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还不如不爱
“……”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僵住，尤凝愣在当场足足半分钟时间，才放下刚刚准备拂头发的手，低下头去，仔细地想着任雪的话。 任雪看着尤凝，她的每一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然后，她慢慢启唇，绵绵地说：“其实，纾茵，我觉得治疗一段旧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地从秦萧那里抽身出来？” 爱不爱上，又何妨？这一个人，或者说，这一段情，连她自己这关都过去，更别说父母那边了。 尤凝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任雪，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手机滴沥哒啦响起来，她也没有听见。任雪把手机递给她，在她面漆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尤凝晃一眼来电显示，就直接给摁掉了，把手机丢在沙发上。隔了几秒，电话又打过来，尤凝照样挂断。 那头的人也算锲而不舍，一个劲儿地打，尤凝就一个劲儿地挂。任雪在一旁瞧着，电话再响起的时候，伸出手去拿过手机接起来。 “小凝嗓子哑了，讲不出话来。您哪位？”她憋着笑，将扩音器打开，挑着眉眼看尤凝。 “小凝，我是秦辰。刚刚接到酒店打来的电话，说尤凝走了，我就是打来问问，没别的事儿。” 尤凝瞥一眼王珞，无奈地接过手机，关掉扩音器，用她沙哑的声音说：“秦辰，我没事儿，小感冒，你先忙吧。” 挂了电话，尤凝静静地盯着手机，看着屏幕慢慢暗下去，不发一语。 任雪撞了撞她，问：“什么事儿过不去？怎么这副模样？” 尤凝耸耸肩，忍着各种痛把在Anita—MO发生的事跟任雪讲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那声“少爷。” 最后，她说：“他的身份，很神秘。至今为止，我对他一点不了解。” “他没有刻意隐瞒，是你从未给过他机会告诉你这些。小凝，当局者迷。”任雪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小凝，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秦辰，只要他真心待你，我便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唉！”尤凝叹口气，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闷得发慌。 会议室里的秦辰，人虽然还稳稳地坐在会议室里，心却早就飞了出去。被他压在手底下的，是一份乱得不成样子的财务报表，母亲去世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 “秦总？秦总？”张临轻轻在秦辰旁边叫了好几声，秦辰才回过神来。 他正色环视一圈坐在会议室里的男男女女，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诚意在为公司努力的？他揉了揉额角，闭上眼睛，用暗哑低沉的声音说：“散会吧。” 张临站在旁边，看着各部门的经理一个个散去，偌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 “秦总，是不是再来一杯咖啡？”她估摸着那半杯咖啡已经凉透了，一边替秦辰收拾桌上的资料，一边问他。 秦辰摇头，问：“你来公司多久了？” 她的手一顿，料不到秦辰会问这样的问题，老实地答了他：“三年了。” “好。你整理一份各部门人员的资料，不要人事部那种，明天，最迟后天早上九点半给我。”语落，秦辰就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走出了会议室。 张临愣住，听着秦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心里乱了方寸。她暗自琢磨着，这个敏感的时候，秦辰要这份资料，是何用意。 第二天，秦辰正坐在办公室的飘窗上看人员资料，外头暖洋洋的日光隔了玻璃洒在他身上，淡淡一层光晕围绕着他，温暖，明媚。 “秦总，楼下有位太太说要见你，想跟你谈下她手中的股份。”前台的接待员打电话上来，秦辰听得眼睛一亮，立即开口，让把人给带上来。 “秦总。”秘书张临推门进去，见秦辰已经正坐在位。“就是这位太太。” 张临错开身，跟在她身后的人又上前两步，定定地站在深灰色的办公桌对面，目光柔和地看着秦辰。 秦辰猛地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她，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张临叫了他两声，他才尴尬地对那人笑了一笑，请她坐下。 那妇人浅笑着点了点头，在秦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等张临走了，又低头从搁置在腿上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放到桌面上，推到了秦辰的面前。 秦辰打量着她，半白的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束在了脑后，耳侧亮闪闪的，应该是别了一个卡子。气色也算不错，两颊微微有些泛红，比起上一次秦辰在路边见到的脸色发黄，黯淡无光那模样，简直好了太多。 或许，是刻意收拾了一番才过来的吧。秦辰暗想着。 “好久不见！？”妇人也不回避秦辰那样的打量，大大方方地坐着，甚至也有打量秦辰。 “最近还好吗？” 她的声音温和，却略微有些沙哑。秦辰眉心纠结在一处，他记得，小时候见到她，她的声音很甜，甚至是甜糯的。 “是，您……”秦辰顿了顿，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面前这个人。阿姨吗？分明是那样全世界最亲密的关系，叫阿姨，真的不合适。可是，那两个字，他该怎么喊出口？明明一点不生分的字眼，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喉间，怎么也蹦跶不出来。 他站起来，神色肃穆地问：“您，喝什么吗？” 她想了一会儿，抬眸，认真地看着秦辰的双手，说，咖啡吧。 秦辰点了点头，亲自走到隔壁休息间里，煮了一杯咖啡出来。 “您试试。”秦辰小心地把咖啡放在她面前，自己坐到位置上，有点儿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呵，别这样拘着，你就当我是一小股东，你要再这样儿，我倒是不好意思坐着了。”她抿了一口咖啡，纯纯的香气在嘴里荡漾着。 秦辰听了，仍是那一副模样。 “这样，你叫我赵姨就成。我跟你母亲是发小儿，这不，嫁都嫁到一个地儿来了。”她放下精致的咖啡杯，晃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接着说：“这是我前几年买的你们公司的股份，我正打算找个合适的人给转咯。你看看，合适的话，咱今儿就把字给签了，后面的手续，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来个电话就成。” 听她提起母亲，秦辰看她的眼神里，更加多了一分亲切，拿过文件，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那娟秀的字体上，“赵晔”几个字柔柔地躺在纸面上，像极了卧榻的美人。 原来，她叫赵晔。当初知道有那么两个人存在的时候，秦辰不是没有去查，最后，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那些东西，眼睛一眨一眨的，眉心一直紧紧地揪着。最后，他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阴沉着脸，目光也是沉沉的，问：“她住哪儿？” 所以，到最后，他有了完完整整的资料，却是完完全全地不知道与那两个人相关的一切。可能，他的心底里，是害怕自己去面对那些事情。 一夕之间，他的人生，突然变了大样，他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赵晔看着秦辰脸上像是变天儿似的的神色，心里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直觉着，秦辰像是知道了什么。 犹豫着，最后赵晔还是开口，问秦辰：“怎么样？秦辰。” 秦辰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就放在收边的墨绿色签字笔，却怎么也提不起手来。那支笔，是两年前秦辰用自己的第一份稿费给mama买的礼物，如今，笔还好好地在这儿，自己叫了二十多年mama的人，却是已经不在了。 “赵姨，您……是可怜我吧？”秦辰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赵晔那双似水般柔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