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血脂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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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本黑漆面笔记,曾属于Alex的老爸,也就是第五支队伍的队长—马德兰先生。 自从来到马蹄铁镇调查尸蜕由来,我多次翻阅过它。相比较诡道,我更信服科学,这一点即便放到现在,也不曾动摇。内心的排斥,导致以往读它时,都带着种走马观花的态度。 虽说如此,但笔记粗略都已看过,类似今天所遇上的怪事,搜肠刮肚细想下来,好像也只有一篇记录比较吻合。文字所描述的,是第五支队伍开拔前,马德兰于1985年秋季在俄国时的亲生经历。 当时的他们,因在意大利搜索士兵笔记无果后,将运气赌在圣美多德法杖上。全员包括波特共17人,搭空客前往莫斯科,打算调查一家关闭已有5年之久的精神病院废楼。这座阴森森的建筑,在战后曾一度是关押政治犯的大牢,后因赫鲁晓夫接任,逐渐改成病栋。 当夜闯废楼的人,在复杂的建筑群里遭遇上难以解释的离奇事件,最终导致两人受伤,不得不放弃行动逃了出来。事后,马德兰对此事进行了检讨,总结经验痛定思痛,写下了约莫两页的记录文字。 我很快翻到这一段,细细阅读起来,事件描述部分比较繁杂,且对目前的困境也没多大帮助,可以直接跳过。有关事故的检讨里,大致罗列着以下几点: 1:必须确保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彼此之间相互盯紧,不得擅自行动! 2:障目包括幻听幻视,朦胧中看似极有威胁的怪物,极有可能是自己人,不能因恐惧而痛下杀手! 3:事先应详细调查该地有关种种传闻,并找到幸存者,咨询他们脱险过程! 4:射放头灯是迄今为止最有效的地下作业工具,冷光束对一叶障目的人也有效! 5:遭遇危险时,务必分辨清楚声源光源的确切位置,时常有类似求救或呼唤的声音,此刻应立即回避。 6:解下全身能发出单调声响的物件,如手表、挂件、充电盒等等,这些声音会被无限放大,使敌人能在黑暗中发现你的位置! 7:在四周寻找鲜红色物件统一挂上左臂或袖口,那样即便距离很远也能分辨出是否自己人! 8:保持安静,尽量不要意外受伤,通过摄像机能看见完整的真实世界。写无可写,剩下的只能求上苍垂怜。 笔记上一共八条,不管有用没用,目前的我们没有选择。我让所有人将手表、电话以及钥匙包全部脱下,置入某个纸板箱,随后打架子上拆下摄像机,交由法医警员等四人集体使用。而我们自己则使用综合机,通过摄像头来辨别路径。 “这里只有白床单,怎么办?”曼宁正翻箱倒柜,擎着那块包裹男尸的白布道。 “解剖床上有血渍,沾一些将就吧。”贝拉指了指台子,胆战心惊地问:“你们查案竟然还懂这些异端邪说,太不寻常了。” “按说这些我们并不擅长,FBI有个科专门查灵异案件,”杜兰吸着鼻涕,振振有词地说:“所以有时候,也会问他们借鉴一下,就是这样。” “尽全力保护他安全,对而今的大家来说,他就是队医!”由于经历了多次惨战,我深知医护人员的重要性,一把扭住检尸官衣领,问:“你应该也会懂些基础的外科急救吧?” “会。。。会一些,但不是专科。”他推了推眼镜,不用我催促,自己开始收集起止血带、营养植物线、三角毛巾等等物品,然后将它们置入背包,扛上肩头。 “都别嚷嚷,我只说一遍!”掐烟卷的大吼一声,接过功夫小子提来的布条,在左臂找别针挂好,叫道:“一会儿出去,我们走工厂大门。所有人都紧紧靠在一起,由我来打头阵。两名警员殿后,不准随便掏枪,嗯!如果都没异议,我开门了!”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抹了把冷汗,纷纷点头。曼宁手脚麻利地搬开铁柜子,拉门窜了出去,然后朝屋内低沉地喊了声,所有人鱼贯而出。 “他们俩个走在最前,不害怕吗?”