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都市小说 - 亡者之路代号迦羯罗镜在线阅读 - 三十二:烈犬麦金莱

三十二:烈犬麦金莱

    综合机传来一阵女人喘息声,不久后被接通,发出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Holeethmen老兄,嘿嘿,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哪~”

    四周十分嘈杂,不时传来报站和门铃叮叮咚咚,这说明,阿福此刻正在某个车站。

    “哦?是吗?这么吵,你在哪儿?”

    “搭地铁哪,快到站了,你稍等片刻哈。”

    一分钟后,他似乎下了车,正在某个小吃摊前,电话里一片炸rou串的热油声。

    “行喽,能听清吗?我跟你说,自打上次你去过翡翠之华家,他这阵子天天都在闹,让代理托我四处找你哪。嘻嘻,那天我走后,你都对他干了什么好事?”

    “如你所见,他将我误会成别人。说来也巧,今天打你电话,也是想找他问件事。”我对身旁的杜兰做了个噤声,让他独自坐沙发那头去,不要总催促我直切主题。

    “你说你说,我也有打算去蹭顿饭。”

    “我想问问小翡,他究竟是在匈牙利哪个山洞被人发现的,这你知道吗?如果知道我也不必再找他。”

    “不清楚,一个叫马蹄铁镇的乡下地方吧,你何不过来若文望(巴里市地区名),我们一起去找他?”

    “老兄,我这会不在巴里,猜猜我在哪?嘿嘿,我就在你所说的那个乡下地方。”

    “你跑匈牙利去了?啥时候去的?”阿福不由大吃一惊,憨厚地笑了几声:“还以为你仍在巴里哪,算了。不过你得明白,他有很严重的健忘症,不一定能说清,再者那镇子的地图电脑上找不到,这要怎么办?”

    “地图我可以扫给你,这都不是问题。”

    “这样吧,今天我还有点其他事要忙,明晚我会空下来,你先把图发我邮箱,我打印出来后带过去。不过,你也知道,翡翠之华思维颠三倒四,就怕到时我整不明白,最后还给你耽误事。”

    “他家是不是开通了网络?上次我见端口,但又似乎连不上网。”

    “我也不清楚,可能通了也可能还没有,不过我一会儿问他代理人。”

    “你说小翡不是吵着要见我吗?你就让代理人哄着他,有了网络就能上线对话,和坐在他家里一模一样,还能把事儿都说清楚了。”

    “行,我回头去个电话,联系好了给你消息,bye~”

    电话那头发出一阵咀嚼声,阿福啃着rou串收线了,我丢了综合机,对杜兰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跟我走,去掐烟卷客房里开会。

    他背上手提电脑,自顾自打小冰柜内抓过瓶啤酒,下楼去了。我拨通客房服务,让外卖转送去212,在客房内拍摄完军镇地图发送给阿福,也紧随着他下楼。

    掐烟卷的客房大门半闭着,他正在俯卧撑,室内烟雾袅绕,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待他撑完二百五十下,外卖也正巧送到,我往他大床一躺,仰着脖子喝起啤酒来。杜兰正站在屋子中央,对他们谈起刚才警员所说的沙姆巴拉行动和僵冻计划。曼宁歪着头只顾吃喝,查理则一脸严肃地查电脑。

    “嗯,这么一来,得及早去收拾干净,”掐烟卷的团着手,沉思起来:“不然林的谎言将很快被拆穿。楼上楼下都是那种鹿人尸骸,没个半天时间理不完。”

    “你们所说的驴子究竟是什么?”我回想着尸槽厂乱战,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听见的声音,好似你们跑进地下厂深处而不是在二楼?”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猪窝的热气管道正巧连着那一头,通风口传音误导了你。”曼宁笑笑,道:“不过也正因为有这小屋,才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最终毙杀驴子。”

    “什么驴子?”杜兰凑在查理身边看电脑,抬起眼问道。

    “说不清,不知道那是只什么,反正长了张驴脸,身子像只蝈蝈,还有乱七八糟许多人腿,浑身粘嗒嗒的,一身黑毛的怪物,”查理取出综合机,转存到云空间,说:“总之不论打多少枪都干不掉,直到大家躲进猪窝利用地形优势才坚持到最后。”

    “诶?这东西是不是还有像镰刀般的节肢?削铁如泥十分锋利?”我闻讯大惊,问道:“个头大概奶牛般大小?”

