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绝煞地
车窗外刮起了透着春寒的冷风,头顶的天空也阴暗了下来,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雨雪。 “三哥,这是……什么?”我的脸色不比窗外的天空淡上多少,就连嘴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嗯?我们家的‘金犼令’啊!要不还能是什么?” 我看了看表情认真的燕道杰,又低头瞧了瞧掌心里的东西,心中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一种极致的荒诞感,“三爷!这就是你们家的‘金犼令’?!那个据说单单是拿出来就能吓退普通鬼怪的‘金犼令’?!!这不就是一颗牙吗?!” “哎嘿~!牙怎么了?牙就不能是法器吗?谁规定的?嗯?” 燕道杰的话让我有点儿哑口无言,确实没有人规定牙齿不能作为法器。不过,在我的理解中,一个能被称为‘法器’的东西最起码也得有点儿基本形象吧?就算这个名叫‘金犼令’的东西不是一块儿真正的令牌,而是一颗牙齿。那至少也应该是那种尖锐的兽牙之类的东西才算说的过去吧?它……怎么能是一颗人类的牙齿呢?!! 没错!你没看错!现在躺在我手心里的这个‘法器’就是一颗人类的牙齿,而且还是一颗泛着铜金色光芒的,带有咀嚼磨损的大门牙!!! “三爷!早先你找来帮咱们鉴定‘双鱼挂牌’的那个‘摸金校尉’,他带的护身符叫‘摸金令’吧?据说是用穿山甲的爪子做的哈?他们那个制作材料虽说不怎么金贵吧,但是人家好歹也包上了黄金,刻上了符文,至少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儿啊!就连一帮土贼的护身符都能像点儿模样,您这号称‘上古传承’的术士家族,镇族之宝就是一颗大门牙?!咱们就拿这东西去求人家帮忙?”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燕道杰,心里不由自主的灌满了一股丧气感,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靠谱。 燕道杰一把从我手里拽过“大门牙”挂回了脖子上,撇着嘴说道:“切!你丫还别看不起这颗牙!你知道这是谁的牙吗?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我家祖上‘燕赤霞’的牙!据说燕老祖‘飞升’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就是把rou身里的全部法力灌注在了这颗牙里留给了后人。要知道我家这位老祖可是会‘御剑’的术士,严格来说比那个‘左慈’还要厉害的多,都可以称之为仙人了!你懂个溜儿啊~!这可是正宗的‘顶级法器’,专克阴魂!” “燕赤霞?就是‘倩女幽魂’里面,那个玩儿飞剑的大胡子?”我瞪大了眼睛问道。 “什么大胡子,那是电影,胡掰的!不过,那里面儿多少也借用了一些我家祖上的传奇故事。燕老祖虽说在正史上没有什么记载吧,可他在民间的名声可是不少,不比那个‘钟馗’差多少!我跟你说,那野史上……” “三爷!咱先不管什么正史野史的吧!”我揉着额头打断了他的话,焦急的说道:“咱们今天去找那位‘程先生’,可是为了让他帮忙追踪杜秘书!小玉和小芊可等着这事儿救命呐!三爷!三祖宗!人命关天啊!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啊!你确定这玩意儿保准能让人家帮忙?” 燕道杰瞄了一眼我有些铁青的脸色,拍了拍胸口,认真的说:“老七,哥哥我什么时候在正事儿上开过玩笑?这颗大门牙虽说看起来是没溜儿了点儿,不过它可确实是我们家的‘金犼令’!只要太师伯他们说的‘程先生与我爷爷关系非同一般’这句话里没有水分,那么他看到这个就一定会帮忙!放心吧!你别跟那儿瞎担心了,咱俩麻溜儿的找个地方先垫垫肚子,然后赶紧过去!见了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言罢,燕道杰便没再多说,打着方向盘就将车子开上了主路。 我看了看正在认真开车的燕道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也许是因为心中对二女体内蛊毒的担心,亦可能是被车窗外愈加阴暗的天色所影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揪心感,仿佛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 午后的天气变得更糟了。 阴冷的狂风愈加猛烈地在各处肆虐,搅得天空中那些犹如浓墨一般的阴云不住翻滚,看上去隐带一丝阴沉的暴戾之气。 我和燕道杰在路口停好了车子,顶着有些透骨的冷风走进了小胡同。 这里是位于“四九城”中的一片古老民宅,建筑物基本都是标准的“北京四合院”。由于此处的大多数房屋都算是“饱经风霜”的老古董了,所以便被市政单位保留了下来,贴上了“民俗古迹”的标签以供外来的游客参观。 既然已是“京城一景”,自然就不能显得太过破旧。虽然为了保持原本的历史风貌而不能使用太多的现代材料进行修缮,但是各家各户的院墙还是被统一粉刷成了极具“京城特色”的深灰色。在达到“统一视觉”这一目的的同时,多少也是遮掩了一些被岁月烙刻上的斑驳。 我们脚踩着有些坑洼不平的青石地面慢慢走向小胡同的深处,一面默默地感受着历史沉积下的沧桑,一面四处对照着门牌号码,找寻着纸条上的地址。 “甲143号……甲145号……哎?甲144呢?”燕道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随后又转身瞄了一眼对面的门牌,疑惑的说:“奇了怪了……对面都是‘乙’字开头了,‘甲’字编号的门牌儿应该就是这边儿啊!143和145都有了,这144跑哪儿去了?” “三哥,会不会在那里面?”