法医紧紧抱住我手臂,不住颤抖,一双惊恐万丈的眼睛在黑暗中东张西望。 “不必担忧,他们的工作就是保镖,由着去吧。” “谢谢你刚才说的话,我很感动。”他不住点头,叹道:“我本以为你们会丢下我,自己先跑了。” “我曾在某次行动中,打一开始就失去了队医,结果伤亡惨重。” 掐烟卷对我做了个噤声,让别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自己拽着曼宁开始小跑,来到厚塑料布帘旁,揭开条小缝瞄了一眼。然后转过身,作着手势,让我问法医红星火葬场内究竟有多少上班工人。 “加上管工,可能有十个人吧。”他想了又想,苦着脸叹气:“我也不知道具体几个。” 当我将答案报给光头后,他的眉头皱紧,不住摇头。杜兰感到奇怪,速跑过去探头张望,不由咋舌,脸色大变。他对我比出十根手指,又胡乱摇了摇。 我感到纳闷,于是开始微透,当视线越过混凝土墙,我瞧见,此刻空旷的焚尸车间里,挤着大堆死尸,数量多达七八十具!它们每一个脚踝处都挂着送终铃,正僵直地在那里川流不息,完全堵住通向工厂大门的过道! “待烧化的死尸一共有多少具?怎么会那么多?”我震骸到极点,拖着挪不动步子的法医往那里去,问。 “不知道,我都没去大停尸间,三、四十具吧。”尽管他不愿意,但仍旧被拖到塑料布帘前,只是一瞥,嘴再没合拢,大声惊叫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 这声惊呼,引起了焚化车间尸骸的主意,眼看坏事了!掐烟卷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朝后一指,让所有人暂时规避。自己则挑开帘子跳了出去,站在那里大声高喊,声音如炸雷般响亮!时隔不久,他往里紧急一窜,朝着反方向运尸门过道噼噼啪啪跑去! 数量巨大的尸群,伴随着铃声频响,纷纷紧追其脚步!比起过去所遭遇的各种怪物,它们的速度极快,连奔带跑,丝毫不亚于常人! “不要浪费老麦为大家创造的机会!”曼宁恨恨地咬着下嘴唇,手紧紧插在兜里,说道。趁着大部死尸追击掐烟卷的,指挥众人站直身子,朝前狂奔!我和杜兰架起已吓瘫在地的法医,撒开丫子紧紧跟随! 只听得背后运尸过道里,满是嘶吼和惨叫,三、四具尸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出过道,重重砸在对面墙头,它们身上腐化的皮肤,大片脱落,满地都是污血和黑色油脂,惨不忍睹! 而此刻焚化车间里,徘徊的死尸仍不下二十多具,当见到我们从廊道窜出,号叫着冲上前来! 而跑在最前的曼宁,将手从兜里探出,只见其捏着一把送终铃,正对着四面八方乱甩。尸骸闻见半空中滑过的铃声,纷纷追赶过去,这么一来,仍挡在面前的死尸,也就只剩下七具! 只听他暴喝一声,开始加速前突,当冲到挡道的死尸前,一记飞铲,荡飞两具,在它们还未着地又是一顿凌空连环踢,将之踹得远远!那种爆发力,完全不是这种小身板能办到的。跟着,曼宁左踢又打,迅速踹翻剩下五具,摆在我们面前的直道,被打通了! “跑啊!”他朝着众人挥挥手,将倒在地上的死人扭着脖子甩到一旁,自己站在小礼堂门前殿后。隔了不过几秒钟,他忽然愣了愣,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焚化车间内所有的炉门打开,打烈焰中,歪歪扭扭爬出三具浑身焦黑的死尸,已烧得面目全非!它们浑身是火,一接触地面便嘶吼着张牙舞爪,朝着他扑来! “曼宁,别管它们,快跟着跑啊!”查理高喊道:“你应付不来的!” “闭嘴,好好保护矿灯,后会有期!”他带着惨笑,狂嚎着朝它们冲去,连环反肘打垮最前的一具,但被其他的死尸扭住。功夫小子一记扫荡腿解围,浑身窜起火苗,快速往洗尸间跑去,逐渐再无声息。 仅仅只是五分钟,我们丧失了掐烟卷的和曼宁,残剩七人。而摆在面前的,除了冗长过道,还有个死者家属告别亲人的小礼堂,当这些全都走完,才能抵达火葬场大门!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约莫有三百米! “就。。。