    “也对也不对,嗯。”掐烟卷的望了我一眼,说:“你说的奶牛大小,是它裂化后的成虫,嗯。”

    我与杜兰面面相嘘,不知所以然。

    “锐,这东西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它能不停殖生,被轰碎的断肢,在吞噬完鹿人后又变成独立单体,”查理颤栗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所以越打越多,这就是不能带上你的原因。”

    “在不停周旋中,嗯,我慢慢找到它的弱点,”掐烟卷用猎刀剔着指甲污垢,说:“它不惧枪弹,但害怕近身,特别是猎刀。。。”

    “糟了!”听到此,我一拍大腿,叫了起来:“那个下口子的人还在尸槽厂里!我不记得他打那里出来过!”

    “没关系,口子未完全封闭,残余电力就那么点,他出得来,嗯。可那种东西就很难再从如此逼仄的窄缝里挤出来。”他并不以为然,而是将脸转向杜兰,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恢复那里的电力,嗯?哪怕只有一小时也好。对了,你在警局查到什么?”

    “整一天,我都在查南麓两具尸体的身份,可惜什么都没找到,仿佛他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前警界之花耸耸肩,无可奈何地答道。沉默过一阵后,他忽然盯着我,狡黠地笑了:“不过,军校导教,你的提案倒是可行,我也打算利用山林巡警的好奇心,让他俩协助我们破解森都利亚废厂这谜面。”

    “你打算怎么做?”曼宁走上前来,问:“想带他们看驴子尸体?”

    “没这必要,耍拳头的。这种事,不能超出小地方警员所能承受的心理压力,如果被吓着了,届时他们就会联系州警,甚至惊动到布达佩斯安全部门。最后,镇子被封锁,外来人员一律驱逐,咱们煞费苦心等于白忙一场。”杜兰背着手,在屋内来回渡步,沉思道:“除非到了实在难以继续隐瞒的地步,目前只需让他们瞧见鹿尸即可。”

    说着,他招呼曼宁和掐烟卷,在一旁细语。

    “诶?这可真奇怪。”正在打电脑的查理忽然停下手来,对我扬了扬,问:“你刚才说过去的曼妲医疗涉案人员被移交给了前苏,那一届总理叫伊姆雷对不对?”

    “对,Nagy.Imre(纳吉.伊姆雷)。”我回想片刻,回答道。

    “你来看,是不是这个像老罗斯福长相的小胡子?”她指着一张图片,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那种冷战时代的人物,我素不关心。”

    “这人似乎是反苏的,他死于1958年。你看这里,十月起义期间,他呼吁西方国家干涉,但前苏出兵后不久他即被捕,然后被枪毙了。”她指着电脑光屏,迷惑不解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将曼妲医疗的人当献礼送去圣彼得堡?”

    “这个,确实有些解释不通。”我坐在沙发另一头,思索半天,但没有答案。

    不久之后,杜兰和掐烟卷已商量出接下来的部署,明天一清早,他们需回废厂,将尸骸都集中处理干净,然后留下最初的一具,设法拖到大院里,令人进门就能瞧见。而到了中午,他会叫上两名警员,和我再去次南麓石屋,名义上是调查,实际是带他俩去森都利亚看鹿尸。到了晚上,我和他两个住进警局,从内部档案着手,进一步寻求答案。

    “我认为可以,嗯。”掐烟卷的仔细听完后,掏出自己的综合机,翻出张图片,提给他道:“再设法查查这个人,是否已到了马蹄铁镇。”

    “这人是谁?”我挤开曼宁,去凑上一眼。

    只见图片上这人高高瘦瘦,一头金发,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脸颊上有个洞,样貌倒并不出众,唯有一双眼睛令人过目不忘。

    因为,那是一双鸳鸯眼,男人左眼是蓝色,右眼是黄色!

    “虹膜变异症?”杜兰扶着下巴,也暗自吃惊,叫道:“我见过患有这种眼病的人,但色膜像这样的,还是头回见到。他是谁?”

