了，他们还是没回来。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她到屋前望了无数次了，除了炎炎烈日照着大地，还是炎炎烈日。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转，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襁褓中的婴儿清脆地啼哭声才把她从恐怖地思绪中拉回来。

    她没精打彩地做着晚饭。“什么。”听了田嫂的话她手里拿的锅铲“啪”地掉到了地上，耳畔不断响起“医院里去了，医院里去了“。眼前的田嫂像是变成了一个魔鬼在面前张牙舞爪大声地嚷嚷着，她再也支撑不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你怎么了。”田嫂吓得手忙脚乱的，她扔下手里的沙刀急忙去扶她。

    “mamamama！”长生从里屋跑进来，看到她倒在柴垛里，吓得哭了起来。

    “万大嫂，你醒醒。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两孩子要靠你呢！”她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听到老万转到大医院去了，万大嫂意识到他的病情加重了，当时她觉得头晕目眩，大脑嗡嗡作响，在倒下去的一瞬间，她听到了田嫂的叫喊声，又听到儿子长生的悲切地哭喊想，她觉得他们的声音好遥远，好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努力克制没让自己昏过去。只是她觉得自己太累，太疲惫，她想眯上双眼静一静。当她睁开双眼，儿子和田嫂笑吟吟地看着她，世界好像变了个样子，屋里亮堂堂的，锅里热气藤藤地，饭菜地香味从锅盖里溢出来，一股暖流流遍她的全身，久违地幸福爬的眼角，她也微微笑了。

    “醒了醒了。”田嫂开心地笑了，急忙把她扶到卧室里，长生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抓住mama的手，直到mama扶到床上。

    我到灶台上看看你的饭好没有。”田嫂安顿好万大嫂，她来到灶房，麻利地重新生好火，饭好后，端到里屋，安慰了她一些时候，然后急匆匆回家去了。田嫂有儿女四个，是队里出了名的能人，屋里屋外，打扫得亮堂堂，干干净净；上山下地不比男人差，样样作干得是紧紧有条，不紊不乱。她整天就像踩着个风火轮似的，干起活来雷厉风行，走起路来狗都追不上，于是大家给了她一雅号“无事忙”。

    “开门，开门。”万大嫂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听到叫门声，她急忙翻身起来，摸索着抓到火柴，“兹”地划燃把桌上的煤油灯点燃。她举着煤油灯把门栓拉开。

    李队长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她愕然地看着他，嘴巴哆嗦着半天才说出来：“快进屋，老——老万呢？”

    “我，我们——”李队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大哥，你——你们”？借着微弱的灯火，她看到保管身边地上的划杆，明明暗暗白布下好像盖着个人。油灯一下从她的手下滚落下去，瞬间就熄灭了。黑暗包围了三人。她感到胸前像是被睹住了，憋得她几乎都喘不过气。她踉跄着一头栽在划杆上。半响只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哭声划破黑沉沉的寂静的夜空，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两个七尺男儿也被这个悲惨的场景弄得凄凄哀哀的。哭声划破宁静的秋夜，显得更加凄凉。

    “大嫂，你要保重身体，这个家还要靠你。”李万里顾不过来自己又渴又饿，他急忙来劝她。哭声吵醒了两孩子，长生从屋里跑了出来，黑暗中见母亲趴在父亲的身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着放声大哭起来。长寿醒来没见了母亲在里屋也哭起来。

    “人都走了，我们得帮忙张罗着把他送上山才是。”万家财再也沉不住气，他嘶哑着声音对队长说道。

    “好吧。那我们分头去准备吧。”李队长忍住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邻居听到凄厉地哭声，披上衣服打着电筒跑来了，见到此番光景也总有千言万语安慰的话，此时此景也都无丛表达。队长吩咐妇女们照顾好她们娘俩，好说歹说才把哭得几乎晕死过去的女主人拖起来，有的帮衬着把两个小孩安扶好。保管挨家挨户向生产队的人报了信。大家也不管明天还要下地，能帮上忙地都从被窝里爬出来，到万大嫂家帮忙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家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人们把烂布筋缠在木棒上，然后倒上煤油点上，把他绑在坝子中央，整个院坝被照得透透亮亮地，黑夜也逃之夭夭，但是光明却无情地把这一家人的不幸和痛苦暴露在这个夏夜。万大嫂从见到划杆上的老万，眼泪就一直扑簌扑簌地滚下来，她的灵魂好像已离开了自己的驱体，苍白的瘦削的脸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表情，一个人倭佝在老万的遗体旁，泪水流干了，她就像行尸走rou的驱壳，目光呆滞傻呆呆地坐在地上，小长寿在她身旁哇哇大哭，她也置之不理。

    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