就这样没了?”山多士抹着热泪,边跑边指着背后,哭道:“我甚至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无需知道他们叫什么,只要记住一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家安全脱出!”杜兰同样热泪盈眶,呜咽道。 当众人刚拐过转角,查理突然刹停脚步,我一没留神,撞在她身上,背后的人连锁反应,全部趴倒在我背脊。若不是身旁有个法医替我挡了下,还就真给压趴下。 “怎么了?”杜兰喘着粗气,低声问道。 “人,那边角落里站着个人。。。”她颤抖地举起手,声音吓得变调。顺着指引,我瞧见个亮着的架子灯横倒在地,光芒打在一块隔断屏风上。在其背后,赫然站立着一个人影! “是谁?别装神弄鬼的,给老子出来。”前警界之花嘴里虽喊得山响,但身子却往后一缩,推着我向前,不断狂叫:“你快透啊,那是谁站着?” 我头皮一紧,弯腰抓起个痰盂,咬咬牙往前缓步靠过去,正打算微透时,忽然屏风棉布从中破裂开来,一条青灰色身影呼啸而出,伴着急促的铃声,转眼间已冲到面前!它那破开的胸腔腹腔,线头开裂,原先摘下的器官,随着剧烈运动,纷纷砸在水泥地上! 这只东西,正是解剖台上失踪的无名男尸! “哎哟,我艹你妈的!”我瞪大双眼,见躲避不了,只得将痰盂朝它掷去,只听“咣当”一声,它侧头闪过,拖着大肠扑了上来,铁钳般的爪子死死掐住杜兰脖子,顿时滚作一团!我刚想帮手,法医、警员以及翻译早已跳开他们,抱着脑袋往小礼堂鼠窜。查理拉扯不住,也只得呼喊着追去! 而当我再一回头,整条廊道空空荡荡,不仅男尸凭空消失,连前警界之花也不见了踪影! 一阵阴风刮过,焚化车间内传来阵阵女人的阴笑,漂浮在偌大的屋脊上,久久回荡。我浑身一激灵,虽想高喊杜兰的名字,却不能够,身子已不听使唤开始后退。当回过神来,人跑进了小礼堂。 这间屋子起先只是沿路走来时略略扫了一眼,它和礼拜堂很像,放着两排长凳,顶头是块平台。那地方应该是安置棺木的,当亲属见完死者最后一面,即被推入车间进行烧化。他们会在这里等候,直至领取骨灰离开。但此刻,长凳横七竖八,玻璃钢制成的台子也歪在一旁,满地都是血痕,伴随着黄黄白白类似脂肪块的东西,泼了一地! 一条发抖的手臂猛然从门后捂住我的嘴,有人在耳边嘘了一声,那是翻译。我侧目去看,警员法医都在四处躲着,大气不敢出。 “又。。又怎么了?”我挣脱他无力的手,低声问道。 “前面过不去了,那里地上,它们在爬。。。”贝拉瞪着满是血丝的大眼,朝小礼堂外门指了指,扶着法医的肩头,道:“他也快休克了。” “它们是什么?”我张大嘴,用唇语问他们,但两名警员不仅不回答我,相反将身子更加压低,视线死死盯着前方。 远处传来指甲刮墙皮的尖利声,刺耳阴森,令人毛骨悚然。似乎是有人正拖拽着什么,那种古怪到离谱的声音,由远至近。它每发出一下,都在刺激着人们崩溃的神经。 我再也不愿回答他们诸如“那是什么”之类的问题,将背脊倚在白墙上,开始微透。当视线越过钢筋水泥墙,我只看到一条满是玻璃渣的过道,什么东西也都没有! 而叫人难以理解的是,那种拖拽声,以及指甲刮墙皮的刺耳声,却丝毫没有减缓,正缓慢地朝着我们过来! 很快,小礼堂外门前,那微弱壁灯下,出现了两只黑糊糊的东西,它们没有下半身,只有一小截上身。枯柴般的手臂划拉着地砖,发出“啃啃哧哧”的喘息进了屋子,朝着平台爬来。 它们正是被填入炉腔焚烧的残尸,一切怪事的源头!令人惊惧的是,我明明记得女尸在急救站内已呈白骨化,但此刻竟然让人感到连着干瘪的皮肤!它们浑身湿嗒嗒的,地上被拖出大片血污! 两名警员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拔出手枪连连轰击,岂料子弹竟毫无阻拦地穿透残尸脑袋,砸在地砖上,被崩得四下乱飞!而它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缓慢地朝着平台爬来! 