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太后皇后
了渺师太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秦冕,高全早已被拉了下去变成了杂役太监,高庸守在门旁,哪里还能看的出一点受伤的样子,因为受了秦元敏这么大一个恩惠,高庸对了渺师太的态度很好。 “师太,皇上不在,还没有回来。” 高庸弯着腰毕恭毕敬,了渺师太急躁不已,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猛地灵光一动,便快步离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摸不到头脑的高庸。 正德宫,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居住了,兼之秦冕不问世事,更是无人主动提起去修补,到如今已经是荒凉不堪了。 宫墙斑驳,裂开的痕迹附近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细小的印子,发黄发黑,破旧不堪,宫墙顶的红瓦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破碎的砖瓦屑堆满了墙根,花园里哪还有花朵的影子,野草遍地,草薅几乎淹没了正德宫的院子。 了渺师太凭着记忆转了很多圈才找到了正德宫,她的目光寸寸探寻,丝毫不在意如今正德宫的景象,她踏进草丛里扒拉了好几遍,依旧没有找到秦冕的影子。 正德宫大殿丝毫曾经明亮辉煌的样子都看不到了,隐在夕阳里,像是老年迟暮,独留黄昏,了渺师太立在殿门口许久,才迟疑的推开了布满灰尘的大门。 “......" 躺在正德宫正殿里的秦冕,因为门被推开的缘故被映进殿中的阳光闪的一个不适应,颓然的坐起,看清了来人之后,半晌无语。 了渺师太用了力气将宫门推到她所能推开的最大程度,阳光倾泻而入,秦冕默然的低垂了头,毫无反应。 “我听说,你现在要昭告天下说元敏是你的皇子,是将来这大荣江山的继承人,好,这件事我先不说,但是胡灵玉做出如此有辱皇家尊严之事,你怎么敢!你怎么会让元敏尊她一声母妃!” 即便被了渺师太如此厉声质问,秦冕也不理会,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了渺师太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她走上前去紧抓着秦冕的衣领,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啪!” 清脆悦耳,在空旷的大殿里无比清晰,秦冕被打的脸一偏,了渺师太却不解恨,接连打了几巴掌下去。 “我让你糊涂!你一错妄为国君!二错妄为人父!三错在愧对你秦家祖先!你千错万错,一事无成!” 了渺师太一边打,嘴里一边骂个不停,到最后自己已经泪水涟涟,她疲累的瘫坐的在地上,喘着粗气,满脸怒气。 “噗。” 秦冕一脸无谓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接着便咧开了嘴呵呵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疯了一样。 “朕无能!朕有错!凭什么要朕来承担这一切!朕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应该怪谁!应该恨谁!” 秦冕的面色涨红,整个人像是一个膨胀的火炮,他大张着双眼,就那么狠瞪着虚无的地面,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一下下狠捶地面。 “你委屈!那元敏呢!她凭什么替你承担这一切,你不仅将大荣这个烂摊子丢给她,还让她唤胡灵玉那个贱人为母妃!你恨,你怨,那元敏要怎么办!” 了渺师太面上带着无尽的伤痛与绝望,她的手指颤抖,一下下不断的戳着秦冕的额头。 “母妃,那你呢?你不也没留在这里,你不同样躲进了你那个破庵堂!” 了渺师太哆嗦着双唇,眸子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不知是因为秦冕嘴里的那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到过的母妃,还是因为秦冕话里的指责。 天色暗沉,冷风呼啸,不断的灌进正德宫这个破旧的大殿,破旧的窗棂被吹的呼啸作响,坐在地上的二人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过了很久都一动不动。 了渺师太的脑中轰隆作响,无数繁杂的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耳边绕来绕去,她在心里不住的默念佛经,却一丝作用都没。 眼泪已经流尽了,心血也已经耗干了,了渺师太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无力,她双手撑着地面,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宫门大开,像是一个巨大的嘴巴,在等着人自投罗网,了渺师太已经不想多看瘫在地上的秦冕一眼,她的身子突然变得佝偻了起来,头顶的白发像是更明显了,她慢吞吞的踱着步子向门外走去。 “母妃,你也恨我吗?” 秦冕虚弱的声音在了渺师太的身后响起,她的步子不停,丝毫不想理会。 “母妃,朕,想让这大荣亡!” 秦冕抱着头紧闭着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出声,他的声音因为急促的提声显得尖利而刺耳,了渺师太顿了步子,却未回头。 “好,你可以让大荣亡,但是我绝不会让元敏背负这个结局!元敏正身那天,我求你,昭告百官,公示天下,本宫,是这大荣太后!” 话音落下,步子不停,秦冕再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渺师太的身体被吞入了宫门那张大口。 了渺师太再见到秦冕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后了,即便中间过了个新年,这皇宫却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依旧是那副冷清的模样,那夜了渺师太匆匆离去,秦元敏并没有多问,却在三月后的今天,明了了。 百官很久都没有收到过皇上的召见了,这场推迟了三月后的正身大殿,早已经在百官之中引起了众多猜测,针织局加紧加急,赶制了三套袍服,太后、皇后与皇子蟒袍。 秦元敏表现的事不关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 “秦公子,不,大皇子,百官已经到了奉先殿外了。” 高庸带着一众太监跪在先恩楼外,屋内的一众宫女排成一排,每人手里均端着托盘,正服,玉冠,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秦元敏早在一月前便已经试了皇子正服了,如今却是要穿着它走到人前。 “红风走吧,陪我去更衣,师太哪去了?” 秦元敏揉了揉眉心,搭着红风带着一众宫女向楼上走去,高庸的脸都要快笑的僵硬了,看着秦元敏终于愿意更衣,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皇子,师太早起的时候说要先去奉先殿外候着,在那里等着看您这荣耀风光的时候。” 红风想了想了渺师太早起的交代,一五一十通通告知秦元敏,没人邀请拓跋致去奉先殿外见证这场典礼,他只早早的等在了先恩楼,想要第一个见到秦元敏。 孩子的身体总是长的飞快,不过几个月秦元敏便又高了不少,胸前的丰韵较之前也鼓胀了不少,红风要用束胸紧紧裹起才不会那么明显。 针织局精心打造的皇子袍服,绣工美轮美奂,针脚细致,压线匀称,一袭蓝黑色的袍服在阳光的折射下竟也能够显出亮眼的光芒,即便是见过了秦元敏穿这一身衣服的样子,红风依旧忍不住呆了呆。 ”公子,您像是画里人物一般。“ 红风眼里的惊艳自然没有被秦元敏错过,她轻抿了嘴唇展颜一笑,气质高洁,更胜三分。 “元敏。” 拓跋致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场面,几乎是刹那,他的脸便红了,他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不敢直勾勾的那么望着秦元敏,低着头想要移开眼却忍不住的回头想要再多看几眼。 “长衍,你怎么了?” 秦元敏打起精神,努力的不让自己的面色发冷,她在拓跋致面前转了个圈,再回头的时候笑脸盈盈。 “好看吗?我穿常服惯了,穿这个很不自在,好在只需要穿今儿个半天。” 拓跋致的耳朵根都红透了,听到秦元敏问话,他愣愣的连续点了好几个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皇子,该走了,吉时到了。“ 高庸抬头看了看日头,忍不住在楼下出声提醒,秦元敏与拓跋致恍然回神,拓跋致退了一步,秦元敏愣了一下,却还是由着红风扶着先迈出了步子。 奉先殿外。 了渺师太早已不是尼姑的装束了,她带发修行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脱了帽子,挽了发髻,她身着一身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袍,缀以阴红绣纹,衣上的暗纹以暗墨荧亮之色丝线绣制,即便是端坐在椅上不动,身上的流纹也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光华流转。 胡灵玉端坐了渺师太下首,头发用亦串细碎的珍珠挽起,带着淡淡的光晕,散落的发如黑绸一般,落在肩头,竟带出了一丝柔美的气质,她穿着正红色的大袖衣,红罗长裙,绣有织金龙凤纹在上,贵气无比。 秦元敏过来的时候,看到高坐正位,即便是秦冕与胡灵玉也只坐在她下首的了渺师太,震惊的睁大了眸子。 看着缓步走进的秦元敏,了渺师太本是闲适坐在椅子上的后背忍不住微微挺直,眉间闪过一丝忧色与惊艳,面带微笑,眸含温暖,望着秦元敏步步靠近。 “时辰已到,宣圣旨!” 高庸立在一旁,看着秦元敏站定了身子,提高了声音厉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