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宿命

    在很多自以为比之更强大的人眼里，只要弱小，就一定是自己掌心之物。

    甘一柳突然有些害怕人们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害怕人们那种贪婪的眼神。

    不好，甘一柳已经看到了边界，稀稀拉拉，已经有了人们的建筑。还有一个有些庞大的，像是蟋蟀窝一样的建筑，那是猎人和探险者们总是饮一杯烈酒，或者拿出玄石检验自己拼着命拼出的成果的地方。

    只有最左方，队伍更少，甘一柳看见有光闪耀，那里，有一个湖泊。

    可是，我不会水啊。甘一柳心底着急，脚底打滑，差点被追上来的一个人的一支箭射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呼啸一声。

    甘一柳已经找不到方向了，回到内层的路也已经被更多的人堵死。

    其实他最开始根本没必要逃跑，只是现在他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囊中之物，的确已经是非跑不可了。

    很多刚进入的队伍，昏头昏脑就加入了追捕甘一柳的行列。已经开始出现和甘一柳一样，擅长和了解树木的构造的人，和甘一柳一样在树上潜行。有人已经看到这似乎挂着破烂布条而有些像飞灵灌的人了，只是有疑惑，但还是争先恐后地要把之据为己有。

    甘一柳一咬牙。死就死吧，我不会被抓到囚笼里的。他的性子已经被磨练得更加果断。

    侧身就开始往那还有近一里的湖奔去，有了目标，他的脚底生风，刹时似乎连袭来的各种暗器都能更加清晰感应了。他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一丝丝力量在推动自己。

    这又是他来到地境的契机。

    终于有高手来了。此人地境初乘实力，看都不看，就是一根水中撑蒿的竹竿，朝甘一柳飞来。那竹竿竟穿破了树叶，纷撒在地上，煞是好看。

    湖边那百米，不再有高大树木。甘一柳似乎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自己。回头吓得一大跳，他体验过那种被地境初乘力量锁定的感受。

    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对，这是一个人啊。”树林的烟尘里，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却只看到了一朵浪花。

    “的确是一个人”，“应该年岁不大，只是速度倒是奇快”

    “那他跑……跑什么呀？”四处议论大声呼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本来刚震碎衣服的好手正准备下水，抽出长斧准备大干一场的壮汉，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大声直呼晦气。

    甚至还有人大声咒骂。

    而甘一柳，入水后，一股有些痛的感觉在他的鼻子和口腔里出现，他大口大口喝水到肚子里，慌张得不行。可真正临近了某一刻，他却变了。

    他的眼睛突然不怕水地睁开。从水底看光，好像有些好看呢。甘一柳眼睛仿佛随着那光，也明亮无比。本来透彻的心，也不知此时看到了哪里。虽然什么都没有看透，却眼神里，止不住的伤感。

    他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这就是结局吗？姜府，若有来生，希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哪怕就像在雨天，为你们撑起一把伞。逊哥儿，若是有机会，我多想和你一样，或者并肩而立，或者站在你身后，那该多好啊……

    他就那样瞪大眼睛。没有泪，因为他眼里的水，已经够多了。

    他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就这样吧。

    ……

    如果他就这样紧紧闭上眼睛，可能真的就是这样的结束了。只是，那从未耀眼，从未被瞩目的少年，总会有某一片天空，或者就那样某个角落，某片草原，甚至是某块石头，会属于着他。

    在甘一柳即将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是最清醒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突然知道，自己应该学会珍惜，珍惜自己每一天。

    我很喜欢安静，喜欢万物尤其是温顺清新的草木。我一直知道，如果有人问我梦想的话，我一定会说，就那样安静地在某个安静的原野里，聊寄思念和美好。

    这双眼最后一丝缝隙，看这世界。一个闪烁，像纯净无比的黑夜里仅有的一粒沙，没有什么特别，可是那粒沙，它在闪着光芒啊。

    甘一柳就像看到了那一粒沙，他专心地看着那粒沙，露出微笑。就在此时，他仿佛看穿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心冲开，一个影像，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一个须发洁白，甚至身上全是纯净白色的老者，突兀地出现。仿佛和他面对面，隔着无数时空的相遇，揭开甘一柳的又一个序幕。

    “有缘人，你好。”这老者不慌不忙，甘一柳却无比好奇，却又着急。他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办法。

    “能看透这个的，我相信必不是大jian大恶之辈”，“只有纯净而又执着的心，才能看到这个，比如，额，我……”老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眼里调皮一闪而过，突然伸双手平行在左右，像刀一样起起落落。看起来机械却生动，“咚咚咚……，我特别喜欢做菜，你是最喜欢什么样子呢。”

    “小子，不管你现在是强大无比还是普普通通，在我眼里，你可都是小子。”

    “我应该怎么介绍自己呢？哦……对了，我估计这小子会很有出息，用他来壮壮我的名头。”

    “姜无小子，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应该听过吧，这小子太得上天宠爱了，我估计得留名很久啊。”这老者头一晃一晃。

    “只是这小子，被那个啥，困住了，也不知以后会咋样。哎。”他竟突然叹了口气。

    “我……算是姜无的朋友吧，”其实这老者和姜无仅仅几面之缘，但的确是与姜无相谈极欢，虽不说引为知己，但也相差不大了。

    “废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好……那么，记住你……额……半个师父的大名吧，我叫，嗯嗯……还是道号听起来好听，姜无小子还笑我来着。”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顿了顿，

    “又扯远了……记住了，我的道号‘雅菜道人’，姜无小子敢说我道号好笑，下次打爆他的牙。”这老者三句两句不离姜无，但言语除了调侃，其实每次都闪过一丝佩服。

    “很多东西，都是宿命的。”，“我眼前不信，现在也不信，只是，以后呢，我可能好像有了那么些些相信了。”，“姜无这小子，走到了那一步，也会那么无奈。有些东西，真是难以改变呢。”这光影顿了顿，好像要开始感慨却瞬间收住。

    “哎，有缘人，如果你能懂就更好。”，“也不知你是多久之后的人了。”

    “你要是很逆天，才能报我名号。”，“不然，别丢我雅菜道人的脸。”这老者突然一板一眼。

    “好了，就这样了。”这老者说完似乎就要转身。

    甘一柳饶是到了这个时刻，也是惊讶无语。

    “不是应该有什么前辈的照拂或者传承吗？”，甘一柳心里还道，虽然他只是听说有很多人得到过前人传承从此一飞冲天。

    “哈哈，被我吓到了吧。”这老者突然又跳着转过身指向甘一柳般。

    “小子，我可不是随便给传承的。”，这老者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