而就在这时,我猛然听见焚化车间过道里,适才那阴毒的女人狞笑声变成了嚎叫,正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高速朝着小礼堂拥来! “跑啊!”我蹬翻长凳,咔嚓一声挡住尸骸前路,对他们一扬手。山多士这才像惊觉过来那般,和贝拉架起气若游丝的法医,绕开它们冲出外门。翻译也同时吱哇乱叫地推开门板,抱着脑袋追赶。当我刚撒开步子,小腿被其中一具无力地搂住! “放开!”我气急败坏地用另一条腿猛踢它脑袋,力度之大,足以踹飞骷髅头。哪知,就像在踢空气那般,一下子失去平衡滑倒在地,顿时吃了个狗啃泥,地上的脏血和油脂塞了一嘴,既腥又咸,臭不可闻!我顾不得这些,四肢滑动,连滚带爬出了外门,很快穿过过道,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工厂大门! 他们几个正在遥控杆前使劲,卷帘铁门已被打开大半,我刹不住脚步,一头摔了出去,扑倒在苍茫雪野之中! 脱险了,我慢慢合上眼,想笑,却只能发出哭声。火葬场这一路挣扎逃生,掐烟卷的、曼宁以及杜兰都折了,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去?天空又开始飘起大雪,片片冰花柔软地撒在脸上,很快化开,与泪水交织成一片。 天空苍茫,已不再是铅青色,而是暮光沉沉。归巢的鸟儿划过长空,正往松林飞去!镇子上传来悠扬的钟声,此刻的时间,接近傍晚! 我不由撑起身子,吃惊地望着他们,只见远处雪堆里也倒着几名气喘吁吁的烧尸工,不论怎样,除我们外还有他人生还!虽损失惨重,但终究没有全军覆灭,这是件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不过,也正是这么一扫,我的眉头立即拧在了一起,因为细数下来,浑身雪霜的人堆里,不见了查理!我明明记得她跟着人群一起逃走,可为何不在这里? “不,你一定是看错了!”翻译思索了半天,叫道:“我当时在她身边,跑去小礼堂前,她折转回去帮你去了。” “确实是这样,当时见你面色极差,以为她大概。。。”山多士和贝拉也是同样表情,他们爬上前来,扶着我肩头,叹道:“所以没有问你,唉,节哀吧。” “什么节哀!她是我的。。。”我睁圆双眼,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绞着头发,跪倒在雪地上,带着哭腔狂呼起来:“她是我的女人啊!” 一堆人手足无措地望着我,胆寒地望了望四周,纷纷闭嘴。雪野中只剩下我撕心裂肺的哭声。时隔不久,两名警员似乎想到了什么,站立起身,招呼其他人赶紧下山,同时拖着我让跟他们离开。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去喊支援,你再哀伤也得跟我们走!”山多士不由分说一把托起我,愧疚地叹息,道:“我很感激你们为大家所做的一切,但死在火葬场里的人,是不愿意见你这样的!” “把枪都给我留下!”我猛地从他们腰间夺下枪,顺手捡起烧尸工遗落在地的消防斧子,缓缓朝卷帘门走去。 “山多士、贝拉、医生还有费伦茨(翻译的名字),你们保重!”我惨伤地回过头,用此生最难看的笑容面对他们,泣不成声地说道:“如果上苍垂怜,我们还会相见!” “Grahm探员,别做傻事,快回来!”山多士和贝拉一时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地扑上前来:“这样无济于事,只是白白送命啊!” “记好了,老子从不叫什么Grahm,那是黑面包的名字,”我一把推开他们,呜咽道:“我叫林锐,也叫Holeethmen,此生能认识你们,知足了。” 说完,我窜回工厂大门,为打消众人顾虑,拉动杠杆放下铁门。将自己留在漆黑一片阴风穿梭的火葬场内。顺着墙头,我无力地滑倒在地,抱着双膝哭得死去活来。 我承认,我觉得关门的那一霎那,自己的形象很帅,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我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然而,现实是那么无情,从瑞士一路奔赴而来的黑衣人小分队,现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其他人都生死未卜,而壮绝慷慨的我,又能做得成什么?
