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作料
姚氏的身上脂粉味很浓,与秦宜宁用惯了冰糖配置的那些带着淡淡茉莉香的沤子和头油不同,姚氏身上就是寻常带着一些玫瑰香味的脂粉味。,。 秦宜宁闻不惯,不过幸好她现在恶心难受的症状已经缓解,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进了屋里,姚氏看着颜‘色’雅致的喜鹊登枝屏风,蹙眉嫌弃的道:“这屏风的颜‘色’不好,太素了,你有身孕,需要多看一些喜庆的颜‘色’。回头我叫人给你换个好的来。” “多谢老夫人,这屏风我看惯了,若换个新的来反而不习惯,就这么放着吧。”秦宜宁微笑着。 姚氏却是不满的道:“你年轻,不懂,如今有身孕,屋子里就要喜庆一些才好。” “是吗?”秦宜宁疑‘惑’的眉心微蹙,道:“可是先前太医也说,屋内太跳脱的颜‘色’夏日里会让人心神不宁,先前用的坐褥是红的,都叫给撤走了。您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知该听谁的了。” 逄枭道:“自己的屋子,自个儿看着顺眼住着舒心就是了。我看那屏风‘挺’好,不用换了。” 姚氏被秦宜宁拒绝,儿子偏又不向着她说话,她心里憋了满肚子的气,偏偏此时并不合适表‘露’情绪。 姚氏便将此话压下不提,亲热的挽着秦宜宁的手臂绕过屏风来到侧厅,拉着她在临窗暖榻上落座。 看着秦宜宁捧着腹部小心翼翼坐下,逄枭还在一旁护崽儿母‘鸡’似的伸手护着,姚氏不免心里泛酸,觉得儿子如今已经是一颗心都向着外人,心里早就没有自己整个娘了。 “你如今身子重,走动起来也不方便,往后不方便来松鹤堂,我便常来瞧你吧。” 秦宜宁侧身坐着,垂眸道:“老夫人随时来说,媳‘妇’都是欢迎的。” “看看这小嘴甜的。”姚氏笑着向着后头的寻荷、觅荷招招手,道:“我让他们预备了一些‘鸡’汤,老火熬的,里头加了对你身子好的东西,汤里的油也都滤出去了。你尝一尝。” 觅荷和寻荷将提着的食盒抬了过来,垫着棉布从里头端出一个砂锅,打开了砂锅的盖子。 秦宜宁闻着那清淡鲜香的‘鸡’汤味,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笑了笑道:“多谢老夫人。” “一家子,客气什么呢?”姚氏俯身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秦宜宁的腹部,“这里头可是我们逄家的大孙子呢。” 秦宜宁便抚着肚子笑了笑,并不言语。 这句话让秦宜宁心里很不舒服。 难道不怀孕,她就吃不起他们家一碗汤了? 明知道姚氏不拿她当自己人,可是听到姚氏如此直白的表达出对她“嘘寒问暖”完全是因为肚子里这一胎,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秦宜宁不知道旁人是不是也会如此,反正她是控制不住情绪。 寻荷和觅荷去拿了小碗和汤匙来。姚氏就亲手为秦宜宁盛‘鸡’汤。 逄枭也拉了个‘交’椅坐在一旁,道:“娘,给我也盛一碗,闻着怪香的,我也想吃。” 姚氏瞪了逄枭一眼,没好气的道:“多大的人了,跟你媳‘妇’和你儿子争吃的?你不准吃,这些都是给宜姐儿预备的,统共也没有那多少,你要吃了,你媳‘妇’吃什么?” “怕什么的,宜姐儿又吃不玩。我帮她吃一点,也免得‘浪’费。” 说着便起身去拿姚氏盛好的汤碗。 姚氏忙躲开了,一手打在逄枭的手背上,“一边儿去,别跟宜姐儿抢吃的。”面对秦宜宁时又和蔼的笑道:“别理他,你快趁热吃点。” 秦宜宁笑着接过‘鸡’汤,轻轻放在面前的方几上,道:“这会子正好是吃安胎‘药’的时间,说是让空腹吃的。我先吃了‘药’,正好用‘鸡’汤改一改嘴里的味道。” 逄枭便点头,“也好。”回身吩咐外头的人,“将王妃的安胎‘药’端来。” 不多时,就见冰糖端着个黑漆木托盘,上头白瓷小碗里装着大半碗黑漆漆的‘药’汁,缓步走到了近前。 “王妃。” 秦宜宁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 那黑漆漆闻着就不大好闻的‘药’汁,姚氏闻着就觉得味道不好,现在居然就被一口解决了。 到底不是正儿八经养在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小时候在外头染了市井气就罢了,人竟然也如此粗糙,吃个‘药’都像吃酒一口闷了似的。 姚氏低着头,想起曾经在逄家时见到的那些大家闺秀,对比秦宜宁就觉得怎么都不顺眼。 秦宜宁吃‘药’时,冰糖就一直观察着姚氏的表情,见姚氏一副看不上秦宜宁,却又强作温和的模样,心里便是一阵暗怒。 随后她的视线就落在了桌上汤碗上。 ‘鸡’汤的浓香和葱‘花’的清香中,似乎带着一些有些熟悉的微微辛苦味。 是什么呢? 冰糖笑着道:“老夫人有心了,这‘鸡’汤里放的都是好东西吧?” 