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5）
由光明到黑暗，只在眨眼之间，反之亦然。被迎面扑来的巨口吞噬掉的芬里尔，并没有感觉到令人恶心、和着翻滚搅动的唾液，被活生生咽下去的动作。而当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时，眼前却是一片豁然开朗。 血盆大口之后，是一片半透明的奇异空间，透过它，世界之树的残骸依旧历历在目，而芬里尔在这个虽说不上温暖，但却莫名其妙有一种归属感的空间里，感受到了令他血脉激张的强大力量。狼人德鲁伊四下望去，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头巨大无匹的魔狼尸身之内，具体说来，这就是渊恶之狼芬里尔在“诸神的黄昏”中，被火焚尽后残存的尸骸。 “难道我血脉的继承者，就是这样一个孱弱不堪的胆小鬼吗？” 魔狼的灵魂似乎蕴藏在每一个空气的分子内，所发出的声音，在整个空间跳动、震颤，被无限的放大，使人无法平静下来。芬里尔被这种鄙夷更进一步的激怒了，他骄傲的昂了下头，恨不能施展变形术，化身为一头巨狼，与这前世的恶灵大刀阔斧的干上一架，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他现在也是一个无rou体可依的灵魂，所以，除了用精神层面的力量打败这个怨念极深的灵魂，他没有别的方法获得新的力量。 “那也总比一只给人当宠物狗，看着弟妹被流放和拘禁，自己却苟且求活的笨狼强一点吧？”芬里尔用上了最最刻薄的语气，揭开了前世最不愿意回首的伤疤。果然，这种挑衅立即招致了报复，芬里尔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被强行中止了，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卡在了脖颈上，将他刚刚经受过百般酷刑的精神，又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再一次从生死线上忍受了一回痛苦，芬里尔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缓过劲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暗暗为魔狼残存下来的强大力量感到震惊，同时又发自肺腑的一阵庆幸，因为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力量。 “警告你，如果再敢口出狂言，我就让你永远在这个闭锁的空间里，享受一切残酷的刑罚，直到你的灵魂灰飞烟灭！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的残念统括了所有在‘诸神的黄昏’中战死的恶魔的残余力量，而且，这个尸骸本身，就是一件永恒的神器！” “是的，这我相信。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其实，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些所谓的恶魔之力。你也许在一百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后世的传人，终有来到此处攫取这力量的宿命，所以才一直阴魂不散的，对不对？”芬里尔挺直了腰板，大胆的对自己前世的残魂喊叫道。 “虽然你是我的继承者，但是，我个人并不完全承认，因为你并没有我赖以称雄世界的嗜血和暴戾。我是令世界颤抖的狼王，而你，连一只初生三月的狗仔都不如！对于你这样的继承者，我非常非常的失望，但你竟然还要恬不知耻的索取储存在这具尸骸内的力量，真是可笑而又可悲啊！” 魔狼的灵魂继续用夹杂着人身攻击的恶毒话语，对芬里尔进行着打击，但他话中的含义已经说明，他的确知道这个来访者百年前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狼王？狗仔？从力量对比上来说，我们确实是这样的关系。不过……”芬里尔这一次并没有发怒，而是冷冷的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自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付出，而我得到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训练场中，用血与汗换来的货真价实的力量！也许两者的差距太过巨大，在你看来，我现有的东西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我一点一点的将它积攒下去，总有一天可以胜过你这个成千上万年也没有一点长进的老古董！” “有意思，这一点你倒是很像我，绝不向任何一个对手低头，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甚至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在他麻痹的时候，再做出复仇的致命一击！”魔狼的灵魂似乎口风有了一点转机，“说下去，把你想得到这力量的理由告诉我，也许我会动心的！” “不，你绝不会。我敢保证，你会叫骂着‘蠢货’，而后断然拒绝我索求力量的愿望。不过，我仍然要告诉你。”芬里尔顿了一下，轻咳一声才又开了口，“我们的世界，当然，也就是被你们和亚萨神族搞得天崩地裂、一片焦土的那个世界，现在又恢复了一点点生机。不过，那是一个来自于其他世界位面的魔神，佯装做复活的主神奥丁，以丰收和富足欺骗了残存的人类。