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最后一位室友
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大厅中，回想起曾和筱东的相遇，猛然发现，自己和筱东竟一点都不熟悉。 由高中时突发的怪病相识，后因筱东口中的心力与我病状相似从而有过几次来往。 由于我成长历程独特，致使受丁点恩惠便会铭记于心，这才对筱东异常信任。若仔细分析当时的情况，能够得出最直观的结论就是,筱东在利用我。 根据筱东一直以来的表现看，他口中的心力应该确实存在，那么我身上能够引起筱东注意的，无非也就是自己奇怪的病态。 如果在高考后的这段时间里，筱东已经证实了，我的存在根本没有利用价值，那么筱东就极有可能不会再来这所学校，因为对他这样程度的人来说，上学毫无意义。 同样如果筱东不出现，那么我在这所学校，也毫无意义。 在绝望中挣扎着，无论有多愤恨，多澎湃，也无法在荒野中成功寻得一条出路。现在的我，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去寻一寻筱东。 一个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会本能的认为，自己最不想去做的事，自己做起来最困难的事，一定是解决这问题最好的方法。 于是，我选择了去男生公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问，只要筱东上了这所大学，就一定可以问的到。 “请问，筱东住在这吗？”我走进一栋楼的第一个房间，战战兢兢的问。 “不在。” 听到回答后我匆忙转身，离开了房间，在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房间里的人才表现出本该有的反应。 “哎！那个不是今天在会议室被院长训那小子吗。” “那小子可真逗，贼腼腆还那么能作。” “哎你们说，像他这样的也能好意思出来找人，是真腼腆还是假腼腆啊？” 站在门外的我，并没有被从房间内传出的各种八卦所影响，毅然决然向下一间宿舍走去。 我进出每间房，见识不同的人，感受不同程度的反应。那一天，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凭借自己的行动，真真切切的领悟到了，曾总在耳边萦绕着的哲理。 每一群人，都有自己大同小异又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生活方式受生活环境所影响，生活态度被成长历程所改变。 所谓久居则成伴，久别则成憾，就是说，和一群人相处久了，就会各自习惯大家的习惯，甚至染上大家的习惯。同样，如果与一群人分开，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也很快会习惯新的习惯，甚至忘记旧习惯。 大学，是一个有趣的存在，它把来自不同生活环境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用时间创造出专属于这个校园，和这个时代的独特风格。 每一颗年轻的心，都渴望拥抱整个世界，又尤其是在这样一段崭新的旅途上，想走进一个人的生活，更是仅需要初识的那一刹那，而我却习惯性的绕开了那个捷径后越逃越远。 ...... 走过最后一栋楼，最后一间房，仍然没有筱东的下落。我耻笑自己的天真，鄙视自己的无能。 走在没有终点的马路上，眼前回映着公寓中每个房间的场景，无论再怎么平静或暴乱的片段，也依然可以轻易感受到那股和谐的意蕴。 我在想，如果把我放进他们其中的任何一间，结局会怎么样呢？我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强大的病原体，所处于我周围环境的人都会被感染上我散发出来的抑郁之毒。 瘟神这个字眼在我身上体现出了最直观的解读。 我拼命把一切苦难强加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的心去承受本属于我或不属于我，这世上所有的痛。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老天的注意，有一个被她遗忘在阴暗里的个体正垂死挣扎，等待她的救赎。 我苦笑着，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被任意体会。每一道心灵上的伤痕都背负着它相对应的，不可复制的一段过去。痛的根源不在于伤口的深度，而在于那段回忆中最不愿想起部分的清晰度。 我身上有一种可贵的精神支撑我活到了现在，好听了说就是小强不服输的意志，难听了说就是甘愿苟活于世。无论发生多少次意外，我都会狼狈不堪的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所谓的生活。 伴着月光饿着肚子走回了公寓，站在宿舍门口，我愣住了：呵！祸不单行，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李野正站在我的宿舍中整理着那最后一张床铺，还没来得及我多想些什么，便再一次被他的行为震惊了，李野看见愣在门口的我后一反常态，竟待我像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 看他那诡异的激动到不知所措的身体，我更加担心了。一个人的秉性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沉淀才形成的，要想改变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就像狗怎么也改不了吃屎一样。 可如今李野有如此大的变化，到底背后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目的：难道，李野和筱东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我的病状而来，不过，像李野这样的人，筱东是不可能把这事的原委告诉给他的。 又如果是来报复我的，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吧，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早就对高三的事情起疑了，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追溯我的去向吗？不对，是筱东的去向，毕竟碍于筱东的能力，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要真是这样的话，李野的出现也未必是坏事，起码暂时不是，我的病状和筱东的能力，这样的谜团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解开的。而他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现在根本就找不到筱东。 “张岩，真的是你呀？刚才听雅哲他们说我们有个室友叫张岩，我还不相信是你呢，这也太巧了吧。”李野表现出来的惊喜看不出一丝伪装。 “你、也住这儿？”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但我仍想再确认一下。 “是啊是啊，你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我们两个真是太有缘分了，高中的好哥们，能在大学同寝，我的天呢，这将来定是一段佳话啊！” 这能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呢，李野果然还是从前的李野。 “那个、李野，如果在大学有人欺负我，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啊？”我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试探着问。 “啊？你这速度也够可以的啊，这才来几天啊，还都没正式上课呢，你就已经进入角色啦！”话音刚落李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转过神又说：“哎、不对呀！有筱东在，你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那如果是连筱东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我肯定也解决不了的。” “那个、筱东、筱东好像不在这所学校，我找不到他了。” “啊？这不可能..”李野把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心里非常清楚，父亲的情报不可能有差错，筱东一定就在这所学校，可为什么又对张岩避而不见呢？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张岩安排在和自己同一所大学，况且张岩的身体分明就有问题，所以他绝不会就这样置之不理的。李野肯定，无论筱东在谋划什么，只要留在张岩身边，就一定等的到他。 “没事没事，你放心张岩，他筱东无情无义，但只要有我李野在，一定保你平安。”李野思虑片刻后转念安抚着我。 看他那副满肚子坏水的样子，我就浑身不自在，不过无论如何，建立暂时的友谊都是必要的。面对此时站在眼前的李野，也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我说李野，你们真是一个学校的，这做事风格也差太多了吧。”任鹏在一旁探视良久终于开始搭话。 李野慢步走近任鹏，将一只手搭在其肩膀上吹嘘到：“你懂什么，像我们这样完全不同性格的两种人，都能做朋友，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那才叫真感情！” “呵呵！真感情被你这么一说都像假的了。”任鹏一脸不在乎的推开李野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鄙视一笑。 “哎哎！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啊，这位是过了命的兄弟，以后都照顾着点。”李野指着我，一本正经道。 “放心，小哥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任鹏应和了一声后拿起洗脚盆唱着歌走出了房间：“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房间只剩下我和李野两个人了，我傻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虽然李野是最后一位室友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但我仍然不能接受眼前正发生着的一切。 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本能的爬到自己床上后便再无知觉。 我始终坚信着，命运如此安排必有它的道理。可是在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洗礼后，渐变憔悴的心隐约在质问我：你究竟还要再欺骗自己多久呢？虽然这维持心态的惯用手法，能够使你的生活一直保持平静，但这份被理想化的平静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没有意义了。早在已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你就已经看透生活的轨迹，毫无章法可寻，可就是那渺茫到若隐若现的点点光芒，也都被你无情泯杀的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