    “烈犬麦金莱!”掐烟卷的笑笑,将机子收回口袋,回到床头打开窗,沉默不语。

    “怎么了,老麦?”曼宁走到他身边,不解地问:“你好像很忌讳他,这人在我看来,不过尔尔。”

    “那可不是简单的虹膜变异,这种眼睛,叫做摄魂眼,嗯。”他依旧望着窗外,一面抽烟一面叹息,道:“这个人,曾是我的战友,嗯。”

    “什么?这人也是山地师的?”我站起身,仔细将头脑里那些不断产生的新记忆,搜肠刮肚想了一遍,问:“十师我还有亲戚在服役,并且也认识不少人,像这么有特征的家伙,我不会没印象。”

    “烈犬和查理一样,也是狙击兵出身,嗯。不过,他在05年因严重违纪,伤害战友被开除了,”光头整了整衣领,说:“打伤他的那个人,是我,嗯。林锐,还记得过去在鹿呦镇你问我黑夜干嘛戴墨镜,我回答说是为了遮盖伤疤吗?”

    “记得,怎么了?”我不禁一愣。

    “这道疤就是烈犬给我留下的。”他淡淡地答道。

    “我艹,老麦,按你这么说,这小子还挺不容易对付,”曼宁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问:“假设你俩单打独斗,能干趴下他吗?”

    “我不是他对手,嗯。”掐烟卷的叹了口气,对我们挥挥手,让都离开客房,他需要静一静。

    这天午夜,鹅毛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当雪停后,一轮皎洁的明月浮上半空,顿时给群山披上一层苍白葬衣,令人不寒而栗。朦朦胧胧间,我听见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从南麓林子深处悠扬地传来,时断时续。这不是动物的啸叫,而仿佛是种笛声,空灵且凄凉,调子有韵律,并且还能感觉出节拍。我被它吸引,蹦下床推开窗侧耳去听,并打算推醒杜兰。但这家伙梦里嘟囔了一句,厌烦地推开我的手,翻个身又继续熟睡。

    我再度走回窗前,那种怪音已然不见,只剩下群狼的嗷叫。。。

    第二天中午,脚踝消肿了许多,我去完急救站,便和杜兰招呼翻译坐上军镇特有的驮马,来到炮局门前。贝拉和山多士打窗玻璃瞧见我们,急急迎了出来。

    “你确定还能上山?如果不行千万别勉强,这事儿不急,啥时候去都成。”贝拉扫了我一眼,道:“不过今天你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没事,可以上山。晚上我们住警局来,你们觉得方便吗?”我朝着伤腿努努嘴,表示无恙,问。

    “欢迎欢迎,巴不得你们早些过来,”小胖子警长此刻也渡步出门,对山多士一指村狗,道:“把它带上,早去早回。”

    “这是。。。”杜兰不仅愕然,掩着嘴暗笑:“是警犬吗?”

    在那家卖旧衣的店子旁,我们找到翻译随便吃了点午饭,往枪里压满子弹,开始出发。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南麓群山跟前。翻译让大家沿着冻河床直走,这样可以骑着大马平缓地走上坡路,不必再耗费体力翻山越岭。

    不得不说,这地方的驮马十分优良,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脚步稳健。虽然体型矮小,但十分能吃苦耐劳,当地镇民家普遍都有三、四匹。我骑着它们,不由遐想当哪天有钱了,弄一匹回老家显摆去。

    这是个好天气,太阳是自我们抵达匈牙利后最大最圆的一天。穿行在松林中,寒风不再飕飕作响,冰河支流开始融化,清澈见底的溪水汨汨流淌。几只无畏的啄木鸟,正飞速掠过空谷,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你马骑得很好,不比我们山里人差。”贝拉拍拍我肩头,叹道:“在哪学的?”

