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佳人会
“莹儿，你什么时候来的？”翠珠骇了一跳。 “我只是见刚才来诊治的那个大夫又来了，说是再来送包解药的。” “请他进来吧。”子璐说，“难得有这么负责的大夫。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他。” 不一会儿，大夫就缓缓的进入。他一声粗布大褂，冠羽帽掩着长长的须发，胡子大把大把的可以拖在胸前，白花花的一片。一手提着陈年木药箱，面容慈爱，和杜济笙脸上的慈光无异。 “打扰！”大夫彬彬有礼的作揖。 “大夫如此仁心，请来看了一次就罢了，还再送了解药来。真真是医者仁心。”子璐微笑道。 “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姑娘谬赞了。”大夫抚了抚他花白的胡子，从药箱中拿出脉枕，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姑娘，老朽可否再问您一次脉象？” “可以。”子璐端详大夫，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问：“大夫，你是天药房的？” “是了。” 子璐想起来，那次去买的二两茴香便是在天药房买的，柜台上的人也正是这个人。 “天药房就您一人经营？” “是了，老朽开的本是药房，且不说本小利微。医人不比工人，需得大量人力。老朽一人即可应付，何况老朽还有一个女儿，也可以帮帮老朽。” 杜济笙抬眼望了望一旁的大夫，继而又低下头去。 “姑娘并无大碍了。所幸食用的不多，方才吃下的解药已经见效了。我再诊诊这位姑娘。”说罢把脉诊移至一边。 杜济笙突然的昏倒了，无力的倒在子璐怀里。 “怎么回事！”众人着急了，急忙叫大夫来看看。 “嗯嗯，老朽来看看。”大夫作势摸了摸杜济笙的头，说：“姑娘们，你们一个去打盆热水，一个去剪一块干净的长布来，再端来一碗清水，一个去照看一下店里，老朽怕耽误你们做生意，要快啊！” 子璐等人很快就各自去奔忙了。 “爹。”杜济笙轻轻叫了一声。 杜大夫心疼的挽起女儿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爹不该利用你潜伏在青楼里，只是皇上……” “没什么，能为朝廷效力是济笙的荣幸。爹，我的名字，不是普济苍生的意思吗？这不就是爹希望的？” “好，我的好济笙，等我们为皇上尽完这一点绵薄之力，等丞相扳倒后，爹会给你平平安安的生活，到时候请皇上赐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一个好人家。” “嗯！”济笙使劲点了点头。“只是爹，那位子璐姑娘，把我从青楼就出来，我如何再回去？” “你还想回去吗？别去了，我听闻，是昨日的花魁把你放了，你都快被打死了。那些人认得你，再回去不是让人生疑？” “爹，易容术，你可知道？”杜济笙暗笑，“只要有这个就行了！” 夜幕再临，依旧是那艳红抹在天边，像是女人的石榴裙摆扬扬舞天际，和最初的一片纯蓝交织在一起。 “子璐，我还是那句话。何事都要十二分的小心，尽量不要让别人发现你。”莹儿递上和昨日一样的盒子，里面依旧是白玉豆腐。 子璐巧笑，推回盒子：“今天和昨日不同，我是去做做‘电灯泡’的。济笙就先留在这儿了。” “不！子璐，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若不回去，我的家人会有生命危险的！”杜济笙死死的拉住马车不放。 “可是琴姑娘已经放了你啊！” “琴姑娘……琴姑娘她能做什么主？她也要受人的控制的，并不能我行我素！子璐，你一定要让我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望着杜济笙坚定的眼神，子璐心软了下来：“上车！” 烟花巷，袅袅的烟雾朦胧了路边大红高挂的灯笼，却遮不住刺眼的光线。玉器酒樽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吆喝声，笑声连绵不绝。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哭丧着脸，大多是笑脸盈盈。殊不知，这一张张笑脸的背后，有辛酸，有苦涩，亦或是身不由己的自卑。久而久之，笑声便麻木在烟火之中。 车停在后院门口，杜济笙已经在前楼下车，从侧门再次进入了馥青阁内。子璐暗自奇怪，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青楼，却千方百计的要回去，既然说是为了家人，那为何不在琴姑娘的房里说明呢？ 而琴姑娘，为什么要给她喝下蒙汗药，再送回去？而且知道现在居所？ 自想着，手不觉已经推开了门，后院暗暗的，没有一盏灯可以照明，这倒是和前楼的灯火通明成了对比。幸而今日的月光盈盈，不然子璐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向前走是厨房，子璐不想到前楼去一次。她环顾四周，看见一旁有一扇小木门，门半掩着。那一端透出莹莹的光，吸引着子璐去推开。 让子璐没有想到的是，门后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花瓣纷纷扬扬的洒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近处有一潭见底的小池，微风吹过，微微荡漾。池上有个不大不小的亭子，上面雕麟画凤。只有曲曲折折的桥可以通向这个池心亭，子璐望了望四周无人，轻轻的踏上石子路。 忽然见桥的那一头有一个人影闪过，子璐急忙躲进花丛中去。 那个人，像蝴蝶一样，翩翩的飞奔进亭子，好像迫不及待的要扑食花蜜一样。月光被湖水反射，照的亭子通亮。子璐明了的看见，那个在亭子里翘首以盼的人，正是花魁琴泪。 目标到手了！子璐心里暗暗高兴。 只是……赵曙却还没有出现。子璐心里又有了疑问，赵曙为何要到馥青阁来向一个风尘女子表白？但是看他不送那支碧玉簪，可见对琴泪并无半点真心。子璐的心暗暗的放下。 忽然一旁的草丛微动，子璐的脸上拂过一阵风，那风飞向池心亭，停驻在了池心亭的檐下。 琴泪立即娇羞的瞥过头去，一脸满是笑。子璐想，现在琴泪的脸一定是红的了。今晚，就要一探究竟，琴泪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有赵曙的目的。 “公子来了。琴泪已经备好二两薄酒，来陪公子赏月。如此美景，还请公子一定痛饮。” “姑娘客气。赵某自然不容推辞。”说罢端起酒杯，一仰脖子。 “公子，我看戏书上说有个叫氓（音“蒙”）的男人，他苦心求的一位心仪女子，可是婚后却百般折辱、打骂。不知公子何解这一段书？”琴泪又斟满了一杯酒，衣袖拂过杯子。 “姑娘，在下也听过一书，‘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不知姑娘何解？” 琴泪一听，脸上立即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愉悦之情。脸更是绯红如霞，情难自已：“那么，请公子再喝下这一杯酒，以表公子心意。” “姑娘放心，赵某不才，但一定会还姑娘清白！”说罢，爽快的仰起脖子。 子璐分明的看到，就在刚才，那酒里被琴泪偷偷的下了药。赵曙他，居然警惕性这么低吗？ 正在子璐踌躇着该怎么办才好，只见赵曙昏昏沉沉的伏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