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妖使团离开
可她，什么都没有选。 “犀兽爷爷，我……”，她已经第三次这样顿住了。 甘一柳那样想说些什么，他想要再次用掉自己的勇气。本来有些浅浅害羞的性格，在这种气氛里，为了清音，鼓足勇气的甘一柳，正要说话。 犀兽的余光瞟到甘一柳。轻轻摇了摇头，太过轻微，看起来似乎只是眼睛动了动。 甘一柳张开了的嘴，慢慢闭上。 他不想看到清音如此为难的样子。 是啊，对清音而言，她还没有长大啊，她还以为自己是孩子呢。可某些选择，不会因为你以为怎么样，就不来到你的面前。她现在想到最多的，如果甘一柳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激动。 甘一柳的那种有些愚笨有时幼稚的性格，却带着一种厚重的感觉，的确让她有时能放下心来。 她还是没有办法选择。 她也想不再选择。 可是从小的那种性格，还有那种似乎是海近在眼前的召唤，让她是那样冲动。 谁会愿意离开啊。可是有些远方，她是那样想去看看。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在某个夜里，不论冷暖。自己为什么会醒来，自己为什么觉得看到那片海，她会拥有她自己。她会拥有足够大的能力，她会超越那么多东西。 她不是不愿意一直在无雅居，可心底的声音，似乎从来都在对清音说着一句话， “我要出去，要去那大海看看，哪怕只是看看。” 即使父亲母亲都是赤兔而我的毛发雪白而怪异，即使关心她的朋友因为我最初进步缓慢而对我没有报以太大的预想，即使犀兽爷爷因为我总想出去沼泽而有时严厉无比， 可他们，都是那样对我那样关心着啊。 她怎么会舍得。 她就这样，千思万想。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到，可还是迟迟没有答复。 我到底，要不要忍住这样的冲动啊？她父母从来都是支持她的决定。 “我是不是，真的有些残忍了，现在就要让她面对。”犀兽心里有些不忍。 她看清音一次又一次地捏手。 如果压制住她想要离开的天性，她真的会因为这个决定以后开心吗？ 犀兽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清音。”他的语气似乎很平淡，可心里早就结成了一团。 好在，还有这个所谓比清音更弱小的人类，在自己眼里依然还是如孩子一般的人类，自己能看到他不愿意思考那么多的简单。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照顾好她的吧。犀兽也还是担心，可他不知道怎么，还是选择相信这个男孩。 清音抬起头，似乎一下子，兔族本身有些红色的眼睛，更红了。 “你愿不愿意，把这另一半给甘一柳？”他们三个，仿佛此刻气氛瞬间凝固。 甘一柳听到了他的名字，这次却紧张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 甘一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希望真的能这样。他们都看着清音。 清音的确，此刻如果必须选，还是犹豫着是不是可以选甘一柳。因为甘一柳，甚至以后如果自己需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还给我。 他是……对我一直都这样的呢。清音心里道。 清音此刻似乎只有了这个选择在她面前，她的心真的很乱。何况她并不讨厌甘一柳，反而此刻似乎有些放松了下来。 她的心思慢慢变化。 猛然抬起头， “我……愿意……”。甘一柳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清音犹豫了这么久，是不是在想着拒绝呢。 犀兽心中一震。 是我亲手送她离开吗？送她去未知的前方吗？明明清音还没有离开，可是犀兽他却这样想着。 不过他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好，那这项链我就拿走了啊。” “啊？”，倒是甘一柳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是不是和指呼宁相送礼物一样的寓意啊，甘一柳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惊喜。 “啊什么啊，我就是要拿走。”犀兽的语气活像个大孩子，故意带着轻松。他点了一下甘一柳的头，知道甘一柳此刻肯定偷着心里都快乐出花了。 “给你们改动一下。” “哦……”，甘一柳有些不好意思，很多与清音有关的事物，他都会放更多的心思。 “你个小子。”犀兽笑骂了一句。 清音也微微笑了起来。本来犀兽想像从前一样也轻轻牌拍一拍清音的头，突然发现，化作人形的清音，个子好像也已经高挑起来了，和甘一柳也相差不大，本来甘一柳也不是那么挺拔。 她真的长大了呢。犀兽心道，有些迟缓地收回了拍头的动作。 …… 甘一柳以为因为自己打断指呼宁相，可能永远不能和指呼宁相或者整个妖使团做朋友了。 