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杜医女
醒来已是天光，一道阳光刺激了子璐的眼，她缓缓睁开了眼，见面前的景物如此熟悉，身处哪里已是了然。 “呀，子璐，你醒啦？”翠珠脸上泪水未干，“晌午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怎么了？”子璐用手指指着自己，对翠珠这莫名的话感到不解。 “昨晚你去馥青阁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和莹儿今早在打开店门的时候才发现你和这位姑娘躺在门口。”翠珠指了指另一间房正在呼呼大睡的人，此人已沐浴过，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了干净的，身子清清爽爽的，只是脸色有些白，“她是谁？”翠珠问。 “她还好吧？”子璐吃力的起身，昨晚在焚琴轩喝下的一丁点**药力甚大，尽管过了一晚，但还是让她有些头晕。 “还好，只是一直没醒，已经让天药房的大夫看过了。说是没有休息好，又受了伤，而且心情郁结才会如此。调养几天就好了。只是……”翠珠轻轻扶起子璐，端来一旁的水，“大夫说你和她都服食了蒙汗药，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子璐喘着重气下床，她不想把昨晚上的事告诉翠珠，徒增她的关心和怀疑。琴泪也许是有难言之隐，不然不可能这样待我。子璐想。叫软软的站不稳，走两步还是在晃，翠珠急忙掺住，才使子璐不倒下。 “带我去看看她。”子璐无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对面房里。 翠珠急了：“你自己都没有力气，怎么还关心别人，好好在床上躺着吧。等劲儿过了，来去看她。不过到时她醒了也未可知。哦，对了！” “什么？”见翠珠突然一下想起了什么，子璐吓了一跳。 “那大夫留下了解迷散，忘了给你们服下了。来来来，子璐你坐下，我去拿来给你解药来。”翠珠走的像一阵风，“呼”的一声从子璐面前闪走，又“嗖”的一声回来了，手上端来了两碗水。 水中没有任何的味道，这甚至让子璐以为这里面没有加入药粉。给子璐服下后，她立即头不晕了，对面的姑娘也醒过来。 “这要好灵！”子璐连连称赞，那姑娘亦是点了点头，但是却仍旧是不说话，只是嫣然一笑面对子璐。 “你叫什么名字？”子璐凑上前去，俯下腰问。 那人站起，见桌上有纸笔，提笔写三个蝇头小楷：杜济笙。 “杜济笙。难道是救济天下苍生的意思？”子璐拿起纸看了看。 杜济笙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示子璐。 “你明明可以说话的对不对？为什么不说话呢？还有，你怎么会到馥青阁那种地方去？被卖进去的？还是被骗？”子璐问了一大串的问题，可是杜济笙的嘴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子璐，呆呆的，没有任何的神光。 “这……”翠珠看了看子璐，“她能说话吗？怎么半天都没有反应呢？” “能的。可以的，我听见过她的声音！”子璐扶住了杜济笙的双肩，“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子璐放亮了声音。 “能。”杜济笙终于开了口，“我想知道你们是谁？”声音极其细小，子璐不能不俯下身去倾耳听。 “我叫子璐，她是翠珠，还有一位在外面忙着，是莹儿。”经过一番简短的介绍后，杜济笙和子璐等人渐渐熟识。杜济笙的听力不灵，她并没有完全耳聋，人与她说话难免费劲些，要贴近她的耳朵说才行。由于听力的缘故，杜济笙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于是子璐等人又要费一番功夫去听。 子璐静静的端详着杜济笙，她的脸似中秋晚月，慈光在天空上反射；耳垂比常人的略大些，嘴唇厚实，一见就是一个性情敦厚的人。 “来，吃吧。”翠珠端来一碗水，水色略带微黄：“这是蜂蜜，我兑了水。蜂蜜在寻常人家是不多得的，济笙，你尝尝。很甜呢，又可以调养身子，你来了我才给呢。” “那我以后可要多多来你这啦。”杜济笙至了谢，一勺一勺的饮下，又一面说道：“好甜啊！” “还有呢！尝尝我们这里的白玉豆腐。别处没有，独独我这一家才卖的。” 子璐见翠珠高兴成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肺都掏出来给杜济笙看看，不由莞尔。但是，当杜济笙喝下一碗蜂蜜后，见到了豆腐，不有的皱了皱眉头。 子璐离杜济笙很近，只见她指了指一旁白玉，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隐约听见她说：“二者同食，易致泄泻，亦或是耳聋。” “济笙，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和口味？” 杜济笙摇头，口里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济笙说。”子璐重复道，“二者同食，易致泄泻，亦或是耳聋。看来是不能吃的。” “济笙，你怎么知道？”翠珠望着杜济笙，心里纳罕，杜济笙看起来并不是很大，样子也不是很老练，怎么会知道这个？ 子璐凑近了杜济笙旁边，听见她又说：“我们家世代学医，所以这一点常识还是会一些。” “那——”子璐看着杜济笙，把她抱在怀里，俯下身说，“为什么你的耳朵却不去治？” 杜济笙微微颔首，抿了抿嘴唇，面有尴尬之色，沉默一会儿，说：“我是家中独女，小时候，父亲见我年幼，疼爱我，不让我那么早去研习医术，说等我长大一些再说。但是有一天，无知的我不小心同食了豆腐和蜂蜜，结果……” “结果你的耳朵就成了这样？” “嗯……当时我并不知道同食了会耳聋，恰巧当日不小心摔了一跤，疼的我哭晕过去，醒来就听不清任何声音了。父亲想为我诊治，但他一直以为病因是我摔伤而致，可是按照摔伤的药方吃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所以就再也没有法子帮我医治了。直到我年岁见长，读了些许医书才了然，那日摔跤并无大碍，而是我误同食了这两样东西才耳聋的。耳朵是这样已成了定局，这豆腐与蜂蜜我可再也不敢一同吃了。” 听了杜济笙的话，子璐摇了摇头，悄悄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医术世家的人一定是百毒不侵的，没想到也会这样。” 她继续问：“你既然出自医药之家，为何还会沦落青楼当奴婢呢？” 杜济笙面有犹豫之色，垂下眼眸，许久说：“医家无权无势，弱rou强食，自然有人明抢了去。” “这么说你是被人强抢去为奴？” 杜济笙的眼神不定，稍稍有些不经意的慌乱，身子有些紧了：“算是吧。馥青阁里的人如此霸道，遇难，我难免的。” “真可怜——以后别再回去了，就呆在我这里，可好？”翠珠撑着头。 “不行！”杜济笙果断的拒绝，“这样，这样会让我的家人蒙难的！”才说了一会儿的话，她的脸上已有了细密的汗水。 “啊——”子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翠珠，我们快些准备着，今晚，我们再探一回馥青阁，这次你把我送入后院就行了！” 这些话让翠珠心里生出一串的疑问，杜济笙放着安全的日子不过而要再去投声危险的馥青阁，只因家人会受牵连；而子璐又是神神秘秘的不说出缘由，一心再想回去看看。 “好吧。人做事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的，你们去罢。”不知何时，莹儿已悄悄的站在了翠珠的身后，洞悉了房里的一切。