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入疑云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了鼻子,如兰似麝,顿时唤醒了我昏沉的意识。 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片单调的白色霎时映入眼帘。 这里是……医院?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那个噩梦中,回到了那最开始苏醒的一刻…… 心中一惊,我急忙转头四顾。一张秀美的面容当即闯入了视线…… 阮玉! 还好,不是那个神秘的伊姐…… 我松了口气,下意识动了动胳膊。上臂的伤口猛然传来了一阵刺痛,让我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趴在床边的阮玉被这声音惊动,猛地抬起了披散着棕色发丝的脑袋茫然的看着我。几秒之后,清醒过来的她惊喜地叫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叫大夫?” “不用了。我昏了多久?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你睡的时间不长,医生说麻药要到中午才失效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阮玉顿了下,眼神飘向一侧,“牧先生……那个……谢谢!” “呵呵,不用这么生疏吧。正式认识一下吧,阮队长。牧七生,叫我阿生吧!”我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直盯盯地看了我一会儿,小巧的嘴唇随即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伸手握住了我不合礼仪的左手,阮玉笑着说:“叫我小玉就好,谢谢你救了我,阿生!” 看着我们终于握在一起的手,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从前的那些误会,到此刻终于是化解开了,以后可算不用再受白眼了…… 心中一高兴,我的手便下意识的加了些力道。随着握手的力度增加,我忽然觉得虎口处的触感有些异样,微微有点儿发硬。我不自觉得用拇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这是……握枪磨砺出的茧子?左手? 阮玉的脸微微红了红,手上加力便想将手抽回。正在探索的我手中下意识一紧,阻止了她的动作。心中一面思考着她是否双手都会用枪的可能性,一面用拇指顺着她的虎口抚上了同样有些微硬的拳骨。 这姑娘好深的功夫!以这只左手的硬茧来看,她不光双手都会用枪,看来两只拳头的攻击能力应该也相差不大…… 阮玉的身体随着我的动作僵了僵,不过她却没再加力打算将玉手收回,只是略略低下了秀美的脸庞,没有做声。 时间在我摩挲的指尖下偷偷溜走。阮玉脸上的红色亦随着时间的划过而愈加鲜艳,似乎连沉默的空气中都被这份艳色渲染出了一丝粉红。 “咯吱~!” 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沉思。阮玉闻声急忙抽回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房门洞开,夏芊芊那颗梳着活泼马尾的脑袋从门外探了来。一看见我,她微弯的杏眼当即就眯了起来,咧开粉嫩的嘴唇,开心道:“大木头!你没事啊!吓死我了,燕老三那个白痴,早上才打电话告诉我你出事了……” 她跑进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随即伸出双手使劲夹住我的脸颊,左右晃荡着我的脑袋瞧了起来。 “小邓当~撒喽(小叮当,撒手)!”我伸出手拉开了她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伤的是胳膊,你盯着我的脑袋看什么……” “啊?是么?”小芊吐了吐舌头,伸手就想抓过我缠着绷带的手臂查看。我见状赶忙往后缩了缩,生怕这手脚颇重的丫头给我来个“伤口迸裂”。 小芊“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就看看嘛,怕什么!燕老三那个笨蛋,早点告诉我,我就能给你熬点鸡汤什么的给你带来了,真是……” 话音未落,燕道杰便嚷嚷着进了门,“哎嘿!说什么呐?我这儿不是怕你抓瞎么?再说老七伤的不重,大半夜的折腾你干嘛……” 他将手里的袋子往床头柜上一扔,拉把椅子坐在了床边,冲我问道:“老七,怎么样?” “没事,伤口还有点儿疼,不过没什么大碍。”我轻轻动了动胳膊,感觉手臂的疼痛感似乎比刚才又淡了不少。 “哈哈,没事就好!你这小子体质变态,我是不怎么担心的!我跟你说啊,昨天给你治伤的那个医生,刚出手术室就连呼变态,十分纳闷你那伤口为什么还没缝合就自己收了口。要不是看你和警察在一起啊,我估计这孙子都有把你解剖了研究一下的想法……话说回来,你丫不是外星人吧?” “我还‘奥特曼’呢!别闲扯了!昨天亏着你来的巧,要不然……对了!那个护士什么情况?” 屋里的气氛霎时一僵。阮玉的脸色立马由粉红转成铁青,燕道杰也收了嬉笑,表情凝重的蹙起了眉头。只有正在给我削苹果的小芊显得十分茫然,完全没弄明白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众人,怎么突然就静了下来。 阮玉轻轻握了握拳,凝重的说:“燕大哥将我拉上来之后,我们赶紧处理现场情况,然后急忙跑到楼下,却发现那个护士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谁有本事把尸体弄走?难道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或者……她自己跑了? 想了想那个护士怪异的身体,以及被我和阮玉打断了两次的脖子,一阵犹如针刺般的微麻感瞬间从我的尾椎蹿上了后背…… 我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我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中不断思索着越来越怪异的案情。 那天阮玉说完女护士的情况之后,燕道杰也补充了几句。他十分肯定当时他开的三枪全部打在了那个女人的头上,不可能会落空。况且,当时的病房是在七层,人摔下去都快成rou饼了,怎么还能消失?最重要的是,毕健死前为什么要说见到了周晓梅?而那个女人挂在窗外的时候所说的话,为什么又会提到张强和毕健?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底是谁? 燕道杰带来的照片也让我心里十分烦躁。那个所谓的“血徒8号”正是那晚在小胡同里与我搏斗的黑衣人。虽然偷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是他那光溜溜的脑袋、没有眉毛的眉骨实在太有特色,一眼就能认出。 照片中,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深色长衣的人,头上带着黑色帽子,帽檐压的很低,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都没能拍下这人的容貌,只能通过下巴的胡子、喉结以及身材初步判断是个男人。 