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中华人民军

    虽然很多孩子早就预感到了队伍很可能要起事、但在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时候很多人还是心存侥幸。可是当作战任务部署通过营参谋机构下达下来的时候，就连一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有些动摇了。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连累家人？这样做很显然是会遭到朝廷的围剿的。

    张泽华其实也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不少动摇的人，毕竟相比历史上的一些革命准备，自己从军队以内到军队以外的准备太欠缺了、太仓促。而且更多侧重于军事而非人心政治。历史上的革命，却是一开始就基于群众组织的建立和骨干的培养这方面的，往往至少有小几年的时间，自己却仅仅只有不过大半年的时间。

    “造反的事情实际上八成已经定下来了。想走的人，我们不拦着，只要不拖枪、拖弹药逃跑，我们欢迎。将军早就告诉过我们：不是诚心加入革命的人，反而会浪费宝贵的军火资源、拖大家的后腿。现在走还来的及，可要是行动的时候有人当了逃兵或者拖枪逃跑！就是将军同意宽大，我这关也别想过去！”董大勇在队伍准备展开行动之前对第一连群第一排的官兵们吩咐道。

    在起义的事定下来之后，原本就连觉悟最高的董大勇也觉得张泽华应该名正言顺的称帝。在这个欧洲拥有实权的帝制也名正言顺的时代，这种看法实际上再正常不过。张泽华其实也找不到太好的理由来否定这一点。虽然很想直言：当了皇帝，就别想让光棍成群的下层的老百姓对一个三宫六院的人真心喊“万岁”，更别想落实真正意义上的个人崇拜。可这么直接的话终究还是不准备说出口，而是拿明末之事委婉的打了个比方。

    “前明的时候，闻香教起义也是一起头就称帝，结果是怎么样的？称帝并不能赢得真正的人心。反而是自称闯将、一直到崇祯十七年连王也不称的李自成能够最终带领队伍克服重重困难打进了北京。那朱元璋，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自称小明王而已。当王图霸业已经确立下来的时候才称帝建元。我们现在只有数百人，甚至还不知道多少人会跟随我们就搞一套宫廷班子，并不是有益的做法。”

    当然，在改旗易帜方面，张泽华却是下定了决心：张字营勇营改名号为人民军总教导队。在这个问题上，张泽华思考过很多名号，如红军、解放军、工农革命军、党卫军、国防军、大中华帝国皇军等等。“人民军”当然也是借用已经成熟的历史发明。其他的名号，不是阶级色彩太重、就是国家色彩太重。张泽华反对脱离进步意义空谈所谓“国家军队”，更反对“国民”这种概念，否则自己在起事中的很多行为就会受到政治掣肘。

    同样，张泽华来源于一个信息爆炸、劳动群众不再时髦、有产阶层的文化轰炸面前贫穷不再光荣和政治正确的年代，深入的思考之后觉得过度吹捧工农阶层、并把劳动人民捧到政治正确的高度实际上也不利于劳动人民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自我进步与自我改造。而“人民”这个概念却很好，能够以“人”的名义要求别人按自己的想法来进步，有利于统治，又能有不差的大众号召力。解读为“穷人的队伍”也很容易。前面是否要加上“中华”二字，张泽华的看法也是暂时不加，同外国人有打交道需求的时候再加上也无妨。

    张泽华自身的称呼，同人民军的名号相般配的称之为“将军”或“张将军”，这当然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还有人提议“削发明志”，张泽华的看法还是缓几天再剪辫子。因为：如果自己的队伍现在就“削发”，以反清造反者的身份吃大户，这群众投名状大会到时候没多少人来问题可就大了。

    数个月以来的经验，让张泽华深刻的明白：即便在这矛盾与压迫深重的黄安县，清廷的积威依然不小。营里的孩子们能在自己的教育和表现下认识到的事情很可能大部分人都不会认识到。就像民国初期孙先生在广东革命的时候很多百姓认为满清的辫子是“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一样，逼迫的革命党不得不强行推行削发令。素来有地方主义传统的两广还差一些，北方不少地方的“剪辫令”甚至推行不下去，不少人都跟那《龙旋风》主角一样爱惜当年满清用不少鲜血为代价才带给男人们的辫子。

    起事的另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是否要改元的问题了，也就是用公立还是阴历。很多人认为这根本不是个问题，甚至很多人阳历都没有听说过。而且既然暂时不称帝不建国，这个问题似乎没那么重要。张泽华却不执迷于传统主义者们那一套，如果是古代、用用旧历甚至华夏纪年也都无妨。但在近代，过度西化或许要不得、但是人们必须要对传统有一定反思、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得不矫枉过正。否则，很多打着传统旗号的势力在政治上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打倒了。因为在这个年代是一个西式的学堂都会遭到抵制、没多久会爆发义和团那样运动的年代，跟后世西方化过度的时代根本就是两回事。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如果采用农历纪年，张泽华自己对于一些历史事件的记忆可能就会出现偏差，这当然会带来很大的不便与风险。回忆历史进行一些宣传材料的编辑工作，就更会是一件麻烦事儿了。这是否会受基督教以秉张泽华并不担心。连朝鲜在1997年以前甚至极左年代的新中国都能够接受公历，自己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建国后再改为“主体纪年”或新朝开国纪年的方法纪年就可以了。

    就这样：光绪十六年七月十九日、公立1890年9月1日清晨，除了负责防守的营部连以外的三个主战连群五百五十余名官兵以二十七个加强分队为核心、向着城关镇、七里坪镇、八里湾、觅儿寺、华家河、上新集七个乡镇的预定目标光明正大的出发了。

    这样一来，每一个分队人数就减少到二十人左右。哪怕城关镇、七里坪这样的“首恶之地”也只最多动用四个分队不到百人，相比当地可以动员起来的地主武装实际上处于明显的兵力劣势、这样虽然有不少小败的风险，却也最大限度的加强了行动的突然行。因为那些大多修有土围的大户们并不认为这么点儿人就有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强攻下自家的可能性，反而更有利于在一开始就给对手重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