比如片头女妖片围， “哼，要不是这个甘一柳，指呼宁相说不定已经和清音结伴。” 不过妖使团其他众妖，尤其是几位年长的，都是知道结果可能很难改变。 反倒是指呼宁相，竟出奇地，专门与甘一柳畅谈了好几次。引得甘一柳更是觉得还是有些歉意。但一次又一次，甘一柳也觉得指呼宁相很不错了。 “指呼宁相，北域的冰之微谷真的那么神奇啊。” “是啊，你都不知道这些么？”指呼宁相道，可能是无雅居更希望众妖安居与此，没有专门的告知吧。他心道。 的确，除了成年以后，起初，很多小妖是不会被灌输很多这方面的知识的，因为好奇，可能会让无雅居从此越来越多的妖离去，去那风云涌动的外面，接受人类或恐惧，或愤怒的态度。这并不是犀兽真的觉得适合众妖的。当然，也有友善的目光，可是那太少了。 甘一柳过了十八，如果很多普通人说自己不知道，可能会想着掩饰。 可是他却觉得，我的确不知道，更何况，指呼宁相，其实，这个妖也对自己很友善。所以直接问道。 一旁的清音也开口。 “最北边到底是什么呢？真的就只有黑暗吗？”甘一柳循着声音又看了一眼清音。她的面容和以前相比，好像轮廓更分明和好看了些。 本来这三位应该很微妙的气氛，却没有丝毫。 “是啊，没有谁愿意出去探索了，如今我族与人族更是……”，指呼宁相看了一眼甘一柳，看到甘一柳认真的表情。 “我们都应努力。”指呼宁相的语气凝重。但他更多的还是对着清音，也不是他觉得甘一柳是人类而有所芥蒂。 而是，他并不觉得甘一柳以后真的有机会，能为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大势稍稍地有所改变。 但甘一柳依然看了看旁边的两个朋友， 我也会尽力一试。甘一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妖族真的就此溃败，清音，还有那么多无雅居的长辈朋友们都将成为什么样子。 我们人族，为什么一定要害怕妖怪呢？他们其实都很好啊。他此刻却是不知，如果真的有一个家，他会选择哪个？是那姜家么？他知道好像已经有东西裂开了，即使他认为是他自己的错。 片围和片威两兄妹，也正在无雅居四处看着呢。有些白色却带着微微凉意的狐族九窟，似乎和东域大不相同，虽然东域有真正的九尾狐族，但无雅居这里却又带着一种规律而不是那种散漫。 还有浅黄的枫叶，一般人只会看到色彩和形状，却不会看到，在树洞里蜷着身子怕羞的枫妖。不过他们的到来，让好几只小枫妖探头探脑的脑袋左转右转最后从树洞里跳了出来…… 东域对战力的要求和武器的制造无比重视。可无雅居，似乎就是那样一个世外桃源，想要在寒冷的氛围里，有那么一丝闭眼的小憩。 “也不知是好是坏啊”，妖使团黑鹰妖他们不无这样担忧地想。 哎，青鹏大妖果真的出类拔萃。如果我也能有青鹏的神通，那我就可以驰骋天下了……妖使团的众妖，也在无雅居各有各的欢喜，也有小小的忧虑。 …… 再见……指呼宁相眼里还是有红色，不过却没有任何表现，似乎只是因为兔族眼睛的红色显现而已。 “你们要好好的。”指呼宁相对着清音说道。 甘一柳也已经能够理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清音，却被她瞪了一眼，吓了一跳。倒是指呼宁相大声笑了起来。 两妖一人，也像是多年的朋友般告别着。 夕阳西下，一个个影子拉长了，似乎也是在拉着某些牵绊。即使短短几个月，仿佛也带来了很多。无雅居众妖都喜欢妖使团的每个成员，当然，除了几个小妖差点被揍得鼻青脸肿有些不服外。 妖使团来的时候空了大半的包裹，此刻剩下了满满的，实在是说不清楚有多少的东西。 连最不喜欢带装饰的片威身上都被强行挂了好几个说不清是好看还是搞笑的头饰和服饰。 片围更是泪光都快闪出来了。樟妖则滚更是不舍地还想和无雅居这些妖怪们絮絮叨叨再那样胡侃，宽猴妖哇哩哇还想到处去被拉着品尝失误。铁甲妖金川已还是有些沉默，但话语很少的他心中也是感觉到那样不想离开这份温暖，黑鹰妖还在崇拜地望着青鹏，倒是青鹏一副有些淡然的样子让他更是心生敬仰…… 犀兽轻轻挥了挥手里似角似拐杖的东西。 所有古老的幻阵和防御阵法，都全部开了那么一扇门。 “我送各位出去吧。” 妖使团众妖都慢慢转身。 “再见……”，他们挥舞双手（樟妖很多足）。 “再见……”远远地还有妖使团的铿锵声发出。 犀兽也挥舞着双手，整个无雅居众妖，也都是将目光放在了远道而来的妖使团身上，随着他们的影子慢慢拉长，拉长…… 清音，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和他们一起走，而是他们真的不合适。而且，你如果直接去东域，恐怕会一直被注目，甚至可能被雨大妖强行选为妖族十后（十大天才的意思，争夺极其残酷），那一定不是你想要的啊。 无雅居众妖也是一阵阵祝福和道别声回响。 甘一柳对着几个应该算是与自己同辈的妖使团的妖怪们挥舞着手臂，真诚地在心里道了声，“再见。” 他们离开了，带走的是离别。 我呢，我曾经的选择，离别之后，算是永别吧。甘一柳想起了姜家。 “愿所有的人类与妖怪，都平和安好。”甘一柳心里默默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