    “打小我就善骑,还能百步穿杨,”我歪着嘴讪笑起来,一拍胸脯:“我是匈人的后裔。”

    “别逗了,匈人早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我们经常被其他国家人说是阿提拉(匈王)的后代,但其实,真要这么算,保加利亚、捷克还有罗马尼亚,也都有许多同种之处。”山多士提来一支烟,笑道:“总抽你们烟,怪不好意思的,这回儿抽咱这里的。你很喜爱匈牙利,我感到很高兴。”

    “过去我只到过佩斯,没什么概念,但这里山河雄壮,是历代出勇士的国度。”杜兰感慨地瞭望气势巍峨的山川,说:“往后我退休,没准就跑来这里隐居山林。”

    “好啊,哪天你真想来这,只要打个电话,我们哥俩去机场接你,大家做邻居。”贝拉也咧嘴笑了。

    老实说,我非常爱和他们聊天,虽然经常会因为语言障碍而不得不打手势,但这两名警员,不似大城市人那么复杂,天性里带着一份诚挚的淳朴和善良。一想到之后还可能会利用这哥俩,我不由感到有种莫名的悲伤。望着他们谈笑风生,心头内疚越发沉重。

    很快,我们再度回到古怪石屋边,刚拴好驮马,那只村狗双耳竖起,狂吠一声,自顾自跑开了。

    “佐格尔,别跑。”山多士忙不迭地背上步枪,紧紧追赶过去。这警犬是黑背与土狗的杂交,体形看似瘦弱,但精力旺盛,足以担当执勤大任,委实不能轻视。

    当他追着狗来到屋前,不由高声大叫,似乎那里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急着让我们知道。

    只见光洁的雪地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它十分小,并且纤细,似乎曾有个光着脚丫的女人在此走过。

    “山精!是山精!”山多士拽着我胳臂,指着脚印叫道:“你看,我没瞎说吧。它就是个光着的大姑娘外貌。谁会冰天雪地在这散步?”

    “且慢,你为什么如此肯定?这也可能会是某种不怕寒流的猴子。”杜兰也围上前来看。

    “我们这里没有猴子。这山里,有狼,有豹,还有熊。不过,诶?你先等等。”贝拉似乎想到了什么,撇下我们,自己开始沿着石屋外墙一圈圈跑,同时让那只叫佐格尔的村狗去附近草堆里翻,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在屋后大喊:“都过来,都过来,找到了!”

    我们不仅对视片刻,跟着翻译来到屋后,只见警员和狗正蹲在一座类似搁放木柴的屋子前,拿着根枯树丫在拨弄雪堆。

    村狗用爪子刨开枯树叶,在泥水间,躺着一颗杯垫大小的黑色果子。拿在手里细看,它是中空的,果壳上被人特意挖了三个窟窿,不知这究竟是什么。

    “这叫橡菓栗,里头的果rou能吃,味道像脆梨。”贝拉面如灰土,哆哆嗦嗦道:“它是山精自己做的乐器,一旦它感到忿忿不平,就会拿着这果壳爬在树上或站在建筑顶上吹奏,那种声音很恐怖。”

    “是不是声调像一种笛子声,呜呜咽咽的,犹如女人在低泣?”我回想昨晚听见的怪音,用手比划着说。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山多士闻讯大惊,一把扶住我的肩,惊恐地问道。

    “我昨儿半夜听见的,本打算推醒这家伙,可惜睡得象头死猪。”我指了指杜兰,对他们撇撇嘴:“这声音你要说可怕,倒还不至于,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声音是打哪传来的?”不料,这两个警员缩成一团,紧张地东张西望,对我大声叫道:“快说,这很重要!”

    “我想想,参照客房窗口位置,可能就这一片,雪岭南麓。没错,你所说的乐器在此,没准昨儿半夜那怪物就在屋前哀怨着呢。”我嘻嘻一笑,捶了他俩一拳,问:“怎么了?”

    “快别笑了,你完了!”贝拉气急败坏地一顿足,哀叹道:“你算是被山精选上了,它要把你带到洞里,逼着你和它成亲,下一窝小山精!它吹的笛声,只有心仪的目标才能听见。”

    “对,没错!昨儿晚上我们还在警局打地铺。我帮着贝拉翻资料,几乎彻夜未眠,什么都没听到!”山多士同样嘴唇发白,不住颤栗,拔腿就开始往拴马的树桩飞跑,并招呼众人立即离开。

    “这屋子,难道不用去复查吗?跑什么啊?”我指指石屋,又指指太阳,喊道:“大白天的,都回来,至于那么害怕吗?”