现今，他已经得到了滞留在冥界中的，奥丁和你的绝大部分力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留下的，将是一场彻彻底底、比‘诸神的黄昏’惨烈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毁灭。我没有能力阻止他，甚至还愚蠢的被他当成了召唤你力量的道具，最终沦落得失去rou体，成为孤魂野鬼。所以，我现在需要你残存在尸体中最后的力量，只有让我恢复了身体，才有可能将那个魔王战胜！” “你不仅是蠢货，还是叛徒！”魔狼的灵魂在听完芬里尔的诉说后，沉了一小会儿，才做出了回答，“毁灭是魔狼芬里尔的生命，这是命中注定的！而你，空有芬里尔的灵魂印记，却想要从毁灭中挽救这个世界，你不是叛徒又是什么呢？！” “你错了。”芬里尔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摇摇头笑着说道，“芬里尔、巨人族还有恶魔们要毁灭的，只是傲慢无度的亚萨神族而已。其实我们的世界里，并没有很多阴险狡诈的人物，大部分神只是虚荣的崇尚力量与荣耀，而大部分的巨人和恶魔，也都只是被憎恨和天性激发出破坏的欲望而已。你我都是憎恨的载体，都生来就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深受精神上的痛苦，也都想过要以更强大的憎恨征服那些憎恨我们的人。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的憎恨最终成为了焚身的火种，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而如果你现在还死抱着那些憎恨，而不愿意出手拯救自己的世界的话，那么，你连这承载憎恨的最后容器都会彻底销蚀。” “毁灭不关注对象，因为我要毁灭的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少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想要得到尸骸中最后的恶魔之力，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魔狼的灵魂虽然嘴硬，但显然无法与命运的车轮相抗衡，就像它注定与亚萨神族一起湮灭于“诸神的黄昏”之战中一样。 “什么条件？”芬里尔急不可耐的问道，他想得到这力量的欲望是空前强大的，因为，这甚至赌上了他最爱的彤达拉雅的生命。 “你以这力量获取新的身体之后，我要与你共享这个身体！”魔狼的怨灵阴沉的低吼着，声音由震耳欲聋，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你的灵魂一直守护着这庞大的‘神器’，还有千千万万恶魔残存的力量附在其上，在这百年以来，你为什么没有借尸还魂呢？”芬里尔对前世的要求未置可否，而是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因为有你存在！”魔狼发出了一个刺耳的磨牙声，芬里尔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受到了地狱般的煎熬，“你掌控了我的存在印记，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芬里尔的本身，而我，却已经成为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往事。所以，只有和你的灵魂共享新的身体，我才有机会，真正的复活！” “是么？可我并不认为你现在的精神力量强过我！”芬里尔也将声音抬高，变作一曲高亢的战歌，“你想要新的身体做什么？亚萨神族已经一去不返，新的世界才刚刚恢复生机，而又面临着毁灭。你的复活，只能给世间带去一点微不足道的苦难，就像在本就惊涛骇浪的大海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暴。而我，需要这力量来拯救两个世界，并完成一个对我最最重要的人的遗愿。所以，你不可能在精神上战胜我！” 魔狼沉默了，好久没有再放狂言。他的沉默好像是一种别样的许可，表明他再一次接受了命运。 “芬里尔，还有那些湮灭在‘诸神的黄昏’中的所谓恶魔们！”芬里尔见时机成熟，继续高昂着声调，对着巨狼尸骸的深邃空间大喊道，“你们是想就这样让自己的力量随着尸体腐烂而彻底消失，还是把它送给我，来守护你们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选择吧，我的朋友们，你们本也是这个壮阔世界的一部分，没有天灾和死亡，没有地震和海啸，我们的世界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搏击巨浪的豪迈，烧尽重生的顽强！所以，用你们毁灭的力量，去守护这片美丽的天地吧！” 芬里尔激昂到有些亢奋的演讲，终于产生了共鸣。巨大的尸骸剧烈震动了起来，大地在咆哮，山川在错动，海洋在怒号，风暴在狂吼……芬里尔感觉到，有一股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正争先恐后的向他撞击过来，而每吸收一分力量，他也感觉自己的身体进一步的充实了起来。 “你很强大，也很狡猾，竟然猜得出我无法与你共存在一个身体内！”魔狼的灵魂在那一个个狰狞的怪力中，露出了虚幻的影像，直印入芬里尔的脑海，仿佛与他融合在一起，“芬里尔终归只能是你的名字，我已经成为了过去。我的使命就此终结，而这副尸骸，你尽可以拿去，作为你的武装。” “武装？”芬里尔一惊。