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来自主教的教导

    温莎主教在佐伊的短暂叙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眉头微微下压，了解到两人发生不愉快的原因并不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

    “这件事你做错了。”主教很快做出了判断。“你的父亲会很愿意去使用这样一位战士的。”

    佐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但并不是因为温莎主教久违的批评。“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父亲他真的掌握了魂兽？”

    温莎主教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亲爱的，我所说的使用对象，可不是那个年轻人的身体。”她调侃的看了佐伊一眼。

    佐伊俏脸一红，也明白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夺舍是一项邪恶的法术，树敌无数又正值壮年的索恩伯爵没有理由参与其中，给对手们群起围攻自己的理由。

    “那孩子确实是个笨蛋，这种事不容许心软，而且就算他想要拥有些许任性的权利，也应该用更聪明的方式，这体现了他的局限性。”温莎主教修长的手指抵在额角上，用平缓而不带感情的语调说出了她的结论。

    佐伊在心里恨恨的表示同意，在她看来，贵族与普通人的主要区别不在于血统，更多是由思维方式决定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觉悟，就不要掺和到贵族的斗争中来。毕竟雷耶要扮演的角色不是佐伊的手下而是情人。

    “但他对你来说仍然是宝贵的财富。”温莎主教的推断还有下文。“你父亲就是靠很多这样的笨蛋才建立了家族。”

    “我很感激家族成立之初那些武士的贡献。”佐伊皱眉争辩道。“但我父亲当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倚靠一群武夫，但他之后努力让自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贵族，他娶了戈登家族的女人就是最好的明证。”

    提及自己母亲的最大伤心事并没有让佐伊的语气产生丝毫动摇或者讥讽。父亲只是做出了一个艰难又正确的决定，在佐伊的童年中，母亲是红蝎军队中除了伯爵之外最受爱戴的人，骁勇善战天下闻名的红蝎武士们一遍遍的回忆着珍妮夫人在家族创立之初做出了多少无法磨灭的贡献，与伯爵的感情又有多么形影不离。但她终究不是伯爵的正妻，童稚时代的佐伊曾经为此生过很多闷气，掉过不少泪珠。

    渐渐长大拥有了权力后她理解了父亲的选择，家族的封地作为一块伯爵领并不算辽阔，治下民众不过八万余人，却有着多达五千人的军队，这个供养比十分夸张，适合入选军队的男子年龄大概是16~40岁，也就是说至少6个普通人之中才能选出一个符合标准的，但这个年龄段的男子可能还有带有疾病不能入伍的，要从事其他行业的，还要为领地保留足够的预备兵源和农耕畜牧劳作力以保持弹性。虽然达梅斯帝国国内诸侯之间互相侵伐情况严重，但时下毕竟不是王令不行的乱世，索恩大人并不能随意的直接掠夺其他贵族的土地和人口。

    综上所述，红蝎家族能在几乎没停止征战的情况下凑出一支常年保持在五千左右的军队，的确证明了索恩不但擅长破坏，还拥有掌握力量的才能。佐伊在成长过程中开始明白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杀死自己心中的软弱和慈悲，没有戈登家族提供的战马，就没有纵横无忌所向披靡的红蝎骑兵，作为一名合格的领主，要对治下的几万人负责。索恩可以做些许任由自己性子的事情，比如说杀死尤杜里家族所有和自己母亲失去一只眼睛有关的人，但如果不迎娶戈登家族的女人，他便展示不出和戈登家族结盟的诚意，这种事他任性不得。

    这也是佐伊无法原谅雷耶的原因，如果雷耶成为了她的情人，而那位雷耶信誓旦旦为其保证的朋友却向麦考侯爵出卖了他，那将会使佐伊小姐陷入如何丢脸又难以抉择的境地。有些选择做出来会很难，但当一个人位置升高开始与其他人的命运产生关联时，他的行动就不能完全由自己的喜好决定了。

    佐伊控制自己情绪的本领还算不上高超，面对面的温莎主教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她却满不在乎的托着腮，说出了增长女孩愤怒的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也算不上一位真正的贵族。”

    佐伊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她的血液瞬间升温，但当她瞪大的绿色眼眸看清了身前女子的波澜不惊后，佐伊的怒火随之消散。

    “是的，我没有继承权，手下没有军队也没有臣民，以后也不会有。”佐伊叹了口气，承认了主教的说法。

    “你的能力很出色，但你清楚自己最大的倚仗是伯爵的宠爱和珍妮在军队中的地位，但伯爵早晚会明白他要给自己的继承人铺平道路，你要做的就是证明佐伊的价值将会超过佐伊的危害性。”温莎略一停顿，看见佐伊仍然平静的接受教诲便接着往下说道。

    “这次的神意就是你在价值那一端投下的一块最重的砝码，但是我对你有一句忠告，不要太把你父亲教你的那一套太当回事，那是索恩获取权力之后的感悟，并不适用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继承自父母辈的阶段。”

    温莎此时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几个小时前她再神殿庭院中赞颂佐伊功绩时的自豪和愉悦，她现在做的事和三年前在这个房间中做的一样——承担起教导佐伊，这一由珍妮夫人交付的遗命。

    “你的权力源于你的父亲，爱戴来自你的母亲，这些年你做的不错，但索恩真正想做出决定的时候随时可以把它们收回。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使你的看法产生了偏差，那个年轻人是一个佣兵对吧，如果他和你认识几天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贵族，这样的人你才应该担心，因为他可能是一位最危险的野心家。你要在他还是一个笨蛋的阶段开始收服，那他才会真正成为你手中的刀剑，就像你父亲做的一样。这样的力量才不会被别人所夺去。”

    说完这番话有些口干的主教毫无风度的灌下了一大口茶。

    佐伊陷入了沉思，虽然自己的地位和三年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但在温莎主教面前她仍然是一位学生。她低垂的头颅显示认同了主教的说法，但紧锁的眉头却仍然在思考有哪里不对。

    “还有什么问题么？”主教的语气恢复了正常情况下的优雅。

    “我说不出来。”佐伊抬起头回道，眼神中仍透着迷茫。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主教给了她一个调皮的笑容。

    “虽然佐伊小姐从小比男人更要强，处处显现出大家风范，身边关系最亲密的男孩丹泽尔也是弱气言听计从的弱气类型的，每个人都觉得你是个活脱脱的小女王，但你的内心中，依然渴望第一次爱上的男人是一株可以提供庇护的参天大树而不是一个需要你一步步教他走路的男孩，他的地位和外表都可以不强悍，但是缺乏一颗强悍的心会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你终究是一个女人。”主教没有直视她的双眼，悠悠的对着茶杯说道。

    佐伊露出了有些难堪的苦笑，对她来说认识到然后承认这一点确实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