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三月天烽火婚礼

    半晌午的时候，肖家大院里随着客人到来渐渐地热闹起来。按照当地风俗习惯，红白喜事必须是拟定日期的先天晚上客人就得赶来赴宴，一直到第二天吃罢中午宴才算结束，中间应该有三顿酬宾酒席；而妇女生小孩和老人或小孩过生日只是一顿宴，吃过之后客人就会自觉地散去各自回家。习俗归习俗那也得因时因地制宜，考虑到日本人会突然出现在郭家庄施加报复，加上连年的天干雨涝收成不好，庄稼人的日子过的是紧巴巴的，肖家只通知了十几家重要的亲戚，除此以外再没有告诉任何人，并且把三顿酒席改为一顿宴请。谁知那些没有接到通知的亲朋好友和诸多乡亲还是闻风而至，或拿着三块两块纸票或提着三斤两斤小米前来祝贺。礼无大小走到就好，进屋都是客就得招待，很快又增添了几十户人家，大人小孩全到齐，喜气洋洋等开席，吃好的哪个不喜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落雨难料屋漏水，肖耀祖跑出跑进作了大难，原先预备的二十桌酒席根本不够，没办法只有水到现挖渠派人去赶集，灌酒买菜割大rou以填补空缺和不足。

    晌午时分，客人们差不多已到齐，前道院和二道院已人满为患。厨师挽胳膊抹腿地围着刚搭起灶台使劲地切着剁着忙活着。十几个帮忙的乡亲各有分工，择菜的烧火的，洗碗洗筷的，摆桌子板凳的……剩下的便是等着坐席吃rou喝酒的。俩新郎官仍旧穿着八路制服，腰勒牛皮带，胸戴大红花，满怀喜悦的心情跑出跑进迎接客人，一会儿发烟递火，一会儿端碗倒茶，客气话不晓得重复多少遍:"大叔，你稀客，里边坐，坐里边!"一会儿又说:"二婶，你稀客，坐里边，里边坐!"天啦，繁琐的礼仪不要不得行要的太多也烦人！很快桌子板凳全摆齐，客人等得已着急。端菜的师傅大喊一声:"闯油!"

    婚宴刚刚开始就听到门口有小孩喊叫着跑进来:"来客了，好些人，当兵的!"

    兄弟俩快步来到大门口，只见副队长黄德彪领着几十个战士排着队背着枪来到大门口。因为客人来的不少，院子里有些拥挤不堪，郭文本想等客人们吃罢了再叫战友们过来，没想到他们迫不及待地提前到来，生怕坐不上席似的。朝院里走着一个战士说:"队长你莫怪，坐席忘记带钱先赊着，大伙确实身无分文穷的丁当响，等赶走了日本人给你补上。"

    郭文说：”瞎琢磨，先赊着！队长过事战士不吃哪个吃？不吃白不吃，吃了还想吃，到里边挤挤去。"

    大伙毫不客气的往院子里走。边走着有个战士小声说:"队长结婚来送礼，俩肩膀抬着一张嘴，好久没吃红烧rou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个妇女大声喊叫起来：”哎呀！八路军要偷吃红烧rou，快来人啦抓住他……。"

    那战士拔腿就往后院跑，边跑边搧自己嘴巴责怪说:"叫你嘴长好说话，黄泥巴抹到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屎没屙出来草踩死一大块子，真够火背的!"正跑着稍不留神绊到板凳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扭头看见几个妇女已追到跟前，长叹口气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祥和热闹的婚礼宴很快就结束了。帮忙的送完桌椅洗盘子洗碗忙活着。郭文和郭列因忙着招呼客人们吃喝而误了吃饭时间，这会儿他俩站在灶户里正大口地吃着剩饭剩菜，不饥不饱地草草完事从灶户出来，迎面碰上从堂屋出来的肖春梅，她把一份电报单递到郭文手里说:"只知道鬼子从山东菏泽派来援兵，没想到来的这样的快又这样的多，看来敌人还是要对郭家庄动手!"

    郭文看完电报有些着急起来，说:"是的，我也没想到敌人援兵这样快就过来了，增兵八百人那可不是个小数字。你现在就去打电报向首长问清楚，老家派来的援兵几时到？他们现在已经到达哪个地方？军情紧急啊催他们，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郭家庄增援!"

