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可悲的人
谁让你心动? 谁让你心痛? 谁会让你想要拥他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 路瑶这几日如同行尸走rou。她本是性子直爽开朗的女子,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连笑容也很少出现在她脸上。无事可做时,她就会寻个安静的角落,抱着肩膀发呆。 她亦是初次对旁的男子动心,并且这人还是自己结拜弟弟,要告与他么?他又会接受自己么?她不知该如何处置,更不敢与旁人甚至娘亲说起。她也有些后悔,当初是自己想出结拜的法子拒绝与他成亲的,可谁又能知道现在会这样呢?老天爷真是捉弄人。 她本想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品尝,可见着江知命每日那般声色犬马,她又担心他继续沉迷堕落下去,该如何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 卖了画,江知命手中又多了五十两银子,足够他几天的开销了。他静静等着夜幕的降临,现在的他,愈是到了夜晚,愈是有精神。白日里除了三餐,也不管旁的甚么,更别提练武,让路山心中焦虑,如此的天赋就要浪费么?他并不知晓江知命因何变成这样,只怪江知命晚出早归,隐藏得好。 花楼仍是那般热闹,江知命呼一口气,迈步进去。 “哟,江爷来啦,快里边请。” 吴mama颠儿颠儿“滚”过来,极是热情。江知命道: “吴mama,今日美得紧呐。” 他已学会了与这些人打交道。只见吴mama胖手掩着嘴,笑得浑身打颤,江知命抬步要往二楼去。 “江爷江爷,甭着急呀。” 吴mama拉住江知命,笑道: “昨日楼里新来几个丫头,甚是水灵,江爷不如今个儿尝尝鲜?” “不,我只找茉莉。” 有时,这种感情似乎就如同初恋一般,让人情有独钟。 “茉莉有甚么好,来,我带你去瞧瞧旁的姑娘,个个水灵的紧。” 吴mama已拉了江知命要走,被江知命挣脱,他有了些许怒意,道: “吴mama,今日是怎么了?莫非茉莉有甚么事儿不方便?还是茉莉不愿见我?” “没有的事儿,茉莉怎的会不想见江爷,只是…只是…” 吴mama支支吾吾的。 “莫非是觉得我给不起钱了?” 江知命有些恼火,正准备从怀中掏出银子,忽而听见一道熟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抬头望去,却是怔住。 旁边那男子江知命已是没有心思去管,他眼中只瞧见茉莉清秀的脸上挂着熟悉的笑,依偎在那男子怀中,居高临下瞄了江知命一眼,便扶着男子进了闺房。 江知命瞬间红了眼,仿佛自己所爱被人夺去,他想要冲上去把那男子暴打一顿,再质问那茉莉为何跟了旁人,不,或许她也是被逼的。 吴mama庞大的身躯挡在江知命面前,劝解道: “江爷,大伙儿来这儿都是图个乐子,你何必要上去惹那一身sao呢?咱这儿要什么姑娘没有,定能让你满意,何必单恋一枝花。” “再说了,那赵老板可是有名的富贾,他出了五百两把茉莉包了,你如何能斗得过他?” “你还是识相些,莫要胡闹,若当真要惹事,老娘可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最后,吴mama的语气也变得生硬。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 江知命的笑声由小变大,透着无奈,透着苦涩。他撇开吴mama,自顾在大厅挑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酒是淮安府特产,绿豆酒。绿豆酒中自然有绿豆,绿豆虽便宜,绿豆酒却是珍贵,碧靛般清,其味深长,酒宴时只有上席才能准备此酒。 而此时江知命用花生米搭配绿豆酒,却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可是,谁管他呢? 他连喝几杯,才捏几粒花生米丢如嘴中,一边咀嚼,一边观察身边痴男怨女的嘴脸。他忽然觉得对那些与男子笑脸相迎的女子感到厌烦;对那些在上下其手在女子身上揩油的男子感到恶心,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一个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在此时露出丑恶而又原始的嘴脸。 可自己竟也是其中一员? 江知命觉得可笑。 更可笑的是,即便这些近乎病态的人,也可以随意拿捏自己。 这是为何?只是自己不够强大吧。一旦清醒,他便恢复成那个理性的江知命,他感觉到最近这些日子自个确实太过沉迷了,唔,权当涨经验罢。 男人们把手伸进女人们衣衫里摸白花花的嫩rou,女人们把手伸进男人们衣衫里抓白花花的银子,一切皆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 他开始笑着观察,觉得周围人们的丑态也挺有趣。 人欲无穷,有时尽。 他仍时常来这儿,只不过皆是挑一个角落,点一壶绿豆酒,一碟花生米,欣赏这特殊的风景。 酒喝尽,花生米吃完,江知命起身离去。 *** 许久没有动静的大地精气,今日竟然明显感觉到增涨,心情大好,江知命打算去逛逛早市。 门一打开,把江知命吓一跳。 “师姐,你坐在这儿做甚么?” 坐在台阶上的路瑶身子明显抖动一下,大约也是受了惊吓,却更似是紧张。她转过头瞧见江知命出来,心中奇怪,他怎的从院里出来?她本欲在这儿等江知命回来的。 不打紧,她已做好了决定。 “江知命,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路瑶打算趁着没甚么人,与江知命谈谈。江知命来到路瑶身边坐下,等着她下文。
路瑶沉默片刻,似是为自己鼓足劲,道: “阿命,咱们成亲吧。” 她感觉耳根发烫,不敢瞧江知命。 江知命有些不敢置信,他道: “师姐,你在说笑罢?” 路瑶抬起头,盯住江知命,认真道: “我没在说笑。” 江知命沉默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笑道: “我明白了,师姐,你是为了让我不再去那地方,才想出这法子劝我,是不是?” “是...” 路瑶确实有这打算,可此时也是真心想嫁给他。 “呵呵,师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清醒,不会再沉迷其中,你放心罢。” “那就好,那就好。” 路瑶想着让自己脸色尽量自然些,江知命邀她一齐去逛早市,她哪里愿去。 瞧着江知命离去的背影,她的泪又滚落下来。 那就这样吧。 *** 罗丙文盯着那道消失在门中的背影,抿紧嘴唇。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他每日都会远远地注视路瑶,他知道路瑶每夜都会跟在江知命后面,待江知命进了花楼又回到门口台阶枯坐一夜。他知道路瑶是动了情,这已经让他难受,此时再瞧见路瑶伤心,他的心也快要碎了。 他本以为江知命夜夜笙歌,长期下去就要成为废人,也省得自己出手,现在,他却是憋不住了。 他深深望一眼院中,朝着江知命的方向离去。 江知命感受着热闹的早市,这几日心中积下的郁气一扫而空。怀中的银两让他想起这段日子似乎很对不起唐大哥,便决定赶早买些东西去看望他。 这次却没有打黄酒,买了两壶绿豆酒,二两银子一壶。 两手拎着酒rou,晃悠着出了城,却发现半道上,有两人在等着他。 罗丙文!金彪! 江知命心里冷了两分,他出现,不会有甚么好事儿。 把酒rou搁在路边上,江知命同时寻找四下是否有能够当作刀使的物什,不练功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把刀背在身上。他捡起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起身面对罗丙文站定。 罗丙文对金彪说一句“你去边上呆着,不要插手,我自己来”,便抽出双刀,走到江知命近前。他本也不想废话,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道: “江知命,你真的该死,若没有你,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今日,我们两人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去!” 他说得咬牙切齿,眼眶已是红了。 谁又能说,他不是一个可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