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如水的赌注
说实话,如水从一开始看到秀光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个少年非同寻常了。 虽说并非只身一人来到自己这边,但明显不是大坂城内的权臣们授意的。至于秀赖与淀夫人,如水也不认为他们有这种头脑与行动力,能去授意这种事情。 身为身份高贵之人,却敢与寥寥数人一起跑到如此遥远的九州。这既是如水难以理解的地方,也是他对秀光颇为欣赏的地方。 于是之后他对这个少年做了诸多的试探,最后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完全摸透这个少年。 不过,或许正因为没有办法完全摸透,所以才会抱有期待。 所以,如水才决定在最后的时候,押下一个赌注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是为了黑田家的存续。 如水凝了凝神,作出了这个重大的决定。 他从被褥中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了房间内部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如水大人?” 还坐在旁边的秀光有些不解,目光随着如水的身影移动到了桌案边。 如水没有理会秀光,只是默默地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这张桌案已经摆放了许久,上面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在微暗的油灯之下飞舞着一些细小的尘土。 如水很随意地抹去了桌案上的这些灰尘,然后从一旁杂物之中取出了一张白纸。因为一直垫在最底层,所以并未受到尘土的覆盖。 “小鬼……出去让他们拿笔与砚台过来……” 如水四处翻看发现没有毛笔与砚台之后,有些不高兴地让秀光去外面找人拿这些东西进来。 “……是。” 秀光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出去传呼了一声。不一会,就把笔与砚台送过来了。 如水在接过这些写字所必要的工具之后,便开始了他要做的事。 “小鬼……你先回避一下。” 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如水暂时将秀光支开了。然后用颤颤巍巍苍老无力的手执起笔,沾上墨汁,开始在白纸上写下了长长的一段文字。 虽然所写的文字因为如水年老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歪歪扭扭,但这并不影响大家观赏如水那依然苍劲的字体。 秀光一直在探头,似乎是想要窥伺如水到底在写什么。虽然他的视力非常好,但是也看不清楚在昏暗油灯下所写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如水才写完这作用不明的信件,等待它晾干之后慢慢地折叠了起来。 “小鬼……过来……” 听见如水招呼自己过去,秀光马上起身向着桌案靠拢。 “这个给你……” 如水将刚刚所写好的信件塞到了秀光的手中。 “……现在别拆开。” 正当秀光想要马上拆开之时,如水马上制止了他。 “……好好听着。” 如水把秀光拉到了身边,凑近了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万一,日后真的打起了那场我之前跟你比喻过的那场战争,” 如水的声音小心而郑重,完全没有了之前话语中夹杂的各种情绪,而是非常的正经, “……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你就把这封信,送到利安的手上。” “……?!!” 秀光皱起了眉头,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惊讶。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毕竟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如水直直地看着秀光, “这算是我送你的一份见面礼……也是我黑田家未来的存续手段……” “……我知道了。” 秀光在听到如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似乎读懂了这个老人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更多的交流。如水淡淡地点了点头,在最后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秀光大人。” 这是如水唯一一次用敬称称呼秀光,也是估计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 “其实……如水大人。我也有一些小事要拜托您。” “说来听听……” 秀光凑上前去,耳语了几声。 如水在听完之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哼哼……真是有意思啊……我知道了,答应你了。” 在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之后,如水没有说话,默默地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可以了。 秀光也没有说话,点头作辞行礼。 …… …… 在秀光与如水交谈的时候,外面的几位家臣也就这样一直在外面等待了许久。
时间从午后到将近日落,他们也一直站在同样的位置,没有变动。 唯一变动的,估计就是新到来的几个人吧。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现在一脸疑问,正在朝着直之询问情况的健壮男人,名叫黑田利则,既是直之的兄长,也同样是如水的弟弟,同样是位列黑田八虎与黑田二十四骑之中。 利则与兄长和弟弟一样,也是天主教徒。虽说他这个人平时是一副大老粗的粗犷样子,但其实也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信徒。 “……我现在也不清楚啊,利则兄长。” 直之也是一头雾水之中。 从刚刚被兄长如水从房间内赶出来时,他就一直在暗中询问秀家与全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秀家与全登都说自己不清楚。 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兄长大人会让他留下来? 直之真心搞不懂这里面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带一提,除了利则到了以外,母里友信以及已经休息好了的井上之房也回到了二之丸如水的房间门口这个地方。 “善助,你们等了大概多久了?” 之房看到正在等待的一群人,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向着利安这么问道。 “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利安淡淡地回答道。虽然他表面上很平静,但他的内心现在也有些疑惑与焦急。 “那就是从正午时候到现在咯?!” 作出了夸张的表情,之房挥舞着强壮的手臂,有些不可思议。 “真亏你们能等这么久啊!” “应该注意的不是那里吧……” 利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有些焦急地望向了门口。 虽说一段时间前那个看似是侍从的孩子出来向他们要过笔与砚台,但他们还是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询问了之后也回答说老主公如水不让说。 所以,现在众人都处于等待状态的焦躁之中。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又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