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六博与双陆
看见自己投出了一个雉，胖掌柜装出一副有些不满的样子说：“两日不摸樗蒲，手感有些生疏了呢。” 周围的人则是一片赞誉此起彼伏，“掌柜的出手果然不凡。” “随便一投就是个雉，我辈不如。” “这个年轻人恐怕很快就要输个底朝天了……” 胖掌柜听着赞扬，面露微喜，眯着小眼看着苏护，轻蔑的说：“该你了。” 钟离秀并不相信平日里喜欢抱着书读的苏护还能耍出什么樗蒲的花招，此时，他的手心里已在不知不觉间捏着一大把的汗。当他再看那个趾高气昂的胡人掌柜，又忍不住气上头来，心中盘算若是苏护输了，他便抢钱就走，绝对不能连累自己的朋友。然后，他就参军，随着凉王去劫掠四方，虽九死一生亦无所憾。 苏护拾起五木，看着站在身旁发呆的朋友微微一笑，“钟离秀，你不为我呼卢吗？” 钟离秀怔了一下，恍然说：“要，当然要啊，卢——，卢——，卢……” 随着木块掷入杯中的清脆声落下，苏护看也不看，笑着说：“成了！” 胖掌柜和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全都投到了杯子上。 “真的是卢！”周围很快就像炸开了锅。 胖掌柜不以为然，轻蔑一笑，“不过是凑巧罢了。” 周围的人听了也跟着一阵附和，“一定是凑巧，昨天我还扔出一个卢了呢。” “光靠着一两次侥幸可以赢不了我们掌柜的……” 钟离秀心有不忿，正要理论，被苏护一把拉住说：“现在就随他们说去，我一会儿就让他们全都闭嘴！” 胖掌柜抓起五木，周围又随之陷入一片安静。这时的胖掌柜有些责怪似的朝着四周说：“你们就不会呼卢啊？！” “卢——”“卢——”“卢……”呼卢之声忽然变得此起彼伏。 当胖掌柜扔出五木的时候，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枭！” “怎么会是枭？” “难不成掌柜又要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伴随着周围的一片杂七杂八的声音，苏护嘴角微翘，冷笑着说：“这樗蒲之卢又岂是你们能呼来的？！”说罢，苏护重新拾起五木，随手一扔，竟然又是一个卢。 周围随之一片哗然。 如此不过十番，胖掌柜非雉即枭，孟度则掷之必卢。胖掌柜很快就输掉了第一局。 钟离秀一边收着钱，一边看着苏护赞赏着说：“真想不到，你这个家伙这么厉害！” 苏护笑着说：“此乃天佑，人岂能夺？” 一旁的胖掌柜则被气得灰头土脸，十万个不服气。 第二局很快就开始了，很多人已经被苏护那连番投卢所折服，竟不自觉来到了苏护的身后观战。胖掌柜见此情景，变得愈发来气。但是生气之于樗蒲毫无裨益，胖掌柜很快又输掉了第二局，第三局…… 当胖掌柜输掉几万钱的时候，竟然气急败坏的将那个樗蒲杯猛地摔到地上：“这破东西肯定有问题！” 苏护弯下腰，捡起落在身旁的两枚木块，拿在手中翻了翻，又小心的拭去尘土，扔给钟离秀，“自己技术不行，何必迁责于樗蒲？” “就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这可就是掌柜的不对了。”钟离秀跟着嘲讽说。 “咱们换个玩法，来六博！”胖掌柜气急败坏的说。 “六博啊……我也喜欢。”苏护轻松的笑着说，完全不把眼前那个因为生气而要爆炸的胖子看在眼里。 很快就有人把六博的道具端了过来。 胖掌柜依然是输，“我们来击壤！” 胖掌柜依然还是输，“我们来双陆……” 结局未变，那些赌场里的人已经全都聚拢到了苏护的身边，并且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个密不透风。钟离秀收钱收到手软，脸上挂着憋不住的满满得意。 到了后来，胖掌柜满头大汗，不敢正眼看苏护一眼，甚至连抬手都有一些犹豫。苏护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我今天就奉陪您到这里吧。”说完又转头看着钟离秀说：“把你欠的钱还他，咱们走。” “嗯！”钟离秀从钱袋里摸出一些扔到桌子上，安慰似的说：“多送你些，去药铺抓些药安安神！” 苏护从容地站了起来，看着一脸死灰色的胖掌柜厉声说：“你要记住我，这位可是乐都的赌神。” 说罢，苏护带着钟离秀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又一月后，天气变得愈发清凉，苏护在家闲的发闷，忽然想去山中打猎。经此一秋，雁山之中猎物丰美，草木染黄，无论狩猎还是赏景，那里都算是一个绝好的去处。当然还要喊上钟离秀和游雅。 苏护看见游雅正在院子里舂米，就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游雅不经意的回头一望竟让他忍不住一愣。 今天的游雅，头上梳着回心髻，其中一缕被盘得格外的高，修长的眉毛下，玲珑双眼楚楚动人，脸蛋也是白里透红，像初熟的蜜桃那般动人。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襦衣，腰间系着青色的帛带，长长的裙子带着丝绢特有的褶皱从腰垂下，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泾渭分明的小溪在身上流淌。而回头望时，眼角微扬，又如晴空明月，别有一番风致。 虽然经过这些年以来的相处，他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可是那不经意的一瞥还是让他怦然心动。苏护这才意识到，有些美好就在身边，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游雅看见苏护正在莫名其妙的在门口发呆，就放下舂米杵，春风摇曳般的笑着说：“院中可有怪物，为何踟蹰不前？” 苏护回过神来，惭愧的笑着说：“我来……是想喊你和钟离秀去雁山游猎。” “好啊，我这几日也是闲的发慌，今天就去吗？” “不急，等你舂米之后，我还要去喊钟离秀。” “这糙米何时都可再舂，游猎却是不能错过时节。既然要去，就要赶早，不然父亲回来，怕又该脱不得身了。”游雅说完，露出一副欣欣然。 中午，苏护、钟离秀和游雅在山顶的青石上支起篝火，又将猎来的山鹿剥掉皮，撒上一些盐巴和香料，放到火堆上烤。随着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鹿rou中的油很快浸了出来，香气也随之在山顶弥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