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血战衡江（一）
说到这里，元修脸色少见的沉重起来，“据探马回报的情况，局势是大大的不妙啊。听说西秦军已经发起过多次的渡江攻击，虽然宇文浚奋力将他击退，兵力却消耗的非常大。他那里本来就只有三万人马，到如今竟然已经损失过半了。最近几日听说西秦军都差点攻上岸了，宇文将军率着中军营亲自到防线上作战，才勉强保住衡江不失。” 桓玉一听，大惊失色，“局势已经凶险到如此地步了吗？” “因我这潼关到衡江，快马也要一日半的时间，故这些已经是三日前的消息了。还不知道这几日，局势又有怎样的变化呢？实在我这潼关兵力太少，只有五千老弱兵马，本侯又不敢擅离职守，要不然早就率兵去相助宇文将军了。故而我是天天盼着援军到来，否则在过得几日，这衡江大营恐怕就非我大魏所有了。” “如此说来，末将就要向侯爷告辞了，连夜前往衡江大营。” 元修心里巴不得桓玉马上就走，嘴上却道：“将军一路急行，兵士们想也困乏了。我已命人准备下晚饭，不如将军吃过之后，就在这潼关歇息一晚，略做休整，明日一早再出关吧。” 桓玉听说军情如此之危，早就急的火烧眉毛，哪里肯应，“因为绕路，兵士们带的干粮已经吃完。既然侯爷已准备晚饭，我也不客气了，就让他们包餐一顿。还请侯爷再帮着准备些干粮，一个时辰后，我们准时出关。” “将军身系衡江大营的安危，如执意连夜出发，本侯也不好强留。干粮一事请将军放心，我马上吩咐手下去办。只是到了衡江大营，还望将军鼎力相助宇文将军，确保我大魏的西垂不失。” “侯爷请放心，只要我桓玉不死，就绝不容衡江有失。” 这话桓玉说的慷慨激昂，元修听了，心中却老大不快。心道：这还没有到前线，就说什么死啊活啊的话，恁是太不吉利。 ………… 江边防线，宇文浚一身银盔银甲，带着手下几员将领正在江堤巡查。银色的战袍沾染点点的血迹，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手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日渐减少，剩下也都已疲惫不堪，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待见到那些士兵们，虽然与恶狼般的敌军血战多日，却没有显现多少惧色，大部分人脸上都写满着坚毅果敢，又略显欣慰。 自西秦军发起第一次强渡攻击，已经过去了十余日。这十几天来，西秦军也不是日日都来攻击，却一次比一次的攻击更加猛烈。羽字、风字二营，由于是远程的防守，人员损失不大，箭支却快要消耗殆尽了。山字、震字二营负责正面防守，人员损失最为严重，都已经超过半数了。就连中军营、土字营也上过防线多次，都有极大的伤亡。 反观西秦军，伤亡人数与魏军差不多，可由于苻完为了这次出征，早就做足了准备。到目前为止，这些伤亡只不过是他出征人数的十几分之一，粮草物资消耗的比例也在他预料的范围之中。苻完早就摸清了衡江大营魏军的底气，这样拼消耗，是苻完乐意见到的。而且苻完的亲军都还没有出动，打头阵攻击的大多是犬戎降军。只要如苻完所料，魏军的后援不能及时赶到，这衡江防线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故而现在对魏军最为不利的就是人员和消耗。援军只有指望朝廷从京城派来，可是宇文浚求援的急报一封接一封飞报朝廷，到如今见没见到半个援军的影子。粮草物资一向是由衡江郡就地供给，只是这一开战，原来的保障强度早就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朝廷对粮草辎重之事应该也有所安排，只是不知何时能够到达。这样下去，断粮是早晚的事。 宇文浚心里盘算着，一边望向衡江对面，那里黑色的帐篷连绵不断，已冒出缕缕的炊烟。江边停放着无数的大小船只，有的已满是箭孔，像一个个巨大的蜂窝漂在江面上。 “看天气，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过不多时，怕又是一场恶战吧。”宇文浚心道。凭着这点兵力，面对那准备充分的敌手，能够守到今日，他自觉已经尽了全力。他心里也清楚，银羽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以现在的兵力状况，接下来西秦军的每一次攻击，都有可能造成防线的失守。 自打出娘胎以来，宇文浚从来没有过这样严重的挫败感。他出生高贵，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长大后跟随父辈的足迹进入大魏的军界，凭着自身能力与家族威望，走的是一路顺风，二十几岁便成为大魏边军的最高统帅之一。加上他虽然出身名门，却为人和善，愿意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故而也极得部下的拥戴。 就算是西秦军入寇之时，他还自信满满，虽然双方兵力悬殊，内心深处却自觉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就能确保衡江不失。 如果衡江对岸是别的西秦统领，宇文浚也许真的能够做到。可是他面对的，是苻完，号称西秦百余年来的第一猛将。以前宇文浚就有过这样的耳闻，那时他是一笑付之。在他的心目中，除了已非凡人的高无欢和自己最崇敬的兄长，还没有什么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直到交过手，他才知道传闻非虚，对面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厉害。他的每一次战术安排，攻击重心的选择，攻击及撤退的时间把握，几乎都堪称完美。就连骄傲如斯的宇文浚，也渐渐打从心里佩服起来。 最恐怖的是，在衡江防线被西秦军冲击的摇摇欲坠之时，作为主帅的苻完竟然从未出现过。指挥渡江攻击的一直是副帅苻涛，有时候尔朱昌也会参加攻击，只要他一出现，魏军的伤亡就格外惨重。可是苻完，从未在江面出现过。也就是说，西秦军的主帅还只是在幕后运筹帷幄，就将衡江防线打的快要崩溃了。 虽然宇文浚不得不承认苻完的优秀，可是却受到了这样沉重的打击，深深的刺痛了他那隐藏在骨子里的骄傲。有时候他会想到，如若衡江防线真的失守了怎么办？怎么办，宇文家从来没有退却的将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能以死来维护宇文家的荣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