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疑客
听了荆不夜的称呼,男人爽朗一笑,紧接着又语带感慨道,“其实很希望听你称呼我别的,但是暂时还不是时候。” 荆不夜不由得想问,但对方抢先又开了腔,让他错失了询问的机会。 “青儿生性倔强,和她在一起,你一定会受不少的气。” “不会!”她的性子确实有倔强且一意孤行,但她的好恶一直都很鲜明,只要循到了起因,她的一切反应都很容易理解,他对她更多是无可奈何。 “你这样的性子倒也没什么不好,若非你是这样的性子,只怕也很难和她接近,但你凡事都替她着想的话,你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关于以后,荆不夜一想就不由得愁眉深锁。 “别看青儿性子倔做事决绝一意孤行,其实她心思很温柔,对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她是性命相托也在所不惜的。” 荆不夜点了点头,心下不禁越发疑惑。他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了解青儿? “也所以,对于她放在心上的人,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完全狠下心——” 能如此清楚她的性情,多半是相当熟悉的人,但他印象里,从未听任何人说起她还有什么亲近的亲友在世上。 “她总会为你留一线,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荆不夜将他的话听得分明,心下的疑思就越重,他不由得盯住眼前的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地再问,“敢问前辈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青儿。” “我自然会照顾好青儿,无须前辈多话!前辈如此在意青儿,你和青儿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应该不是好奇心特别的重的人啊!” “只是前辈实在来历可疑,所以晚辈才不由得在意!” “你真那么想知道我是谁?” 荆不夜郑重地轻颔首。 男人默了片刻,道,“你如果能叫我一声爹,我就告诉你。” 荆不夜不由得一怔,之后微愠道,“前辈莫要胡闹!”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能告诉你。” 荆不夜一时只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微有恼怒,但并未发作。对方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都还是善意,他亦不会为一时之气而对人出手。 荆不夜正这样想,却忽然风动火燎,对方竟然先出手打向他,荆不夜身后是还不曾惊醒的独孤情,他无法抽身后退,只得出手接下了这一掌。 掌风化去,火堆上的火呼地分向两边又合拢,荆不夜问,“前辈这是何意?”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荆不夜闹不清这位前辈的意图,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荆不夜觉得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斟酌之后,荆不夜应答道,“那好,前辈请吧!” 男人退后了些,荆不夜便越过火堆往前,站定的一瞬间,掌风已经逼来,荆不夜不得不及时专心应对—— 火堆上的火苗呼呼地四面随风跳动,好几次似被吹得欲灭去,但都一再顽强地拽住柴火存留了下来,忽然啪的一声,火堆被掌风席卷,瞬间灭去了大半,最后残存的火苗仿佛劫后余生般欢呼跃动了一阵,接着再定向一个方向飘摇,此时已是荆不夜和男人都已各自收手之后。 这一通交手下来,荆不夜可以确信此人对他仅是试探而已,到最后他被几乎逼出了全部实力仍无法招架后对方就猝然收手了,没有伤他分毫,倒是对方从始至终都明显游刃有余,所以荆不夜心知此人武功怕是深不可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荆不夜并不为此气馁,只是心下越发奇怪,这样的高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从一切情况来看,他应该是专程来的,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的武功比青儿还差不少!”男人略有遗憾道。 “是,我自认不如师傅。” “以你的年纪,有如此功力已实属不易,若假以时日,你一定还会有大的进展,但你永远追不上青儿的时间。” 她比他早生近二十年,他如何能追得上?不过偶尔他也怅恨自己晚生了这么多年,若他能早生在这世上,早些遇见她,能阻止当年的事,也许可以让她不受那样多的苦! “不过武功并非一切,你武功不如她,不代表你就没办法克制她。” 克制?可他根本没考虑过要克制她。 “你是她教出来的徒弟,多半也比较正直,青儿的性子直来直往,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以现在的你以后要对付青儿的话,得要学会绕弯才行!” “我为什么要对付青儿?”荆不夜不由得出口问到。 “说对付不是要你和她你死我活。青儿一意孤行,有些时候需要人拦着她,你武功又不如她,自然只能用别的办法!” “我纵然武功高过她,也不能对她出手!” “你这样的想法只会害了你自己!拘泥于形式的温柔包容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荆不夜微凝眉,“她是我的师傅!”就算不论他们之间的私情,他的不舍得,师者如父,他若对她出手不是忤逆犯上吗? “师傅也好,情人也罢……当你觉得需要阻止她的时候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地阻止,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尤其对青儿这样的性子,你总纵容她的话只怕并不会有好结果!” 荆不夜低下头心下思想了片刻,觉得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你并不愚钝,只要你能不被你的性情和一切外在形式所拘,你必能达成所愿!” 荆不夜不由得抬头想要说什么,却发觉眼前已无人。 荆不夜四下一望,都不见人,“胡前辈?”荆不夜大声喊到。 “好好待青儿!你若真心待她,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夜风中只有声音传来,再也没有人影出现。 确定他不会再出现了,荆不夜带着满腹疑惑回到火堆旁,先确定了独孤情只是安睡不醒,呼吸一切平稳,之后回过头来看火堆,发觉火堆火势已经弱了——堆上有一半柴还在艰难地燃烧,但柴火将尽,有一半灭了,冒着烟,荆不夜连忙要添柴,拿起早先备在一旁的干柴,触手感觉有些米分末状的东西入手冰冷。 借着火光一看,荆不夜发觉是霜,已在他手中化成了水。荆不夜心下略有疑,查看了下火堆灭去的一半,发觉灭的这边柴似乎湿了,火堆旁还有明显不自然的湿润。 荆不夜再起身查看了附近,有些地方还有些许白霜痕迹残留,他到稍远的地方看却没有见到,所以明显并非天寒下霜,而是别的原因。
“难道是……寒风掌?” 荆不夜心下又惊又疑,他细寻想了片刻,他确定今夜自己并没有动用寒风掌,而且他出掌的方向相反,按理这个方向的掌风应该是那位胡前辈。 他也会寒风掌?寒风掌不是应该只有师傅和自己爹两脉传人吗?荆不夜心下一时惶惶——会寒月宫的武功,又不止认识自己爹和青儿,甚至对青儿相当了解,这个人会是谁?荆不夜知道凭自己想不出答案,只能等日后他有机会问相当事人了。 夜色终究退去,天光再次降临,只是浓雾缠得散不开,故而四野一片灰蒙蒙看不清。 独孤情是一觉到天亮,睁开眼起来,看到荆不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面对着火堆,便忍不住问,“荆大哥,你一夜没睡?” 荆不夜轻点了下头。 “是因为心底有事睡不着呢,还是因为不想睡?” “都有吧。”原本为了照看火堆就没打算睡,心底也有事困扰,加上昨夜又遇见一个离奇的人,故而更加不能睡了。 “你睡得还好吧?”荆不夜问。 独孤情偎近仍盛的火堆,离荆不夜不过半步远的位置,直勾勾盯着他,忽然又问,“荆大哥,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荆不夜略疑惑。 “昨夜我似乎有个时候本来要醒的,好像听到什么响动,可是忽然睁不开眼,觉得很累,接着就又睡着了……” 荆不夜困惑地看向独孤情。昨夜那位胡前辈来后不短的时间内,她一直不曾醒,他以为只是她睡得太沉,难道是有别的原因? “看起来荆大哥你没说假话,你是真不知道。不过……”独孤情头朝着他伸近,用力吸了吸鼻子,忽而再道,“荆大哥,你很久没洗澡了吗,怎么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有点臭,像是……”独孤情琢磨了许久才说出来,“尸体的味道。”说完,她还一蹦好远,“不过也不完全是,反正怪怪的,不好闻!” 荆不夜不由得心一惊。他想起来了,昨夜他闻到那位胡前辈身上有奇怪又似曾相识的味道,那个味道他曾经闻到过,是他才下山在木石村之时,那个被珠儿称爹浑身红衣的男人身上,那个味道确实不好形容,简单说就是……不是活人的味道。 他们难道是一个人?可是应该不是,他回想,两个人的声音并不相同。 “荆大哥,你想起什么了?”独孤情略移近了疾步,伸头问。 “谢谢你,独孤姑娘,你让我想起一点事。” “什么事?”独孤情好奇地问。 “昨夜来过一位客人,我和他交过手,你闻到的味道可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客人?”独孤情将信将疑。 回想起木石村,荆不夜不由得又想起了珠儿,之前在临海镇上岸之后,他被楚霆所截之时,珠儿出现过,还出手帮了他,他见她安然的样子多少安心,询问她的情况,珠儿只说在做很重要的事,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没要说的样子他也没多问。难道她又跟着他爹在做什么不好的事?他不禁有些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