    “不必去看了,屋子让山精倒腾得不成样,”贝拉拽着我开始飞奔,道:“它没把这屋子拆了,已经很对得起大家了。”

    我一路趔趄地回到驮马前,趁着众人忙碌解缰绳,往石屋内部透了一眼。果不出他们所料,屋内一片狼藉,两只铁床被揭翻在墙角,原先的污水此刻已冻成一坨冰块,所有家具都被移了位,不是歪倒在地,就是橱门就踹烂。假设屋里曾有过什么,现在一点痕迹都不剩,看无可看。

    我叹了口气,只得点点头,将屋内情形告知他们,随后驾着马儿快速离开,村狗也似乎受到惊吓,跑得像箭一样飞快。几分钟后,我们已然回到了森都利亚废厂对面峭壁上。

    我看了一下表,正午两点还不到,现在就此回去,实在有些不甘。外加厂子大院一早由掐烟卷的等人处理,不去走一遭,实在有些可惜。我遥指废厂,让他们先别慌忙,走去那里看看能否找到鹿尸。本以为两名警员必然一番推脱,哪知,他们点点头,竟然同意了。

    “诶?”我不由感到好奇起来,又以半开玩笑的态度问为何去废厂他们不害怕。

    “因为山精不敢靠近这座鬼气森森的破建筑!”贝拉在前引路,到了河床边跃下马,从这里爬过一片卵石滩涂,边行边说:“山精就是被他们赶到南麓去的,那家厂开了好几年,它一次都没敢靠近。不仅如此,还逃得远远,躲进深山里去了。”

    “这倒奇怪,难不成这破楼里藏着什么,能驱赶它?”杜兰的眼珠骨碌碌打转,不由渐入佳境:“对了,你们有没有彻查过这废厂?”

    “从未查过,”山多士用手比了个圈,那是森都利亚所占据的山头,说道:“眼前这片山,是当初他们买下的,一直到二零一八年使用期结束为止。而且,厂主离开前,曾说破产是暂时的,以后他们还会重建。因此,我们不能私自去搜查,进去看看倒没问题。”

    “原来如此,”我借此机会,进一步试探:“那厂主倒是很阔气啊,他哪的人啊?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据说是个美国人,拥有俄罗斯国籍。”越过石子滩,贝拉让所有人都上马,朝着废厂飞驰,这才放松下来,说道:“那时候还在念书上学呢,哪能见过。”

    时隔不久,我们来到森都利亚效能正门前,迎头瞧见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还有数把小锁头,关得严严实实。整座山一片寂静,简直静得耳鼓将要尖叫起来那般。我抹了把冷汗,示意众人端紧长长短短不同的枪,提心吊胆地攀上传达室外墙,站在屋顶上,快速扫了一遍大院。

    果然,掐烟卷等几个手脚麻利已收拾停当,将那只弹痕累累的死鹿人扛到空地中央,并且还含辛茹苦地将污血洒了一地,伪装成是它自己由破墙洞爬进厂区,衰竭而亡的模样。我一想到他们满头大汗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不过,随即遭到杜兰暗暗的一踹。

    “哪,看见吗?那鬼东西果然是死了。”我手插着腰,指着鹿尸道。当两个警员和翻译瞧见这么古怪的东西,不消我说立即跳下墙头,走到跟前仔细打量,品头论足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翻译还是半大小子,有些惧怕,立即闪到我背后,浑身发抖。

    贝拉蹲下身子,凑近去闻,然后掩着鼻子站起身来,对我摇摇头,道:“又腥又臭,不是山精,不知道算什么鬼东西?”

    “虽然相似,但绝对不是。”山多士也肯定地摇头,提给我们两支烟,道:“山精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扑鼻花香,据说死后会更香,其他动物,例如狼、熊、豹子等等,都会离尸体远远的,不会像这怪物腐烂,并且还被吃得肚破肠烂。”

    “我记得你们刚才还说山精的外貌很美丽,而眼前这东西,除了长着美腿外,令人毛骨悚然,怎么看都不是大姑娘,可为什么刚才说很相似?”我一头雾水,凝视着他问道。

    “因为倒过来了啊,山精显出原型后,下半身会变成牡鹿,但上身还是美男子或美女,所以不是!”山多士忧心忡忡地点燃烟,道:“你是被一只母山精盯上了。”

    我将查理所提过的鹿女传闻描述一遍给他们听,问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或许是吧,这可能是加拿大那里的说法,我们这儿就叫山精。这东西狂暴起来连卡车钢板都能踢烂,我给你们说个故事。”贝拉招呼我们过来,忽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蒙古人?”