我拍拍他的肩头,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一个小岔口。 这个岔口的宽度很窄,估计最多也就能并排走下两个人。由于这周围的墙壁都是深灰色,两侧的院墙又因为过于老旧而有些歪斜,所以,这个像“受气小媳妇”一样,被夹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岔口就变得十分不显眼,不仔细看的话极容易被忽略过去。 燕道杰再次确认了一下两侧院子的门牌号码,随后便招呼我一起钻进了小岔口。 鞋底才刚刚与岔口内的青石地面接触,我的身上忽然就蹿上了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冷腻感。这种感觉很淡,远远算不上恐惧,最多只能被称为“别扭”。其实在平日的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在进入某个地方的时候出现这种“别扭”的感觉。比如,某些阴暗潮湿的厕所,安静无人的地下车库,或者是夜幕之中的偏僻小巷等等。这样的经历很多人都曾经有过,一般来说也就是加快速度做事儿,而后赶紧离开。实在有胆子特别小的,最多也就是拉个人陪着,定然是不至于恐惧到什么程度的。 以前的我也是如此,基本不会去在意这种细微感觉。但是,自从经历过“周晓梅”的那个案子之后,每当我再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立马提高警觉。因为,燕三爷曾经极其认真的对我说过,这种所谓的“别扭”感觉,其实是来源于…… “好重的阴气!”燕道杰紧蹙着眉头看了看左右,沉声说出了我脑中正在回想的字句。 我刚要开口,却发现他正在眯着眼睛观察四周,左手的拇指也掐在其他四指的指节上不住变换着位置。我见状赶忙咽回了正要出口的疑问,以免打搅到他的“掐算”。
燕三爷曾在闲暇时给我讲解过所谓的“掐指一算”。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手艺其实一点儿都不神秘,只是一种人工推算的方法罢了。而那看上去就很玄乎的“掐指”,其实就是一种不用纸笔的计数方式,和我们在使用算盘时的“拨算珠”行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掐算”这种手法说开来既不神秘也不玄乎,但是,它确确实实称得上是一门“手艺”,而且想要熟练的掌握它还是十分的困难。因为,这种手法的基本原理是出自一本大家耳熟能详却又鲜少有人精通的书籍——《易经》。 《易经》也被人称为《周易》,最早出自于“伏羲氏”之手,是他根据《河图》推演出了“先天八卦”,从而奠定了“易”的基础。其后又有周文王姬昌根据“先天八卦”以及《洛书》进行总结概括,推演出了“后天八卦”,以至形成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易经》。 这本书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的根基,对我国的道家、儒家、中医、风水、武术等等各个层面的文化都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它的内容主要是讲解“卜筮”的规律,简单来说就是对未来的事态发展进行相应的推测和规律总结。 这种推测其实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预估”,而是一种极为严谨复杂的“人工编码计算”,其科学程度甚至对我们今日的生活都有极大的影响。比如,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电脑”,其实就是以它为基础才发明出来的,最原始的“二进制”代码就是出自于《易经》中的“阴”、“阳”概念。 我虽然从燕三爷那儿了解到了有关“掐算”的原理,但是却并没有时间真正去学习这种高深的技术。所以,此刻的我仅是知道他正在进行推算而已,根本就看不明白他到底在算什么。 好在燕三爷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没多一会儿他便停止了“掐算”,沉着脸说道:“老七,有点儿不对劲儿啊!这里的地势是个标准的‘孤阴冲煞’,这条窄道又被咱们进来的那条胡同当头截断,恰恰又形成了一个‘断龙煞’。里面这房子可是“双煞汇尾”的绝地啊!活人住这儿怎么能受得了?!!” “也许是这位‘程先生’本领高强,并不在意这些?”我摸着鼻子猜测道。 燕道杰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后便紧皱着眉头就向窄道的深处走去,微躬的腰身已然带上了明显的戒备。我见状连忙抬步跟上,与他一起并肩前行,略带警觉的不断扫视着周围。 窄道的距离并不是很长,没走几步,我们便已站到了尽头处的老式木门前面。燕道杰看了看门廊左侧钉着的金属门牌,冲我点点头,随即拎起木门上的铜环拍打了几下,大声喊道:“您好!请问程先生在家吗?!” 接连喊了几声,院子里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燕道杰疑惑的看看门牌确认了一下地址,拎起铜环就想再次叫门。没成想这次的铜环才刚在木门上打了一下,方才经历了一轮大力拍打但却始终纹丝不动的木门,竟然发出了“吱嘎”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可是,眼前那个有些阴暗的门洞里,却根本没有开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