姚氏想不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当面与她说话,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大家闺秀,连下人都不会管教。 姚氏心里腹诽,便懒得打理冰糖。 冰糖既不恼怒,也不告罪。只笑着对秦宜宁道:“王妃,您吃了‘药’,需得静静的休息半个时辰才是,最好是什么都不吃,免得那加了‘药’材的‘鸡’汤与您的安胎‘药’相冲。” 秦宜宁听到冰糖说出她现在需要的话,心下暗赞冰糖的聪明,面上有些为难的道:“老夫人特地送来的‘鸡’汤,还热着呢。我若不吃多可惜。” “是啊。”姚氏有些焦急,心里也有一些警觉,“那‘药’怪苦的,好歹你吃一碗‘鸡’汤,改改嘴巴的味道。” 冰糖心下冷笑,面上微笑的道:“还是不吃的好。等一个时辰,我将‘鸡’汤惹了给王妃用,也不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美意,只是这会儿吃的确是‘药’‘性’相冲。” “你,放肆!”姚氏被连续拒绝,信中的不满已到极限。 一旁的逄枭见冰糖竟然竭力阻止秦宜宁吃‘鸡’汤,心里警钟大作,便也笑着道:“罢了,娘别生气,宜姐儿如今胃口好,‘鸡’汤就搁着待会儿热一热用也是一样的,保准不会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多大一点的事,您别与小丫头计较。” 转而对着冰糖摆摆手,“还不下去。” 冰糖立即机灵的屈膝应是,还顺带将那一砂锅‘鸡’汤和盛出来的一小碗都挪到了托盘上,健步如飞的端着走了,让姚氏想阻拦都不及。
姚氏心里不满,很想怒骂,可是姚氏发现逄枭看她时的眼神已经不大对。她若是在多言,难免会引起人的怀疑。 姚氏便僵硬的‘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个微笑来,“罢了,那就歇一歇再吃。往后你若是想吃什么,就都来与我说,想要什么的也告诉我。你如今是咱们家的功臣宝贝,可不要抹不开脸亏待了自己。” “多谢老夫人。”秦宜宁听着她那故作关心的话,心内毫无‘波’动。 姚氏又与秦宜宁说了几句话,见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淡淡的,便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起身先离开了。 姚氏一走,逄枭就立即叫了冰糖来。 “刚才这汤里是怎么回事?” 起初是他想吃,姚氏拦着,后来是冰糖看过之后,几次说了‘药’‘性’相冲,又大胆不敬的将汤端走了。冰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又‘精’通医术,‘鸡’汤必定是有问题的。 冰糖看了看秦宜宁,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似的道:“王爷,那‘鸡’汤里头添加了‘药’材,还用了党参,本来是很好的,只是,或许是厨房的人粗心了,将‘鸡’汤里掺进去了红‘花’,奴婢当时闻着就觉得不对劲,才刚端下去仔细品了品,确定里头的确是有红‘花’。 “您也知道,红‘花’有活血通经,散瘀止痛的作用,若是常人用了并无问题,可是孕‘妇’用了,一旦活了血,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冰糖见逄枭的脸‘色’已是冷的能冻死人的模样,‘腿’一软就跪下了。 “王爷息怒。奴婢本不该多言,只是这件事若不解决,往后吃亏的还是王妃。奴婢这些日在府里行走,时常听松鹤堂的人说起当初老夫人被关了禁闭之事,有人说,太夫人之所以那么生气的关了老夫人,还从松鹤堂搬走了,是因为,因为……” 说到此处,冰糖忽然后悔了。这种话她真的不该在秦宜宁的面前说引得她伤心。怀着双生态是多辛苦的事,偏这家里的人不高兴不说,还要怀疑她的贞洁。 逄枭已经明白过来,知道冰糖是担心秦宜宁的心情才不继续说下去,叹息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冰糖便站起身,担忧的看了秦宜宁一眼,退了下去。 秦宜宁看冰糖那样子,叹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汤我也没吃。何况那也不是老夫人做的,许是下人们‘弄’错了作料。” 其实若是个外人竟想害她的孩子,秦宜宁早就跟他不死不休了。 可是现在秦宜宁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逄枭的眼珠子都红了。若是她再一刺‘激’,她都不知道逄枭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她真的不想逄枭因为她而与家里人撕破脸。毕竟还要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