是啊，他在庇护所世界的装备，全部随着火刑而烟消云散，如果没有一套像样的装备，裸身大战恶魔三兄弟，似乎是不太可能成功的。 “这是我灵魂的最后归宿，也将以你和我共同的名字命名——而只有你，才能把它变成为绝世的利器，所以，尽你一切能力，发挥它最大的战斗力吧！” 随着魔狼话音的落下，半透明的神秘空间，泛起了昏黄色的光晕。巨狼的尸体，渐渐化为一派乌金色的幻影，飞旋着将芬里尔团团裹住。 “渊恶巨狼之爪，化身为这个世界上威力最强悍的战斧，不仅可碎石断金，劈山斩浪，甚至连主神，都可以被它弑杀！它上面蕴藏着狼王的愤怒之力，也只有一位拥有无与伦比力量的战士才能与之匹配！你做得到吗？！” 魔狼的灵魂狂吼着，从利爪上幻化出的黑色幻影，变成为一把重逾千斤的开山大斧，落到了芬里尔的双手中。斧柄上的三个凹槽依稀可见，而那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分量顿时将芬里尔压的喘不过气来。 “什么嘛，你是在考验我吗？不过，你以为力量需求翻倍就能吓倒我吗？！”芬里尔的双臂运足了力气，将那柄豪杰斧擎在了半空中，骄傲的喊了出来，“哼！难道你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魔狼！我现在可是完全汲取了所有恶魔的残存力量，直接飙升到满级的超级战士啊！” “很好，那么接下来一件，是那些可恶的亚萨神族留给我的永久伤痕！” 刚刚将巨斧拿稳的芬里尔，立即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力纠缠住，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一条铁链紧紧勒住了，而且，越是加速呼吸，它勒得越紧，以至于刚刚生出rou体来的脖颈处，被勒出了一道道紫黑色的血痕。那是一条造型诡异、细如发丝的红色绳链，也就是传说中绑缚芬里尔的宝物——魔索克雷普尼尔的幻化。 “这是……克雷普尼尔……哼哼，果然我也要为得到你的力量，而终身饱受这种切入肌体的绑缚之苦么？”芬里尔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面容扭曲的说道。 “在这条项链上，你会看到所有其他项链不会加持的属性，就像克雷普尼尔本身是由六件几乎不存在的东西锻造的一样。”魔狼的灵魂有些阴险的解说道。 “果然是个糟透了的宝物！好在我是个德鲁伊，你给的是－2野蛮人技能等级的项链，对我影响不大，不过它又是减抗性，又是减防御，连生命值都要被不停地降低。喂！你这是帮忙还是添乱啊！”芬里尔无语的摇了摇头，使劲扯了一下那条已经缩进rou里的枷锁。 “这是你一生也解脱不了的灵魂枷锁，因为要不停的损失生命，你就不得不时刻保持着嗜血的战斗状态。”魔狼轻描淡写的说道，紧接着，巨狼颅骨幻化出的图腾面具狼盔也在一道黑色的旋风之后，扣在了德鲁伊的头顶上。 “十分给力的头盔，让我可以永远保持狼形而不会感到厌倦。”芬里尔略赞了一下，紧跟着又被一团黑气缠绕住身体，眨眼间，一件同样是黑色的线羊毛皮甲也穿在了他的身上，“裂魂印记？你的意思是，让我永远记住还有你这个也属于芬里尔的另一个灵魂么？” “不仅如此，这件以我所吞噬的猎物皮革为材料制成的线羊毛皮甲，还可以激发你的攻击潜力，并保护你不受各种元素魔法的伤害。更多的，它还是一件狼王居高临下，猎食万物的力量之证！” “了解了。那么，最后一件是什么？”看着从巨狼尸骸胯部幻化出的黑色烟雾绕到了自己的腰上，芬里尔明白了，那是一根毛皮质的腰带，同样是深邃的黑色，“芬里尔的追忆？你在这根腰带上有什么样的追忆呢？” “那是曾在现已熔化的铁树林中发生的一段罗曼史。我的两个儿子，斯库尔和哈提，就出生在那个地方，而他们的母亲，是我被克雷普尼尔困住时，偶然邂逅的一个女巨人。这些你不必多问，总之，它与其他四件装备一起，记载了我全部的过去。而芬里尔的未来，是只属于你的！” 魔狼灵魂的声音似乎开始变得虚空，一点点远去。但是，芬里尔发现，自己获得装备的节奏并没有因此减缓下来。一双漆黑底色，同时泛出诡异蓝紫色荧光的骸骨靴，以及一双同样黑成一团的皮革重手套，分别从地底窜出的两股黑气中成形，套在了他的手脚上。 “尘世巨蟒约尔曼冈德最后的皮甲，还有最终决战中，从死亡国度尼伯龙根驶来的、由上亿片死人指甲拼成的战船，它所残存的舰舵，为你注入了我的两个弟妹的恐怖力量！”魔狼继续着他的解说，仿佛已经达到了最高潮，“怎么样，这在你们的世界中，是你从没有见过的，一件可以匹敌一身装备的极品吧？” “‘约尔曼冈德的遗物’龙翼皮套？‘尼伯龙根战舰之舵’灵骸靴？这一长串诱人的属性，还有那绝无仅有的‘大地之怒’和‘忽略格挡’，都是你这个家伙的杰作么？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所在的庇护所世界？！”芬里尔面对这两件强到爆表的装备，简直无话可说。毕竟，谁也没有见过一件装备上有十好几条的惊艳属性，而且，还能随随便便达到一副手套、一双靴子，远超一般扩展级暗金铠甲防御力的地步。 “这很简单，因为我们的世界，还有你所去往的那个庇护所，都是受‘缔造者’们影响的世界位面。只要有他们存在的地方，就会有诱惑人的强大力量。这些装备，只是通过他们的手，具象化了的我们世界的力量。快去吧，用我们世界神话中最强的恶魔之力，挑战那些你苦苦追踪的魔头，将我们最后的辉煌，尽情的展现出来吧！” 魔狼的声音戛然而止。重生的芬里尔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远方的世界之树，隐约间，在最顶端的枝桠上，他好像窥到了一点新绿。 （PS：本节中所有装备的具体数据，参见“装备库”栏内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