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初入六界时
掩映在一片丝绦绿柳间的离忧亭是距离昭虹秘境结界最近的一处建筑了。从这里出去,就彻底远离了这片黑白国度,直接踏入了外面的十丈温紫软红。 一黑,一白,一红,三个人正在上演一出离别大戏。就是不是经典版本的那种。 “你确定你一个人走能到九重天?”囚舜兮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意外地看着七月。 江南七月两手相握,大眼睛装可爱地眨巴:“不确定……” 听到这个诚实的回答,舜兮有样学样,双手抵在下巴上,睁大眼睛,歪头看七月:“所以?” “所以,我拔了若木一根毛。”七月调皮的从怀里抽出一根黑羽,上面盈盈泛着蓝光。“若木出品,质量有保障。”重明鸟的羽毛有辟邪免灾的效用,施加术法会成为不可多得的法器。 “所以,你这次是铁了心要一个人走?抛弃我们两个?”七月脑袋上压下来一只手,带着若有若无的青莲香气。虽是笑着,古慈帝君貌若好女的脸上却挂满浅愁,眼睛里也盛满担忧,不舍地问。 七月抿了抿嘴,有些躲躲闪闪,不太敢去看师傅的眼睛,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唉,”古慈帝君幽怨的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啊。” 七月沮丧的噘着嘴,叹了口气,抬起头很郑重的拉起连青衣的手摇了摇:“放心吧,娘,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江南七月无父无母,虽然是被舜兮和青衣拉扯大的,但向来规规矩矩地尊称师傅师兄。没大没小地开玩笑是经常的事,这样的称谓倒是第一次。这个娘字一出来,三个人齐齐笑了。想这么多年,可不是像当了个cao心又费力的娘嘛。 “不和我们走,可以,”舜兮支着脑袋沉静的看七月耍宝,“但是要带上朱砂。” “当然,没了朱砂睡觉都不踏实。”七月笑着瞥了一眼身后一脸肃穆的朱砂,红衣玉面,英武又妖娆。 古慈帝君拿出三块玉牌塞到七月手里:“你第一次出门,人事并不大通晓。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们。惹了事也不要紧,有人敢欺负你,昭虹弄死他。还有……你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是山外有山,实在打不过就跑吧。遇到危险,捏碎玉牌,可保你和朱砂无忧。” 七月歪着头笑,故作惊讶地说:“师傅,你这思想也太偏激了,欺负人叫家长?简直是仗势欺人、纵容孩子胡作非为的典型。现下昭虹的小孩子们都不兴这一套了。” 舜兮“啪”的一声打了七月的脑瓜崩,“这话说得简直是好赖不分,以你的性子,绝不会惹*烦,但也不会没有糟心事。师傅是怕你遇上那种死皮赖脸的苍蝇,甩也甩不掉,反惹一身不是。再有,我们昭虹的少君,岂能做那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姿态。你只管大步走你的,不要让人小瞧去了。” 古慈帝君接着说道,语气傲慢,神情凝重:“胡作非为?昭虹向来都是只手遮天,也从来没有哪只虾米敢跑出来跟我叫嚣蹦哒。故作谦逊、温柔和蔼,从不是我们昭虹的作风,也不可能给我们的名声或地位带来一丝一毫的益处。” “不要轻易改变你的风格,在所有人都习惯你长久以来大权独揽的高傲与尊贵后,是不会轻易接受你的平易近人的。况且,平易近人本就是一种极其容易引发反感的高姿态。”,舜兮的眼睛对上七月,“铁腕我们有拳头,傲慢我们有地位。资本不那么好赚,自然也不能浪费。” 七月又问道:“难道就不会让他们心怀不满,敢怒不敢言?” 古慈“噗”的一声笑了:“敢怒不敢言?自然是有的。可那毕竟是少数,只有心有不甘,才会有怒,能力不足,才不敢言。这世上大多数的的人连不甘心的机会都没有,两者差距太大,他们连比较的心思都不敢生出。自是不足为惧。至于那些真正相差无几的,早就想过取而代之,迟早有撕破脸皮的一天,或早或晚,不差你这一份。” “因此现在,是青山随我踏,日月供我摘。只要这种微妙的平衡存在一日,昭虹的地位就无可动摇。”江南七月傲然抬头,双眉微皱,“但它迟早会被打破的不是吗?” “是的,没有永远不易主的江山。”这是舜兮。 “难道我们就不能早做准备?最大的威胁不就是天族吗?就不能想办法把他解决掉?”七月不解地问道。 “傻丫头,我们能够参详过去,却不能预测未来。将来的局势瞬息万变,或许一片不知名的云就能引发万里之外的滚滚春雷。但我总觉得那不会是叶家。” “但是咱们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叶白卿能突破结界进来这个事!” 江南七月郁闷了好久,结界都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摆明要么就是白卿太厉害,要么就是有内jian。一想到如果天族百万大军也像白卿一样,悄无声息就进了昭虹,不能再想了,太恐怖。那段时间黛锋真是要疯了,不断地调查、不断地获取情报,忙的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就连吃个饭都要被骂不务正业。就这样忙碌了一个月,愣是什么都没查着。真是上到帝君少君,下到他们自己,都要气死了。 “说句没根据的话,凭我的经验来说,三殿下没什么恶意。你要是好奇,不妨去问问他自己。” “问他?那我也得先见到他才行啊。你好,我叫江南七月,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想问一下你,你是怎么进来我们昭虹的结界的?您觉得他会告诉我?” “没准他就会告诉你,因为听闻你仰慕我很久,所以特来慰藉相思。”舜兮接过话头,没什么诚意的跟着江南七月调笑。 “太恶心了,师兄。白卿要真是这么说,我恐怕要当场死在那,为他那和我自家师兄一样清奇的脑回路。”
“那你不妨去问问你师叔,听说他在九重天混得不错,叶初晖拿他当心肝宝贝供着,唉,真丢人啊……”连青衣说完,想起了自家师弟这几年在信中似有似无地透露出的,那几分恃宠而骄的宠妃气势,头愈发的痛了。 “师叔何止是混得不错,他那可是标准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偏偏人家两方都心甘情愿。做弄臣做成祸国妖姬的架势,我师叔也是千古第一人呐……”七月一脸心向往之的崇拜模样深深刺痛了古慈帝君一颗沧桑的心。 “呵呵,我是从来没看出来,你在这一点上,和你师叔还是真有共同语言。”古慈帝君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上面用银线绣着麒麟踏火焚风的图案,“这里面有新的少君礼服,到了九重天记得换。还有些通宝和东珠,路上打点用。柳枝给你做了糕点,别乱吃东西。你师兄的狐皮毯子也给你带上了,还有玉梳子,朱砂你记得时不时给她把脑袋笼笼。对了,指方镜带上,没准会用上。”,说着把袋子递给朱砂,“给你我不放心,朱砂可要收好了。” 可不是像一个唠唠叨叨的娘亲吗?七月趴在桌子上听着古慈帝君的话眼眶酸酸的,支着脑袋,把头扭到一边,别扭极了。舜兮推推她:“阿月你想什么呢?” 七月顾左右而言他,只听她闷闷地说:“我还是觉得天族不靠谱,我们找个法子,把天帝做了吧。” 舜兮笑得好像艳阳高照:“你那么喜欢叶白卿,现在却想着法的要搞死他父亲,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连青衣“啪”地一下揍上舜兮的后脑勺:“什么妇人?管好你的嘴。” 看七月不答话,舜兮又推推她:“喂,我可和你说,叶家虽然向来无情无义,但你要是弄死他父君,你们俩这辈子就甭想了。” 舜兮正逗七月逗得有趣,被她一巴掌拍开,见她一脸不耐烦的说:“我喜欢他又不是他爹,再说了,我说打算娶他了吗?瞎cao心,省省吧。” 师兄真是够了,来来回回就是试探自己。对自己不自信,难道还信不过她?她是那种见色起意、喜新厌旧的人吗?她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古慈帝君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口里说着:“走了,诛仙台见!”白衣翻飞,身后跟着向来形影不离的红衣。 古慈帝君望着自己的徒弟渐渐走远,心中到底有几分寂寥得抑郁难平。向来不知寒冬酷暑为何物的小小女娃,也终于到了要独自面对风刀霜剑的年纪了。“人老了,说话做事就拖泥带水。”连青衣一边背着手远望,一边对自己不留情面的嘲讽。他伸手按在了粗糙柳树的枝干上,在柳树微微晃动的同时沉声说道: “柳枝,通知执法堂刺字部,暗中护送少君安全抵达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