我是仅次于杜兰外,最弱的一个。 查理说得对,我连女人都抱不住,甚至在地下尸槽厂里,还是个被她捂住口鼻晕死过去的差劲怂蛋。再度投入这座钢铁坟墓里,充其量只是在自寻死路而已!世间的男人们呐,总在耀武扬威自己有多强壮,有多厉害。而我,偏偏体会到的是,自己是何等无能与无力! 倘若Alex、发言人和老刀三人中任何一个在场,绝不会搞到这副凄惨的田地。。。 我咬紧牙关,拖着斧子,一步步朝着深邃走道而去,同时调出第三瞳,心里暗暗发狠,再给老子头晕目弦的感觉,我就抠出眼珠来!也不知发誓起了效果还是眼珠真担心我会发狂,丝毫难受不适感都没有。我饱吸一口气,踏入小礼堂,开始环顾四周。 整座逼仄小屋,仍是狼藉满地,不过那两具石屋残尸,此刻却不知爬到哪里去了。眼前密集的绿线在焚化车间过道前铺成一片,这表示没有障碍物,那里仍属安全。到了廊道前,我探头张望,只有寒风打天窗破口嗖嗖刮入,席卷着雪花大片大片飘撒下来,空荡荡一片,也是什么都没有! 那台架子灯依旧倒在原地,我掷出的痰盂躺在墙角,粉墙上沾着一层啤酒黄的小便。水泥地转角掉着块沾满血污的碎布,那是杜兰被带走前留下的。脚下满是污血的划痕,似有人十分艰辛从这里爬过。在那里一大片脚印乱成团,细细辨别下,发现它们有着规律。似乎是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又重新折回焚化车间! 这是两组脚印,一组大一组稍小些,它们属于杜兰和查理!两名警员和翻译没有瞎说,适才乱战中,她确实是往回走了。可查理为何要这么做?我暂时还不明瞭,这需要继续回到车间前窥探才能知道。眼前的绿线,仍旧如丝般平滑,这表明沿路都毫无障碍物,可以从容不迫前行。想着,我握紧斧子,脚下生风,不消几十秒就回到了车间。 这里与刚才已有了巨大的不同,首先是,起先炉膛打开爬出浑身着火的死尸,已不见了踪影;其次是侧面一排炉子,只有最靠外的二号炉仍未熄火,其余全都黑沉沉的;最后的区别之处是,那里完全没有厮打的痕迹,头顶屋脊灯都亮着,好像一直未被熄灭过! 二号炉?那不就是起先烧尸工往里填塞石屋残尸的炉子吗?我不由一惊,往那里缓步走去。越靠近越发现不对劲,因为炉门是关着的,并且气阀把手锁得严严实实。凑近观察窗强化玻璃往里看,三十六条火焰喷管仍在猛烈灼烧,只是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炉腔底下,没有积着骨灰,它们不翼而飞了!焚化炉旁作业标识写着,气阀把手是自动的,设定为80分钟,尸骸未烧完前外部再怎么使劲也开不了,除非断电! 除却尸骨离奇失踪外,这一切果然是障眼法!我们一行人在此玩命搏杀,对象全是幻觉! 就在这时,我猛然听见,九号炉背后,幽幽然又传来一阵女人的阴笑!刚想回避,就看见一只像黑熊般巨大生物,嚎叫着冲我飞速奔来,以那东西的撞击力,我必然像块毯子般被它扑倒,毫无悬念! 我扎下马步,扬起斧子,当其冲到面前三尺时,闭上眼不顾一切朝它抡去。只听得哎呀一声,消防斧如砍在无形的铁墙上,擦着那东西的鼻子再也落不下去!这只东西狂怒起来,轻轻一拽,便夺走我的武器,另一个大巴掌不由分说甩上来! “林!你瞎了吗?怎么乱杀乱砍?诶,你怎么还在厂里,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被拎着领子放倒在地,他怕我胡来,已经夺走了枪。睁开眼细瞧,只见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在眼前乱颤。 那是掐烟卷的,他还活着! “在说什么梦话,就算是真的敌人,在过道那种狭窄地方,也是我更占优势,更何况全是幻象,嗯。我还打得不过瘾呢。”