    “知道,一个亚洲国家,怎么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蒙古人曾攻打过我们祖先?但他们败了,逃回老家再没回来过?”

    “好像是吧,这和山精有什么关系?”我和杜兰抓着脑袋,迷惑不解。

    “蒙古人很强大,特别是在开阔地开战,几乎是百战百胜。但他们深入匈牙利山地和沼泽,就失去了勇武。我们马蹄铁镇,还有个别名叫万葬坑,相传有一千多蒙古骑兵闯进山里后就失踪了,他们都是被山精和匈人武士杀掉的,哈哈。”贝拉说着,脸色红润起来,得意洋洋地说:“整个欧洲,都是我们匈牙利人在浴血奋战,直至打跑侵略者。所以他们再没回来过。”

    “行了,废话留到回镇子再说,过来帮把手。”山多士在那头招呼,让我们将这头鹿人扛出厂,他打算用马驮着它回去,请镇子里上年纪的人来辨别,究竟是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杜兰却不慌不忙,托着下巴沉思,指着废厂,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看,这鹿怪拼命跑来厂区,还死在这里。为什么不爬回深山老林?难道说这废厂有令它起死回生的秘密?”

    翻译和警员不住点头,连连称是。

    “我们哪天再来查查,你们看。”杜兰在周边找来根铁棒,在雪地上画画,道:“古怪的石屋,在半英里外的峭壁上,我们遇袭就在水潭附近,山精不敢来此地,而鹿怪不怕还拼死要回到这里。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怪事频频发生,都在这一英里范围内。所以我说,废厂很可疑,有必要搞个水落石出!”

    “那你的意思是?”两名警员凑前一步,问。

    “设法驳通电力,在这一带四处走走,或许会有大的发现。”他装模做样地背着手沉思,不住点头。

    “这个太容易了,”不料,翻译蹦了出来,笑道:“我老婆的表亲曾说,他们用电是独立的,就在山后,有配电间。只消去那里接通电线和拉闸。我那亲戚过去就是供电所的,你们给个几百块让他来整整就行了。”

    我不由一阵狂喜,忙上前帮着警员扛鹿尸,随后骑上驮马,吆喝众人朝着镇子而还。

    “如果山精瞄上的是我,你们那么害怕干嘛?”沿路我拍拍贝拉,笑着问道:“顶多我屈辱地被迫和它成亲,你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别说梦话了,你是不会死,还能活得挺滋润,但山精妒忌心非常强烈,它为了防止你重回小镇,将杀掉一切与你有联系的人,咱们能不逃吗?”他缩了缩脖子,划了个十字,叹道:“不过只要回到镇上,大家就安全了。山精离开松林,就失去了魔力,不会到警局逮你回去。”

    当我们一行人回到炮局大门前,刚在空地卸下鹿尸,立马被镇民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惧万分。

    “这是。。。天哪,这是蒙古尸兵!”一个马脸老汉抱着脑袋,眼眶充血,摔在地上连连吼叫。四周几个上年纪的老人急忙扶起他,呵斥我们赶紧烧了这具尸骸,说大祸将要临头,是我们把煞星带到了这里。

    正在此时,一条黑影背着手,打警局门里渡了出来,在背后轻轻捣了我们几拳,道:“两位,你们怎么从圣安德烈跑这儿来了,害我在小城找了两天。”

    这个人高高瘦瘦,穿着和我们一样的黑西装,带着条雪狐围脖,脸上酒窝位置爬着个丑陋的枪洞,一双细长的鸳鸯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烈犬麦金莱?”杜兰一扭头,不由高声大叫。

    “哟,本尼,干嘛这般激动?”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但那目光令人寒意顿生。

    “摄魂眼,看!”一个老妪闻见笑声,不由转过脸来,当其瞧见烈犬,忽然拍手欢呼起来,叫道:“上帝保佑马蹄铁镇,有摄魂眼在此,我们大家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