    肖春梅解释说：”军中无劝言，情报科两份电报中完全肯定了敌人援兵人数，并强调说这股敌人是冲着郭家庄来的。102团前天已从李家堡出发，他们现在正行进在河南西侠牛头山一带，途中鬼子的兵营和据点太多，估计最快也得到明天夜里才能到来。"说罢转过身朝屋里走去。

    其实，就在兄弟俩婚礼举行的这天晌午，在日军驻襄阳大本营指挥所里，山本正和四个中队长围桌而坐商议并制定征对郭家庄的作战方案。幸免遭破腹自尽的小野坐在山本的左边，右边的三个是下午刚从菏泽赶来的。山本总结完前两次失败的教训和经验，顺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很快，攻打郭家庄的详细方案就拟定完毕。他站起来瞪着蛤蟆眼瞅着中队长们，说：”这是最后一次攻打那个神秘的村庄，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山东基地已尽其所能的把援兵全部派来襄阳，再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动，所以这次剿灭作战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谁要是再敢败退而回当场剁头剖胸，帝国的军规你们都是知道的。战斗分偷袭和剿灭两个步骤，偷袭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敌人阵地，剿灭是用武力摧毀阵地上的敌人。现在我布置任务，小野、鸠山！”

    小野和鸠山迅速地站起来木头人似的昂首挺胸朝山本瞅着。

    山本紧绷着满是皱纹的驴脸严肃地说：”你二人带领一百勇士连夜出发直奔郭家庄实施偷袭计划，务必在天亮之前占领该村庄！”

    小野和鸠山异口同声地回答说：”为天皇尽衷死而无憾！”说罢坐下。

    山本把目光转向稳坐在面前的二位，说：”大田和小田你俩听着！”

    大田和小田站起来盯着山本等待命令。双胞胎兄弟出生在北海道一个贫穷的渔民家里，他俩没读满三年书就弃学回家，跟着爹娘起早贪黑地在海面上捕鱼摸虾忙碌着，还是无法维持饥寒的生活，苦熬着他俩逐渐长大成人。三年前的某一天，因厌倦艰辛困苦的渔民生活，在天皇”去中国发大财”的召唤诱惑下他们报名参了军，离开爹娘和海边那间破旧的石屋走进军营坐上船，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进入山东境地，先后转战关东多个城市，后又随部队来到冀中平原同八路军武工队较上劲。因为他们脾气温和办事稳沉很得上司的赏识于不久前晋升为少佐，他们知道这晋升来之不易就暗下决心要好好地干，争取早日混出个人模人样来把自己的父母接到城里去享清福，免得他们再去过饥寒交迫的日子，可怜的爹娘每逢逮不到鱼的时候他们总是习惯地拎着小箩筐到海边捡些死鱼臭虾回去充饥，以此填饱饥肠辘辘的肚皮得以生存活命。

    山本说:"你二位带六百勇士，务必在天亮前赶到郭家庄，作为第二梯队保障进入队伍的安全，待前进部队成功后迅速实施包围，全面歼灭该庄之敌，实行三光政策以雪耻辱，听明白没？〞

    大田和小田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司令官阁下，保证完成任务!"

    "哟西哟西!"山本走到兄弟俩背后拍拍他们的肩膀说:"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凯旋归来，大胆地干吧!"

    郭文郭列提着枪来到肖家大院门口，就看见赵铁牛伙跟俩个战士走过来。因为要换岗，郭列转身朝庄北头走去。郭文站在那打量着走过来的几位，可能是因为中午多喝两碗烧酒的缘故，他们步伐散乱衣帽不整。来到跟前不约而同地站住。郭文知道他们来的目的，走上去替赵铁牛戴正帽子，又替另一个战士掩胸拧扣，他埋怨说:"你们自己看看，哪里还象个革命战士，敞胸露怀，摇摇晃晃，越搞越不象话！你们跑这来做啥子？炊事员不是在做饭吗"

    赵铁牛傻笑着回答说:"没有，他俩晌午也有点喝多了!"他推推右边的一个战士说:"你不是老惦记红烧rou吗？咋不说话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

    那战士笑了笑说:"谁说我不敢说话？晌午我站岗回来晚了一块红烧rou也没吃到，好不容易等到队长结婚这一天，公平吗？"

    郭文听说炊事员没做饭有些生气，他耐着性1子解释说:"我说你们几个，哪有红烧rou？酒席办有几十桌，直到现在我还没尝到一块，草屋前有锅有灶为啥不做饭呢？我不是说过战争时期，吃过上顿还不知下顿啥时候再吃，还不晓得吃得到吃不到……这里毕竟是肖家不是我郭家，隔着门槛懂不懂？干么要麻烦人家？军民关系早晚都会让你们给败坏了!"

    三个战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先后转过身往回走。

    见几个战士搭拉着头没了情绪，郭文抬手叫住他们，说:"莫慌走，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几个跑步回槐树林把大伙都叫过来，晚上在这吃算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快去快回我去热菜等他们。"转身进院子边走着埋怨说:"尽都是些饿狼脱生的，是谁规定的每天必须吃三顿饭？肖家就是百万富翁早晚也会让你们吃穷吃干净的。"

    三个战士快步走向庄子后边，边走着赵铁牛埋怨说:"自己想吃就自己过来说，为啥要牵扯我呢？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