他将我一把拖起,指了指远处的解剖间,道:“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刚才我走过一次,嗯。” “我不去,你见到其他人没有?乱战中,曼宁、杜兰还有查理都折了!” “曼宁?他刚才扶着受伤的管工,已经打运尸小门出去了,这会儿在厂外,嗯。杜兰正在解剖间躺着,他脚扭了。” “那查理呢?她在哪?” “我没遇上。” “叽咭咭咭~咯咯。。。” 九号焚尸炉尾端,又传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我一骨碌站起,拍着掐烟卷那厚实的背脊,东张西望,问:“听见了吗?” “诶?你要我听什么,嗯?”他抓着脑袋,侧耳细听,仍然不住摇头。很快他转起身,拽着我开始飞跑起来,嘴里说道:“解剖间的事儿解释不通,那具无名男尸仍旧好端端躺着,背后冰柜也全都被上着锁,嗯。你最好去看看,查理我来找。” 说话间,我已被他拖着朝前走了十来步,九号炉那碳灰色的火车头一览无遗。眼前的绿线依旧平整柔滑,折射过这台设备,反弹在其后墙头,毫无阻挡。这表明我所看不见的那一面,没有乱七八糟的线路。 “你过去看看,九号焚尸炉通没通着线缆?我怎么觉着它是独立矗在那里的?可这要怎么解释会有个闪着红光窨井盖大小的物件?”我推了把光头,让他放手。 “这。。。”他显然也有些犹豫,在原地想了片刻,对我指了指,道:“也好,不过你得向我保证别随处乱跑,嗯。” “听我说,老麦,这里发生的怪事,包括1979年那场事故,差不多我已有了头绪!”我定了定神,掏出支烟点燃,说:“出问题的,不是炉子而是尸体!当初他们烧化的,是具了不得的尸体,这是一切诡异事件的起源!你回想一下,刚才出怪事,也是烧骨骸,雪岭石屋里那两具难以解释的古怪尸体!如果这样去想,是不是二号炉这会儿也成了毛骨悚然的传闻?” 他思虑片刻,不由点头称是,开始把着枪,朝着炉子深处走去。我生怕他瞧不清,胡乱开枪,也紧紧跟在背后,为他做视力上的掩护和提示。 当我走到九号焚尸炉门前几米左右,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又传遍全身,我顿时手脚麻痹,再也无法朝前踏出半步,只得站在原地。而这对掐烟卷的来说,好像丝毫体会不到,不多久,他硕大的身体,消失在火车头背后的墙角里。 “怎么样?”我踮起脚尖,朝着那里喊了一声。 “这儿很黑,你稍等片刻,嗯。”他随口应道,开始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那是光头正在掏综合机。 “诶?”就在我四下乱看,寻找适才阴笑的时候,忽然发现炉门有些不太对劲!那灌着红铅的封口,似乎隐隐约约有条缝,由于年代久远,外加焚化车间乌烟瘴气,大量污垢吸附在其上,显得很难辨出! 但那道炉门,确确实实是裂开的! 我刚想伸手去抓扭把,就听得“咔”的一声,炉门不知何故,自己打开了一条缝!内里通红一片,露出一双毫无血色白得可怕的腿! 我惊惧到了极点,想要往后退,但竟然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浑身绵软无力,挪不动步子! 九号焚尸炉的炉门越开越大,一具修长青白色的*人形完整地出现在我眼前! “老麦。。。”我竭尽全力呼喊掐烟卷的,但毫无反应,急匆匆侧目去看,墙角那头空无一人,他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炉腔内的这只东西,浑身窜着火苗,面带一种难以形容的狰狞,死死盯着我,一步步走下减压梯,站到我面前!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她全身光洁无瑕,就像大理石雕像,一头瀑布般的金色长发飘扬在半空中,周身似乎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炉内的火苗在她全身肆意流窜,她仿佛感受不到痛楚,正阴惨惨笑着,一点点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