这张照片无疑证实了燕道杰的猜测,周晓梅的这件案子必定和那个邪教“源灵会”扯上了关系,其背后的复杂程度,已然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更糟糕的是,这张照片竟然又牵扯出了一桩命案。据燕道杰说,偷拍照片的人是道上一个身手灵活的“佛爷”(北京黑话,小偷)。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潜踪行窃的高手,在收完钱把照片传到燕道杰指定的邮箱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家中,浑身丝毫无伤,面色黑青,表情极其诡秘。 张宝库,毕健,周晓梅,张强,偷拍的“佛爷”……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这桩案子里逝去,死因各有不同,死状却是同样的诡谲凄惨。 到底是什么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又是什么将他们一个个残忍杀害? 邪教?器官买卖?还是别的什么阴谋…… 开门的“吱呀”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梳着利落马尾的夏芊芊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她将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一边和我闲聊着,一边帮我摆好了午饭。 没多久,阮玉也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我正在吃饭,她便把文件夹放在一边,转而和小芊开心的聊了起来。 这几天来,这两个女人每天都会准时来到我的病房,谁都没有缺席过。虽然每天看着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在身边晃来晃去着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儿,但我却不免担心这二位本来的工作。 询问的结果让我十分无言。小芊的答案是公司最近没业务,电话弄个呼叫转移就好。阮玉的答案则是更有意思,她说三队又不是就她自己,各有分工,她的搭档就是我,我在养伤,她自然也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虽然两人都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但我心中很清楚,理由毕竟只是理由而已。 那天探索阮玉手上的硬茧虽是无意识的行为,不过事后我也反应了过来,当时的做法却是太过暧昧,而阮玉的默认自然也就明确了很多东西。 小芊的心思就更不用说了。这么长时间在一起生活、工作。从她每日里尽心照顾着我的饮食,到她可以红着脸默认燕三爷的打趣,不论哪一点,其实都在暗暗地表现着她的心意。 她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就连此刻二女在亲密中隐含的暗流我也十分清楚。不过,我必须装作不知道。
我是一个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这样的我确实不敢接受什么。既然大家说都没有明说,此刻最好的方式当然是顺其自然。 人生,难得糊涂…… 吃完饭,小芊拿起餐具出去清洗,阮玉则是递过文件夹和我说起了案情发展。 张强那件案子的勘察已经结束了。死因确认是利器断头,并非是像张宝库一样的“扭断”。但奇怪的是,从法医的分析报告中可以看出,死者再被断头之前并无挣扎反抗,仿佛是主动被砍一样,不论如何都甩不掉那种贯穿所有事件的诡异感。 两个女性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并已通知家属。根据调查,这两个和张强住在一起的女人应该是“私妓”,而张强则是她们的控制者,利用她们的rou体为自己牟利。在这件案子里,这两个女人基本可以断定是被无辜牵连的。 在张强的家里,警方搜出了装有周晓梅骨灰的骨灰盒,这进一步证明了周晓梅的死亡,同时也进一步加重了我们心中的疑惑。为整个儿事件添上了一个阴森黑暗的标签…… 三天之后,我在医生的反复检查下被确认完全康复,随后便顶着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走出了医院。 回到公司,我刚刚听着“小叮当”制造的“混乱交响曲”喝了几口茶,燕道杰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三爷!什么情况?”我接起电话问道。 “老七,我把在张强那儿找到的符箓残痕和你上次给的照片做了拼合,大致推出了阵法。不过,这种东西我还真没见过,实在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用。而且,那晚的那个女护士也十分不对劲儿,我怎么都觉得她身上微微带着被附魂的活尸味道!我打算回趟天津找我太师伯,看看能不能把法阵解出来,顺便准备些克制活尸的物件儿……” “嗯,辛苦了!这些东西我是一窍不通,只能靠你了!这案子搞到现在,没想到竟然跑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我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本对那些神秘事件半信半疑的态度,此刻正在被现实掰向“相信”的方向。 “嘿嘿!牧七爷~!这回您可知道哥哥我的重要性了吧!我还告诉你,你小子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呐!以后多跟哥哥学着点儿吧!别以为一个“科学”就能解释一切。我跟你说,上我这儿买护身符的科学家多了去了,这帮人全是属手电筒的,就知道照别人,从来瞧不见自己……” “得得得!三爷!您收了神通吧!您这嘴门一开就能讲个三天三夜,简直比紧箍咒还狠!您开恩,饶了兄弟成吧?您要真能想招儿把这案子结了,我请您一个月的铜锅涮rou……” “别介!几顿涮rou就像把我打发啦!哥我可是正职的‘术士’,这点儿出场费就对付了?美的你!这事儿先放着,等办完了再说。到时候我说去哪儿吃,咱们就得去哪儿!谁叫你丫平常老说我这些手艺神神叨叨,这回哥哥我就给你来个蝎了虎子撩门帘——露他一小手!等着瞧好吧,您呐!” “成成!你说去哪儿咱去哪儿!”我苦笑着说。 “得勒!不跟你贫了,哥哥我收拾收拾办事去了!”燕道杰顿了顿,声音中的嬉笑猛地淡了下去,认真地说:“老七!说正经的!血徒那帮家伙邪行的很,用的很多法术都已经是失传了的。你悠着点儿,最好等我弄明白了在动!” “放心吧!我还等着请你‘爆撮’呢,不会有事的!”我笑着说道。 燕道杰闻言没再多说,叹了口气就挂了电话。 人的运势说来十分奇怪,有时候话说的太满,问题可能就会随之出现。 与燕道杰通完话的第二天,我就和阮玉驾车出了京城,直奔河北成桂县的黄冈村。 没想到,这一遭行程的路途竟是直通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